听见没——醇白
时间:2022-04-02 07:58:46

  苏芒珥坐在她后面,看着滕绘萤画画,觉得这小姑娘在美术方面的天赋还是很不错的,就搭话去问:“萤萤以后有打算想做什么吗?大学想考什么。”
  “没什么,考啥干啥都差不多吧,不是危险的职业就行。”
  她有些意外:“为什么不是危险的就行?”
  “我家在这方面挺严格的,学什么专业到不干涉,但是不能太危险。”滕绘萤跟她回忆着说:“我哥高三的时候我也就小学,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当时他跟我姥爷吵架,说什么都想去当兵进消防队。我姥爷说什么都不让,你可能不知道,我姨姨就是我哥的妈妈很早就生病去世了,我姥爷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想让他有半点危险。”
  这件事情是苏芒珥闻所未闻的,就算在之前他也从没和自己提起过想当兵,只是说会学一些计算机方面的专业。
  怎么忽然就要去消防队了呢。
  “后来如何了?”她问。
  滕绘萤摇摇头,“当然是拗不过我姥爷啊,我哥挺重视家里人的,我姥爷苦口婆心的最后把他劝下来了。后来我哥按部就班的,也没再提过消防队的事情。”
  苏芒珥看着滕绘萤继续画画,心思却已经飞到了别处,她只觉得疑惑的很,总觉得聂凛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想到他那年的异常举动,她的心也一步步往下沉着,眼角缓缓垂下去,百思不得解。
  ...
  今天上完课以后赵阿姨无论如何都要她留在家里吃个晚饭再回去,滕绘萤也是一个劲地劝。
  这时候聂凛也从外面回来,看着她处于自己家里人热情中难以脱身,更添油加醋:“是不是嫌我们家饭不好吃?”
  “没有。”她赶快否认,最后只得答应下来:“那就麻烦了。”
  说完,还趁着其他人没有注意的时候暗自瞥了他一眼。
  聂凛笑得懒散,全当没看见。
  赵阿姨正做着饭,滕绘萤嚷嚷着电视遥控器没有电了,在家里的抽屉里翻腾着也找不出新的电池。
  聂凛正在老人家的后院里给修鸟笼子,也没有时间关注。
  “我去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电池吧,今天画得很好,顺便请你喝个奶茶?”苏芒珥主动请缨,去玄关处换鞋套外衣。
  “我跟你一块去吧!”滕绘萤追着说。
  苏芒珥督促她:“我去吧,一个人来回都快,趁着还没开饭你再写两道题。”
  一提起寒假作业滕绘萤就头疼,连连叹气:“好吧,我的奶茶要加布丁哦。”
  “好。”她莞尔,答应下来。
  走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和旁边奶茶店买完了东西,她乘着一路灯光往回走,在上坡口的时候和一个骑摩托的人擦肩而过。
  一瞬间她瞥见了那个人的长相,顿在原地,有些怔意。
  有些眼熟。
  她驻足回头的时候,恰好那个人也停下了车,回头看她。
  苏芒珥和他对视几秒,然后试探着问:“曾...天宇?”
  “是你啊!”曾天宇也想起她来了。
  曾天宇比聂凛小上几岁,比苏芒珥要大,那时候他成绩不好,在隔壁的七中上学。
  有时候放学苏芒珥跟着聂凛在南城大街小巷里胡吃海塞,就常常和他碰面,一来二去就熟了。
  记得那时候曾天宇总说她是“凛哥小跟班”,她不满意这个称呼还总和他挤眉瞪眼的。
  没想到过了六年,那个有些圆润的富二代小混子,也人模狗样的有些成熟的样子。
  “好久不见。”苏芒珥弯弯唇,颇有些感慨。
  ...
  两人就在外面聊了一会儿。
  “你家在这边?”
  曾天宇靠着自己的机车,望着附近,“啊对,我家老人住这儿,跟凛哥外公平时走动多。”
  说完,他打量了一下苏芒珥,问:“你身体...挺好吧?”
  苏芒珥有些疑惑,“挺好的啊,怎么这么问。”
  “你家当年不是着火了吗?”曾天宇回想起那场猛烈的大火。
  “你也是...看新闻?”她微怔,没想到他也知道。
  不过没想到,下一刻曾天宇就反驳了她的猜想:“不是啊,谁看新闻啊。当年着火当天我就在现场啊。”
  曾天宇不知道聂凛是如何跟她说的,傻不拉几地全数吐露出来:“当年我和凛哥骑车从你家那边路过,我俩亲眼看着你家房子烧起来的。”
  “说来奇怪,那阵子他每天放学都非拉着我从那条街路过一遍,问他他又不告诉我原因。直到那天我才知道那是你家。”
  曾天宇的视线落在她那张满是错愕的脸上,悻悻感叹道:“你可不知道,凛哥看见你家着火以后,人就跟疯了一样要往里冲,要不是消防员在都拦不住。”
  苏芒珥彻底傻掉了,唇瓣张张合合,愣是没说出话来。
 
 
第53章 53分贝(二更)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053.
  六年前。
  聂凛高三的那个冬天。
  “哥, 你说你这天天绕远是为的啥。”曾天宇骑着车跟在他旁边。
  聂凛穿着厚实的衣服,周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漠和阴鸷,半句话都没施舍给他, 自顾自的往熟悉的街道骑去。
  自行车道旁边挨着的就是应急通道,这时候好几辆消防车排着鸣笛快速通过, 前往的方向和他们一样。
  鸣笛的声音又大又悠长,刺得人耳朵发响。
  “操, 我去,这又是哪着了。”曾天宇骂了一句。
  聂凛往消防车前往的方向看去,余光中似乎瞥见些许往上空飞的黑烟。
  不知为何,他后背一凉,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
  下一秒, 他脚下蹬车的速度加快,往苏芒珥现在家住址的方向飞骑而去。
  曾天宇追不上他, 呼哧带喘的喊:“凛哥!那边有事故咱还去啊!”
  老旧的欧式别墅被火海包裹着, 所有对外的窗户随着风飞着火,被烧焦的空气伴着灰烟冲向天空, 飘过半个南城。消防员们加急灭火,但是火势似乎根本没有压下来的迹象。
  一众居民围在附近指着看热闹, 议论声阵阵。
  聂凛看着那几乎能吞灭一切生命的火势,眼瞳猛缩,甩下车挑起警戒线就往里面冲。
  “干什么你!!”有个消防员看见他疯了似的往里面冲,及时拦住他, “里面很危险, 不要靠近!!”
  大火猩红了他的眼眸, 聂凛失去了理智, 扒着消防员的胳膊吼着:“有人在里面!我认识的人在里面!”
  “我们知道里面有人!正在营救了!你不要靠近!!”
  “来人!把他弄出去!”
  两三个消防员跑过来, 才将死命用劲不肯远离的聂凛拖出警戒线外。
  “凛哥!你进去也没用啊!交给他们吧!”曾天宇过来拦。
  聂凛使劲扯着他的衣领,关节都泛白,嗓子被他吼哑了,还带着几缕颤抖:“耳朵,耳朵在里面。”
  借着消防车的灯光和火光,他看见了聂凛眼梢的猩红和泪光。
  那一刻,曾天宇被震惊到了。
  他从没见过聂凛这样疯狂地惧怕过什么。
  警戒线外聚堆的人把他们挤向远处。
  聂凛的视线随着骤然停跳的心脏剧烈晃动着,每一秒都像如刀割在身般的煎熬。
  被消防员救出来的苏芒珥紧紧合着双眼,脸上身上都是灰红的,头发被烧掉一半,赤着的双足被玻璃碴扎得血肉模糊。
  没了印象里的活泼生气。
  医护人员赶快从消防队员的手里接下她,迅速给她戴上各种抢救医械。
  嗡——
  耳边闪出一阵耳鸣。
  “无关人员不要再靠近了!就说你呢!你刚刚往前冲什么!”
  “她...”
  “求求你们一定,尽全力救她。”
  疏散群众的消防队员拉着他的胳膊往远处拽,他仿佛失去行动意识般的,被别人被动的推走。
  目光死死注视着那边,直到救护车闪着警示灯开走开远。
  他聂凛从没求过谁。
  但是那一刻,他愿意奉上所有,求医护人员,求老天爷。
  把她留在人世间,留在他身边。
  ...
  “回见。”苏芒珥保持着微笑,目送着曾天宇骑着机车离开。
  机车轰隆隆的声音逐渐远去。
  她转身的瞬间,眉头忍不住抖,下巴一颤,眼眶里摇晃的水雾氤氲决堤而出。
  眼泪簌簌地落下,她扶着旁边栏杆,哭得泣不成声。
  心脏仿佛被人使劲攥住,揪着,好像要窒息了。
  【我哥高三的时候,当时他跟我姥爷吵架,说什么都想去当兵进消防队。】
  【你最初为什么跟着做这些的。】
  【为了还恩。】
  【还恩?】
  【可以说是还恩,也可以说是报恩。以前受他们帮助很多。你呢?】
  【巧了,我也是。】
  她把他藏在那些碎片般的回忆里的线索一片一片拼凑起来。
  阵阵细碎的抽噎声夺出喉咙,苏芒珥缓缓蹲下,咬着自己的拳头任由滚烫的泪往下坠。
  她想不到。
  她怎么能想不到呢。
  聂凛,你做的这些,可千万...别是为了我。
  苏芒珥越往深处想,哭得越凶。
  他就是为了她。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在她以为他已经恨透了自己,忘却了自己的地方。
  他加入救援队,参加那么多危险又疲惫的活动。
  确实为了还恩,还的却是她的恩。
  她以为那些日子是黑暗是绝望,没有人惦念她。
  但她却不知道,只要推开窗,就能看见他日复一日地默默路过。
  她不知道,只要推开窗,她的光就在下面。
  漫天蔽野的震惊,懊悔和感动冲刷着她颤抖脆弱的心。
  她什么都不知道。
  肩头禁不住地耸动着,苏芒珥哭得眼睑通红,泪渍留在白皙的脸颊上,微微发着光。
  模糊的视线里忽然多出一双鞋。
  有些眼熟。
  “苏芒珥,你哭什么呢。”聂凛的声音透着些阴沉,“有人欺负你?”
  苏芒珥蹭地站起身,蹲久了一站起来两眼前有些发黑,踉跄了一步。
  “没,没有。”她带着哭腔赶紧回答。
  聂凛赶紧扶住她,力道大了,苏芒珥被他拽到身前近在咫尺的距离。
  他低下头,抬手捻了捻还挂在她脸颊上的泪珠,嗓音放轻:“到底怎么了,嗯?”
  聂凛的手指抚摸在自己的脸上,有些细痒,苏芒珥抬起红肿的眼眸,将他的模样深刻眼底。
  生含冰霜凛冽的乌眉黑眼,高挺的鼻梁,细润的薄唇。
  注视着她的时候,眼眸里流露着清冷的浮柔。
  那个生而倨傲不驯,从内到外都完美的聂凛,竟然默默的惦念了自己这么久。
  为她做了那么多。
  喉咙酸涩,她禁不得又发出一声呜咽。
  在他眉眼怔松的瞬间,苏芒珥上前一步,双手抱住他劲瘦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胸膛上。
  聂凛双手腾在半空,胸口处感受着她抽泣时身板的颤抖,眼睛缓慢地眨了下,完全愣在了原地。
  见到他的瞬间,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就像洪水袭来一般,根本按捺不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他。
  又难过,又惶恐,又动容。
  只有他的怀抱可以让自己安心。
  他有些僵直的手缓缓抚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怔愣褪去后满天匝地重来的是再也控制不住的感情,聂凛另一手紧紧圈住她的腰肢,把人又往怀里带紧了一点。
  力度大得好似要把她揉进自己身体里。
  他的羽绒服是敞着穿的,似乎出门得急,她将脸埋在他怀里,鼻间能嗅到他毛衣的洗衣液香味,混着他的凛冽气息,那么好闻。他的胸膛蕴含着体内最温暖的温度,能够抚慰她被冻红的鼻头,被冻僵的脸颊,还有那颗摇摇欲坠的心。
  苏芒珥缓缓闭眼,最后一行泪顺着流下去。
  他的大手掌在她白皙的颈后,指腹缓缓抚按着,让她僵直的颈后筋脉逐渐松放下去,聂凛眉眼惬意,再开口时沙哑的嗓音里含着些哄笑:“撞见鬼了?哭成这样。”
  “聂凛。”她哑着声线叫他,被他拥在怀里压得音色有些闷闷的
  他勾指将她鬓边随着风飘的一缕长发归顺到耳后,十足耐心:“嗯?”
  “我是不是...挺傻的。”
  聂凛忍不住乐了一声。
  他的胸口因为笑而轻震,惹得她耳朵痒痒的,“干嘛笑...”
  “怎么忽然醒悟了?”聂凛故意逗她,“我还以为你一直知道自己傻呢。”
  苏芒珥在他后腰上使劲掐了下,然后从他怀里钻出来,含着水光的眸子嗔了他一眼。
  “真没事?”他又认真问。
  她摇摇头,抹下脸,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生理期快来了,情绪不是很好。”
  聂凛牵起她的手碗,询问:“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跟滕绘萤说一声下周歇了吧。”
  “没事。”她望向他,试探着问:“我家着火那天,你是不是在现场。”
  他听见她这么笃定的询问,有些意外。
  “遇见曾天宇了,他说那天你们在现场。”她故意含糊了一些。
  “那个大嘴巴。”聂凛眼底微暗,转而看她:“他就跟你说了我们在现场?”
  她点点头,故意问:“难道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