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炽恒
时间:2022-04-02 08:04:02

  “但她跟我分手时,把卡甩我面前,说——”
  他说不下去似地,又强撑着,艰难地道:“她说,卡里的钱她一分没动,这段时间,看在同学份上,算送我白玩……”
  穆阳脸上盛着难堪,眼睛红红地,“我他妈的,真想甩她一耳光,”他望向景千,“怎么会有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景千不说话,紧拧着眉,闷头喝酒。
  穆阳伏在桌上,很久很久,才低声道:“可我还是……忘不了她。”
  “我真贱啊……”他握着拳头,手抖得不像话,“我该怎么办……”
  景千蹙眉看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握酒杯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上冒着青筋,嗓音低哑,沉沉地道:“对不起,我欠你一个解释。”
  穆阳已醉得不省人事,眼睛都睁不开,景千坐他对面,很久很久说不出话,最后对着他低语,像是承诺,“等这事过去,我会补给你。”
  手机响了,他怕吵醒穆阳,尽管,这一晚清吧变得喧嚣,再激烈的音乐也唤不醒那个沉醉在迷途的人……
  他走到酒吧门口,平复了心情,才接通电话。
  “怎么了?睡不着?”
  电话那头,蓝萧萧假装随口地问:“你找到他了吗?没事吧?怎么整个晚上也不跟我说下!”
  景千轻叹,温声道:“我在陪他,你别挂心了,赶紧睡,最近都没睡好。”
  “我睡不着,”蓝萧萧声音泛着愁绪,“不知为什么,我明明拒绝了她,心里却依然不踏实……”
  “我好像闯了好大的祸,芮小柔今晚也没回来,”她求助地道,“会不会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发生?”
  “不会。”景千安抚道,“有我在,我不会不管他。”
  蓝萧萧静默几秒,忧心地嘱咐,“如果有什么事,你别瞒我,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
  “好。”景千答应她,想想又道,“过几天,等他好点,你要来吗?”
  “去哪?”
  景千笑,“来见个面,一起喝一杯,你不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吗?”
  蓝萧萧嘴硬地说:“我才没有。”
  隔了会,她小声问:“他……不会一直不来上课吧?”
  景千逗她,“那也说不准,所以啊,你什么时候想来补救一下,我不会笑你。”
  “那我……考虑考虑吧,再观望几天。”
  “嗯。”景千温声应她,劝她早点去睡,才不舍地挂了电话,他连日喝酒,醉意渐浓,怕在这样一个晚上,心绪复杂,说出不该说的话——起码,现在还不是时候。
  屋檐外,倾盆暴雨沉闷垂落,似有不死不休之势,景千蹙眉望着,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一场急雨,何时才能停……
  作者有话要说:“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出自唐·许浑《咸阳城东楼》诗。
 
 
第39章 后果
  景千陪他待到天亮才离开,走之前,他丢下红雾的卡,只说了句,如果不想被你家里找到,穆阳就收了。
  红雾有贵宾套房,客人信息对外保密,更适合容留一个想避世的落魄灵魂,景千知道,穆阳短期内不可能回校,特意给红雾的经理打电话,让关照他一日三餐,酒换成低度,解酒药每天备一份,才放心回校。
  教室里,蓝萧萧先到,习惯性选了最后排,景千坐定后,接过她递来的作业,扫了眼她眼底的青黑,动作顿了顿。
  蓝萧萧咬唇,低头翻开课本,她很想问问穆阳的情况,又觉得,对一个敌人过度关心,心态有点跑偏,她抵触这种被莫名情绪牵着走的感觉,生生忍住话头,终没有开口。
  景千跟她恢复了补习,课间和午休,都会引导她说出课业上的困惑,及时解答,除此以外,就是叮嘱她注意身体,别想多余的事。
  她偶尔提及芮小柔,他会沉着脸告诫,提醒她保持告别,不再回头,而穆阳那边,她始终忍着没问,他也谨慎地从不开口。
  仿佛,他在用自己的态度,竖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将她隔绝在那件事之外,圈在一个只用学习的空白世界,像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只要她不开口,那一切就与她无关。
  可是,真的与她无关吗?
  期中过后,她成绩提升很快,几乎所有授课老师对她态度都更温和,甚至连看她极不顺眼的老古董,都笑逐颜开起来,时常点名喊她回答问题,当堂对她的疏漏之处耐心解答,像变了个人。
  蓝萧萧曾不止一次想着崛起后狠狠打他的脸,现如今,似乎如愿以偿,却并没感到快乐。
  她觉得自己像一个见不得光的人,虽然假装无事走在阳光下,那份明媚却照不到她,她找不回自己的影子,从前那个骄傲洒脱、大步昂扬的影子,被她弄丢了……
  偶尔,她会望着芮小柔背影发呆,一个始终走在黑暗下的人,有没有阳光,那人并不在意,似乎,她不愿有人凝望她的影子。
  学校花园的地上,终日铺满落叶,枝头渐空,为秋天的尾声裹上一层肃穆,如同连日阴沉的天气,萧瑟,空寂,这偌大的象牙塔,褪下浓墨重彩后,其实空得不像话,走在其中,身形渺渺,像找不到自己。
  日历上写着十一月末,穆阳已一个月没来上课,无意中听人提过,他补起线上流程,向系主任告假一个月,理由是——踢球伤了跟腱,行动不便,需在家休养。
  景千每晚结束补习,会直接去往校外,蓝萧萧有次偷偷跟着看,他一出校门,便匆匆上车,车子行驶极快,眨眼的功夫,什么也望不见了。
  她知道,他每晚陪着穆阳,她没忍住,曾问过一次穆阳何时回校,景千只拍拍她手,简短道“再等等”,像生怕她继续问——再不若那晚通电话,笑着让她过去看看了。
  她心里的不安更甚,事情发展至今,比她预想的,要严重得多。
  芮小柔对所有关心询问穆阳近况的人,一律保持缄默,久了,班上同学对她冷漠的态度颇有微词,也进而猜出一二,她的人际关系再次回到被集体敬而远之的状态,但她不再摆出柔弱姿态,而是冷傲了许多,时常行踪飘忽,夜不归宿。
  更让蓝萧萧心潮难平的是——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竟跟包佳一夜间从对立变成闺蜜,开始形影不离,芮小柔想干什么,蓝萧萧心知肚明,可包佳为何一反常态,她有点摸不准。
  困惑中,她跟景千提过一次,景千声音很冷,“那与你无关。”
  那天,她听完这话,心里憋着火,压抑得快要爆炸,转念想想,他不过是想替她一力扛下,害怕她再陷进那个漩涡。
  穆阳那边,或许令他压力极大,他终日行色匆匆,脸上再无笑容,与此同时,对她的控制欲也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时常极具压迫感地突然检查她手机,通过一切蛛丝马迹确认她跟那些人、那些事再无联系。
  直到他开始要求她汇报每天的行程记录,蓝萧萧强行维持的内心平衡,终于开始失控——
  这晚在自习室,她再按捺不住,直接爆发,将课本和水杯狠狠扔到地上,自习室的人纷纷回头看,景千冷着脸,将她拉到自习楼底下的小花园。
  “你对我很不满?”他蹙眉看她,居高临下,像也带了气。
  蓝萧萧呼吸紊乱,身子随着剧烈波动的情绪而微微发颤,抑制不住地大声喊:“我像被你拿住把柄的犯人,只能对你言听计从了吗?现在每天在干什么?你时时刻刻盯着我,怀疑我,恨不能把我整个人生都捏在手里,你凭什么?”
  她怒望着他,把情绪一股脑宣泄出来,景千眼底闪过一抹痛色,用力抓着她双肩,眸光绞着她,也失控了,“我凭什么?”他乱了呼吸,以致于捏她肩膀的力道,让她骨骼发出些微响声,蓝萧萧咬牙忍着。
  “你再说一遍。”他声音冷了。
  蓝萧萧像被点燃的火药桶,拼命挣动,那双压她肩膀的手却牢固如铁钳,撼动不了分毫,像将她的灵魂也一把拿捏,令她脑袋都有些缺氧,眼前似有破碎在半空的火花,一闪而逝,那么刺眼,让人心里很空,又透不过气。
  她手指颤抖,用力握了拳头,迎着他幽深痛楚的眸光,不顾一切喊道:“你凭什么在我的世界一手遮天?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我一言一行都得按你意思来,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看你脸色?你能不能收起那令人窒息的掌控欲,放我——”
  她想说放我一条生路,可景千没让她把这话说完,冷怒至极将她拖进两棵密集树干之间,两人身子贴得极紧,被卡在局促的缝隙里,他滚烫的掌心按在她剧烈震颤的心口,刹那间,蓝萧萧整个人呆若木鸡,脑子里空白一片,像丢了魂。
  他忍着滔天怒火,气息笼在她头顶,一字一句,强忍锥心地问:“你究竟是没心没肺,还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你的眼里只有自己……束缚?压抑?你想跟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蓝萧萧一动也不动,像僵硬的提线木偶,眼神都失了焦。
  “我每晚陪他喝酒,时常整夜不能睡,早上还要匆匆赶来,跟你一道学习……我忙得自顾不暇,却时刻忧心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会不会被人骗,被人利用……我看着他一天天生不如死,心里沉重得透不过气,还要在你面前装作没事,生怕你会焦虑——”
  他眸光炙烈如火,将她那丝惊慌映在眼底,缓缓将手从她心口移开,勾起一抹艰涩窒闷的笑,眼角眉梢都是殇痛,“你却问我,凭什么……问我以为我是谁?让我放你走?”
  蓝萧萧下意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后知后觉般,她耳朵红得要滴血,想斥责他刚才逾矩,吵架只管吵便是,他为什么……上次在西洲也是,情绪失控就亲了她,今天又……
  但这话,直说出来着实难为情,眼下这气氛,也不合适说,她想想,总归是自己情绪过激,说得过分了,可能憋太久,爆发时候控制不住火候。
  她低了声音,诚恳道:“抱歉,我最近心情不好——”想想,又补了句,“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
  景千紧紧凝她,眼底寒冰被她温声软语破开一道裂缝,声音柔了些,“那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他逼近她,灼热呼吸喷在她光洁的前额,带起几缕刘海,轻轻颤动,“还要我放你走吗?”
  蓝萧萧垂眸,只摇了摇头,不说话。
  景千没松开这个压迫感极强的姿势,静静看她,逼她正面回应。
  蓝萧萧先是憋着,直到扛不住,才抿了抿唇,道:“别查手机和行程记录,我不会回头,如果我想做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会主动跟你说。”
  “好。”景千声音低哑地应她,“还有吗?”
  蓝萧萧抬头看他,这么近距离凝望,才意识到,这短短一月他瘦了好多,轮廓更显幽深,浓郁的眉眼里带了好多愁绪——都是为了她,这件事自始至终,本与他无关,他却替她扛下一切。
  “能不能告诉我,穆阳打算何时回校?”她终于再次问出,这个憋闷已久的困扰。
  景千眉心紧拧,眸光黯了,“他说不会再回校,想退学,重新高考。”
  蓝萧萧的手猛地垂落,霎时间不知所措,“难道我想收手,都不行了吗?”
  景千沉默,良久以后,才低声说:“一开始我也没想到,他会陷得这样深……”
  朦胧的月色下,两人目光交错,皆沉重得说不出话,最后,蓝萧萧说:“要不然,我们把真相告诉他?我不想这样一直躲在你背后了。”
  景千一把抓住她手,“别!”
  “为什么?”她不解地问,“也许他知道一切是骗局,反而更容易放下呢?”
  景千眸光幽深,蹙眉思量,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如今走不出来,假如知道真相,势必会找芮小柔对峙,万一芮小柔改变主意,想利用这个为她沦陷的人,你猜,穆阳会不会为了她走上不归路……”
  蓝萧萧呼吸凝滞,久久说不出话,后怕地出了一身冷汗。
  “可这样等下去,似乎始终解决不了。”她皱眉,心头一片茫然。
  景千望着她,“再给我几天,我想想办法。”
  ……
  谁也没想到,就在这几天,却出了事。
 
 
第40章 补救
  十二月的第一个周五,下午放学,蓝萧萧跟景千打了招呼取消自习,带着相册回了趟家,补过生日之后,她一直躲在学校没回过家,害怕被蓝淑仪问到那件事。
  可如今,事情迟迟解决不了,她突然想回来看看,开诚布公跟妈妈谈谈,寻求一些建议。
  院门是开的,蓝萧萧孤疑地进屋,一眼便望见沙发坐垫上的小毯子有折痕,妈妈坐在沙发一角发呆,另一角,茶几上放了水杯,客人用的那种。
  “有人来过?”
  蓝淑仪被她声音猛地拉回神,不自然地笑笑,匆匆起身将毯子铺平,背对着她道:“嗯,一个生意上的熟人,刚走。”
  蓝萧萧站餐桌边,怔怔望着妈妈明显躲避的态度,试探地问:“是不是穆阳的家人找来了?”
  “你怎么知道?”蓝淑仪动作顿住,脱口而出,转身看着她,关切地问,“他们也去找过你?”
  蓝萧萧脑子里嗡地一声,火气腾地上来,上前拉住蓝淑仪的手,一同在沙发坐下,“他们说什么了?兴师问罪吗?”她压抑着情绪,急急地问。
  蓝淑仪蹙眉看她,见她这样问,显然是没跟那些人打过照面,心登时放下来,拍拍她手,安抚地道:“别瞎说,他就是来问问,你有没有办法找到芮小柔。”
  蓝萧萧沉默片刻,冷声问:“齐思雪也来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