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她撞进他胸膛;课堂上,他跟她辩论,坚持成为同桌;摩托后座,一道排练,隧道里昏黄的光;舞台上,那一曲荡气回肠的《踏月》,大幕拉起,紧紧依偎的两个人影;一同拿奖,望着观众席上的整片蓝海……
西洲逗孔雀,群演拍电影,山顶的帐篷与烛光,夜总会的醉酒流泪,还有,红雾酒吧那一次,寂寥的身影,温柔的舞台清唱——
原来,那天,那首歌,他真是为她唱的……她的感觉没有错,一直以来,都觉得他所谓喜欢的人,像一道虚影,根本触摸不及,觉得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其他人存在,像那天山顶的日出,整个世界,一直只有他和她……
路的尽头,摆放了一樽小小的木雕,她将双臂圈成心形,笑靥如花,头顶上,怯生生的小孔雀惊艳地开屏,是那一幕,他将它做成了木雕,精美绝伦、栩栩如生……蓝萧萧揉了揉眼睛,将那层迷蒙的雾拭去,轻柔地,珍重地拿起那樽木雕,它的背面刻着一行字,是他的笔迹,刻得很深很深——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泪光氤氲中,她脑海浮起一句话:“……真正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礼物。”
是了,这世间还有什么礼物,比得上这份独一无二,经年累月的情深?
她将木雕小心翼翼收进书包,拿出那副超酷的拳击手套,用力塞到他手心,嗔怪道:“为什么骗我那么久,害我偷偷流过好多眼泪。”她用力捶他一拳,恨恨地瞪他,眼睛红了。
景千深深看她,不躲不避,任她出气。
良久以后,他垂眸,望向掌中的拳击手套,手腕上缝了两个小小的标签,不仔细看很难发现,拼在一起,刚好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阳光笼在头顶,他粲然一笑,伸手将她搂进怀中,在耳边压低声音,“想不到,你还挺懂的。”见她红了脸,又用撩人的嗓音补了句,“比我更浪漫。”
蓝萧萧抿唇,看他一眼,低低地问:“那你,答应了吗?”
他笑,轻眯着眼睛,“怎么可能会拒绝……”灼热的气息喷薄在她耳边,“这辈子,你都是我的,我也一样。”
蓝萧萧偷偷压住情不自禁上扬的嘴角,伸出双臂,也用力抱紧了他。
冬日的暖阳下,两道甜蜜的影子紧紧相拥,谁也不愿放开,滚烫的心跳贴着对方的胸口,她将脑袋往他脖颈靠了靠,郑重道:“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男朋友。”
他俯首,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缓缓应她,“是。”
地上,影子静谧,狭长,每一寸,都被包裹上浓情蜜意。
中午,他们去了第一次聚餐的西餐厅,那个花园洋房,坐在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将整间餐厅包了下来,点了满满一桌她爱的食物,吩咐服务员就在楼下等着,不用上来打扰。
窗户被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卡座四周还有层层垂坠的白纱,室内光线是暖和的柔黄色,像极了家的温馨。
尽管是白天,却带着夜的幽静,朦胧的氛围令人心安。
这回,他们没再相对而坐,紧紧靠在一起,景千双手从身后环抱她的腰,让她靠在他怀里,用下巴轻蹭她发顶,忽然凑近她耳朵,意味深长地问:“男朋友,有没有一点特权?尤其,今天是我生日。”
蓝萧萧垂眸想了会,“等那个债还完了,我们就可以正式谈了,暂时,还不行。”
景千低声,“正式和非正式的区别在哪?”
蓝萧萧有些不自在地解释,“正式的,才可以那个……”
“哪个?”景千哑着嗓子问。
她头埋得低了,“就是那个,kiss。”
景千勾唇,探脑袋看她,蓝萧萧低头躲着,他声音萦绕在耳边,“你已经还完了。”
“还没有。”她含混地抗议,“那个奖惩制度还是算了,我再拿一次前三,学年结束,用奖学金还你。”
景千挑眉,“等那么久?”他耍无赖道,“我不要。大不了,那个账多余的部分,我不补给你,但你欠的,已经平了,怎么样?”
蓝萧萧绞着手指,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如果她说可以,岂不是……
她脸颊烧了起来,不知该怎么回答,景千得意道:“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
蓝萧萧躲开他,声音极轻,“现在是大白天……”她提醒,“先吃饭。”
景千笑,危险地道:“那等今晚月黑风高,你死定了。”
他好闻的气息近在咫尺,将她包裹在怀中,无处可逃,蓝萧萧挣扎着躲他,想坐直身子,小声嘟囔,“吃饭了。”
他不放手,将她圈得更紧,声音带笑,“血压忽然有点高,吃不了了。”
蓝萧萧转脸瞪他,“不理你了。”
景千忍笑,“好好,先吃饭。”
……
两人在卡座里腻歪了一下午,蓝萧萧问:“你有想去玩的地方吗?今天你说了算。”
景千眸光幽深地瞧她,似笑非笑,“没有,就这样跟你待着,就挺好。”
“嗯。”蓝萧萧脸颊发烫,下意识拉开身侧的窗帘,往外瞧了眼,天已经黑了,冬天太阳去的早,这会儿算是晚上了。
她想要说点什么,辅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双浓情似火的眸子,那里面,盛着烈焰,涌动着危险的气息,男人的,霸道的,不容逃脱的气息。
蓝萧萧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在耳边发出剧烈的“咚咚”声,本能之下,她伸手急急覆上他滚烫的唇,“去、去外面。”
她迎着他明显黯沉难自控的灼热眸光,颤着声音紧张道:“我们去外面,找、找个没人的地方……”
他呼吸乱了,一把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桌子上,赫然放着他的黑金vip卡,那上面,余留着滚烫的温度……
漆黑的楼道里,四面无人,拥挤,安静。
皎洁的月依稀透过楼梯间顶层的小窗户,拉了一抹薄薄的光线进来,将他幽深的眉眼映得浓郁,情深。
两道激烈的心跳彼此交错,紊乱的呼吸近在咫尺,她望着他轻启的唇、剧烈起伏的胸膛、额角渗出的一抹薄汗,心蓦地软了,鼓起勇气,闭上眼睛,颤抖着双手搂住他脖子,主动迎上去——
下一秒,他火热的回应瞬间吞没了她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1.“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摘自《越人歌》。
2.“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出自汉朝卓文君的《白头吟》。
第49章 赴宴
两人在陌生的楼道里耳鬓厮磨了整个晚上,彼此气息交融,蓝萧萧嘴唇肿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瞧着一片潋滟春光,景千凝着她,喉结上下跳动,只觉嗓子发紧。
幸好是冬天,穿得很多,要不然的话……他黯沉的眸光绞着她,一刻也无法从她脸上离开,最后,再次落到她轻启着、用力呼吸的唇上。
蓝萧萧手心都是汗,呼吸纷乱,整个人处在缺氧的迷糊里,见他这样情难自控,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紧张道:“很晚了,咱们回餐厅吃蛋糕吧?”
“不饿。”景千哑着嗓子。
蓝萧萧捏着衣角,“可你今天都没怎么吃东西。”
“吃了。”
“……”蓝萧萧咽了咽口水,他看她的眼神仿佛她是一道什么诱人的甜点。
她拉过他手,小声说:“可我有点饿,想回去吃蛋糕。”
“好。”
回去的路有挺长一段距离,他非要背着她走,她也没怎么别扭,舒服地趴在他背上,双手环着脖子。
马路上,积雪被扫到两旁,映着朦胧的月色,煞是动人,心也像醉了般,渗着甜丝丝的味道,沁满每个角落,他脖颈上泛着熟悉的好闻的气息,冷白干净的肤色,凛香幽冷的味道……叫人沉溺。
一阵夜风袭来,他紧了紧抱她双腿的手,将她往上挪了挪,她便也更用力地搂住他脖子。
“冷不冷?”他微侧过脸,问她。
“不冷。”她轻笑,心是暖的,怎会觉得冷。
从来没人这样背过她,她也从未想过这样的情景,却原来,被保护、被珍惜的滋味,这般让人眷恋,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这条路再长一些,能倚在他背上的时光,再久一些。
没有尽头……
月底,离过年仅有几天的时候,蓝萧萧忽然接到许平洋电话,说景千父亲想请她吃饭,随后在微信上给她发了时间、地点,末了还嘱咐她不要告诉景千。
蓝萧萧对着最后那句话发了好一阵呆,这意思是——鸿门宴?
她还没回复,许平洋又追来一条:“放心,我也会出席。”
蓝萧萧闷闷回道:“好。”
特别紧张,这甜蜜的好日子还没过上多久,怎么被他爸找上了?他跟家里摊牌了?他爸不同意?
她忍不住胡思乱想,如果只是普通见面,为什么吩咐她不能告诉景千?
看了眼日期,就在明天,她站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马路发呆。一连几日晴好天气,先前的积雪早已消失无踪,马路上干燥而空旷,阳光淡淡洒落,有一种冬日萧条,带着些微疏离的暖意,触摸不到。
她做了个深呼吸,给景千发消息:“你有没把咱俩的事告诉家里?”
屏幕亮了,“暂时还没,你呢?说了?”
蓝萧萧静静想了会,那就是他爸自己查出来的,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她简单回了条,“我也没,暂时不打算说。”
次日,她选了身素雅的造型,清清爽爽前去赴约,信守承诺,没将这事告诉景千,他约她出来玩,她推托说已经答应了左丹。
见面地点是东区一家素斋馆,离她家不算远,看来是对她情况摸得门清,蓝萧萧撇撇嘴,有了一天多的心理准备,这会已经没什么紧张纠结了,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算他爸给她五百万让她离开景千,她也会毫不留情地拒绝。
她可不是会退缩的人,除非景千不爱她了,否则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将他俩分开!
蓝萧萧跟领路的服务员招呼了声,问清包间地点,雄邹邹气昂昂地走向三楼,径直去往最里面最大的那个包间,门是虚掩的,她深吸一口气,勇敢地将门推开,站得笔挺。
包间内设施豪华,跟星级酒店的大堂似的,富丽堂皇的样子与她想象中古色古香的素斋馆完全不同,空调开得很暖,大圆桌上,不知放了什么装饰,往外冒着白色雾气,烟雾缭绕中,一个着银灰衬衫的男人,正对她坐着。
宽肩长腿的身形,衬衫做工极为考究,平整到无一丝褶皱,连那对袖扣,瞧着都似价格不菲,五官立体,眉眼幽深,跟景千有几分相像,但气质截然不同,是那种久居高位的威严,很有距离感。
蓝萧萧在电视上见过他几次,是财经访谈类的节目,这会见到真人,才意识到,那种压迫感比隔着电视屏幕要重得多,她原本平静的心,这会有了些紧张。
目光相对,她礼貌地展了个笑,喊了声:“叔叔好。”又冲他身旁的许平洋笑笑,“许老师,好久不见。”
景万辉冲她点了下头,示意她进来坐,蓝萧萧走进屋,将正对他方向的一把椅子拉出来,想想又脱下厚重的羽绒服,挂到角落的挂衣杆上,那上面已挂了一黑一灰的两件名贵西服。
她穿着轻盈的浅绿色圆领卫衣,搭白色修身牛仔裤,白鞋,整个人干净清新得像雨后的修竹叶,透着昂扬的生气。
轻轻坐到椅子上,她望向景万辉,对方也在看她,从推开这扇门开始,静静地,将她一举一动尽收眼底,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这会也没急着开口,气氛有些冷。
蓝萧萧在这种被审视的氛围中,感到很不自在,脑海里拼命搜刮着开场白,准备缓解一下尴尬。
许平洋忽然热情地起身,大步走到她背后,将包间门带上,随着砰地一声,门落了锁,蓝萧萧心里也好似松了口气。
许平洋替她倒了杯茶,热气袅袅,透明的茶盏里,翠绿的茶叶浮动,很是清香,他将茶放到桌面边缘,缓缓转到她面前,蓝萧萧脱口道:“谢谢许老师。”
许平洋笑,“还是别喊我许老师了,那间画室顶多算个兴趣爱好,开着玩罢了,我其实是做艺术品投资的,人脉还蛮广,以后你遇到需要帮忙的地方,欢迎随时找我,你叫我许叔叔就好。”
景万辉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嫌他话太多,“有人问你了?”
许平洋大咧咧地拍了把他肩,“得了吧你,装什么装,大老远把人约来,想问啥你就直接问。”
景万辉侧头看了眼肩膀上那只手,脸上抽了抽,那只手赶忙识趣地收回去,蓝萧萧坐对面看着,没忍住噗嗤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很是俏皮。
许平洋打趣道:“你应该很少跟我们这种老男人一起吃饭吧?这种店,都不是你们小年轻会选的。”
这是什么怪问题,蓝萧萧找不到解法,讪讪一笑,说了声“对”。
对面,景万辉眉心跳了跳,手放唇边,咳了咳,道:“蓝小姐,请用茶。”他终于对她说了第一句话,蓝萧萧心里舒了口气,端起茶杯,茶水还有丝烫,她小口抿了下,又缓缓放下。
看向景万辉,等他问问题。
对面声音徐徐传来,“说说你对景千的看法。”他浓黑的眸子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稍稍被他收敛了些,空气里温和了一丝,不再似先前冰冷。
蓝萧萧认真想了会,“他是个很好的人,特别聪明,也很真诚——”
噗嗤一声,斜对面的许平洋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差点喷出一口茶,景万辉不动声色飘过去一个眼神,示意他闭嘴。
他冲蓝萧萧抬手做了个手势,“请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