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看到了,但阿随在家里不穿这玩意儿,他都习惯了没有这东西的存在,按他自己的穿衣顺序,这一步根本是没有。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阿随有点好奇,自己弯腰套着袜子,故作镇定地问他,又补充,“我是说在性这方面上。”
“非要把你搞得下不来床才是喜欢你?”
“也不是……”阿随套好白袜,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但你也没喜欢我其他吧,除了身体,我也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所以这让你没安全感?”罗文作听懂了她的意思。
她轻轻点一点头,看着罗文作穿衣的背影,意识到他背对着自己,看不到自己点头,才出声:“有点。”
“你还小。”
“嗯?”没听懂。
罗文作却没再往下说。
老男人就是想得多。阿随后仰着,倒在床上,床很软,她被颠了两下。
好歹是把衣服穿完整了,出门的时候天色又更暗了几分。
罗文作驱车,准备去主城区吃饭,途经北极大教堂,里外转了一圈,罗文作揣着兜,仰头看着梁上的管风琴,回过头,阿随点了一根白蜡烛,正在祈福。
离开教堂再上车,过跨海大桥的路上,阿随却忽然有些恹恹地,脑袋侧在一边,看窗外百家灯火。
防寒服口袋,手机响了几声。
阿随保持着慵懒的坐姿没变,左手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定睛看了一眼。
汤阿如。
她法律上的亲姐,亦是最近与沈辞中订婚的那位。
汤阿如:[未接电话]
汤阿如:回电,小妹。
汤阿如:有要事商量。
阿随垂着眼睑,想了想,还是决定拨回去。
“我打个电话。”打之前,她征求着罗文作的同意。
罗文作没说话,把车载音乐关了,意思是同意了。
车内顿时变得安静,只剩下车与风相触的呼呼声。
阿随坐正了身体,回拨语音通话。
几乎是瞬间,那边便接通了。
“阿随?”却是男人的声音。
是沈辞中。
晦气。阿随下意识想挂掉电话,看着屏幕,指腹就要摁在红色上。
“别挂!”沈辞中分贝突然提高,“你一直不接我电话,不回我信息,我才想到拿你阿姐的手机联系你。”
整辆车的空间都能听到。
阿随顿了一下,面色有些尴尬,偷偷瞟了眼罗文作,没什么反应。
不好挂了。
“沈先生,有事儿吗?”她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风景。
沈辞中笑了一声:“阿随,这么叫我生分了。”
“要说话就好好说,你再这样我就要挂电话了。”
“别。”沈辞中顿了一下,“之前是我冲昏了头脑,我跟你道歉,以后不会再这样了,你也不必再躲着我。”
“我没有躲你。”
“那你怎么还不回来?”沈辞中放缓了语气,温声道,“你的签证过期了吧已经?还有钱用吗?那边物价那么高,我给你转的钱怎么不收?”
“这与你无关,没有别的事情我就挂了,你这样我阿姐会很伤心。”
“她知道我拿她手机是为了联系你。”
阿随停住,没说话。
“我跟你阿姐开诚布公过,她表示不介意,你知道我们结婚是各有所需,你们家为了钱给你爷奶阿公阿婆治病,我家为了你姐那个八字。但你不知道,我们各自都有喜欢的人,她恨不得我不管她。”
阿随气笑了,说:“你们还真是天作之合。”
沈辞中被堵了一下,有半分钟没说话,话题突然来了个急转弯,“阿随,你知不知道你阿奶也中风了。”
“那又怎么样?”
“还不回来尽孝心?老人家都时日无多了。”
真是使劲浑身引她回国,怕是回去就再无自由之日。
阿随听笑了。
沈辞中听到,一直堆积的不愉快积攒到顶端,语气不满:“笑什么?”
笑你白痴。阿随说:“你让我想起一件事情,前年一群人在屋子里吃饭,奶奶问小辈们长大了想做什么,都说当老板,当消防员,科学家,教师,警察,轮到我,奶奶说这一屋子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医生,大夫,你专业就选这个,以后给奶奶治病。我说当什么大夫,你到时间该死了就死好了嘛。”她话音刺的像是机关枪,堵得沈辞中无话可说,“——我们关系就这样,你还让我回去尽孝心?不怕我孝死她?”说罢,当机立断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关机扔到车前屉,车子早已过了跨海大桥。主城区在岛上,这边的房屋与人都比对岸要密集一些。
阿随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须臾,突然回头道歉:“我刚才是不是有点恐怖?”
罗文作却像是在想些别的事情,闻言:“什么?”
“没事。”阿随飞快道。
作者有话要说:
《Breathe》Fleurie
第14章 《Caldey》
再给我一些耐心
让我多一些理智
让我多一些勇气
让我知道应该如何拯救我们
----《Caldey》
在主城区吃过饭,俩人去了附近的亚超采购食材。
罗文作问她想吃什么。阿随感叹着天冷,想吃火锅和饺子。火锅倒是没问题,亚超有火锅底料,饺子如果不想吃速冻的,那么只能自己和面。
阿随:“没问题,和面,包饺子,我包了。”
罗文作睨她一眼:“你连饭都不知道怎么煮,能会和面?”
“少看不起人了。”阿随撇了撇嘴角,“我虽然输出不行,但我打辅助厉害啊,和面怎么可能有人不会?”
“行,今晚就吃这俩。”罗文作向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纠缠。
依她的,买了一大堆肉和蔬菜,瓶瓶罐罐的佐料与各式各样的辅料,外加一大包面粉,和一箱子火锅底料、高汤等,还有一些封口袋和箱子,回家后阿随便在餐桌上开始和面,罗文作见她和的倒是有模有样,便到一边备菜。
买来的封口袋和箱子是用来备食材的,像蒜泥之类的就要弄出一盒冻着备用。
两个人生活在一块儿,难免会发生生活琐事上的碰撞,他稀奇阿随长这么大都没下厨过,阿随会抱怨她的清水挂面不好吃。当然不好吃啊,什么都不放,只放油盐鸡精醋,这玩意儿能好吃吗?菜都不愿意洗两条。阿随没有理可讲,只好反驳自己生来没有烹饪上的造诣,何况……“我会挣钱不就行了,要是人人都会做饭,那大街上的小吃店大饭店还能经营下去吗?我这是做慈善,否则他们哪来的钱养家糊口?”
“歪理,你现在缺点越来越多了。”
“我一直这样。”阿随拒不承认。
罗文作承认他与阿随有代沟,但让他真不顾阿随的死活,他也于心不忍,偏偏他又抵触外人进家门,因此他从不请钟点工保姆负责一日三餐,请家政打扫是他承认家政是专业的,换他来打扫房子,他做得肯定比不上家政好和快,这份钱就是该家政公司挣得。
十二月中,阿随买了几套西装衬衫和通勤服装,正式入职罗文作的公司,在奥斯陆的一栋大楼。
对外,没有几个人知道罗文作会中文,因此她顺理成章的成为了中英翻译,闲暇时间口罩一戴,主要跟着梅耶去啃对外宣传这一块,至于其他的工作她一时间跟不上,罗文作也不放心交给她,毕竟还是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女学生,因此她现在更像是处在一个大三生实习状态,只是公司慷慨,给她开了正式员工的工资。除此之外,她还要负责罗文作交代的‘其他事务’,上到当司机,方便罗文作挤出时间在车上看合同,订饭订咖啡订点心,衣服送干洗……下到办公室play……
play的次数并不多。
毕竟他们每天早上九点摸黑上班,下午三点摸黑下班,时间太匆忙,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刚玩起来就要下班,还不能以加班的理由留在公司,否则会被人投来‘这人脑子有病’的眼神,再加上看门的也要下班,久而久之那个男人对办公室play的印象并不怎么好。
月末,圣诞节和元旦加在一起,公司放了小长假。
俩人又驱车回到特罗姆瑟。
路上,又下起了小雪,罗文作告诉她,他有个挚友的弟弟来到挪威,前段时间在奥斯陆大学入职。
阿随正抱着平板敲字,她还没有放弃她的小说故事,并且写了中英文两版,闻言她从平板抬头:“要在家中招待他?”
得到回应,阿随‘哦’了一声。
车内安静了好一会儿,她才有些迟疑地问:“我是不是得回避?”她摸不准罗文作的心路历程。
罗文作:“我只是不确定你愿不愿意跟对你来说陌生的男人同桌吃饭喝酒。”
“应该……没问题吧。”阿随保存文档,揿灭屏幕,“什么时候?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囤菜?挪威的圣诞节就好像中国的春节一样,这几天超市餐厅会不会不开门啊?”
这段时间大街小巷都充满了圣诞气息,阿随还是头一回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一个国家对圣诞节的重视,阿随也买了一些槲寄生妆饰办公室。
“是不是还要买圣诞树!?”她忽然想起这一茬。
平安夜前两天,趁着家政上门做一整日清洁,‘被扫地出门’的二人到主城区运了一颗Fir冷杉圣诞树,又买了一些串灯和饰品以来装饰圣诞树。因为平安夜和圣诞,大多数北欧人都会选择在家与家人共度晚餐,或到教堂参与活动,因此街上的餐馆都会关闭,所以两人还需要赶上最后的末班车shopping time。
平安夜前一天,罗文作独自出门去机场接人,阿随则在家专研她的小说,写到差不多的时候,罗文作打来电话,路上大雪纷飞,他刚到机场,但那位朋友航班取消了,暂时被困在奥斯陆。
阿随坐起来:“啊?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罗文作:“你自己吃饭。”
阿随担忧:“那你呢?”
罗文作却说吃过了,“加油站的burger,你也知道,完全能吃饱。”
阿随当然知道,她在挪威没有见到过一个肯德基,就像这家店、这个品牌在挪威不存在一般,好不容易见到一家麦当劳,连酱都要钱,也许是叛逆心理上来,她觉得回特罗姆瑟这条路上的一个加油站的汉堡包也挺好吃的,整个快有她四个拳头大,不过也可能是她拳头太小。
这一天,雨雪交加,天凝地闭。
基于大家都很空闲,于是故事翻到了第三篇。
——
【第三篇:人生百态
女孩不断地央求劫匪,求他仁慈地放过自己,劫匪却一直无动于衷,冷漠地看着少女求饶。
笑话,问世间,哪个狩猎者会放生亲自捉来的猎物?
但女孩始终听不明白,亦不愿想明白。
“为什么你一定要杀人?”女孩问。
“因为生活杀了我。”劫匪道。
女孩并不理解这句话更深一层的含义。
她说:“但我是无辜的,你不能滥杀无辜。”
劫匪:“我最初也是无辜的,生活又凭什么滥杀无辜?”
女孩气极:“那我现在的处境,不就是当初的你吗?”
劫匪:“那又怎样?我已经没有当初了。”
女孩驳不过他,亦不敢真的放声惹恼他,显然劫匪已经在愤怒的边缘徘徊。
她不说话,劫匪只当她的沉默是想通了,解开女孩脚腕上的桎梏,他人高马大,轻易将女孩一把扛到肩膀上,离开地下室。
女孩不知道的是,劫匪已经被她的话触动,究竟是哪个瞬间开始犹豫的呢?也许是被家人放弃后,少女无声的哭泣,也许是得知少女未成年,就像少女还没有谈过恋爱一般,他也从未杀过一个未成年人。
劫匪头一次觉得痛下杀手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情,他意识到自己的于心不忍,并厌恶这样的情绪和这样的自己,他意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动手,不能再拖下去了。
女孩的情绪已经在崩溃中,离开地下室后,她实在心有不甘,边哭泣边哆嗦着:“求求你,我真的不想死,如果我命中注定要早逝的话,那能不能求求你,让我过完这个月的生日,还有……可能只剩下半个月,真的,就在这个月,不信的话,我包里有身份证,还有卡!如果你有能拿出来的方式,里面有三万多的存款,密码就是我身份证上的生日……”
女孩在情绪崩溃下,条件反射地求饶和谈条件,其实事已至此,她知道自己活下来的概率几乎为零了,换做是她站在劫匪的角度,她也必不可能放走他。
但女孩心存一丝侥幸,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机会,万一成了呢?万一就活下来了呢?
遗憾的是,劫匪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应她,丝毫不理会她的胡言乱语。
等到女孩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已经变得敞亮,可她眼睛被布和眼罩紧紧缠着,所有的东西看在眼里都是影影绰绰的,甚至轮廓都十分的费力,只能依靠颜色来辨别,所到之处都是什么。
劫匪已经把她转移到一个又一个地方,路上一步没停,女孩被夺去视线,双手双脚又被束缚住,她根本不知道劫匪的下一步是什么,未知的凶险使得悲伤又再次汹涌的冒出来,蒙着眼睛的布和眼皮子一直是湿湿的,她几乎感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肿了金鱼,又肿又痛。
直到劫匪将她扔进一个硬绷绷的地方,裸露在外的肌肤冻得她哆嗦,女孩沉浸在悲痛欲绝的伤心瞬间被抽离,冷不丁听见一阵哗啦啦的水声,这种声音她太过熟悉了,是花洒的声音,所以她在浴缸里?劫匪是想要进行溺水死亡的撕票方式?
女孩忍不住,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