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良缘——叶信言
时间:2022-04-02 08:51:08

 
两人面对面站着,沈瑜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山阳县的事情办完了?”
 
陆琢颔首,微笑着嗯了一声,两人并肩向外走去。
 
“顺利吗?”
 
“还好,”陆琢脚步微顿,垂眸看着面前娇美若花的女子,眼眸含笑,“你不是想知道案情吗?”
 
沈瑜点头:“什么时候方便为我解惑?”
 
陆琢踌躇一下,他恨不得立刻就将案情详细地告诉给沈瑜,但眼下衙门中堆积了不少公务等他处理,他提前离席也是为了早点赶去衙门。
 
“今晚如何?”
 
沈瑜想了一瞬,陆琢帮了她许多,她还没有表示谢意呢。
 
她眨了眨眸子,询问:“好,要不找家酒楼为陆大人庆贺一下?”
 
陆琢摇头,且不说他身为知县会招人注目,沈瑜虽然是个掌柜,但毕竟是个姑娘家,得注意她的清誉才好,要是被外人碰见了,难免会说三道四。
 
“‘颜如玉’脂粉铺中有接待贵客的静室,要不大人屈尊到铺子中来,我让人将饭菜布置好,大人边用饭边谈,怎样?”
 
陆琢垂眸看着她笑了笑:“那就叨扰了。”
 
“我还要多谢大人赏光。”
 
沈瑜觉得今日的事情格外顺遂,本以为已经十分圆满,没想到她出了府门,竟然又遇到了陆琢,所以原来的喜悦已经变成了十二分,即便同陆琢告了别,登上马车回到脂粉铺的时候,俊俏白皙的脸庞上依旧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第41章
 
 
待到了脂粉铺子,秋霜一脸狐疑地打量自家小姐的神情。
 
小姐把铺子中的脂粉介绍出去她并不意外,只是对她脸上始终挂着的笑意有些疑惑。
 
若按照以往,小姐虽不能完全做到喜笑不形于色,但至少会比较淡定,为何今日表现的如此异常?
 
片刻后,沈瑜走过来低声吩咐:“秋霜,晚间陆大人要到铺子里来,去旁边的客栈里叫上些好酒好菜,陆大人帮了我们大忙,我要好好感谢他。”
 
想了片刻,又极为郑重得加一句:“要些精致可口的乐安特色菜肴,不要怕花银子。”
 
秋霜一副了然的表情,她有些话想问沈瑜,但又不忍心拂了小姐的好兴致,只好将肚子里的话咽了下去。
 
知会香云一声后,秋霜自去外面的酒楼预订饭食。
 
到了晚间,月色微明、华灯初上,脂粉铺子中最后一位光顾的客人也离开了,铺子里只剩下沈瑜、秋霜、香云三个人。
 
陆琢终于把繁杂的公务整理妥当,命李昭赶着马车到了“颜如玉”铺子前。
 
沈瑜正在同秋霜与香云核算连日来脂粉的销量,听到吁停马车的声音,便快步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陆琢负手站在铺子前,正打量那牌匾上的字。
 
上次他来得匆忙,没有仔细看过,现在借着灯光与月光细瞧过去,这牌匾上的字虽不算出自大家之手,却独有一种细瘦坚韧的美感。
 
“字体不堪,让大人见笑了。”
 
沈瑜走到铺子外,澄澈的眼眸中尽是笑意。
 
微风拂过,夜色下身着藕粉襦裙的女子亭亭玉立,白皙精致的脸庞皎若明月。
 
陆琢看向她,眉毛微抬:“这是沈姑娘写的?”
 
小的时候父亲教我练过,后来自己也临过几家书帖,不过都未有所成。”
 
沈瑜一面说,一面将陆琢让进铺子中来。
 
“太过谦虚,已经自成风格了。”
 
以往这个时候,香云本可以下工回家的,但她听秋霜说陆大人要光临铺子,还会讲解在山阳县的离奇经历,心中好奇不已,也自愿留了下来。
 
香云本有些惧怕知县大人的威势,但看到陆琢穿着便服,长的年轻俊秀,看上去态度十分随和,再加上和自家掌柜一路言笑晏晏,心中的畏惧便不自觉得消散了。
 
脂粉铺的二楼有招待贵客的静室,沈瑜引着陆琢进了其中一间最宽敞的。
 
这静室临街,有两扇雕花木窗,推开后可以看到西街和云河岸边的夜景。
 
窗台处的高脚小圆案上摆着白釉花瓶,里面插着一大束新鲜的花枝,香味清新淡雅。
 
香云飞快得将室内的方桌擦的干干净净,又捧了一壶茶过来。
 
沈瑜请陆琢坐下,芊芊素手持壶倒茶。
 
双手接过茶盏,陆琢温声道:“多谢。”
 
沈瑜给自己和香云也倒了两盏,碧绿的茶叶在盏中浮动,袅袅轻雾萦绕周围。
 
她抬眸看向陆琢,真诚请教:“山阳县的案情,还请陆大人详细讲解一番。”
 
秋霜在楼下将脂粉归置好,也静悄悄地进了静室,与香云一同围坐在桌案旁,聚精会神地听陆琢讲案子。
 
陆琢笑了笑,先对沈瑜与秋霜两人颔首,说:“要不是沈姑娘和秋霜去茶花村买山茶香粉,发现吴坊主需要夏石斛这味药材,又去山阳县购买夏石斛,这案子关键的证据恐怕难以寻到,许家药铺的掌柜也会蒙冤入狱,我那好友到山阳县征调药材的差事也难以完成。”
 
要去买夏石斛的事情与山阳县的案子牵扯上实在是误打误撞,不过主仆两人听到陆琢的肯定,唇角微微翘起,毕竟也算是间接为破案立功了。
 
“沈姑娘可还记得吕五?”
 
沈瑜点头,她虽没见过这人,但记得这人是许家药铺的伙计,当日在大竹村的时候,听那老妇人说吕五要携妻带子搬到府城新买的宅子里去住。
 
“许家药铺的许掌柜因拿错药致病人丧命,这是经过山阳县的仵作验过的,确实属实,因此我们到山阳县时,许掌柜已经自首后被羁押在县衙的监房中。”
 
沈瑜记着此事,当时在山阳县购买夏石斛时,那许家药铺已经被贴了封条。
 
“我曾经问过沈姑娘,若是只凭工银,吕五能否在府城买的起宅子?”
 
陆琢看向沈瑜,她轻轻点头,当时在车中她还清清楚楚的算过一笔账。
 
“问题就出在吕五身上,他收受了别人的银子,受人指使将许掌柜开给病人的药换掉,因此酿成了病人吃药致死的惨案。”
 
沈瑜听到这里,不禁握紧了拳头,这与她当日包子铺食客中毒的案子何其相似?不过好歹食客只是中毒并未丧命,而这吃药的病人竟然惨死!
 
秋霜听的头皮发麻,不禁打了个哆嗦,她下意识地问道:“陆大人,那吕五抓到了吗?”
 
“当晚我与沈姑娘取回药证后,刘知县已经命差役捉拿吕五归案,稍加用刑,吕五便全部交待清楚了。”
 
“那丁家的儿子丁末呢?”
 
沈瑜记得听卖药老伯说过,病逝老者的儿子是收养的,而且并不算孝顺,而且他们也曾怀疑丁末是否与吕五暗地联系策划了此事。
 
“确实两人暗地勾结,”陆琢语气微顿,兴许是考虑到案子的影响太过恶劣,轻轻一句话带过,“丁末也已经归案了。”
 
沈瑜微微咬唇,果真,那家儿子为了贪图钱财竟然谋害自己父亲,当真是猪狗不如!
 
但秋霜与香云并不知道个中详情,两人听得入神,香云大着胆子问:“大人,那吕五到底是受谁指使?”
 
陆琢喝口茶,继续接着刚才的案情往下说:“指使吕五的正是杏林药堂的林掌柜,因为许家药铺药价便宜实惠,杏林药堂的高价用药难以售卖出去,林掌柜怀恨在心,才策划了这一切。”
 
“这么说,跟踪对付我们的人也是林掌柜指使的了?”
 
陆琢赞赏地看沈瑜一眼,她果真聪颖缜密,分析得不错。
 
“可是,巡史大人征调药材之事又与这案子有什么关系?”
 
沈瑜对这一点十分不解,前面的案情通过陆琢的一番详述已经十分清晰,只是后来她先回了乐安,再之后的事情她就一概不知了。
 
“当日从大竹村返回山阳县时,有个人一直在暗中跟踪我们,那人就是林掌柜的眼线。夏石斛是大竹村的特产药材,林掌柜暗中操纵当地药材售价,又将夏石斛屯在库房中,打算运至西北有疫情的地方高价售卖,违反了朝廷的规定。案子查清后,林樟库房囤积的夏石斛自然作为朝廷征调药材之用,而且他与村民签的契约自然也不再作数,以后本地的药价也会回归正常。”
 
“那林掌柜是如何处置的?”
 
陆琢顿了顿,林樟确实是山阳县药案中的幕后之人,但他插手的又似乎不止这一件,像是当初山阳县灾情后筹集善款、灾后瘟疫施药等都有他的参与,但调查清楚这些事并非几日就能完成,这些都得有刘知县去审问了。
 
不过罗桓倒是仔细审了侯三,弄清楚了灾民居所修建确实被他克扣了银两,侯三也认了罪,至于其他的没再查出什么来。
 
“刘知县审问清楚后会定罪,然后案情会逐级上报,按照律法来说,虽然罪不当诛,但免不了徒刑。”
 
沈瑜点点头,她知道案子不会这么快定罪,而且这中间牵涉环节诸多,林掌柜其实有诸多可以辩白推脱的地方。
 
话说回来,山阳县的这桩案子还得多亏陆大人,她想到这里,下意识得深深看了一眼陆琢,陆琢恰好抬眸望过来,亦浅浅一笑。
 
两人视线刹那间相对,沈瑜慌忙低下头,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方才的不安。
 
陆琢说完,三个女子舒了一口气,几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恰好楼下响起了吆喝声,西街酒楼的伙计将酒菜送了过来,吃食装在三层食盒里,提着沉甸甸的。
 
李昭本在下面候着,他没让伙计进铺子,自己接了过来,单手提到了楼上的静室里。
 
酒菜从食盒中取出,一壶杏花酿,热菜是酱烧牛肉,清炖蛤喇鸡,冷盘有切火腿、拌豆香皮,清炒菜蔬两道,六样酱菜一碟,主食是贴锅酥饼。
 
陆琢方才讲了一堆案情,此时正好饿了,他拿起筷子准备用饭。
 
香云与秋霜自觉得退了出去,她们可不好意思打扰知县大人与自家掌柜一起用饭。
 
打开杏花酿,沈瑜倒了一盏递给陆琢,她自己则以茶代酒。
 
“夏石斛一事,多谢大人相助,敬您一杯,以表谢意。”
 
说完,沈瑜端起茶盏意欲与陆琢碰杯。
 
陆琢笑了笑,用茶代酒好没诚意,他一口饮尽酒盏中的杏花酿,说:“只此一杯,明日还有公务,不能多饮。”
 
沈瑜也并不想让他多饮酒,今日的酒菜还算不错,她逐一为陆琢介绍起乐安特色饭菜的典故来。
 
香云今日已经满足了好奇心,便心满意足得同秋霜告别,自己先回家去了。
 
秋霜从脂粉铺中出来,看到李昭双手抱臂,一双鹰眼警惕地看着西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秋霜轻咳一声,这大街上太平得很,难道还有人暗杀他们家公子不成?
 
李昭听到咳声转过头来,眉头一皱,关心地问:“秋霜姑娘感染了风寒?”
 
“没有。”秋霜否认,她只是为了提醒一下李昭自己要走过来同他搭话。
 
其实李昭耳力过人,早在她走过来的那一瞬就发现了。
 
“有事?”
 
秋霜低嗯一声,她确实有事要问李昭。
 
之前在百香镇的时候,他们主仆两人吃个饭还要招唱曲儿的姑娘,虽说沈瑜坚决认为那并非他们本意,但秋霜谨慎,想为自家小姐多留个心眼。
 
她要打听清楚陆琢是否婚配,若是单身还罢,她也就不必担心。
 
若是已经定了亲,万一小姐被陆琢的相貌迷惑,没名没分得成为陆大人在乐安的相好,任期结束陆琢拍拍屁股走人,那自家小姐这辈子还嫁不嫁人了?
 
秋霜踌躇片刻,开口询问:“李昭大哥,陆大人成亲了没有?”
 
李昭眯着眼睛瞧了瞧她。
 
秋霜生怕他误会,忙辩解:“我是替我们家小姐问的。”
 
这话说完,好像更有歧义了。
 
秋霜脸都着急的有些发红,一时不知该怎么找补,李昭倒没在意。
 
“没有成亲,也没有定亲。”
 
秋霜定了定神,又问:“陆大人年轻有为,相貌英俊,已过弱冠之年,为何还没有成亲?”
 
李昭剑眉一挑,看向她:“谁说男子到了弱冠之年就得娶妻?我也刚满二十岁,不也没有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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