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有心仪的人?”
李昭皱眉,问道:“你问的是我还是我们家公子?”
秋霜的耳根蓦然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是平平常常的对话而已。
她轻咳一下,神情尽量冷静地说:“问的是你们两个人。”
李昭哦了一声,斩钉截铁地说:“都没有。”
秋霜点点头,咬唇片刻,仰起头来看着李昭,豁出胆子问:“你和陆大人在客栈用饭,还。。。还喜欢听姑娘唱曲儿吗?”
李昭拧着眉毛盯着秋霜看了一会儿,这姑娘长的纤细单薄,眉清目秀,看上去柔柔弱弱,问出的话倒是出人意料。
“不喜欢,太聒噪。”
“那为何在百香镇用饭的时候,你们要招唱曲儿的姑娘?”
李昭一愣,原来是这件事,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误会,那是客栈的主意,并非我们要的。”
原来如此,秋霜满意地点点头。
“李昭大哥,今日的问话多有冒昧,请多见谅。”
想了想,秋霜又加了一句:“这是我自己要问李大哥的,我们家小姐并不知情。”
“无妨,知道了。”
李昭漫不经心地点点头,他家公子的小心思他也勉强略知一二,想来这秋霜姑娘也是为了自家小姐打算,姑娘家的心思多,他猜也猜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那么多。
第42章
静室中,陆琢听沈瑜讲完贴锅酥饼的典故,放下筷著。
他已经用过饭,看着沈瑜,眸光深沉。
“几日不见,瘦了些,打理铺子很辛苦吧?”
沈瑜又为他倒了一盏热茶,笑吟吟地说:“还好,今日在李老夫人的寿宴上出了风头,包子铺和脂粉铺子里的东西都介绍出去了很多,日后生意应当还会更好些。”
陆琢自然不知道李宅女眷吃席时发生的事,沈瑜便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
说到吴珍儿误会徐致喜欢她,两人解开心结,以后总算能心平气和得相处,沈瑜扯唇笑了笑。
陆琢若有所思地看她一眼,手中的茶盏不自觉地捏紧了几分。
徐致与他是同一年的进士,两人虽然只是点头之交,但陆琢对他印象深刻,是个相貌堂堂的男子。
陆大人的心中有点微微泛酸。
“陆大人?”
沈瑜看到陆琢在走神,轻唤一声。
陆琢回过神来,嗯了一下,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沈瑜只当陆琢是累了,毕竟在山阳县处理案情,回到乐安又在忙于公务,她见了他实在是高兴得紧,一时聊的时间就久了些。
沈瑜起身,眨眨纯澈含笑的眸子,轻声说:“天色不早了,大人明日还要上值,我晚间回去也要计算账目,今日就不留大人多待了。”
陆琢望望窗外,感觉不过只呆了几刻钟,但外面夜色已深。
他忽然想起一事,脸上不由得现出笑意来:“还记得我说过要谢礼的事吗?”
沈瑜怔愣一瞬,蓦然想起,陆琢曾提过帮她寻到夏石斛后要谢礼一事。
自经历山阳县惊心动魄的一晚后,彼此间的距离早已经拉近不少。在沈瑜看来,陆大人屡次救她,实实在在可以算做自己的救命恩人了,既是恩人,送什么谢礼都不为过。
可是,陆大人会要什么谢礼呢?
“这枚香囊还是空的,你。。。帮我寻些香料填上。”
沈瑜的胡思乱想被打断,她抬眸看过去,陆琢的掌心中正托着一只香囊。
这香囊还是他在脂粉铺里购买脂粉的时候,沈瑜送给他的,没想到陆大人这么喜欢,竟然随身携带在身上。
“这。。。就是大人要的谢礼?”
陆琢微笑着颔首,将手心靠近她些,示意她取走香囊。
沈瑜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上,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好看的像是一件精致的瓷器,这人的脸和手都这样漂亮。
光看这只手,绝对想不到陆大人也是会功夫的。
沈瑜的指尖稍稍触碰到他的掌心,指尖稍顿,又飞快得把香囊拿走,不知为何,她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羞怯来。
沈瑜定定神,抬眸笑道:“大人放心,一定帮你找到最好的香料。”
沈瑜与秋霜目送李昭驾着马车离开,两人也将脂粉铺落了锁。
孙六早已将马车赶过来,接两位姑娘回城郊的宅子中去。
马车缓缓行过西街,秋霜看了看坐在身边闭目养神的小姐,欲言又止。
沈瑜却觉察出了她的异样,平时秋霜会在路上与她谈东谈西,今晚竟出人意料得安静。
“霜儿,怎么了?”
沈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几分疑惑和审视。
秋霜抿了抿唇,也对,自己的什么举动都逃不过小姐的眼睛,干脆实话实说。
“陆大人既没有定亲,也没有心仪之人。”
沈瑜哦了一声,她早知道陆琢是单身,“所以呢?”
秋霜冲着小姐笑笑,鼓励道:“陆大人是正人君子,不是那种拈花惹草的人,小姐若喜欢陆大人,就放心得去喜欢吧!”
沈瑜顿了顿,旋即起身去扯秋霜的耳朵:“你背着我去打听什么了?”
秋霜往旁边一躲,反手按住沈瑜,嘻嘻哈哈笑道:“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亲自问过李昭了!句句属实!”
沈瑜到底摁住秋霜拧了一把耳朵,两人闹腾一阵,车厢内才恢复了安静。
“陆大人乃是当朝进士,到乐安来也只是外放,不过一年多便会调回京城。他前程似锦,而我是罪臣之女,身份天差地别,怎么会在一起呢?我只是感激他出手相助,想认他做个好友而已。”
片刻后,沈瑜坐直身体,敛了嬉闹的神情,正色说道。
不过秋霜的话提醒了她,也许她与陆琢走得太近了,让旁人生出这样的错觉。
她不自觉地捏了捏袖袋中的那枚香囊,暗暗皱了皱眉,寻常好友会要这样的谢礼吗?
沈瑜垂眸片刻,而后无声轻叹,她打定主意要和陆大人保持些距离,只是做出这样的决定时,心中有些莫名得失落。
沈睿的县学考试近在眼前,他日日用功读书,沈瑜回到宅子的时候,看到他的厢房中还亮着灯。
她轻轻叩了叩门,沈睿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阿姐,进来。”
沈瑜推门而入,看到沈睿伏在书案前,正在奋笔疾书。
她没有说话,将新买的笔砚放下,静静地站在一旁看沈睿默完一篇文章。
沈睿写完,将毛笔掷在一旁,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向沈瑜:“阿姐看我写的如何?”
县考主要内容包括四书、五言六韵试帖诗一首以及时文经论,沈睿默写的便是一篇关于吏治的时论。
沈瑜拿起看了一遍,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在她做阿姐的来看,弟弟这篇文章写的自然是极好的。
“不错。”
生怕他骄傲自得,沈瑜语气颇为平淡地夸了一句。
“夫子说我学业精进,最近连连夸我的文章写得好呢!”
沈睿倒是毫不谦虚,她看到阿姐带来的笔砚,兴奋地拿过来,放到桌案上仔细端详。
“阿姐给我买的是上好的端砚和徽墨!”
沈睿感叹一句,眼神中充满了喜悦和感激,这是沈瑜买给他参加县学考试用的。
“后日就是县学入试,阿姐最近忙着铺子里的事,恐怕没时间陪你去考试,你要照顾好自己。”
沈瑜摸了摸沈睿的脑袋,语重心长地叮嘱。
“放心吧,我与几位学院中的好友一同去应考,阿姐不必担心。”
看沈睿的状态很好,并没有考前的紧张不安,沈瑜也放心下来。
县学考试要持续五天,连考五场,且只能居住在考房内,沈瑜又不厌其烦地告诉他这几日要注意饮食与睡眠。
此时已经是深夜,沈睿还要背一篇文章才肯入睡,沈瑜只得由他去了,出门前又叮嘱他不可熬夜太晚。
翌日,吴坊主差作坊的伙计送来了做好的第一批山茶香粉,分量足够做出上百盒口脂,香粉所定的价格也比别家便宜,仅是山茶花成本加上坊主的人工费用罢了。
这定价自然是吴坊主感激沈瑜病重之时赠送药材之举,但既然是生意往来,必得双方互惠互利才能长久得坚持下去,沈瑜在原来的定价基础上又加了一些,并承诺待脂粉售出后便会结清款项,又告诉伙计请吴坊主继续按照新定的价格供应下批香粉,伙计是吴坊主的得力臂膀,对沈瑜做生意的态度十分满意,继续供应香粉的事情他也欣然应允。
香粉已经顺利到货,沈瑜没有耽误时间,她与秋霜简单收拾了行装,吩咐孙六将香粉装上马车,三人当日便赶去了于表姐的脂粉作坊。
这作坊离乐安县大约五十里的路程,在乐安北面的一个镇子中,赶马车大约需要半日的时间。
为了节省来回奔波的时间,两人打算在镇上的一家客栈中住下,亲自日日盯着作坊。
这是第一次正式在作坊中生产这种口脂,必须与秋霜自己研制的山茶口脂效果一样才可以,半点马虎不得。
北屏镇不同于乐安县辖下的其他镇子,它的地理位置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放眼望去方圆十里内皆是庄稼田地,既无湖光光也没山色。
但它却有几处专门做脂粉的作坊,且规模不小,在临近几个县城乃至府城都被人所知。据说这做脂粉的手艺是原来居住在此的胡人留下的,但具体已不可考。
于表姐名为于玥,年近不惑但风韵犹存,做生意的时间也久,惯会与人打交道。
她的脂粉作坊是这镇上最大的,出货量也最多,像沈瑜这样进货少又要求特殊的铺子,她也没有另眼相看,待沈瑜说完要自己亲自监督将香粉加入到口脂里的工序后,她马上利落干脆地吩咐手下一个名为洪运的伙计去做了。
包子铺中毒事件虽然过去已久,但沈瑜时时记在心中,即便再小心也不为过。
因此,这七日来,她与秋霜每天呆在作坊中,亲自看着坊工按照正确的比例将香粉添加到口脂中,又仔细盯住之后的若干道复杂工艺。
两人在作坊督工的时候,于玥仅来过一次,所有的事情基本都有洪运打理。
洪运不过二十多岁,自称以前随人做过些走镖的差事,也阔绰过一段时间,但他不会打理钱财,到手的银子很快花光了,这才经人介绍到于玥的作坊来帮工。
不过他能说会道,聪明又勤快,对两位从乐安县来的美人很是热情。
虽然秋霜将调制香粉的方子只说了一次,他马上就领悟到了要点,吩咐坊工依照方子,用原来作坊生产出来的口脂做为基础材料,添加上山茶香粉,最后做出的口脂竟一点不输秋霜精心研制出来的那十盒口脂。
沈瑜与秋霜试过第一盒作坊做出的口脂后,两人紧绷的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第43章
沈瑜还在脂粉作坊的时候,沈睿的县学考试已经开始了。
晨光微熹,县衙后的考棚是本次县试的考试地点,前来应试的学子聚集在考棚外,等候考官点名进去。
每个考生都携带着笔墨纸砚,沈夫人与张妈则陪在沈睿身旁,两人时不时得打量沈睿一眼,看他神色淡定,谈笑自如,两人才堪堪放下心来。
没过多久,里面叫到沈睿的名字,他与母亲和张妈告别后,便带着考试用物走了进去。
考棚外是一座大院,进去的考生先经过一番搜身后,才能进到里面的中厅。
中厅正中坐着本次考试的主持,沈睿作揖行礼后,抬眼向上首看去。
知县大人身穿青色官袍坐在案后,手中持着考生的名册和履历,正垂眸往他的方向看来。
“沈睿?”
沈睿点头,朗声道:“是的,大人。”
陆琢打开他的履历仔细看过,目光在他父亲名字一行上停留了一瞬,继而开口:“你是前任知县沈清卓的儿子?”
沈睿抿唇点头,心中有一丝慌乱,虽然父亲获罪流放,但朝廷并没有规定沈氏子孙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为何陆大人会有意问他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