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咎:“……”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
他用手揉了揉额角:“你是打定主意要留下她了是吗?”
邬青叶:“添香阁的人说不定还在找她,如果她被他们抓回去,我之前救人不是白救了吗?”
纪无咎没好气地道:“行了,你也别在外置宅院了,让她留下吧。”
就算他一意将池珠赶走,青叶说不定还会暗中接济,也会时时去见池珠。与其如此,还不如就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更好。
“真的?”邬青叶眼睛一亮,高兴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纪无咎懒洋洋地笑了起来,看见她这么高兴的样子,连带着他自己的心情也愉悦起来了。
邬青叶推开他站起身:“我这就去告诉阿珠,让她留下。”
纪无咎一把将她拽回自己怀中:“让人去传个话就是了,你何必自己过去?”
邬青叶白他一眼:“之前是谁像被火烧着了屁股一样跳起来,风风火火地亲自跑去赶人走的?”
纪无咎假装没听见她这句,别开头去唤四娘过来,让她去告诉池珠,可以暂且留下了。
邬青叶听到“暂且”两个字时,瞥瞥纪无咎,不过也没说什么。
纪无咎等四娘离开,转向青叶:“池珠到底教了你些什么?之前在浴堂里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做?”
邬青叶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打算呀……不告诉你。”
纪无咎一个翻身压住她。邬青叶咯咯直笑,却很快就被封住了嘴。
林四娘从外院回来,听见房里一阵阵笑闹声,亦不由跟着笑了起来。
她不便打扰,退到门外相候,好容易等里面安静下来,她才轻轻敲响外间的门。
少时,纪无咎拉开书房的门,脸上尤带着几分笑意。
林四娘冷不丁瞧见他唇上的破口,不由愕然。
纪无咎笑容淡去,沉声道了句:“有事说事。”
林四娘急忙垂下眼睛,道:“千岁爷,池珠已经离开了。”
邬青叶闻言一惊,从贵妃榻上跳下地,一边走近门口,一边问道:“她什么时候走的?有没有说去哪里?我不是让甲一看着她的吗?”
林四娘急忙回道:“她是跟着甲一一同走的。”
邬青叶松了口气,甲一果然不负嘱托,在不违抗野猪精的情况下,又照应了阿珠。
到这会儿时辰已经不早,邬青叶安心下来后更是呵欠连天,便稍作洗漱后歇下了。
第二天清早,甲一来禀报。入内见纪无咎唇上的血痂就是一怔。
纪无咎蹙了下眉:“池珠昨晚是跟你走的?”
甲一应是:“还请千岁爷恕罪。”
纪无咎哼了一声:“你有什么罪要求我宽恕的?”
“属下自作主张……”
邬青叶听不下去了,轻咳一声。
甲一默默住口。
邬青叶道:“是我让甲一看住阿珠,别让她一个人离开的。”
纪无咎:“……”他是叫池珠离开纪府,甲一也确实让池珠离开了纪府。严格来讲,这的确不算是违抗了他的命令。
他看回甲一:“照实禀明一切即可。”
“谢千岁爷。”甲一谢过罪后将昨夜之事一一禀报来。
他在纪府附近有座小宅院,昨夜暂时将池珠安置于其中。半夜归来纪府,得知千岁爷与夫人早已歇息,且事非紧急,他才等到早晨才来禀报。
邬青叶朝甲一微笑道:“多亏有你啊,平日看不出来,没想到你还挺会照顾姑娘家的。”
甲一神色微窘,低头道:“夫人吩咐的,属下自当尽力而为。”
邬青叶本是随口一说,谁想甲一竟窘迫起来。她不由笑着多看了他一会儿,却让甲一更添窘迫。
纪无咎扫了青叶一眼,对甲一道:“就让她在你那儿住两天也无妨,过几日再送她回来好了。”
邬青叶回瞪纪无咎一眼:“为什么要过几日?”
纪无咎指了指自己唇上被她咬出来的伤口。
邬青叶噗嗤笑出了声,便立即接收到一道充满怨念的眼神。她别开头,丢下句:“我先去膳堂了。”就溜出书房。
甲一低头应是,见纪无咎再没有什么吩咐便告退出去。
他离开纪府,回到城东,进入一座小院。
这是个小小的院落,三间门面宽,一进深。进入院子后所有的房屋都一览无余。
甲一平日长住纪府,很少回这里,买下这个小院,并没把它当成家,只能算是个临时的落脚点。因此房屋的门窗上长年蒙着一层浮灰,厨房更是从未启用过。
可当他回到小院,发现门窗都被擦得干干净净,厨房里也飘散出阵阵饭香,原本冷冰冰的房屋与院落变得温暖而充满了家的气息。
池珠从厨房迎了出来,神色意外中带着点惴惴不安:“千岁爷没怪罪大人吧?”
甲一道:“没有。夫人说服了千岁爷,你能回去了,不过要先等两天。”
池珠吃惊地瞪圆了眼:“千岁爷也不怪罪奴家了吗?”
甲一摇了摇头:“不会,这件事过去了。”
池珠轻拍几下胸口:“那可太好了。”
甲一的目光移向厨房,不解地问道:“厨房里原是空的,米和柴……”
池珠不好意思地道:“奴家找邻居讨了些米和柴火,本想用簪子去换,邻家的娘子不肯收,还把碗也借给奴家了,奴家答应她过几天便还。”
甲一因知道这里什么都没有,从纪府带回来一些吃食,用食盒装着,这便递给池珠。
池珠面带愧色地瞄了眼厨房:“是奴家多事了。”
“不,还是新煮出来的饭香……”甲一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道,“一会儿我再去买些米面油盐来,还缺少什么?我一块儿买来。”
池珠笑了起来:“奴家就只在这里住两天,不需要添什么了。”
甲一没再问,转身出了小院。
他再回来时,拎回一大堆东西,除了吃的,还买了不少日常用具。
池珠将菜蔬粮油拿进厨房,又把用具物品一一放置好。本来空荡荡的屋子里顿时变得有了生气,像是个人住的地方了。
池珠忽然看见了一个小布包:“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打开一瞧,里面是一面巴掌大的小铜镜,一把香木梳子,还有个装了钱的荷包。
她意外地看向甲一,轻声道:“多谢大人。”
甲一避开她的目光:“我走了,等过两天来接你回千岁爷府上。”
池珠愧疚道:“是因为奴家住在这里,占了大人的屋子,所以大人晚上不回来住么?”
“不,我原先就不怎么在这里住,何况……”甲一说到一半便停下了。
“何况?”池珠不解地追问。
甲一本想说男女有别,后来又觉得这不是废话么,便没再往下说。偏偏池珠追着问起来了。
“没什么。”甲一摇摇头,“我还得回去当差,你安心在这里住着,明早我再来。”说完便匆匆往外走。
池珠一直将他送到门外,待他走远了才合上院子的门。回到屋里,她解开发髻,用香木梳子缓缓地梳顺了,重新挽好发髻。拿起桌上的铜镜,望向镜中之人时,不由忆起过往。
怔忡了半晌,她眨眨眼,搁下铜镜,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甲一离开小院,绕着街坊转了一圈,在小院附近找了棵枝繁叶茂的高大树木,扫一眼四下无人,闪身跃上大树,藏身于茂密的枝叶间。
纪无咎让池珠在府外留两天,虽然用了唇上伤口作为借口,但那是说给青叶听的。
真正的缘由自然是为了试探池珠。
纪府内仆役众多,但规矩森严。甲一暗中监视了池珠几天,她始终安分守己,却未必是真安分,也许只是没找到机会而已。
但在甲一的小院里就不同了,甲一白天晚上都不在,她一个人能很方便地外出,就算被邻居瞧见,解释为出去买些用物就行了。
她如果是刻意接近青叶,进入纪府。那么那天追捕她的两个汉子就都是她的同伙,这么多天下来,她肯定要找机会与同伙联络,说明如今的进展,并商量之后的应对之策。
甲一守了没多久,就见小院的门被推开,池珠从门内走了出来。也不知为什么,他心底忽然浮起一层淡淡的失落。
但见她拎着一袋物事,来到邻家,将小袋递给了邻家娘子。还了米和碗之后,与邻家娘子说了会儿话,她又回到甲一的小院里。
甲一所在的位置,居高临下,能看到她进出厨房与屋子,之后一整个白天她都没有外出,除了做饭之外还清扫了院落,将屋子里里外外都收拾得整洁干净。
甲一从原先抱持怀疑,变成了因为怀疑她而暗暗生愧。
池珠用过饭后,将厨房收拾好,打了盆热水进屋擦洗。
也不知是不是在添香阁养成的习惯,她擦洗的时候从来不关窗。当然她并不知道有人监视着她,小院里又没有别人,她独自在屋里更衣擦洗,确实是没关窗的必要,但偏偏甲一居高临下,正好能从窗户看到她放水盆的地方。
甲一见她端水进屋,已然知道她要做什么,提前转开目光,并不去窥视。
约莫等了半柱香的时辰,甲一估摸着她应该已经好了,他先侧过一点,用余光去看,没瞧见人,但地上仍旧搁着那只水盆。
又等了片刻,她始终没有去倒掉那盆水,亦没有在窗后现身。天渐渐黑了下来,屋里也没有点灯,黑洞洞的窗口像是咧开的嘴嘲笑着甲一。
甲一忽然明白过来,就在他回避目光的那段时间里,池珠离开了小院。
作者有话说:
野猪精心路历程之五,新婚没几天,夫人就打算包养外室了。更过分得是,她压根没想瞒着咱家!
之六,因为嘴唇上的伤,一世英名尽毁,万幸只有府中上下才知。所以在伤养好之前,咱家绝不进宫!
-----
-----
◎最新评论:
【刚刚看完恐怖故事来这里看点小甜文缓缓,池珠突然就走了那个恐怖的劲就又上来了呜呜呜,我就不应该人菜瘾大去看恐怖故事呜呜呜】
【呜呜呜再来一条】
【笑不活了一世英名尽毁】
【唔希望池珠是个好的还挺嗑甲一和她的作话也好喜欢呀】
【池珠别干事啊,希望这个cp能成呢】
-完-
第123章 、【池珠】6
◎对话逐渐变得不适宜旁听了◎
甲一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不由心头一沉。
这说明池珠早就知道有人在监视着她,故意利用洗沐的机会来脱身,甚至是□□……
他方才居然还为了曾经怀疑她而感到愧疚!
甲一心头除了被欺骗的愤怒之外,还浮起了一层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失望与失落交织在一起,汇成一道苦涩的泥河。
他的目光反复在小院周围的巷道、坊街间逡巡。昏暗的暮色下,遍寻不见她的影踪。
忽忽起了一阵大风,吹得飞沙走石,枝叶乱摇。
甲一攥起拳头,一拳击打在身旁粗如碗口的枝杈上,枝杈应声折断,颓然落地,于风中散落一地残枝败叶。
小院的窗口内,突然探出来一只细白的手,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不多会儿,屋里亮起了灯。
甲一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她没有离开?黑灯瞎火的在屋里呆了老半天是在做什么?!
风变小了,屋门打开,池珠端着盆出门倒水。她的头发并未盘起,柔顺地披在背后,衣裳也穿得很随意,洗旧的布衫微微带点潮,格外柔软地贴合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
她回到屋内。窗纸上映出一道曼妙的身影,头略微偏过来一点,梳理着长发。
不一会儿,她起身去吹熄了灯,屋内再次变暗。
甲一经历几次反复,已经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该继续怀疑了,一双深陷于眉宇之下的眼眸牢牢盯住小屋的门窗出口,同时亦不放过小院周围的动静。
直至夜深人静,灯没有再亮起来过,也没有人进出小院。
甲二来换班,上树后瞧见折断的树杈不由一愣。
甲一面无表情:“大风吹断的。”
甲二:“……”我什么也没问啊。
第二天午后,甲一再回来替甲二,甲二快速地说了一遍池珠一天的行动,与昨日几乎相同,足不出户,除了邻家娘子来与她说了一会儿话之外,也没有别的人来过。
甲二离去后,甲一在树杈上坐了下来,远远看着池珠坐在厨房的门槛上择菜。她择得很慢,时不时便会停下,侧倚门框,抬头望向空中,一看就是许久。
甲一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天空中什么都没有,只有松松软软的白云悠悠飘过。
甲一看回厨房门口的池珠。
她仰头的时候微微眯起了眼,嘴角噙笑,就像是在享受这午后明媚的阳光一般。
长空悠远,新折断的枝杈从断口散发出树脂的清香,在午后温暖的阳光下蒸腾。
甲一不知不觉变得放松下来,斜倚树干,远远望着院子里的姑娘,时不时掠一眼天空,猜测她看得是哪一朵云。
两天两夜过去,池珠始终没有出过门。甲一估摸着之前买的菜蔬差不多该吃完了。便在第三天早上买了些送去。
听到院门被推开的声音,池珠从屋里探出头来,看清是甲一回来,她的脸上瞬时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接过甲一手中菜蔬时,她小声嘀咕了句:“大人不是说昨天会来的吗?”
甲一怔了怔,简短地道:“要办差,没空过来。”
“哦。”池珠极轻微地努了下嘴,语气里带着点小小的失落。
甲一被她这显而易见的失落弄得不知所措起来,闷着头往屋里走。
见池珠进了厨房并没有跟进屋子,他便在屋里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