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屹眼睛一亮,点头道:“沈时思?是个好名字!好,就叫沈时思,女孩子用这个名字,倒是飒爽别致!”
“万一是男孩儿,这名字也能用。”
……
两人又扯了一会儿,眼见太阳越出地面,不走不行了,才恋恋不舍的整理了离开。
到了营地,谢黛宁和济纳等人告别,约定未来战事结束,她一定去那片地方寻找他们,只是她不敢同沈屹道别,她不想目送他的背影,便先行离开,由两个黑甲骑兵陪着回锁牢关去了。
回去的路途上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两日狂奔便赶到了锁牢关,才看见那雄伟的城墙,就见一个穿的五颜六色的影子,像只小鸟一般从城里奔出来,一直扑到了她身边。
是一脸委屈的朵朵,她大声谴责谢黛宁:“才回来!我想死你了!”
谢黛宁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真的吗?我怎么看你又胖了一圈?我们大烨人想人,都是会瘦的!”
朵朵瞪大眼,摸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是心里想你呀,脸上怎么会瘦?我的心一定瘦了,天天都疼!”
谢黛宁大笑,拉着朵朵姑娘进城。
这两个护送的黑甲骑兵,本是因为受伤一直没好利落,所以刚好休息恢复一阵,她把人带去了医馆,又匆忙赶回去见邓省危。
他早收到了信儿,端坐在谢黛宁的院子正堂,一脸严肃的等待。
谢黛宁一见他这副尊容,就不禁头皮发麻,但是早晚都得被他数落一顿,只能硬撑着迈步进屋。
“少夫人,你可知战场上贻误军机要受何惩罚?”邓省危拍桌子。
谢黛宁眼珠一转,状似不解道:“贻误军机?我没有哦,邓老大你不是说,驯服金雕之后,还要花时间让鹰隼带它认路认人,之后才能担起送信的责任吗?这次我出去,顺道就把这事儿办了,白咪见到了师兄,又是跟你的鹰隼一起飞回来的,送信也学会了,所以我非但没有误事,反而节省了时日呢!”
邓省危知道她强词夺理,正要再找个理由好好教育她几句,好运气哪是次次都有的,她必须学到教训,以后绝不能凭运气行事。
而且就算不为她自己,就说他邓省危作为暗卫的头领,武功第一之人,不在沈屹身边护卫,反而一直紧跟谢黛宁,足见沈家上下的重视,还有柯钺,他们这些旧部,每个人都把谢黛宁看的如眼珠子一般贵重,要是人出点什么事,别说沈屹,就是他和柯钺,也都活不下去了。
正吹胡子瞪眼,忽然见朵朵拉了一人跑来,嘴里大喊着:“你不是说自己挨打习惯了吗?那你来替阿宁!”
谢黛宁回头一看,竟然是邓毓彦,邓省危的儿子,本来应该在京城帮着宫胜安和丁山管理经济事务的。
邓毓彦满脸通红,又想甩开朵朵,又怕邓省危看出什么,急的直挠头,本来精明利落的小伙子,这时候变的一只虾子一般,他身后几步进来的却是三娘和浮音,两人绕过他和朵朵,一起福身见礼,笑道:“姑娘可回来了,再不回来,玄衣卫就要把信儿送到阮大人那去了!”
一听这话,谢黛宁傻了:“舅舅也知道了?”
“还没有,只是也快要拦不住了,你才走第二日,京城玄衣卫刚好来人,一听说你不在即刻就要送信回去,要不是邓大人阻拦,怕是这会儿召您回京的旨意都到了。”
谢黛宁长叹一声,当初阮家能同意她从军打仗,一来是她承诺只管传信解信这一桩事儿,二来就是她再三指天发誓,绝不胡作非为……
如今两件她都没做到!
“得,来人在哪里?我亲自去一趟!”
谢黛宁也不再强词夺理,老实跟邓省危又是道歉又是保证,好容易脱身出来,直奔驿馆而去,通禀之后一推门,只见那人转身,笑道:“阿宁。”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小六子?”
京城来人,竟然是六皇子司马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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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第90章
◎要挨罚了◎
##90
来锁牢关的路上, 司马浚想象过无数次,谢黛宁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原本就不像京城的高门贵女,那现在, 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身着甲胄, 带着比她还高的士兵?
又或者是谋士那样, 还像在京城一般,穿着男子衣服,看起来像个假小子。
但是这些画面都没有出现, 到了锁牢关,他先是听到一串匪夷所思的事情,什么驯服金雕, 独自去打猎,现在好容易见到了人——
谢黛宁都没来得及换衣裳, 还是穿着那身牧民的装束, 满身尘灰, 一看就是才赶路回来,长发图方便梳成一束, 扎着五彩的皮绳, 脸上皮肤也不那么白净,只是那双眼眸,亮的惊人, 让人想到天边最远处的云朵, 雨滴,好看的光,可望却永不可及。
司马浚笑了笑, 状似无意的收回目光, 指了指一旁的座椅, 道:“看你急的,先坐下喝口茶吧,这是刚从草原回来?”
茶水温度刚好,是谢黛宁最喜欢的香片,仿佛只是巧合,他不是特意在屋子里等着她。
只是谢黛宁没有留意这些,还有司马浚整洁的衣装和眼里的期待,她有些尴尬的点头,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才坐下了。
她心里忽然有个念头,离开了京城,换到了天地如此阔达的锁牢关,曾经不能原谅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但是礼不可废——
“六殿下……”
听见这个称乎,司马浚眼神一暗,谢黛宁刚才进门前脱口而出一句“小六子”,已经觉得不妥,于是避开他的眼神,只笑道:“敢问,您怎么会来锁牢关?”
“我是代行皇命来前线巡视,还带了两千玄衣卫辖下禁军,是你舅舅亲自操训的,准备交由沈将军统领。”
谢黛宁微微睁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
司马浚挥挥手,让所有人退出屋子,看着她继续道:“老七还在守陵,皇上已经下令三年为期,期满方可回京,如今朝中势力……几乎全部倒向四哥,众臣都说皇上绝无易储之心,这段日子政令人事皆通和,只是京城和战局形势好,郓州的允王却坐不住了,皇上说太子殿下想要稳固地位,不如趁此时机立些功劳,便派他去了南边巡视,而我则被派来了这儿。”
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如今也封了王,封号为楚。”
谢黛宁默了默,想着他带来的这些消息,垂眸道:“其实这么多年,皇上也是多有无奈,一面是太子殿下和你,一面却是唯一的儿子,我倒是觉得他从始至终,从未有过易储之心。”
司马浚凝视着她的侧颜,缓声笑道:“也就是你会如此认为了,一旦坐上那个位置,拥有无上权力,又岂是能轻易放下的?”
“你真这样想?”谢黛宁提高了声调,“这些年底下人是势利眼,为难你,为难太子殿下,可是皇上做了什么吗?没有吧?也就是一些小人自诩能揣测上意罢了。”
“阿宁,你怎么还是这般单纯?”司马浚站起身上前两步,语调里带着微微恼怒,“你现在是沈夫人了,不能再如此简单的看问题,皇上这时候用我和太子殿下,表面上看是安抚了人心,稳固了朝局,可实际上呢?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四哥他在湖州那边出点什么事……”
到时候岂不是给别人做嫁衣?
他说出心中隐忧,气得一砸手边桌面。
屋内的气氛一时凝滞,过了好一会儿,谢黛宁才道:“既然楚王殿下这般看待此事,那么来锁牢关,想必也不是单纯的完成皇命了?可是我沈家,还有阮家都只是唯皇命是从,并不考虑,也不参与这背后之事!”
她的话让司马浚的心像被无形的手攥住,先是微微的疼,然后加重,直到令他无法喘息,他从前同她讲起自己为难时,她总是能说出恰到好处的安慰,让他不那么难过。
就像在岸上几愈窒息的鱼儿,他遇见了一双挽救自己的手,轻轻凉凉的,抱着他,让他回到水里,哪怕每次都是片刻,他就会再次被残酷的命运摔打在地。
现在这双手的主人,彻底袖手旁观了。
“你不要这样看待我。”
司马浚艰难开口,不知自己还有什么不死心的:“我同你说的,都是掏心窝的话,是我在外人面前永远不会说的话。司马徵,也就是允王世子,他投靠了老七,老七虽然被囚在皇陵,该做的却一件没少做,司马徵带走了他的私兵,据报最后一次出现,正是在郓州的边界处,我担心四哥安危绝非随意揣测。”
谢黛宁有一点后悔,自己话说的太直。
可是储位之争何等残酷?阮清辉早就交代过她,不能因为幼时交情,就脑子发热的选择一方支持,毕竟沈家虽然洗清了冤屈,但是根基不深,更何况,沈承和那小半军饷,也是个隐忧!
阮家和沈家都禁不起这些,所以只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阮清辉以命护卫宣帝的功劳,还有沈屹战场拼杀的功劳,未来的新帝愿意用他们就用,不用也不能任意处置他们两家。
但若站队错误,那就相当于把脖子洗净了等人来杀,何等愚蠢?
“我只希望你知道,司马澈绝不那么简单,就算被困住了,该做的他一件没少做,如果他日后成事,你和沈家,阮家,都无法独善其身,而四哥是个念旧的人,他记着这些年阮大人明里暗里的好,也记得咱们小时候的情谊,只要一个态度,未来……”
“当初,你们也是这样劝服阿瑗的吗?”谢黛宁打断他,眸中渐渐有了水色,眼眶微红,“其实你们只认为那个位置重要,抛弃原则,利用朋友,不择手段的夺取胜利,可是我,舅舅,还有师兄,哪怕阿瑗,我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权势富贵,我要的是和在乎的人厮守,我宁肯以后粗茶淡饭,也绝不拿良心和情谊交换。”
这话说的太重,太无可挽回,司马浚觉得像被人重重打在胸前,捂着心口退后几步,“我在你心里……阿宁,我在你心里,就只剩下这样子了?”
谢黛宁摇摇头,声调里也有了怅然,“我是把和你,和阿瑗的情谊看的太重,我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伪饰,利用……”
……
这次会面的事情,谢黛宁原原本本写在信里,告诉了沈屹,他的回信很简单,只说你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也是沈家的决定。
她知道沈屹会如此说,他们一直都心有灵犀,完全知晓彼此心意。
不过谢黛宁忐忑的是,她有了新的秘密瞒住了他,也瞒住了邓省危他们所有人,只除了三娘和浮音两个。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初秋,赫尔聃的骑兵已经难以聚成军队,有传言他本人受了重伤,有可能已经死了。
嵘烈的主力粮草已断,又无法突破赵国公坚实如铁的防线掠夺,带着残兵退回了北狄的王帐。
北狄人自然会重整旗鼓,在冬季到来之前做最后的进攻,但沈屹已经没有必要在草原上牵制对方,他会带着骑兵退回锁牢关,为决战做准备。
不日就到。
内堂里,谢黛宁换下了身上的甲胄,解下外衫,换上松快的袍子,才坐下喘了口气,就见三娘和浮音一起进来,三娘手里捧着一个托盘。
她眼前一亮,站起身问道:“买到了?够不够轻薄?”
三娘蹙眉,把手里的东西抖开,原来是一卷白色的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