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先生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有人笑道:“那能一样吗?一个亲儿子一个侄子,以后这位置啊,还说不定是谁的呢!”
崔瑗听的直蹙眉,毛江案这事儿,宫里曾下过封口令,可是后妃们不能再诞育子嗣的事,还是在高官贵族中间传的沸沸扬扬,也是因此,崔家才想把她塞进后宫。
宣帝仁厚,知晓后叹息一声,只说事实如此,禁不住也就罢了!可他的宅心仁厚,和作为一个父亲紧张亲生儿子的举动,却被人如此曲解!
崔瑗觉得听下去不太合适,正想离开,只听又有一人说道:“那咱们的小六殿下岂不是更惨!这位殿下可有意思了呢,早几年他特爱吃我家隔壁摊子的馄饨,每天里必来两次,也不嫌腻,每次钱给的够吃一个月的!”
“对对对,这位殿下我也知道,他是晚茉楼的常客,一高兴了就打赏,不论是姑娘还是恩客,统统都给钱!”
“……”
说起司马浚的趣事,茶馆里的百姓终于有了共同话题,他干过的离谱事儿太多,小故事说也说不完。
崔瑗又舍不得走了,坐了一会儿,听的是又想笑,又是心头微酸。
“唉!要我说,百姓疼幺儿,皇帝嘛也一样,小儿子都是这样,受宠多了就天真的紧!可惜先帝不在了,要是哪天太子也换了人,小六殿下就乐不起来喽!”
“是啊,没了太子殿下,这天下还有谁能保住他呢?”
她想起那日,浑身酒气的司马澈,他大概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看着自己吧?也是第一次有人那么认真的听她诉说心声,他的眼睛里没有评判,只余悲悯……
“此生沉浮无际,如今虽有皇子身份庇护,可身陷皇家,权势无情,不仅仅是阿宁,谁我也庇护不了。我懂你放手的心痛,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浮生何归?惟愿你和阿宁都能安好罢了!”
“我此生,看见阿宁身披嫁衣,与所爱之人携手已经心满意足。阿瑗,如果你真的爱我,便也去寻找自己的幸福,阿瑗,对不起,司马浚此生爱一人,却从未想,还要负一人。”
崔瑗在听完那些话之后,本已心如死灰,但是此刻,她摇摇晃晃的支起身子站起来,人群熙攘,一股从心底生出的勇气将她挟住——
“司马浚,爱对你而言是保护和放手,那么我便如你所愿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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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
-完-
第69章
◎贺喜,何喜◎
##69 联
翌日一早, 崔瑗去了惠王府。
她站在大门前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在司马澈娶张蓉蓉时来过一次,没想到短短数月, 王府又扩建了足有一倍, 将附近几条街都占了不说, 工匠们正拆除周围的民房,想必是还要继续修下去,如此豪奢, 怪不得百姓们惊叹。
到了访客进出的侧门,筠儿先上前说明了来意,内监听说是承恩侯府家的嫡女来拜访惠王殿下, 愣了片刻一路小跑进去,报给了彭冶知道。
“来拜访殿下?不是王妃娘娘?”
“不是, 这位小娘子说的明明白白, 她知道殿下上朝去了, 所以请求在府内等候。”
彭冶皱眉想了片刻,道:“那就请她去会客的花厅稍坐就是。”崔家虽然和殿下起了点罅隙, 但是毕竟宫里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呢, 她没失宠,撕破了脸可不是好事。
话虽如此,惠王府的人待崔瑗, 也不那么热情, 上了茶水之后,就纷纷告退下去,把她一人留在了那里。
崔瑗也不在意, 眼睛盯着屋外廊柱, 看着幽暗的柱影慢慢缩短, 正午时分,日头升到最高,司马澈终于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暗紫色的蟒纹朝服,迈着大步进了花厅,意气风发的,和司马浚的颓丧简直天壤之别。
崔瑗的眼眸黯了黯,恭敬的起身见礼,“见过惠王殿下。”
司马澈似笑非笑的盯住了她,今日的崔瑗盛装打扮,明丽非常,一身绯色金丝绣花罩衣,云锦暗纹的百褶如意裙,腰肢盈盈一握,行动间好看极了。
他没有说免礼,崔瑗便也没有起身,臻首低垂,脖颈弯成了好看的曲线,但这样屈膝弓背的姿势累人,没多会儿,额间就渗出细细的汗珠儿。
“起吧。”司马澈终于别开了目光,指了指椅子让她坐下,“你今日来,可是有事?”
崔瑗直起身,仰头看着司马澈,缓缓说:“殿下,阿瑗今日来,是想请殿下原谅我此前的不逊,以前都是我不懂事,恳求殿下能……容我入府伺候。”
随着她把最艰难的一句话说出口,司马澈的眼睛微微瞪大,之后了然的嘴角一勾,笑道:“你倒是乖觉,知道认错,还用了伺候这词儿?不过,你会伺候人吗?崔大小姐?”
“……我……我会,我会学的!”
……
从惠王府出来,崔瑗心事重重的上了马车,急声吩咐回府,明明阳光耀目刺眼,她却觉得心里发寒,冷的她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在车厢里抱着膝盖颤抖不停。
但是她成功了,不是吗?
司马澈没有拒绝她,虽然他的要求——实在将她羞辱到了极点,而她竟然答应了,也做到了。
眼泪终于滑落,崔瑗把头埋进膝盖里,一闭眼……
司马澈的眼神,就像是看青楼里不着寸缕的姑娘,“你不是怕我吗?怎么又想通了?不怕了?”他手指在桌面上轻叩,声响一下下仿佛击打在她身上。
崔瑗捏紧衣襟,强忍着惧怕摇头,“阿瑗糊涂胆小,后来才明白那只是谣言,错过了殿下,阿瑗已是后悔的不行。”
“谣言?”司马澈冷笑道,“倒也未必。不过你要我收了你也未尝不可,我还可以给你体面,一入王府就给你侧妃之位,不过有一条……”
“殿下请讲。”
“很简单,你刚才说你会伺候男人,口说无凭,得试试才知道。”
崔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从来没有人如此直白的在她面前说出这样下流的话!
似乎是觉得她表情好笑,司马澈竟然笑出了声:“这就为难了?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你以为入我的王府是来享福的呢?”
片刻之后,崔瑗咬牙道:“我可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咬牙忍过来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和他身体的触感还黏腻在肌肤之上,王府的下人打了水给她清洗,她却觉得那些浊液已经浸入肌肤,仿佛无数虫蚁啃食着她,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将双手砍掉!
她紧紧闭起双眸,试图把刚才的一幕忘掉,马车忽然猛的停下了,外间传来一声呼喊:“阿瑗!是你吗阿瑗?”
是谢黛宁?!
崔瑗受惊般往后一缩,脊背抵在马车后壁上,却根本无处可去,筠儿已掀起了帘子,一脸欣喜的回道:“姑娘,是谢姑娘寻你呢!”
话音才落,崔瑗已经从缝隙里看见,谢黛宁从对面的马车上跳了下来,一路小跑过来爬进了车厢,焦急的拉住崔瑗:“你去哪儿了,崔景没跟你说待在家里吗?我们等了你一上午,实在没辙,只好出来找!”
崔瑗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就是去逛了逛,忘了时辰!”
谢黛宁一时着急,也没发觉她有些不对,她挤进马车坐好,冲外吩咐道:“快回府。”
说完了,才回头打量了一下崔瑗,笑道:“今儿这身儿衣裳不错,也不用换了!阿瑗,你猜猜谁来了!”
崔瑗的表情微凝,一个名字从心底浮现出来,他真的来了?算算日子,也是该到了。
此时湛明和沈屹两个已等在了承恩侯府,陪客的是承恩侯和刘氏。
若只有一个湛明,承恩侯恐怕没什么好脸色,但是沈屹在,他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眼前这个年轻人,岁数是自己一半,官阶却是自己这辈子都赶不上的,真正的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他此前入宫,曾听崔贵妃提起,宣帝有意给沈家一个爵位,以弥补当年的错杀,如今军饷已经寻回,这件事恐怕马上就要成真了。
等两人说明了来意,承恩侯却迟疑了,沈屹的一番分析,句句切中他这些年的忧虑之处,令他一个字也无法反驳。
苏州湛氏,世代清流,虽然如今在京为官的不多,但是散在各地却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而且没想到,素来清高的沈屹,竟和湛明关系如之好,日后只要沈屹官途平坦,他的前途也错不了。
他心里来回琢磨,那些话没错,把崔瑗送进宫去,能否得宠生子不说,崔家最多能有二十来年的好日子,即便有了孩子,到了新帝继位之时,又不知是什么境况。
沈屹说的隐晦,他却也听明白了——太子继位,宣帝的子嗣能否活下来是未知数,若司马澈继位,崔家现在就已经得罪他,再扶植自己的势力,难倒还期望能和他修好?
可押宝在湛明身上却不同,他和崔瑗年龄相配,又心系于她,他的前程再加上崔景,崔家倒真有可能改换门庭,成为世家。
听了沈屹的话,承恩侯真的动心了,这些年崔贵妃一直没有子嗣,崔家总是忐忑悬心,外戚起家就是这点不好,荣宠全看帝王的心意。可正经官职功名不同,功劳是实打实的不说,官场同僚之间,只要是一派的,也能互相帮扶。
正思量间,忽见崔瑗和谢黛宁走了进来,崔瑗看也不看沈屹湛明,大声道:“父亲母亲,我不嫁他!”
在场的几人都愣在了那里,刘氏先回过神,拉过了崔瑗道:“傻丫头说什么呢!”她瞥了一眼瞬间煞白了脸孔的湛明,想要把崔瑗拉下去劝说。
沈屹也有些不解,看着跟上来谢黛宁,眼神似在询问,谢黛宁却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在马车上听来的事情,让她根本无法相信!崔瑗告诉她,为了不嫁给宣帝,她已经和司马澈……
她歉然的看向湛明——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死死盯着崔瑗:“阿瑗,你可否给我一点时间,心意说明之后你再拒绝不迟……这般斩钉截铁……就说不嫁……我……”
崔瑗打断道:“湛师兄,你是好儿郎,可是我——我是不能跟着你过苦日子的!”她闭了闭眼,转过头继续绝然道:“我打出生就是侯府贵女,从没吃过一天的苦,可你呢?从一个县令往上熬要多少年?我的青春年华怎可陪你虚度在这些苦日子里?”见湛明要开口说什么,崔瑗又对着承恩侯跪下,郑重的伏身叩首。
“父亲,之前都是女儿不懂事。今日早间我已经去了惠王府,向惠王殿下道歉,他接受了我的歉意,而且我们已经议定,三日之后他便会迎娶我过门,做他的侧妃!还请父亲,母亲为女儿操持婚事。”她顿了顿,又道,“这比进宫还是强一些的。”
承恩侯一时无言,他本就两边斟酌算计,如今女儿自己选了条路,他也觉得不错,便只点点头,算是允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