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玖,别说话。”
“你这人,怎么这样多心肠?每次说几句要紧事转开我注意,然后就要轻薄我,你是狐狸吗?活的男狐狸精?”
箫平笙被逗笑,与她争执着歪在了榻上,“得是活的,不活的还怎么引诱你?”
江幸玖面颊涨红,双手被他桎梏在怀里,仰躺在榻上气喘吁吁地瞪他。
“死皮赖脸!无耻!混蛋!你放开我……”
“嘘……阿玖乖,你别再喊,你那两个丫鬟会误会。”
江幸玖气的鼓起腮,一双月眸水盈盈发着幽光,凶巴巴的盯着他。
箫平笙只觉得,心上人实在可爱极了,一时也不再逗她,轻轻吻在她眉心眼角处,柔声哄道。
“我答应你的,仅止于此,你别怕。”
“这不是「仅止于此」!你分明是得寸进尺!”
箫平笙并不觉得,于是,不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再尝香唇,箫将军难免上了瘾,磨蹭的时间长了,又难免惹恼了佳人,再然后,又放下身段来好言好语哄了人半宿。
甜蜜的折磨热恋中的男女都甘之如饴。于是,等黎明时分,死皮赖脸在屋里呆了一夜,箫将军志得意满精神奕奕的翻墙离开。
劲松院里,箫胡正自在院子里打拳,瞧见自家主子背着手,神情舒朗的自院门外进来,不由愣了愣。
箫平笙淡淡扫他一眼,抬脚上了廊道。
“去准备……”
箫胡收了拳势,一溜烟儿跟在他身后,探头打量,“将军,您昨晚一宿没回来呀?”
箫平笙没理他,径自掀帘子进了屋。
箫胡紧跟着进屋,憨厚的面上也掩不住兴奋。
“这虽然夫人和二姑娘都不在府中,但将军您多少也收敛些,彻夜不归什么的,太放纵了吧?九姑娘就忍了您了?”
“你怎么这么闲?分不清轻重缓急?”
箫平笙一边解衣袋,一边冷冷盯向他。
对上他清冷凌厉的视线,箫胡笑脸一僵,咳了一声,老老实实出去吩咐人端水摆膳,自己又返回来取了衣架上的朝服。
他闷着头,手上一丝不苟的做着事,面上管不住,眼睛时不时撇箫平笙一眼。
箫平笙冷着脸忍了一会儿,等到洗漱好更了衣,掀袍子坐在桌边,不由抿唇眯眼,猛地看向他。
四目相对,主仆俩纷纷缄默,箫平笙声线绷的发寒。
“看什么看?还不去备马?!”
箫胡打了个激灵,「哦」了一声,连忙转身走了。
箫平笙瑞凤眸冷冷一撇,面露冷笑。
——主子的私房事也敢八卦,欠练了。
第56章
箫家儿郎忠君爱国,祖训如此,平笙谨记
婚事已定,大楚使臣今日便要返程,早朝过后,大召皇帝率文武百官在皇城门外,为大楚使臣送行。
朔王与箫平笙站在一处,眼瞅着大召皇帝与楚逸言笑辞别,声线压低道。
“本来楚逸是想要你率兵护送他们回边关,不过本王知道你明日要私会佳人,为此做了万般准备,故而在陛下面前主动请缨,率神武卫护送大楚使臣回边关。”
他说完,侧头看箫平笙。
一品护国大将军,身穿丹砂红官补玉麒麟官袍,眉眼冷峻姿态清冽,瞧着威戾肃穆不苟言笑。
然而,他还是略略侧首,看了朔王一眼,微不可闻道了句,“多谢……”
朔王温润的眉眼间笑意儒雅,“得你一句谢,本王也深感欣慰,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应该的。”
箫平笙扯了扯唇,凤眸溢笑。
朔王叹息一声,眼神关注着前头的大召皇帝和楚逸,接着又道,“还有明日请江夫人过府喝茶一事,我母亲也答应了,能帮你的,就到这儿了。”
箫平笙瑞凤眸底的笑意渐浓,微微颔首,“等王爷自边关回来,我摆宴替王爷接风。”
“少来这些虚的。”朔王摆了摆手,“留着喜宴上一起喝吧。”
言罢,见大召皇帝看过来,他抬脚走上前去,亲自请楚逸上马。
这趟箫平笙不能送他,楚逸多少有些遗憾,临走前,他忍不住撇了那冷峻英朗的大召战神一眼,眼底笑意幽深。
——无所谓,来日方长,有缘自然会再会。
大楚使臣离开后,圣驾先行回宫,文武百官跪送,直到圣驾再也看不见,才纷纷搀扶着起身,随即各自散去。
江逢时正站在江太傅身边说话,就听一声清朗笑语插进来。
“太傅大人,江伯父,二位可是要回府?”
江逢时话头一顿,回过头去,对上的是俊朗儿郎恭顺沉稳的笑脸,他咂了咂嘴,没吭声。
箫平笙也不尴尬,看了看两人,接着道,“正巧同路,昨日那盘棋还没下完,平笙闲来无事,今日与太傅大人续上吧?”
江逢时揣着手,眼底露出几分嫌弃,淡淡开口。
“你怎么这么闲?堂堂一品护国大将军,难道整日无事可做吗?”
箫平笙含笑的凤眸眨了眨,看了眼笑而不语的江太傅,继而垂着手与江逢时回话。
“平笙自然不能与江伯父比,江伯父执掌大理寺,手上卷宗案事诸多,自是忙无空闲。不过如今国无内乱,外无远忧,用不着派兵打仗,平笙留在帝都城,自然就比较空闲。”
江逢时听罢,竟觉得无言以对。
箫平笙唇角扬了扬,又看向江太傅,笑意随和恭顺,“不过如此也好,正巧可以多陪陪太傅大人,陪您解解闷,您也多指点晚辈一些,年少时晚辈勤勉于武艺,到底很多事都懈怠了,需要请教的地方,还多着呢。”
江太傅不置可否,笑了一声,负着手转身走向马车处。
箫平笙见状,连忙跟在他身后。
江逢时站在原地眼瞧着,孤高冷傲的战神将军,扶着自家老父亲上了马车,又赔着笑策马跟在车边,一副殷勤孝顺的模样。
这画面,瞧着倒是比他那几个儿子,都像是亲孙子。
他看了半晌,无奈摇头,继而甩了甩袖子,转身去了大理寺。
这厢箫平笙陪着江太傅一路回了江府,鼎延院廊下摆着的那盘棋,竟还是昨日没下完的那局。
箫平笙见状一笑,伸手扶了江太傅落座,自己才盘腿坐在棋局对面。
“太傅先请。”
江太傅也没与他谦让,挽了袖口捡起黑子落棋,这才清清淡淡开了尊口。
“庆和公主虽然定了人选,但苏家就一个嫡女,未必就会善罢甘休,苏家原本就是珣王的母族,是他最坚固的后盾,他若是不娶苏家女,怕是太后也会寝食难安。这件事,你怎么看?”
箫平笙心知,这老太傅想考较他。
他捻着棋子默了默,“年后苏青鸢才会及笄,的确容易生出变故。不过,珣王的为人帝都城内无人不知,我想,苏家也不是没有背弃珣王的可能,只不过是碍于太后压着罢了。”
江太傅笑了笑,“苏家若是背弃珣王,又会选谁?”
箫平笙毫不迟疑,“大概是五皇子吧,毕竟苏丞相与我不太同,若是效忠五皇子,齐国公府应该也很乐见。”
江太傅落下一子,轻轻颔首,“如此看来,珣王是太后的傀儡,五皇子是齐国公和乔贵妃的傀儡,他们俩,都不堪当大任。”
箫平笙掀起眼睑看向江太傅,薄唇浅勾,问道,“太傅大人可是觉得厉王最有可能入主东宫?”
江太傅失笑,“棋局难定,风云变幻只在一念之间,此事,还得看陛下的圣意,我们不过是胡乱猜测罢了。”
箫平笙笑而不语,垂下眼继续下棋。
不过半刻钟,黑子呈围困之势,吞下一片白子,箫平笙已现败势。
他修眉微蹙,斟酌半晌,将指尖的白子丢回棋钵中,叹息一声拱了拱手。
“谢太傅大人指点。”
江太傅笑意温沉,手腕搭在膝头,姿态闲适冲他扬了扬下巴。
箫平笙跪坐起身,将棋局上的棋子一一归置回各自的棋钵中,他腰身挺直跪的端正,姿态恭谨却又不卑不亢,像是收鞘的利刃,透着股桀骜又内敛。
江太傅观察了他一会儿,等到棋局收拾干净了,他斜靠在围栏边,徐徐开口。
“你用兵符换阿玖,事实上也笃定了,箫家军不是任何人都能带的,是与不是?”
箫平笙动作一顿,缓缓坐回地垫之上,凤眸清润无波。
“是……”
他如此坦率,江太傅反倒又笑。
“你明知如此,还故意惺惺作态。”
“平笙没有惺惺作态,大召之内,无人能代替平笙,陛下心中比谁都清楚,他要看的,不过是臣的诚意,箫家儿郎忠君爱国,祖训如此,平笙谨记。”
“为何不让陛下给你赐婚,这岂不能痛快些?你也省的每日在我眼前谨小慎微曲意讨好。”
“太傅,陛下可以赐予平笙一段美满姻缘,只要我与阿玖两情相悦,但如何融入江家,成为江家的一分子,还得靠平笙自己。”
江太傅缄默,半晌笑道,“你不用给我打感情牌,我活了大半辈子了,早看淡了。”
箫平笙也笑,“平笙上有祖母与母亲要赡养,下有嫡姐要照拂,身边无一人可商议家事国事天下事,能够被太傅接纳,成为江家的一分子,对平笙来说,对箫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这是实话,不是感情牌。”
江太傅点点头,“故而你也知道,想要与江家相辅相成,你的能力,有些薄弱了。”
箫平笙歪了歪头,笑道,“未必,太傅大人,请拭目以待。”
第57章
我默许你做的事,都是因为我想好了要嫁给你
时隔半个月,江夫人再收到长公主府的请帖时,多少有些欣喜。
这代表朔王与她家阿玖的亲事,是基本上不会有变故了,临出门前,她还想着,也不知道长公主何时会请官媒登门提亲。
——这么好的亲事,当然是快快定下来才好啊。
得知江夫人已经出门,江昀杰马不停蹄地赶到皎月院,一进院门,就瞧见一身浅碧长衫玉冠束发的江幸玖,手拿柄玉骨折扇,已经等在海棠树下。
他失笑一声,冲她招招手。
江幸玖一边往外走,一边摆手跟明春和清夏道别。
两个丫鬟乖乖巧巧站在台阶上,目送两人离开。
马车停在府后门,兄妹俩陆续钻进车里,车夫扬了马鞭徐徐驶出巷子。
马车摇摇晃晃,江昀杰打量女扮男装的江幸玖一眼,面露戏谑。
“你这副模样,唇红齿白的,反倒比穿女装更惹人注目。”
江幸玖立即打开折扇,挡着下半边面孔,冲他眨了眨眼,“怎么样?跟二哥学的,这折扇还是大有用处。”
江昀杰失笑摇头,“更像个娘娘腔了!”
江幸玖当即白了他一眼,合起折扇就敲他,“谁娘娘腔!”
“成成成,不是娘娘腔。”江昀杰抬手挡开折扇,继而道,“你大可不必如此谨慎,忘了与你说,这趟出城不走官道,沿途没什么人,菊山四下更是让箫老三派兵围了,不经允许,没人上的去。”
江幸玖月眸眨了眨,摇着扇子道,“这么大张旗鼓,岂不是更惹人注意?懂不懂什么叫低调?”
江昀杰不以为然,抱着臂靠在车壁上。
“这你就不懂了,毕竟是一品护国大将军,排场还是要有的嘛,大张旗鼓,才是真正的低调,至少就算来人,也没有瞧得见的可能。偷偷摸摸的若让人瞧见了,那才是心里有鬼,惹人揣测。”
江幸玖被说服,用折扇点了点他,“嗯,言之有理。”
不一会儿,马车顺利驶出城门,又过了半刻钟,江幸玖只觉得路途比方才颠簸了些,紧接着车厢被人叩响。
江昀杰闻声起身,拍了拍江幸玖发顶,语重心长道。
“妹子,三哥就送你到这儿了。接下来,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江幸玖盯着他一脸忧虑的神情,不由唇角抽了抽。
——和着把她送人,一走了之的人是他,担心她吃亏的人还是他?
“三哥,话都让你说了!”
江昀杰摇头叹息,“天要下雨,妹子要嫁人啊。”说完,他掀了帘子毫不犹豫地出去了。
江幸玖尴尬地咳了一声,用扇子挑起窗帘,探头出去。
马车旁,银黑长袍丰神俊朗的将军长腿一跨,自马上下来,随手将缰绳扔给了江昀杰,继而侧头冲她一笑。
江幸玖被他笑的脸红,连忙看向翻身上马的江昀杰,“三哥,你不陪我去定安寺了?”
江昀杰握着缰绳,慢条斯理撇了箫平笙一眼,悠悠然道。
“去,怎么不去?我先行一步,免得碍了某人的眼。”
江幸玖慢吞吞展开折扇遮住鼻唇,一双清泠澄澈的月眸,静悄悄看向箫平笙。
箫将军身挺如松,面无波澜,淡淡叮嘱了江昀杰一句,“路上小心。”
然后,他一跃上了马车,弯身钻进车厢。
江昀杰嗤笑一声,双腿一夹轻吁扥了扥缰绳,驾着马沿着山路疾驰离去,箫胡与江幸玖对视一眼,连忙也驾着马追了上去。
江幸玖默默放下车帘,挪回座位稳稳坐好,维持着半遮半掩地姿势,看向坐在左手边的人。
没了外人,箫平笙眸色瞬间柔和,与她四目相对,他伸出一根食指,压住扇沿将折扇压下来,露出小姑娘皎美昳丽的面孔,温声逗她。
“遮遮掩掩的,像个羞涩的小媳妇儿。”
江幸玖鼓了鼓腮,喃喃道,“谁是小媳妇儿——”
“不是小媳妇儿?”箫平笙闷笑,伸手过去握住她手臂,将人往身边托了托,“嗯,看来今日,是我的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