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公主和秦玉凝在乐府学乐器,我不日便奏明太后,说为两人寻了一个乐师,那乐师便是礼乐坊闻名天下的言白。”
“言白自然不能进宫教,可九公主和秦玉凝身份高贵,太后若是不允两人去礼乐坊,这件事需得你想法子解决。”
说罢,他看向沈裴的眼神便多了些警告,“少给我整幺蛾子,两人若是能出宫,你见秦玉凝方便,那言白是我们的人,对九公主自然也方便。”
这礼乐坊虽说名字听着有些俗气,这却不是一般的乐楼,这里头的乐人男女都有,可个个都是有些名气的。
礼乐坊有三不:乐人不愿不可强迫、钱不够不可进坊、打烊时不可不走。
凭借这三不,礼乐坊便已经是郢都极为有名的贵胄常来之所。
越是造诣高的乐师,便越难相见,便说那言白,多少年也不曾有人见过他的面貌,只知道他拂得一手好琴,却极少有人听过他的琴声,甚至连他是男是女也不清楚。
只是单听司朗这般说,这言白想来是个男子。
沈裴自然不愿司朗将沈非衣当做棋子利用,可又一听司朗说此番学琴,他也需跟来与秦玉凝巧遇,便也不再多说,乖乖的应下。
司朗还以为沈裴又要同他争辩几句,却不想竟会极为爽利的应下,一时有些摸不准他的主意,生怕是沈裴有自己的计量,便临走之前又警告了他一遍才作罢。
同日跟沈裴说过此事后,第二日司朗私下便去见了太后奏明此事。
若是论亲戚关系,沈非衣也应当随着沈裴喊司朗一句舅舅。这外甥女想要学乐器,做舅舅的为她寻来最好的乐师自然也是合乎情理的。
太后也听过礼乐坊,更听说过那乐师言白,她平日里不爱这些风雅东西,也无暇顾及,却也听说过有不少贵女想要求得言白为其弹奏一曲多么艰难。
这般为沈非衣和秦玉凝镀金的机会,的确是难得。
心下思量一番,便也不曾阻拦,便由着司朗去安排。
不过短短几日,太后又为沈非衣和秦玉凝寻了言白亲自教奏乐器之事,已经在郢都传开了。
众人皆知沈非衣受宠,却没想过这从漠北来的秦玉凝也能得到这般殊荣,一时间这京中的贵女好不艳羡。
其实沈非衣对这琴师并不感兴趣,她鲜少出宫,更不曾去过那些个听曲的地方,即便是出宫,她也不过是冲着这长定街边的小摊去的。
秦玉凝到底是个刚及笄的姑娘,她与沈非衣比倒是恰相反,礼乐坊的名声她在漠北都听说过的,如今能见到言白,竟是比她当初盼望及笄礼还要激动。
大郢朝民风虽然开放,可沈非衣出宫前还是为秦玉凝选了个围帽,那马车生怕别人认不出两人似得,帷帐顶盘的横梁上落下一个大字——沈。
一般这么直接写上沈的马车,除了宫中的公主便是皇子,可这般大喇喇的停在礼乐坊门口,不用想也知道是那要来学乐器的九公主和秦玉凝。
礼乐坊一楼是客楼,上层才是雅间。
越是越是往上,那雅间质量便越次,美名其曰是不想爬太高,怕累着贵人。
沈非衣进了礼乐坊,立刻有小厮迎上来,引着直接上了二楼,二楼房间并不多,沈非衣一路走到尽头,也不过只路过四扇门。
小厮推开门,将两人带进屋里后,便拱手作揖,“言白师傅还未过来,望两位贵人耐心等候,小的就在外头,若有急事,贵人只需拉一下摇铃,小的便过来了。”
闻言,沈非衣便循着小厮指的方向去看,便看到那摆在软席上的小几上,放着一串用红线缠着金色的铃铛。
只是那红线绕着桌腿,然后埋入软席,最后又从房梁上穿引而过,一路引出了门外。
沈非衣收回视线,笑着点头,“有劳了。”
待那小厮出门后,沈非衣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这雅间。
雅间实在是大,与她的寝房相比也丝毫不逊色,左右两侧的小间皆是悬下的珠帘作遮挡,又密又长,透过珠帘可以看到里面的构造。
一面琴,一把椅,还有一张软席,应是供客人练琴消遣的地方。
中间的厅室相比于小间要大得多,从中悬下一面极大的白色帷帐,两侧贴近墙壁,直接将厅室给隔开了,那帷帐不会过于厚重,自然也不会太过透明。
若是看过去,只能依稀看到帘后的桌案的模糊轮廓,甚至连那桌案是什么颜色都瞧不出。
而这帷帐对面,则是摆了两张梨木小几,小几上放着些茶水和糕点,两侧并各自都有一串铃铛。
沈非衣打量的同时,秦玉凝自然也在观察,她不过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在那梨木小几前坐了下来。
她啧了一声,“这言白师父,的确不太好见,我们都在这呆了半天了,也不见他过来,难不成要等他一上午么?”
沈非衣便笑着接话,“既然是来学习的,多等一会儿也无妨。”
她说着,便撩起厚重的珠帘,去了旁侧的小间里。
两个小间都放的有古琴,那成色瞧着似乎也是不错的,沈非衣便在古琴面前坐下,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拂过。
只是刚一碰到,那琴弦便响出了声,这时秦玉凝也跟着进来,“表姐也会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