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荔箫
时间:2022-04-03 09:26:12

  曲小溪重重地松了口气,衔笑告诉甜杏:“我这脚不疼了,一会儿用完早膳你陪我去趟厨房,我想自己做点东西吃。”
  甜杏小心地望了眼外头,转回头跟她说:“姑娘晚些再去吧。今儿殿下一起床就吩咐贺齐将那三个管事押去京中交给官府,余下几个押进了院来,吩咐阿宕动刑严惩,就在西边的空地上。您若要去厨房……”甜杏咬咬牙,“那可是必经之路。”
  曲小溪闻言吸了口凉气,立刻认怂:“那先不去了!”
  动刑什么的,可吓人了。她在曲家见过几回,第一见时年纪还小,吓得她失眠了好几日。
  西侧的空地上,阿宕坐在八仙椅上,翘着兰花指端起了手边小方案上的茶盏抿了一口。
  其实他们宦官也不爱翘兰花指,但不知为何,民间总爱这么传,寻常百姓还都很怕他们这副样子。所以他便学会了,必要时就端出这架势吓唬人。
  “咳咳——”咽下那口茶,阿宕又拈腔拿调地清了两声嗓子,继而抬起拈着兰花指的手,刻意将嗓音揉得更加尖细,“你们呐——”
  垂首势力在他身侧的小宦官原本一直低着头,闻声终于忍不住抬了下眼皮,见鬼般地扫了他一眼:阿宕哥哥,您没事吧?
  阿宕的兰花指指向面前跪着的几个田庄管事,就这么拈着嗓子抑扬顿挫地说起了话:“干过什么缺德事,你们自己心里心里都有数,咱家就不多费口舌了。咱们殿下赏罚分明,今儿个一早,已将罪无可恕的那三个押去了京里,交由官府论罪去了。呵……咱家读过的书不太多,本朝律例却懂一些,那几个应该是都没命回来了,妻儿也免不了流放的下场。至于你们……”
  他尖细的声音恰到好处的一顿,后脊靠向椅背,十分舒坦地倚在那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儿有一个算一个,一人杖四十。咱家也不是你们这种恶毒的人,半截晕过去的就算了,扶到一边好生歇着,醒了再继续打就是。”
  他笑吟吟地说着,跪在前头的几个管事的哆嗦打了一阵又一阵,听到最后更是眼前一黑!
  ——好家伙,这叫“不恶毒”?这是要他们一个个都清醒着把这四十杖吃完,受够了苦头才行啊!
  几人浑身战栗如筛,冒着冷汗面面相觑。短暂的死寂后,终于有个胆大的决定一搏,膝行上前,一把拽住阿宕的衣摆:“公公……宕公公……”
  “咱家姓于。”
  “……于公公。”那人干笑一声,手缩了缩,往袖中一摸,露出一物。
  是银票的一角。
  阿宕挑眉:“多少啊?”
  “六……六十两。”那管事点头哈腰,“小人家贫,知道这点钱入不得公公的眼,不敢求公公高抬贵手,只求公公……求公公稍容两分轻。”
  阿宕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忽而一笑:“呵。”
  只一瞬,管事手里的那一小叠银票就被抽走了,阿宕用两指夹着那银票,转手递给身边那小宦官。
  继而目光在另几位管事面上一扫:“你们呢?”
  “哦哦哦……有,都有!”几人顿时眉开眼笑,好似见到救星。
26章 探问
  ◎……说一半吞一半烦死了!!!◎
  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抢先冲到了阿宕跟前,肥得流油的手将银票一把塞来,堆着笑套近乎:“这钱是小的专门为公公备下的,不论有没有这档子事,都打算抽空送过去孝敬公公。”
  阿宕笑睇他一眼,大一副“你小子识趣”的样子。
  手中将银票接过,展开一看——呵,这小子有钱,八十两。
  他没说什么,银票在手中一转,也交给了身边那小宦官。
  余下的人更争先恐后,纷纷塞钱买命,生怕他赚够了就不肯再收,让自己沦为被打得最惨的那个。
  一转眼的工夫,那小宦官手里已拿了足足一沓钱,面额都不打,但加起来也有个几百两。
  阿宕睃着银票咂咂嘴,懒洋洋问他:“记清楚了吗?”
  小宦官躬身:“都清楚了。”
  阿宕:“报一遍。”
  小宦官就一五一十道:“程管事八十两,王管事、岳管事、吴管事六十两,张管事五十两、陆管事四十两,孙管事与蒋管事三十两。”
  “行,清楚就好。”阿宕点点头就站起身,大步流星地离开,“给我按这个数打。”
  “公公??”
  “公公!!!”
  “公公饶命啊!!!”背后惨叫声顿时四起,管事们个个吓得失了血色,不管不顾地想冲上去拦他,却被早已候在一旁的侍卫们死死按住。
  “公公!!!”那叫声愈发撕心裂肺,阿宕驻足冷笑一声,又吩咐那小宦官道:“咱也不及,慢慢教训他们。挨个打吧,旁人就先在旁边看着。”
  说着抬了下眼皮:“就从那个最胖的开始,我看他扛揍。又长得胖,血也得比旁人多吧,给他放放血。”
  他口吻悠悠,一句句说得不知有多阴阳怪气。
  话音未落,那塞钱最多的程胖子脚下一软,已瘫了下去。
  卧房里,曲小溪一顿早膳吃得格外缓慢。一则是因听说那边在动刑她不敢出去,那闲着也没事干,不如慢慢享受会儿美食;二则是今日早膳里有道皮蛋瘦肉粥,方嬷嬷说是先前被带到她跟前问话的那户人家担忧她的身体,将自家做的松花蛋送了来,还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头猪,切了最好的一块瘦肉送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有欣慰,曲小溪觉得这道皮蛋瘦肉粥好像格外鲜美,米粒显得特别饱满、猪肉极为鲜嫩,连皮蛋的滋味都异常的足……
  这大概就是学雷锋做好事的快乐吧。
  曲小溪于是就着包子馅饼煎鸡蛋一连吃了三碗粥,第三碗吃完缓了一缓,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撑着了。
  正要吩咐下人撤膳,外面隐隐传来已不陌生的清朗笑音。
  曲小溪神思一凝:“殿下在?”
  “方才出去了。”酸枣往隔着窗纸张望了一眼,“许是刚回来吧。”
  “哦。”她点点头,漱了口,就向外迎去。迈出外屋门槛,便见楚钦在廊下扶栏上坐着,一条腿大喇喇地跷着围栏,后背倚在漆柱上。
  阿宕立在他身前,拈着兰花指不知在学什么,还捏着嗓子说话。
  楚钦边笑边摇头:“你这人。”
  清晨的阳光映照在他侧颊上,为他镀上一层明朗的光晕。这样坐在红墙绿瓦下的他看着愈发像画儿,又像九天之上的仙人降到这有些破旧的院子里,明明气质不符,却偏生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曲小溪望着他,强稳住心神,走上前笑问:“说什么呢?”
  主仆二人同时回过头,阿宕立刻收敛了方才的姿态,恭肃地朝她一揖,她向楚钦福了福。
  楚钦收了腿,坐正,扫了眼旁边:“我当你还没醒。坐。”
  语毕吩咐阿宕:“给王妃讲一遍。”
  曲小溪刚落座,闻言好奇抬眸,阿宕清清嗓子,兰花指又拈起来,绘声绘色地给曲小溪讲了一遍方才的经过。
  他的嗓音原算是正常的,要仔细听才能听出比寻常男子略细一点。现下这样刻意地捏着嗓子说话,曲小溪才听了两句就想笑,却因楚钦在身侧莫名地想矜持些,就一直忍着,忍到实在忍不住才蓦地别过头,扑哧笑一声。
  待他再度讲完,曲小溪禁不住又笑了两声,抬眸觑着他道:“看不出,我们于宕大公公还怪吓人的!”
  “王妃见笑。”阿宕挠挠头,“下奴也是实在气不过。说句实在话……从前若不是老家的地主欺压太过,下奴也不至于被爹娘送进宫来。现下眼瞧着这些管事比那地主还狠,下奴只当为自己那险些饿死的一家子出一口恶气。”
  曲小溪心底一阵唏嘘,目光一转,注意到楚钦手里执着的那沓银票,又问:“那这收上来的钱,殿下打算怎么办?”
  “没打算。”楚钦随手将钱递给她,“你收着?”
  曲小溪伸手接过,却道:“都拿去换成铜钱,平分成数分,挨个给底下的庄户们分了去,殿下看怎么样?”
  他抬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她心眼怎么就这么好。
  好奇怪,他身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人,以致她显得格格不入。
  可他竟然很喜欢。
  他于是点头:“好。”
  她又说:“我还有个打算,殿下听听看。”
  “你说。”
  “就是那几个管事,咱们虽还要接着任用,但我想……别让他们回先前的庄上做事了,都相互换一换。免得他们怪罪到从前被欺压过的的农户头上,找着茬的报复。人都换了,他们也就不好胡乱撒气了。”
  他又点点头:“听你的。”
  “还有……日后也让他们时常换一换吧。若几个月换一次太麻烦,一两年换一次也可。总归是能给他们紧紧弦,也免得他们坐大一方,又能在咱们暗查时做些瞒天过海的打算。”
  楚钦深吸气,凝视她的眼中多了几许探究:“你哪来这么多主意?”
  “……害。”曲小溪别开视线,敷衍道,“我瞎琢磨的!若殿下觉得不妥就……就别听我的!”
  他笑笑:“听你的。”
  言毕看向阿宕:“按王妃的意思传话下去,日后庄上的管事半年一轮换。”
  曲小溪及时补充:“轮换后的新去处要抽签决定!不让他们提前准备!”
  “……”阿宕迟疑着看楚钦。
  楚钦垂眸:“听懂了就快去。”
  “哎,诺!”阿宕重重躬了下身,疾步跑出院子。
  楚钦的视线转而落在曲小溪的绣鞋上:“脚不疼了?”
  曲小溪:“不动就不疼。”
  “那我动一下。”他就势要伸手,曲小溪慌忙一闪,美眸怒瞪,“殿下多大了!”
  她委婉地表达不爽。
  若不委婉,她想直接骂:你烦死了!
  他让她想起学生时代那种烦人的直男同学,下课拽女生辫子、上课拉女生椅子,下雪天还要抓雪往女孩子衣领里塞。
  如此看来,亘古不变的除了天上的同一轮月,还有同样的直男属性啊!
  “真凶。”直男本男反倒不满起来,收了手,悻悻地倚回漆柱上,抱着臂问她,“哎,曲小溪。”
  冷不丁被叫全名的曲小溪一个哆嗦,后脊绷直:“怎么……”
  “若没有嫁给我,你会嫁给什么样的人啊?”
  她怔了怔:“这我怎么知道……”
  她说着拧眉,努力回忆了一下,坦诚告诉他:“家里好像没太对我的婚事上心过。不过我家的门楣放在那里,总有人会上门提亲的,他们可能会从上门提亲的人里挑一个给我吧。”
  她还记得那时甜杏酸枣也担忧过这事,她本人却很随遇而安,私心里觉得反正她做不了主,那何必贷款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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