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荔箫
时间:2022-04-03 09:26:12

  “这就不知道了。”门房笑道,“我这儿只管记何时进何时出、出府时带了什么,具体出去究竟干什么,咱也没法盯着,便是记下也未必作数。”
  “也是。”甜杏点点头,凝神想了想,便又往前翻,着重看这黄禄的。
  而后她就看到,黄禄在曲小溪刚入府不久后也离开过一回,同样是一天一夜。
  不仅如此,他两回出去还都带了不少银两。
  甜杏心里疑云渐重,暗自将这两个日子与带出去的银钱数都记了下来,就与门房道了谢,先行回房歇息。
  三更天,打更声撞破安寂,抑扬顿挫地在府里荡了一阵。
  黄禄正在香雾斋后院的卧房中睡着,闻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
  几道黑影踏着风声摸进屋,往床上看了看,大步上前,伸手就拉。
  黄禄猛然惊醒,但不及发声,一块厚实的帕子就掖进嘴巴里。接着一只麻袋兜头套下,几人押着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黄禄一路都在挣扎,不知走了多久才停下来,头上的麻袋也被摘了。
  当中一人上前揪掉掖在他口中的帕子,黄禄认出这仍是王府中的院子,心就定下来,目露凶狠,厉声骂道:“你们……你们疯了不成?知不知道我是谁!”
  话音未落,一道纤瘦挺拔的身影从廊下的黑影中缓缓踱出。
  黄禄定睛一看,不禁变了脸色:“方嬷嬷?”
  “啧,黄公公。”方嬷嬷挂着一脸的笑,客气地欠了欠身,“得罪了。”
  黄禄在怎么样也知道方嬷嬷的地位,不敢再妄言一字,满脸提防地盯着她。
  方嬷嬷对他的态度很满意,不禁笑意更深,悠悠地说起来:“我平日与公公走动不多,但如今有些事,不得不与公公问个明白。我也先与公公说个清楚——眼下公公来这里,侧妃是不知道的,若公公大大方方说了,明日自可相安无事地回去,侧妃日后如何也怪不到公公头上。可若公公不肯说……”
  她拖长语调,目光在黄禄身上一划:“我做主给侧妃换个掌事,也不难。至于公公你,拉出去埋了烧了,她也未必有胆子多问一句。”
  这话足以令人胆寒,黄禄瑟缩着吞了口口水,却还是撑住了:“嬷嬷有话就问,何必这样吓我。”
  “这就好。”方嬷嬷不多废话,手探入袖中一摸,将从门房那里誊抄下来的两行字交到他手里,“公公说说吧,这两日走了一天一夜,还带了好些银两出去,是做什么去了?”
  “这个……”黄禄瞧着那页纸笑了声,神色泰然自若,“是我自己攒了些钱,送回家里去了。”
  “哦,是么?”
  “是啊。”黄禄坦然,“您瞧,我这进宫也有些年头了,又从宫里被赐到咱们侧妃身边,混得也算说得过去。如今家里又要建房、又有弟弟要念书,我总得搭把手不是?”
  “这话在理。”方嬷嬷轻笑,“我的积蓄,也大多拿去给两个女儿做了嫁妆。人心肉长,自然都要为家里打算。”
  “是。”黄禄笑着了声。
  方嬷嬷忽而话锋一转:“你既如此在意家里,家里头若收到你身上割下来的肉,也不知害不害怕。”
  黄禄悚然大惊:“你做什么……”
  他即要后退,却哪里躲得开。方嬷嬷一摆手,吩咐左右:“押他进屋去,依着鱼香肉丝里头那肉丝的宽度,一刀刀地给我割。再去厨房热上一锅油,割下来的肉趁着新鲜直接下锅炸熟,出锅搭上点辣椒酱,明儿一早送到他家,给他家里添个菜。”
  夜色凄凄,方嬷嬷素日温柔的语声忽而变得像地狱里出来的女魔,飘在夜色中,听着瘆人。
  她话音刚落,左右的宦官就一使力,齐齐将黄禄往屋里押去。
  “嬷嬷!嬷嬷!”黄禄惊声嚎叫,忙不迭地争辩,“下奴没骗嬷嬷!嬷嬷不能屈打成招!”
  方嬷嬷原袖着手慢条斯理地跟着他往里走,闻言不禁好笑:“呵,屈打成招?”
  她四平八稳地坐到房中那把太师椅上:“小子,我在宫里二十年了,这事可轮不着你操心。”
  几句话间,黄禄已被五花大绑到事先备好的木架上,上衣也给扒了。旁边的宦官拔出短刀,刀刃被窗外投进来的月色照出一缕寒光,黄禄胆战心惊地想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寒凉的刀刃落在自己胳膊上。
  “啊——”他惨叫出声,方嬷嬷仍自坐在那里,秀眉都没皱上一下,手还稳稳地端起了茶盏,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我如今身份贵重了,可腌臜的事我早就见过不少,我什么也不怕。今儿你若不说个明白……”
  方嬷嬷眼皮稍抬,目光落在黄禄腰下三寸的地方:“我就在你这从前就挨过刀的地方再割下几条肉来。”
  作者有话说:
  黄禄:吓尿,字面意义上的。
33章 母慈子孝
  ◎孝里藏刀。◎
  甜杏在两天后回到了田庄,彼时庄上中毒患者们的病情已经基本稳定,曲小溪晨起就钻进厨房亲力亲为地给大家熬了一大锅粥,一半是为收买人心,一半也是发自肺腑地想关心一下他们。毕竟在她看来,这场中毒十之八九是冲着她来的,他们这一大群人都是因她吃苦。
  甜杏在她熬粥时寻进了厨房,边帮她剁鸡肉糜边细细地将从府里打听来的事说了,曲小溪越听到后面越皱眉,听罢侧首看她:“只是这样?”
  “奴婢打听到的只是这样。”甜杏思索着缓缓道,“听说方嬷嬷下了死手去审,胡侧妃跟前掌事的黄禄半条命都没了,还是咬定侧妃只是让他送过些钱接济庄上的农户,是发善心。至于什么霉米、中毒,他半分不知,还惊讶于些许发霉的大米竟也能吃死人。据说……看反应不像假的。”
  曲小溪若有所思,甜杏不想她苦恼,又说:“奴婢今日出门早些,但再过一会儿,方嬷嬷大概也要赶过来了。姑娘若不放心不如直接问问方嬷嬷?嬷嬷待姑娘还是上心的。”
  “我想想吧。”曲小溪低着头,将淘净的米倒进锅中,又将锅盖盖好放去灶上,继而回过身,“我不会直接问方嬷嬷,你也别提。”
  甜杏一愣。
  “我想看看殿下会如何决断,又会如何跟我说。这是后宅里的事情,他的态度比这些细枝末节更紧要。”
  “……好,奴婢明白了。”甜杏颔首,曲小溪就不再多说什么,专心致志地继续熬粥了。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临近晌午,熬得又稠又糯的香菇鸡肉糜出锅,一揭开盖子鸡肉特有的香气就扑出来。甜杏酸枣一并将粥盛出,按人头盛了二十余碗,再一同端去给正养病的下人们分了。
  曲小溪兀自回到卧房用了午膳,午膳后睡了一觉,而后就读了一下午的书让自己分神。
  傍晚时,她听说方嬷嬷到了。片刻后刚用完膳,方嬷嬷就进了屋。
  楚钦是与她一道来的,曲小溪从容不迫地福了福,他一拉她的手:“我有话跟你说。”
  她的手不自觉地搐了搐,心里竟有点紧张。好像怕他偏袒胡侧妃,又怕他不偏袒胡侧妃反倒偏袒她,那会更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人一并坐到桌边,楚钦看看她,启唇:“方嬷嬷在府中审过了,胡侧妃让跟前的人给庄子里的农户送过钱,但他们主仆都咬定只是送钱接济,不曾下毒。田庄这边,阿宕审了几个管事,他们也皆说绝不敢有害人之心,出现霉米只是保存不当生出的意外。”
  曲小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他所言的前半段与她所闻并无出入,后半段却是她不知道的。她不知他这样说来究竟只是开诚布公地与她一提还是在为给侧妃脱罪做铺垫,想了想,只问他:“殿下怎么想?”
  楚钦沉吟道:“若只是出现霉米,确有可能只是保管不当。漫说咱们这庄子,雨水多的时候,就连宫中粮仓也出过意外,所幸发现及时。可这回的事恰好出在胡侧妃送钱之后,我倒觉得不是巧合。”
  曲小溪点了点头算作回应,却不开口,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楚钦自顾续言:“不过王府那边,嬷嬷下了狠手,黄禄说不知霉米之事不像假的。我想约是侧妃对他们表露过对你下手的心思,却不曾细去指点,他们具体如何安排侧妃也就不知道。而这边的管事……”
  楚钦顿了顿:“虽是受了刑也死咬着不人,但也许是知道这等重罪一旦认下株连九族,是以不敢认罪。”
  曲小溪仍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的一言一语判断他如何“站队”,听完却判断失败了。
  他说得太客观,总是前一句好像向着侧妃,后一句又似乎向着她,循环往复,脸上也寻不到什么情绪,弄得她搞不明白他的立场。
  可他偏偏就此把话茬抛给了她:“约莫就是这样,你看怎么办?”
  “……”曲小溪一阵无语,“怎么让我办?”
  楚钦:“你是正妃,掌管后宅,牵扯侧妃的事你不办谁办?”
  曲小溪哑口无言,矛盾在三,还是觉得这烫手的山芋谁接谁傻。
  她索性直言道:“若是旁人,我办就办了。可她是宠妾,不论殿下与她之间有什么旁的缘故,我轻易动了都不合适。还请殿下拿个主意吧,是赏是罚是当无事发生,我都认便是。”
  楚钦听出她语气不大好,神情微微一凝。方嬷嬷立在两步外,闻言视线在二人间荡了个来回,上前了半步:“殿下。”
  二人一并看过去,方嬷嬷低下眼帘:“殿下借一步说话。”
  楚钦颔首,径自起身,与方嬷嬷一并出了屋。行至院中,方嬷嬷回过头,一脸费解地打量他:“胡侧妃的底细,殿下究竟同王妃说了没有?”
  “说了一些。”楚钦想想,解释得言简意赅,“她猜到侧妃是皇后的人,我没细讲。”
  方嬷嬷哑然:“为何不说?”
  “不知该怎么说。”楚钦嘴角轻扯,摇着头道,“让她知道我被母后拿捏数年,丢人。”
  “嘶——”方嬷嬷气得吸气,心下一再与自己强调他的身份,才没抬手一巴掌糊到他脑袋上去。
  气恼之余,她倒也明白他的心思。年轻人心比天高,总是好面子的,在心上人面前犹是如此。
  王妃如今对他并不上心,平日相处虽也和睦,却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他自不免格外小心,生怕引王妃厌恶。
  ——但纵使明白这些,方嬷嬷还是气得眼晕:“殿下的脑子可是随着先皇后去了吗!”
  她凭理智竭力压着音,声音却还是高了些,吓得院子里势力的宦官纷纷压低了头。
  方嬷嬷余光扫见他们的反应,自知不妥,强沉了口气,硬将声音放得更缓:“王妃心思通透良善,岂会因为这些缘故厌恶殿下?倒是殿下半遮半掩弄得不清不楚才会让王妃生出疏远。要让奴婢说,殿下这就进去与王妃将昔年之事一一说清才好,何苦为了那些事惹得夫妻生隙。”
  说罢她就要进屋:“殿下若开不了口,奴婢去与王妃说。王妃的性子奴婢清楚,这样的事不会说不通的!”
  “嬷嬷。”楚钦沉声,将她挡住。方嬷嬷看他,他摇头:“王妃对我尚无几分信任,与其红口白牙地去说这些,不如去做些事让她看。”
  方嬷嬷一愣:“那殿下是打算发落了胡侧妃?”
  卧房里,曲小溪见楚钦与方嬷嬷出去说话,却并不好奇他们去说了什么。
  大宅子里总是有秘密的,她在穿越之初也总想事事搞个明白,后来发现瞎打听往往没什么好结果,就逐渐失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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