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废太子之后——荔箫
时间:2022-04-03 09:26:12

  “有劳母后了。”楚锐恭敬道。语毕就起身施礼告退,曲小涓的婚事也就这样在几句轻描淡写的交谈间定下了。
  又两日后,永平侯府长子曲书明夫妻一并到了寻王府。曲书明自去书房见楚钦,岳氏被下人请进芝兰阁,陪曲小溪小坐。
  她到的时候,曲小溪正趴在摇篮边看楚妍欢睡觉。
  小婴儿可真能睡啊,还总睡得很香,白嫩的小脸上一脸认真,好像睡觉是一桩天大的事。
  岳氏走到门口,正好看见曲小溪小心翼翼地伸手碰妍欢的脸颊。她不禁一笑,曲小溪闻声抬眸:“嫂嫂来啦!”
  “王妃安好。”岳氏福身,曲小溪忙上前:“嫂嫂别客气,快坐。”
47章 君心
  ◎曲小溪快吓疯了。◎
  对于待自己好的人,曲小溪总是友善的。况且岳氏又是自家嫂嫂,她一早就着人备好了茶点,等着与岳氏一起用。
  然而安坐下来,曲小溪很快就发现岳氏有些心不在焉。她转念想想,这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哥哥和楚钦在前面聊的事关乎前程,更关乎哥哥和岳氏这个小家庭未来的处境。
  曲小溪便没有戳穿岳氏的情绪,只让自己有意识地少说了些话,给岳氏专心走神的机会。
  临近晌午,曲小溪见前头还没着人来传话,就让甜杏去传了膳,邀岳氏一同用。可二人安坐下来没多久,前头就散了,赵文康进屋禀道:“前头散了,侯府大公子着人来请夫人同回。”
  岳氏顿时坐立不安。
  若放在平常,她告诉曲书明等上一等,让自己与王妃用完膳再回去也不迟。可今日她心系进展,听说前面聊完了,迫不及待地想去一问究竟,面上顿时显出难色,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曲小溪垂眸笑道:“我送送嫂嫂。”
  说罢她先行起了身,岳氏见状暗自松气,重新含起笑容,与她一并出门。
  曲小溪将她送到前后宅之间的月门前停住脚,寒暄两句,岳氏就转身离开。她的脚步显然有些急,端是想赶紧出去见到夫君。
  曲小溪看得好笑,不由立在那里多看了会儿。就这么一会儿,便碰到楚钦过来了。
  “怎么在这站着?”楚钦不解,曲小溪笑说:“来送嫂嫂。”
  楚钦了然,随手一握她的手,一并回芝兰阁去。曲小溪打量着他,边走边问:“我哥哥到底有何事相求?”
  楚钦道:“他想谋个官。”
  曲小溪纵使心里有所准备,闻言也还是滞了滞:“这忙……能帮么?”
  楚钦:“能啊。”
  “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他轻哂,侧首笑看着她,眼中漫开的笑意温暖如春:“我混得再惨也还是个皇子。再说,他都已考中了,只因你那个嫡母凭借家中势力从中作梗才不得为官,央我帮他说说项罢了。又不是自己考不中,要我去帮他徇私舞弊?”
  “这样啊……”曲小溪讪笑着放了心,安心之余,心底还有些复杂的感叹。
  近来他们的日子似乎真的好过了。从前漫说旁人有事相求,就是寻常走动也鲜有人来,京中上下无不对他们寻王府避之不及。
  现如今,状况悄无声息地就变了。
  只因为那道圣旨。
  曲小溪打心眼儿里觉得,这样的变化细思极恐,皇权的力量可怕得让人不安。她也摸不准这样“一切向好”的氛围能持续到几时,他们又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接到另一道圣旨,被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样一想她就打了个哆嗦。被楚钦握住的手反过来攥了一攥:“若没什么事,我们尽快回庄子上吧。”
  楚钦浅怔,侧首看去,瞬间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恐惧。
  “你害怕了?”他问,曲小溪没有隐瞒,抿着唇,点了点头,“在庄子上比较安心。”她道。
  其实,她也自知这种想法堪比鸵鸟。
  他们住在庄子上是避开了许多纷扰,尤其是在朝政上若有什么突发事件惹得京中震荡,他们躲在庄子里就远离了漩涡中心。可假如事情够大,他们在庄子里其实没有任何作用。
  可她就是想躲一躲,离得远一点,稍稍缓解几分风云突变带来的恐惧。
  楚钦点点头:“那明日就走。正好天暖和了,得去看看菜长得怎么样。”
  曲小溪笑了声。翌日天明,寻王府的马车就又出了京,消息传到一街之隔的端王府,端王又被气得眼晕。
  ——没出息,难得被父皇封赏了一回,怎么就又跑了!!!
  四月末,四皇子的婚事终于定了下来。宫中遣出来的宦官前往各处府邸宣旨,被挑中的人家顿时一片欢腾。曲小溪和楚钦因住在庄子里,很是过了几日才听到消息。楚钦对此事并不上心,只当听了个乐子,听完就拿去跟曲小溪说。
  曲小溪正蹲在菜园子里专心致志地给小油菜除草,闻言一下子抬起头:“你说谁是侧妃???”
  “你三妹。”他道。
  曲小溪拧眉,半天没说话。楚钦不知她这情绪因何而来,敛起袍摆蹲到她身边:“怎么了?”
  “没什么。”她回神,摇摇头,“就是觉得怪怪的。”
  她先前其实也对小涓和四皇子的走动略有耳闻,也说不准是不是中二病作祟,她总下意识里觉得曲小涓这样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也确实没有证据。
  曲小溪于是缓了口气,便不再多想,低下头继续给小油菜除草。
  ——曲小涓嫁给谁关她屁事?眼前的小油菜种好了可是能直接采来吃的!
  京中,谦王府。
  四皇子楚锐是在大婚前夕受封的谦王,在宫中办完婚礼,就风风火火地迁了府。
  个中细节若是细想,很有些耐人寻味。因为皇帝若有心封四皇子为太子,大可不封谦王,直接封做太子,迁到东宫里去。可反过来说,本朝先封亲王、再封太子的先例也并不少,这一点点曲折便也没有引起太多议论。
  谦王府后宅,曲小涓晨起坐在镜前梳妆,整个人都没精打采。
  屈指数算,她嫁进来已有半个多月了。可每过一天,她好似都愈发清醒地意识到,这日子没有她想的那样风光。
  这半个多月里,她连谦王的面都没见过。昨日趁着刚迁府的混乱想去前宅碰碰运气,也被宦官挡了回来。
  这让曲小涓有些委屈,因为她是侯府长大的姑娘,在侯府里从未有什么她去不得的地方。她何曾想过一朝受封成了侧妃、成了天家的人,反倒多了这许多条条框框?
  再回想曲小溪与寻王的出双入对,她愈发觉得跟幻觉似的。
  待得梳妆妥帖,曲小涓就在下人的催促下去了正院,向谦王妃问安,这是一众侧室都要有的规矩。
  这谦王妃的位子原该是丞相家的孙女来做的,但不知为何,皇帝没准,有传言说是那位姑娘与谦王的八字不合。于是左挑右选之下,最后选了一位异姓郡王的女儿沈氏嫁了进来。
  沈氏自幼就封了郡主,哪怕与皇家并不沾亲,也身份很高了。除却父亲比丞相家少了些实权,这门亲事也算门当户对。
  出身名门的沈氏如今虽才十八岁,但行事端庄威严。一众妾室在面前见礼,她淡淡地颔首,只道了三个字:“免。上茶。”
  茶水端进来,众人见王妃话不多,便也都格外安静。曲小涓还在为见不着谦王的事垂头丧气,全未注意王妃的目光数次落在她面上。
  坐了约莫一刻,谦王妃示意众人告退。曲小涓离席正要施礼,谦王妃道:“曲侧妃稍候。”
  曲小涓浅怔,只得低眉顺眼地站着。
  待得众人都退出去,房门关上,阳光被挡在外面,房中就暗了一层,氛围变得有些压抑。
  谦王妃漠然睇着她:“跪下。”
  曲小涓一怔:“王妃?!”
  谦王妃无心重复,描得精致的黛眉微微一挑,一旁的宦官即刻上前,手中的拂尘打向曲小涓的膝窝。曲小溪始料未及,腿上一软就跪下去,倒也因此回过神来,慌忙放低姿态:“王妃恕罪!臣妾……臣妾不知做错了什么。”
  谦王妃垂眸,冷冷清清地抿了口茶:“听说侧妃昨日去了前宅?”
  “我……”曲小涓一下子噎住,她没想到这么一点小事都能传到王妃耳朵里。
  “是真的?”谦王妃睇着她的反应,口吻愈发悠缓,“那可就不能怪我按规矩办事了。”
  辨出她语中的威胁,曲小涓冷不防地打了个寒噤。她茫然抬眸,不安地盯着四周,不知谦王妃究竟要如何,很快就看到一年长的仆妇从内室走出来,手中执着一柄戒尺。
  那仆妇行至她身前,神情恭敬客气:“今儿个小惩大诫,赏二十戒尺,还请侧妃抬手。”
  曲小涓好一阵哆嗦,手立刻背向身后,已吓得带了哭腔:“王妃……”
  谦王妃不理,身边的下人察言观色,立刻捉住曲小涓的手,硬生生掰到前头。
  曲小涓将手死死攥着,又拼命挣扎,那仆妇手里的板子不好落下来。她借着这机会终于回过些神,拼命喊道:“王妃恕罪!臣妾……臣妾不敢了!”
  “侧妃!”仆妇索性也上了手,欲将她的手掰开。
  曲小涓又喊道:“王妃,我姐姐……我姐姐是寻王妃……”
  话音未落,谦王妃一记眼风扫过来,好似就在等她这话似的,眼底划过一缕浅笑:“你姐姐?那是我三嫂嫂。”
  言毕,谦王妃就站起身,悠悠地向卧房踱去,只又留下一句话:“侧妃既不肯认罚,就给她翻个倍数吧,让她好好长个记性。若再不听,就再翻一倍,倘使打残了,自有我去殿下跟前顶着。”
  “王妃——”曲小涓这一声尖叫几乎刺耳,但谦王妃仿若未闻,身形已绕过卧房屏风,看不到了。
  “侧妃。”那仆妇一唤,声音严厉。
  曲小涓抽噎着停住喊声,只得瑟缩着摊开手,眼看着那板子打下来。
  于是新一重的哭声很快就传了开来,兼以压抑的轻叫,一声声传进内室。谦王妃坐在茶榻上读着书,全然对这凄惨的声音充耳不闻。
  这是她与母亲学的治家之道。母亲跟她说,她刚入王府,总要找个机会对妾室们立立威的。至于找什么样的机会,还需她自己拿主意。
  她几乎从接旨的那一日就瞧准了,侧妃曲氏是最适合立威的人选。不为别的,只为这位侧妃的姐姐是寻王妃,她必须先将她这身份最不一般的压住,才能指望其他人听话。
  可这打算虽有了,谦王妃却不知事能不能办成,因为她也不清楚曲侧妃的脾性。那时她想,万一曲侧妃真是个乖顺守礼的,那也就罢了,她不想当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刻薄妾室。
  却没想到,曲侧妃竟然就这么撞上来了,还是为了那么个明摆着的错处。谦王妃想到寻王妃在外面的名声、想到便是皇后娘娘都没说过寻王妃什么不好,心里直慨叹她们姐妹性子可真是不同。
  曲小涓就这样跪在堂屋里硬生生捱完了四十下手板,两只手都变得青紫一片,肿得面目全非。可便是这样,她却还要被下人“请”进卧房里向王妃谢恩,跪谢王妃教导。
  她先前从来没想过侧室的日子会这么凄惨。这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曲家的妾室们其实也是这样的。哪怕是有儿有女的白姨娘,也曾被母亲责罚,在院子里一跪就是一整夜,而父亲作为两个人的夫君,便是知道了,也一句话都不会说。
  ……她得熬住。
  熬到谦王当了太子,日子总会好的。最多等到谦王承继大统,她身为潜邸侧妃至少也能得个妃位,到时就是正妃成了皇后也断不能再这样磋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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