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那莲花台掷过烈焰枪,烈焰枪仿佛有灵敏的嗅觉一般,枪头不停在莲花台边缘试探,然后又在台中央转了一圈,回到了红孩儿手中。
红孩儿见安然无事,一下子跳到莲花台中,站在上面继续四下观望。
忽然莲花台开始旋转,花瓣也不停的向上生长延伸,红孩儿一惊,知道中计,想跳出来,上面仿佛罩了一张无形的网,怎么上跃也跳不出莲花台。
“红孩儿。”我叫喊,想扑身过去救他。
“别去,”惠岸拉住了我,“他已经陷入了菩萨的法阵之中。”
“那怎么办?”我问。
“他太鲁莽了。”惠岸只是说。
再看那莲花瓣,忽而化作了一片片的利刃逼向红孩儿,花台随着转动越变越小,整个莲花台被一层椭圆形的金色流光笼罩,红孩儿完全凭靠自己的灵力支撑,眼见越来越难以承受。
“红孩儿,现在你自身难保,服还是不服?”菩萨又隐隐现在空中,温和地问。
“不服!”红孩儿怒道,“你施计诱我,我怎么能服?怪只怪我急于求成,一时大意,才着了你的道。”
菩萨微微一笑,“你这个火云洞的小大王,杀妖无数,用诡计之多岂止一两件,有去有来罢了,怪不得别人。”
“菩萨,”我倒地拜了又拜,“此事因我而起,与他无关,还请菩萨不要迁怒于他。”
“灵珠,不要求她,有什么好求的。”红孩儿虽身陷囹圄,却是倔强地不肯服输,这一分神,那些莲花兵刃又逼近了一步,险象环生。
“红孩儿,你还是跟菩萨道个歉,菩萨大慈大悲,不会为难你的。”我道。
“道歉?让我臣服,然后去做那个什么善财童子?从此听候差遣,被呼来唤去?”红孩儿坚决不从。
“这……”我抬眼望着菩萨,真的只能这样吗?
眼见花刃又逼近了,菩萨还是没有收回法力,“善财童子行走于人世间,聆听诉求,传播福音,又有何不好?似你这般杀戳太重,便该减轻罪孽,积德积福,修回正途。”
“我不服就是不服。”即便此刻红孩儿已是竭尽全力,还是咬着牙,只说了这几个字。
“红孩儿……”我喃喃唤着他,眼见他不断消耗灵力,再无还手之力,我却无能为力。
“你不用担心,菩萨有好生之德,不会伤他性命的。”惠岸道。
我忽然想到,是否因惠岸即将转世为人,菩萨才有意招揽红孩儿做使者,“惠岸,你如果不去凡尘历劫,是不是菩萨就不会逼着红孩儿去做那善财童子了?”
“不是,受度化做菩萨身边的使者,除了资质和慧根,还需有缘,不是人人都可做得的,有缘之人皆有缘,只是时机未到,这个与我的去留并无关系。”
我忽然想到那个在寺院偷师傅袈裟的黑熊妖,为了让他聆听佛音,原是菩萨命他在那里守山门,当时和小白龙与他应战,差点一掌被它扇到极乐世界去,“是啊 ,那狗熊老妖也是你们寺院的。”
“什么都不会尽善尽美,即便经书,也会有缺漏。”
“可红孩儿是妖,妖的世界就是弱肉强食,红孩儿能有今天也是遵循的这个法则,现在一定要驯服他去遵循佛法的指引,真的是好机缘吗?”我难以苟同。
“即便不是机缘,菩萨此举也一定有她的用意。”惠岸道。
这时,忽听红孩儿一声大叫,我抬头望去,只见那花刃已逼进红孩儿的肌肤,红孩儿已被法力镇得满头大汗,仍然不妥协。
“红孩儿,你还是不服吗?”菩萨问。
“休想!”红孩儿一声冷笑。
“红孩儿,你还是……”后半截话,我没说出口,既不想他受伤害,也不想他违背自己的意愿存活于世,我不知该怎么劝。
红孩儿眼里的余光瞟了我一眼,“灵珠,或许真是有报应吧,想当初我用烈焰掌伤你,那苦楚定不亚于我现在,你不用同情我,全当是我的报应。”
“红孩儿,你若再强行抵御,不仅徒劳无功,还会耗尽灵力,毁了自己的修为,劝你就此罢手,你的狂躁跋扈对你有害无益,待细细思量再行打算。”观音看来并没有再加强法力。
“我不屈服!”红孩儿依旧道,忽而闭上双目,强行运功,顿时周遭开始泛着极强的艳丽光芒,像燃烧的火焰汹涌,爆发力十分强大,那火焰慢慢演变出火鸟的翅膀,又幻化成整个火鸟的姿态,肆意妄为地燃烧。
“他这是要做什么?”我惊骇。
惠岸观察,“不好,凤凰涅槃?他要毁了自己。”他道。
第310章
“什么是凤凰涅槃?”我亦发的心神难安。
这时,红孩儿睁开眼,朗声对我道:“灵珠,待我化为灰烬,你将我遗留下的一块古玉交给我娘,她会知道怎么做,没想到我们的缘分果真太浅,看来今生是无缘了。”
我正自惊疑,惠岸对我道:“凤凰涅槃就是将自己燃烧殆尽,保留神识让自己借体重生,看来他打算将神识封存在古玉内,让铁扇公主帮他复生。““那是什么意思?难道说红孩儿的身躯就此毁了,那不就死了吗?”
“可以这么说,以后借体还魂,当年哪吒死后,太乙真人就是用莲藕之身替他还了魂,所以你们现在看到的哪吒,真身是一只莲藕。”惠岸戚然。
那么绝妙的容颜和外表将就此不复存在了……?
“不,不要!”我对着冲天的火光努力呐喊着,“不要这样做,红孩儿——”几乎想都没有想,我飞跳起来纵身就扑进了红孩儿的火焰之中。
“灵珠!”那一刻我仿佛听见惠岸的惊呼,好像试图抓住我,但是我倾尽全力地飞进了火光,随着一股热浪,我看见红孩儿惊异睁大的眼睛在看着我,那火光太猛烈,一瞬间我就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炸裂开一般,刹那间昏死过去。
待我醒过来,已经又躺在了被惠岸几次所救的山洞里,我一下子坐起来,看见惠岸正守在身边,“红孩儿呢?红孩儿,他死了吗?”我急切的问,眼泪不由自主地潸潸落下。
“没有。”惠岸答。
“真的吗?”我转而欣喜若狂。
“是,其实他燃烧之时,菩萨就已经在阻止他了,后来你扑了进去,红孩儿不想伤你,自己收了烈焰。”
“那他人呢,现在在哪儿?”我问。
惠岸微一颔首,未语。
“怎么了,是回火云洞了吗?”在我看来,这是最好的结果,不过,倘若如此,也说明他对我已失望之极。
“灵珠,如果你想求见佛祖的心意未变,其他的事就不要多想多过问了。”
“红孩儿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回了火云洞?”我感觉不太妙。
“没有,”他回答道,“他在思过崖。”
“思过崖?”我一怔,“为什么会在思过崖?”他是因为自己的行为而思过吗?他肯认错?“我要去看看他,”我即刻跳起来,全身一动就是琐碎的疼痛。
“别去了。”惠岸劝。
可我就是想去看一下他,以后恐怕没机会再见到了。
“灵珠,”惠岸吱唔半天,“红孩儿,被锁了在思过崖。”
“锁……在?为什么要锁住他?”
“他过于顽劣,菩萨用金箍咒将他锁于思过崖,暂时压制住他的劣性。”惠岸道。
“不行,我必须去探望他。”
虽然惠岸将他的处境早已告诫了我,但见到他时,我还是心惊不已,他整个人悬在思过崖的一面山壁中央,四肢和颈项都被闪着金光的箍咒锁于山壁上,他的一袭红衣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于青山碧水中显得格外耀眼。
我飞身上去想要拉开那箍咒,但金箍咒看似有形却无形,金光闪闪,却触摸不到,我能触摸到的是红孩儿的颈项,手腕和脚踝,根本无法将他解救下来。
他看到我,“别白费力气了,灵珠,这么容易解开的话,我还能困在这儿?”他道,看起来他的外表完好无损,只是说话好像耗尽了气力,想是已经因为那场斗法筋疲力尽。
“红孩儿,你感觉还好吗?”我泪光盈盈打量着他,“对不起,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落到如此这般田地。”
“你知道就好,”他道,又安慰我,“我很好,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也不想我死,我就是有点累,……你也别难过,我来此地之前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你真傻,怎么就不懂得度势而为?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难过道。
“我没后悔,灵珠,我只想让你知道,不管等你百年,千年,万年,我红孩儿有一颗真心,说的出就做的到。”
“我知道。”我黯然,正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想他在时光的长流中漫漫等待啊。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灵珠,能替我办件事吗?”
“你说。”
“我出来的时候怕玉瞳和乌金阻止我,什么都没跟他们说,我担心他们得到消息会找过来,你尽快帮我传个信,让他们别来,好好管理火云洞,我红孩儿只要有一天能出去,必定会回去找他们。”
“好。”我答应着。
这件事,事不宜迟,说办就得办,我央求惠岸与我一同前去,为了我不再节外生枝,他好不容易还是答应了。
我们驾云刚行了一半,他俯身向下观望,接着降下云头,落在地面上探看半天。
“怎么了?”我问。
他又往四周看了看,“这地势不对,看见前面那片百花树林没有,前几日我路过此处,那一片花儿已谢尽了,现在却重新开得如此烂漫,”他皱了皱眉,“我们好像入了幻境。”
“幻境?”
“是的。”我们盘腿坐下,闭眼念着心经,直至心情完全澄明于一片虚无,他指着那片花树林叫了一声“解!”,接着我们眼前的景象就变了,果然那片树林的花儿已然殆尽,身边的景致也有着不同的变化。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惠岸喝道。
这时,正上空突然撒下一张巨大的网,惠岸将我拉开,急速向远处躲避,但还未等我们站稳,就发现周围的树木与树木之间有无数根细丝流动,一层一层围绕,好像织茧一样,把我们层层困于其中。
“糟糕,”惠岸道,又拉着我就向“蚕茧”最薄弱透光处飞去,这是一个包围圈,那里是包围圈还未来得及密封的出口。
第311章
当我们小心翼翼飞过,才发现那些细丝坚韧异常,普通的动物触碰上去恐怕会被切割得非死即伤。
“灵珠,赶快变化,飞出去。”惠岸说着,变作成一只非常小的蜜蜂直往丝缝中钻去。
我自受伤后,变化尚未能完全恢复自如,只有将身形尽量缩得极小,紧随其后。
看起来不长的功夫,这一层层的丝好像不断增长,层叠不穷,看似不厚的几层丝,对我们来说却好像经历了千难万险一般,不停地翻越。
我们的速度越来越快,那细丝的联网却好像慢慢停了下来,当我们穿过最后一道防线落到地面时,忽然一柄巨大的关公刀由天而降直向我们砸来。
惠岸带着我就地一滚,那巨刀“轰”地砸到地面,溅起层层飞土,洋洋洒洒向我们溅射扑打过来。
我们还原了身形,大刀毫不停歇,又极力向我们挥来。
我们躲过,定睛一看,却是乌金。
“乌金,是我们,我是灵珠。”我赶紧表明身份。
乌金停了下来,玉瞳也转了出来,两个人望着我们。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玉瞳问。
“红孩儿……”一想到是因我而起,我都难以启齿,“他被困在了南海,让我给你们带个信。”
“什么信?”玉瞳又问。
“他让你们千万别去找他,好好管理火云洞,待他有机会出来,一定回来找你们。”
“这么说,大哥真的出事了。”玉瞳眉头紧锁,戚然神伤。
“那还不是因为,——她!”乌金伸手向我一指,忿忿不平,然后对我道:“我真弄不懂大哥到底是看上你哪一点,以前是,现在也是,如此痴狂,执迷不悔……,”
“乌金,”玉瞳想制止他说下去。
“难道不是吗?”乌金不吐不快,又对我道:“你是我们火云洞的克星吗?大哥自从遇到你,就没以前潇洒快活了,火云洞也是一波三折,现在大哥还……”他感到难受,说不下去了。
“这也不能完全怪她,大哥这次行事确实鲁莽了些,再说我们也太大意了,完全没留心他会走此险招。”玉瞳道。
一时之间,我们都沉默无言。
“你们去哪儿?”好一会儿,我问他们。
“我们得到消息,准备去救大哥。”玉瞳道。
“别去,红孩儿就是担心你们,才让我过来报信。”
玉瞳一筹莫展,“我们也筹划了半天,实在没什么好计策,可是我们不能不管大哥。”
“叫我说,还是捉了他们,跟观音菩萨做个交换,我不信她连自己的弟子都可以不管。”乌金道。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是我们,刚才是想捉我们去南海换回红孩儿。
“他们是受大哥所托来送信的,大哥知道了肯定不同意,我们还是白忙一场,”玉瞳道着,然后又问我们,“灵珠,我有件事也想求你们,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