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心里辅导站的办公楼了。
我走进去,一楼有间大厅,全景的落地大窗将外面的景色一览无余,一张洁净的大办公桌旁坐着两位咨询老师,得知我是高一来做心理辅导测试的新生,指引我去了旁边几间圆形的心理辅导室中的一间,我推门进去,这间心理辅导教室不大,和大厅一样,临近外围的墙壁都是透亮的玻璃大窗,能一眼看到外面绿油油的植物,让人神清气爽。
里面已有一位年轻的老师等候在那里,询问了我的姓名后,就拿出一张试卷让我填写。
这与其说是试卷,不如说是大杂烩的兴趣调查,比如喜好,星座,最难忘的事,痛苦的事,做过的最傻的事,对于当前一些流行事件的看法,理想的大学,考大学的信心度,甚至还有你最想做古代人物的哪一位等等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题型不乏填空,选择,多项选择,……倒也算是一种测试了。
如果高中的课程都是这般趣味性,我倒是很乐意这种类型的考试。
我差不多花了一节课的时间填完试卷,因为有好多未曾想过的问题花费了不少时间,填写完后,老师作了一番批注便封存在一个档案袋里,让我直接拿上二楼。
二楼的环境更优雅,除了可以看到窗外的风景,整个办公室的风格自然清新,像书屋,也像花房,几排古典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满了书本和文件,书架间又穿插着各色花草和绿色盆栽的装点,错落有致,无论书籍还是花草,都配合得恰到好处,让人身于其中流连忘返。
办公室的中间有个椭圆形的办公桌,桌前坐着一个人,——正是刚才与我不慎相撞的那位李老师。
大概是见我在书架之间流连半天,他并未打扰我,而是不言不语,似乎在茶色的镜片后默默观察着我。
我走到他的课桌对面礼貌的向他问好,对于自己的忘乎所以有点难为情,急忙将档案袋递给他。
他接过,瞟了一眼档案袋的名字,“蓝灵珠?”
“是。”我回答。
他示意我坐在他对面的那张舒适的靠椅上,然后他开始浏览起我的资料。
“你以前的记忆都没有了吗?”
“是的。”我答道,除了档案里已注明的,我对测试题中有关我以前最难忘的事,痛苦的事,最快乐的事等都留有空白,那些重生或者穿越中的经历,写了他们也无法理解。
“这还真奇怪,”他喃喃地说,“那么对你曾经读过的书有多少记忆呢?或者说也一并消失了?不过,你有关理论知识方面的测试却是很不错的。”
“那些我尚记忆犹新。”我想实践生活的记忆和理论知识的记忆应该不在一根神经上吧。
“你能告诉我,你学过的或者读过的书中,哪一部印象最深吗?”
“西游记。”我答,不是因为我读得有多记忆深刻,而是因为那一段难以置信的际遇。
他的眼睛似乎在镜片后闪了闪:“为什么?”
我想了想,“没有为什么。”
他停顿了一下,“那么哪个人物让你觉得最难忘?”
这可为难我了,红孩儿吗?可是他在书中只是一个小屁孩儿,和我见到的完全不一样,我拿什么去难忘?还有小白龙,惠岸也是书里昙花一现似的人物,难忘在那里?至于火云洞的玉瞳乌金,还有黄莺……形形色色的人物,还是算了,不提也罢。
“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那是一个妖和仙的世界,我喜欢里面的人物,比之人的环境复杂,比之人的性情,敢爱敢恨,义无反顾。““何出此言?”他饶有兴致。
我感觉我的记忆里,那一页又要掀开了,而那正是我现在努力想忘掉的东西。
我只能呆呆的低头望着地面出神。
他见我默不作声,“是那段记忆让你感到痛苦吗?”他忽然问。
“什么?”我一愣。
“我感觉你以前的经历不是空白,恰恰相反,你有段很深刻的记忆,你可以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了吗?”
“没有。”我淡淡回答,我不可能对一个陌生人去讲述不切实际的往事回忆。
“你对红孩儿这个人物怎么看?”他忽然单刀直入地问。
“红孩儿……?”我愕然,“为什么这么问?”
“还记得红孩儿的结局吗?”
我有些揪心的难受,红孩儿被金箍咒锁定在思过崖的的情形又跃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他在书里做了善财童子。”他提醒我道。
“他最后答应做了吗?”我茫然无措地反问,这个问题我永远无从知晓,也一直想知晓,自从穿越回到这个年代,好多次我都梦到红孩儿锁在思过崖的情形,却每次都在想知道结局的时候醒来,这种无法忘记又无法放弃的记忆在我的心灵深处时常折磨我。我很想知道,他自由了吗?
尽管我极力掩饰,可是我感觉眼泪还是藏不住,悄悄地在眼眶里打转。
他注视着我,紧紧地盯着,注视着我,“灵珠,你没有失去记忆,你果然都记得。”他说。
我更错愕了,直着着他,“你是谁?为什么说这种话?”可是他说话的声音,说话的语气,说话的方式,我都好熟悉,真的好熟悉,他的面容我亦有曾经相识之感,只是那个茶色眼镜的遮挡让我一时想不起来,……但是很快,我还是认出他来,“惠岸,”我“腾”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是惠岸!”
他镜框下的嘴角微微扬起,像一个浅浅的月亮湾。
我一下子扑到桌前,伸手摘下他的眼镜,那张清雅俊逸的脸完整呈现出来,不是他是谁?“惠岸,真的是你。”我念着他的名字,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317章
惠岸微笑地看着我。
“你……怎么也会在这里?”我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我很快意识到另一个问题,“你认识我?”我又问。
“你不是灵珠吗?”他微笑。
“你,真的是——惠岸,”从他那聪慧清澈的眼神,我确信不疑了,“你竟然还记得我?”自回到这个世纪来,恐怕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我欣喜的了,如果不是隔着大大的办公桌,我真想上前拥抱一下他,在这样一个世界,独守着只属于自己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回忆,时间久了,我真的越来越不相信自己的意识,总感觉精神出了问题。
现在有惠岸还在,曾经的一切仿佛都有了见证,对我来说,他一直都是我心灵的陪伴,看到他,曾经彷徨浮躁的未知和忐忑似乎一瞬间都安宁了,有了慰藉。
“你来了,真好。”我说。
他笑意依然,未再多言,但看得出来也是非常的愉悦。
接着他又目光熠熠地打量了我一番,“刚才,我差点没认出你。”他指着是我的头发,来学校前,为了不引人瞩目,我将长发修剪成了齐耳的短发,前面薄薄的刘海临近眉梢,这让我的面目给人的感觉发生了大大的改观,变得与以前完全不同,整个人瞟眼一看,甚至有点像个男孩子。
我忽然想起罗圣婴和龙晓白,“既然你记得我,那他们,红孩儿和小白龙,你也应该见过吧?”
“当然。”他说。
“他们好像装作不认识我。”我说。
“他们是真的不认识你。”他道。
“这是为什么?他们是重新经历了转世的肉身凡胎,忘记了所有吗?”
“除了不是肉身凡胎,他们和所有凡人没有什么不同。”
我被弄糊涂了。
“他们和你一样,是直接穿越来到此处,不过神识,灵力和法力都被封存了,所以没有了以前的记忆,现在的记忆都是重植的,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只会默认现有的一切,包括身边的父母,朋友和环境,其实跟重新转世投胎也没什么区别。”
“真是奇特,”我有点不能理解,“他们也会来到这里,佛祖解开了金箍咒,放了红孩儿自由吗?”
“金箍咒虽可以解,但他投入到这人世凡尘依然需要经受一定的磨难,小白龙是因为取经途中,懈怠了两个月,作为惩戒,他是自己提出来要到你经历的尘世走一遭。”
没想到他们真的是不记得我了,只遗留下我对他们的记忆,天天见面却如同陌路,这是一种只属于我的孤单,为什么我不能像他们一样彼此忘却呢,从此互不相知,重头相识,岂不都轻松?
“也就是说,他们的身体还是原有的法体原身?”
惠岸点了点头,“只是被禁锢了,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他们的神识,灵力和法术都被封存在了他们的吉灵物里。”
“吉灵物?”
“也是一种通灵物,是自幼随带在他们身边,与他们的灵息想通的物件,大多数长辈为孩子祈求荣华安康,把俱有神奇能力或者能带来吉祥的物件佩戴在他们身上,保佑他们化险为夷,所以称‘吉灵物’,红孩儿的吉灵物就是他袍子上的那块古玉,小白龙的吉灵物是他冠顶上的珍珠,自伴随主人起,就与主人的息脉想通,主人的意识在天长日久中越是与之融合,吉灵物对主人的感应就会越强大,这种神物只接纳和记忆主人的一切。但是,也因此,有可能会被利用,如果被比你法力高深的人下咒施恶,再带在身边,会产生厄运,那就不是‘吉灵”,而是‘恶灵’了,所以吉灵物一般会被主人随身携带并随主人一起修炼,在主人身边不离左右。”
难怪我见红孩儿袍子上的那块古玉从不离身,还有小白龙顶冠上的那颗珍珠,上次开玩笑想要过来,还被灵石臭骂了一顿。
“那他们的吉灵物,现在在哪儿?”
“应该是被菩萨收起来了,吉灵物一旦回到他们身边,他们就会重获神识,灵力和法力,再次变成骁勇的红孩儿和小白龙。”
“你呢?惠岸,你应该也有这样一件灵物吧?”
“当然有,我以为你已经很熟悉了。”
“我为什么熟悉?”
他伸出手腕,露出了那串曾经借给我戴的佛珠,这东西我确实熟悉,曾呆在我身边好长时间,我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什么时候回他那里去的,竟然一无察觉。
“上次救你的时候,佛珠就已回到了我这里,”他道,“吉灵物一般不能离主人太久,要不然怎么叫你珍惜生命,救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呢?”
原来他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曾给我保留,我不禁心存感激,“既然佛珠在你的手中,你的法力是不是还有所保留,还是那个法力无边的神仙?”
他摇摇头,“不是,我也是来历劫的呀,现在和凡人没什么不一样,我的佛珠被禁锢了,法术和灵力被封存在里面解不开,只保留了我的记忆和一点神识而已,上次将佛珠送你佩戴,离开了主人一段时间,气息有些微微减弱,后来慢慢弥补,慢慢融合,又渐渐恢复了回来,如今想解开法力,除非我对吉灵物的感应强到一定的程度,但我们现在是在历劫,没法像以前那样专心修炼,想重获法力恐怕很难。不过,……”他踌躇着。
“怎么了?”
“我也说不清楚,我有一次为了救人,强行动用过法力,但是没有强大的灵力支撑,根本不是我现在这种状态的身体所能承受的,能力甚微,还昏迷了三天三夜。”
原来上次佛珠离开他,果然还是对他有影响。
他又微微一笑,“这个不怪你,其实吉灵物不到关键时刻,真的感觉不出有多重要,正是因为吉灵物与主人的息息相通,让你带在身边,我才能找到你,否则上次我也救不了你。”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惠岸戴上眼镜,应了一声:“请进。”
接着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条缝,我的班主任钟老师伸着脑袋探了探,然后推门进来,看见我,十分好奇,“蓝灵珠?你怎么还在这儿,还没测试完吗?““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记忆是空白期,我正在详细了解,”还未等我出声,惠岸回答,又问她:“钟老师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看了看我,犹疑了一会儿。
我估计她认为我在此多有不便,正打算提出离开,惠岸又道:“对蓝灵珠的的问询快要接近尾声,钟老师的事如果不着急,暂时在外稍候一下如何,待我办完这件事再与您详谈。”
可钟老师俨然是个急性子,一刻也等不了了,随即就像话匣子打开一般,大吐苦水,“还不是我们班上的罗圣婴和龙晓白,我要被他们气死了。”她说着话,好似发火发得她浑身热气腾腾,两只手还在不停地扇了扇风,一副急欲发泄的样子。
第318章
“他们,又怎么了?”惠岸疑惑地问,看情形钟老师来此投诉他们已是老生常谈了。
“还能怎么样?那个罗圣婴上课老爱睡觉,昏睡百年,我都不知道他上高中干嘛来了,还有龙晓白,冷冰冰,似个铁打不动的冰块,问他十句不搭理你一句,答一句却会把你气死。”她气呼呼道。
“龙晓白的成绩不是一直很优秀吗?”惠岸道。
“优秀又怎样?跟他说话有时候跟石沉大海似的,爱理不理,顶多是个读书的机器。”鈡老师道。
“罗圣婴爱睡觉的毛病还是没有改进吗?……这两人确实有点伤脑筋,须慢慢教导才是,不管怎样,他们没有给其他学生和老师增添麻烦就好。”惠岸安慰她。
“这倒没有,我只是不喜欢他们的态度,有时候看他们这样,真的很想上去狠狠地揍两拳。”她犹不解气地说。
惠岸推了推眼镜,和蔼的微笑道:“钟老师看起来是个非常温柔的老师,不像是个喜欢施暴的人。”
这话仿佛提醒了她一般,她马上捋了捋头发,整了整衣衫,变得端庄淑雅,面上甚至呈现出一丝娇羞之色,“真的吗?”她瞬息万变的夸张表情,总让我觉得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