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手只能这样了,”我淡淡地,“如果妹妹不喜欢,就带手套吧,听说妹妹的琴艺不错,带上手套就弹不出那么美妙的琴音了,但是怎么办呢?我还听说皇上很喜欢妹妹的琴声,要不以后弹琴就隔层纱帘吧,不过,那样皇上就见不到妹妹的花容月貌了。”
淑妃怨毒地看着我,我笑了笑:“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不能再用这双手下毒了,否则会溃烂,一直慢慢延伸到全身溃烂而死,更痛苦。”
好了,解恨了两个。
还有那云妃,唉,皇帝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妃子呀?报仇都繁琐。
我派人将那个想害我的老宫女带上,我们直奔云妃的宫里去。
云妃特别喜欢芙蓉花,所以在她的院子后面种了不少芙蓉,我去拜访的时候,小宫女说她正在院内赏花呢。
她听见通报,赶紧出来迎接,一见我身后的老宫女,脸色稍稍变了变。
我不动声色,对云妃道:“多谢云妃妹妹关心,特遣老奴给姐姐我梳妆,她的技艺还真不错呢。”
云妃又飞快地扫了我身后的老宫女一眼,好像得到什么暗示,忽然沉下脸来对我说:“姐姐这是何意?我不明白。”
“不明白?难道她不是妹妹派给我梳妆的吗?”我指了指身后的老宫女。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云妃矢口否认。
那老宫女却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泪流满涕,“老奴该死,是老奴一心想攀高枝,欲投奔了皇后娘娘去,不想却冒犯了娘娘,实在与云妃娘娘无关。”
我心一阵匪夷,这主仆俩一唱一和倒演起来了,这老仆人如此愚忠,云妃又如此狡猾,倒真是始料未及。
不想云妃假戏真做,忽然拉着那老宫女打道:“你这奴才,昨天说我大势已去,要弃了我站高枝去,原来也没落个好,你去就去吧,为何在皇后娘娘面前诽谤我,到底说什么了,让皇后娘娘前来兴师问罪?”
那老宫女只在地上磕头:“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我静静地在一旁瞧着,等云妃打累了,我笑道:“妹妹多疑了,我带着这老奴来原是来感谢妹妹的,她确实帮了我大忙呢,倒是平时娴静的云妃妹妹怎么大动干戈跟一个奴才过不去?这势态怎么看着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妹妹心中有鬼呢。”
她怔了怔,发觉自己确实反应有些过度,而且我也确实没有一句过份指责的话,不觉皮笑肉不笑地带动了一下嘴角,然后,她反应也很快,“都是昨天被这奴才气糊涂了,还以为她在姐姐面前说了什么挑拨离间的话,我这不也是为了讨好姐姐吗?”
我也不深究,“听说云妃妹妹特别喜欢芙蓉花,在院内种了一些,不知可否让我一观?”
云妃赶紧伸开一只手臂,“姐姐有请。”
我走到她的后院内,虽然院子不算很大,果然开满了芙蓉花,展迎春风,争奇斗妍,我走了一圈,欣赏了一番,“漂亮,很漂亮,”我说:“所谓花照人映,看来还是因为云妃妹妹长得美,所以院子里的花儿才会如此甘愿映衬着妹妹吧?“云妃很是愉悦,却不好意思道:“姐姐真会说话。”
“可是,”我话锋一转,“花儿也是很欺人的,妹妹可知否?”
云妃摇摇头,没听懂我说的话。
第072章
“喏,以前在这宫里只有云妃妹妹最美,所以花儿对妹妹欢笑颔首,应承不及,怕是姐姐我此番赏过之后,再无心恋及姐姐的美貌,恐以后要枯萎了。”
云妃冷冷一笑:“姐姐的意思是比我美?连花儿也有追随之意?姐姐倒是自信的很,我不信,我和姐姐同样站在这里,可知芙蓉花又是为谁而开呢?”
“好啊,不信我们打个赌。我站在这里花儿定会开放,妹妹站在这里花儿尽会枯萎。”
云妃俨然觉得这种赌很荒谬,花儿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开放枯萎,闻所未闻,毅然同意了。
我刚刚走出了院子,只听“咦”的一群声音,云妃以及站在院子里的宫女都不敢相信,那些花果然耷拉了下来。
“我不信,我不信!”云妃大叫,“怎么可能?”
等到云妃出来,我走进院子,花儿果然又竟相开放。
云妃没看见,不相信,怀疑我和宫女们合伙骗她,我便让她和我各站在一朵花面前,我面前的花儿极具绽放,而她面前的花儿瞬间就枯萎了。
站在两旁守候地宫女太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看着她的眼神于是就像看怪物一般。
“我不信,我不信,不可能有这种事,”她慌张起来。
“有什么不可能的?天底下的事都是顺昌逆亡,连你喜欢的芙蓉花都不照应你,可见你确实大势已去,你又何必如此强求?”我不屑。
那云妃顿时奔进屋内照镜子,“不可能的,绝不可能,我美貌依在,风姿犹存,绝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哦,那你跟了皇上这么多年,怎么不立你为后?你认为再过两年,你的容颜会还比现在更美更能得皇上欢心?”
这句话正戳中她的要害,她忽然将那面镜子狠狠地砸在地上,“住口,住口,”猛然跑去院子,将所有的花儿打落殆尽,踩在脚下使劲地跺,“什么花开花萎,我不信这些鬼话,不信!它们都该死!该死!”
她的行为失去了常态,让在场的宫女太监都看得目瞪口呆。
我觉得我的目的达到了,这个女人已经完全失去了自信,一个没有自信的女人会比任何时候都衰老的快,同样的,这份衰老反过来将加倍她的不自信,这已经够了。
也只怪她的心机太深,反倒更易被自己的心魔击溃。
正要离开,忽听太监进来传:“容妃娘娘派人送来一件礼物给娘娘。”
云妃一听,像受了刺激一般,“花容,这贱人又想干什么?哼,自持比我美比我年轻吗?我明天定叫你们都死得很惨很难看!”她狂吼着。
太监一时拿不定主意,“娘娘是要她进来还是不要她进来?”
“让她进来!我倒要看她玩什么把戏?”她咆哮着。
这时候一个宫女低眉垂眼走了进来,两边的头发也散在脸颊两侧,我正觉着奇怪,待她走进云妃时,我才发觉她就是花容,只见她打开手中的一个小瓶子,即刻向还略带癫狂,毫不及防的云妃脸上泼去,那面孔顿时溅上了红色的一团液体。
“哈哈,哈哈,刘碧云你也有今天,告诉你,这种药水沾上肌肤就洗不掉,想毁了我,我让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哈哈……”她大笑着跑了出去。
太监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打来清水帮主子清洗,,云妃推开他们,拾起镜子来照,“啊——”她的叫声透着无尽的绝望,她真的疯了。
这一幕是完全出乎我的意外,以至于我半天也才反应过来。
回凤仪宫的路上,我一直在怀疑,一直在犹豫,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份了?
但有一点我也很清楚,这些女人之间剑拔弩张,今天的局面迟早会发生,我只是一根引火线,提前引爆了她们而已。
刚回到凤仪宫,就见太监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娘娘,娘娘,你可回来了,皇上已在此等候多时了。”
我的头几个大,这皇帝怎么回事,不是病刚好吗?不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来找我做什么?
说起来,我对这皇帝真没什么好感,这后宫的烦恼皆由他而起,但到底他也是九五之尊,我顶着准皇后的名头,又不好对他太过怠慢。
皇帝果然在凤仪宫端坐着,他的脸色依然苍白,显见身体还未完全康复,在一旁伺候的凤仪宫的小太监们见我出现,仿佛才定下心来,在额头抹了抹汗。
皇帝依然一派温尔文雅,不急不燥,“皇后很忙吗?一大早便不在了宫中。”
“皇上抬爱了,我现在还不是皇后呢,”我不冷不热,又回他道:“是啊,我去拜会那些未来的姐姐妹妹们去了。”
他微微一笑,仿佛听出我语气略带不满,“你刚来,对于皇宫的事务还不熟悉,不急,她们没为难你吧?”他颇关心。
看来,对于后宫的情形,他还是蛮了解的嘛,可是他口中的“为难”到底什么程度才算为难呢?直至我被四分五裂?
我不解地问:“皇上,你的众多嫔妃个个都是心思狡黠之人,你身在其中不烦恼吗?”说狡黠,已经很柔和了。
他看来也很愁结,“后宫之事应该由皇后掌管,无奈皇后的人选一直没有定夺,就只有由太后暂为代劳,太后喜欢清净,讨厌挑事之人,出现状况多是照章责办,其余的不闻不问,所以我才想找个有气势的皇后,好好管管她们,”说着看了我一眼,好像亲眼见证我完好无损,全身而退,“看来你并没让朕失望。”
什么?难不成今天我要么一定缺胳膊少腿,反之就是胜利了?
难怪那些嫔妃如此猖狂,敢明目张胆的下毒,陷害,原来后宫一直遵循的是听之任之,胜者为王的至理。
我有点心寒,料想真被毒死了,宫女太监们大概也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主子去得罪活着的靠山,了不得草草了结此事,皇帝待我,除了瞟上惋惜的一眼,不会有任何多余的追忆,一切如过眼烟云那么轻渺。
人生,不就是如此么。
第073章
这时,有太监来报:“皇上,按画像要求,经地方层层筛选,已将三百名秀女送入宫中,请皇上钦点。”
“哦,告知太后,朕等会儿去看看,若没有那鳞衣女子,留下五十名在宫里当差,其余的遣送回原籍。”皇帝说。
我哑然失笑,铁打的阵营流水的兵,这后宫之争永远只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只是我们身处的环境总是没有其他选择,要么是被葬的花儿,要么就是葬花人。
“皇后,你笑什么?”皇帝见我隐隐含笑,不禁问。
“没什么。”我收敛起笑容。
“大婚之日已定,就定在两日后。”他道。
接着就听见太监高声宣着封赏,一个个太监捧着赏赐鱼贯而入,从绫罗绸缎至金银珠宝,无奇不有。
喧哗之中,我什么也没注意,想着皇帝说的话——两日?不管找没找到红锦,我都得离开,此处不宜久留。
也不知宣了多久,所有的赏赐堆积占据了凤仪宫大厅一大半。
“皇后,还不快谢恩?”一个老太监见我坐着未动,好意提醒。
我欠了欠身,“皇上,刚才走访太累太久,实在脚腿疼痛得不行,不能跪谢,还望恕罪。”表示歉疚,嫣然一笑。
他看着我的眼光略略走了一下神,“礼节就免了,”他道,站起身来欲离去,走过我身边时,忽然很温婉地说:“不舒服就早点休息吧,想吃什么传令太监去办,别委屈了自己,有什么事尽管找朕,找太后也行。”
我一愣,虽有满屋子的赏赐,却不及这句话温暖人心,他若不是君王,应该也会是个善解人意的夫君吧。
众太监也撤离了去,只剩下凤仪宫的宫女太监们忙着清点将各种打赏。
我闷闷不乐地走进内宫歇息,吩咐宫女和太监勿要打扰。刚刚走进去没多久,就感觉有个人尾随而来。
“谁?”我转过头去,“皇上?”我有点惊讶,皇帝正站在我身后不远处,盈盈含笑对着我。
他什么时候去而复返的?怎么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接着又觉得可笑,他是皇帝,谁敢阻拦他?
只是他的脚步怎么这么轻?轻得连我都没感觉到。
“皇上,还有什么事吗?”我问,有点冷冷地,到底这是皇后内宫,虽说有婚约,不请自来总不好。
“皇后,”他款款走来,笑容如沐浴春风,“朕哪里都不想去了,只想陪着你。”他的声音很温润很柔情,说话间已走到我身边。
我一惊,赶紧退了几步,与他保持距离,“皇上,离成婚大典尚有几日,你贵为一国之君,更应遵守礼仪才是。”我脑子一团浆糊,这皇帝怎么回事,怎么和刚才大相径庭,看样子不会急于求成吧?早知道就不演这场戏了?
“嗳,就算帝后,跟平常夫妻又有什么不同?大婚势在必行,你我早一天晚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忽然上前一下子抓住我的手。
我更是一惊,尽管对他早有提防,但他身形之快,我竟然没挣脱,还被他抓个正着,我飘忽一闪,极力想甩脱他,不想他也如影随行,并顺势搂住了我的腰,脸只向我的颈项探去,“好香!”他叹道。
我心慌意乱,脸上顿时通红。怎么会这样?这皇帝完全不像平日温润如玉的模样。
蓦然,我心中一凛,明白了——,“红孩儿!”我又气又恼,“还不快显出身形,这样很好玩吗?”
那皇帝先是一愣,接着嘻嘻一笑,面孔转眼成了春花盎然的脸,一身黄袍也变作烈焰红装,搂着我的双手也赶紧放开,跳到几步之外,仿佛怕我打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灿然笑道。
我的脸还犹自绯红,不觉怒怒地瞪着他。
他道:“我昨晚没见你回客栈,原来你在宫里做皇后了,恭喜!恭喜!”接着学人间礼节那样抱拳作起揖来。
我白了他一眼,“你又来做什么?”
“来看看你喽,”他笑得很愉悦,“还以为你在宫里出了什么问题,好是担心,不想我们家红芽儿做了皇后,嗳,你这办法是想把皇宫的财宝全占为己有么?刚才看见你得了那么多赏赐,可比我有一出没一处找宝库强多了。”
“我可不是为这个留这儿的?”我没好气地说。
“不是为这些?”他不懂,“难道是为那皇帝?”他望了望大门外,“他很好吗?”
我怎么觉着跟他说话简直是对牛弹琴,“好不好不关你的事,”我恼道,“还有,别打什么宝库的主意。”我很不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