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岸变了两个馒头,无声无息的走过去放进他的碗里,乞丐看着他,“好心人,你若真心可怜我,莫若给几文银两。”
“为什么,给你银两,你不是买馒头,填充饥饱吗?”惠岸不明白。
“自然是的,可是你这施舍的食物放置一会儿冰冷,如果有银两,我就可以随时买到的想要的热的食物吃呀。”
“我们没有碎银。”我搪塞道。
“你给整银也无妨。”他竟然狮子大张口。
“都给你了,那我们岂不要去喝西北风?”我有点恼。
“那姑娘你有多少,又打算给多少?
我趁他不注意,用石头变了三两重的银子,“我这里有个三两纹银,但我只想给你十文铜钱。”我故意刁难地说。
不想他从哪破衣烂衫的怀里掏出一大堆碎银和铜钱,“无妨,我可以找零。”
我抚额,一头黑线。
我们遇到的第二个乞丐是个小孩,在街上四处游荡,伸着双手在每个人的跟前乞讨。
见我和惠岸走过来,他急急跑过来,“心心好,给点钱。”
惠岸瞪着那么大一点小孩,于心不忍,“你是哪家的孩子,父母怎可不闻不问,走,我送你回家。”
“不要。”小孩完全不领情,“送我回家不如给我点银两来得自在。”
惠岸奇道:“这是为何?”
“我家人就在不远出看着呢,我每天必须讨得一定数量银两才能回家,才有饭吃,你让我空手而归,不是给我找打么?”
惠岸怒道:“岂有此理,何人竟敢要挟你?”
“我不知道什么要挟不要挟,只知道讨不回银钱就吃不成热米饭;讨得回银两,不仅可以吃热米饭,还可以睡着舒适的被子。”
“那么走,我先带你去吃热米饭。”
“好啊,可是,你能天天带我去吃热米饭么?”
惠岸无语。
我们说话的功夫,一个杵着拐杖的老人也颤颤巍巍的向我们而来,尽管我们很小心的避让,完全没有触碰到他,他还是一个仰翻摔倒在地上。
惠岸一惊,赶紧上前想搀扶他,不想他扑到在地上,指着惠岸就大哭起来,“你怎的如此心怀不仁就将我撞到,哎呦,我不行了,不行了,可怜我尚有一个老伴,儿子又死得早,家里还有一个一岁半的小孙子要养活,这叫我们两老一小如何是好?”
惠岸听他这般凄凉,也无意计较他的污蔑,反而十分过意不去,“老人家,您家在哪里,让我们去瞧瞧,说不定能帮到您也说不定。”
老人却扑到地上只摇头。
“您,这是伤到哪里了?”惠岸又问。
老人还是扑在地上直摇头。
我隐隐瞧出一些端倪来,“好了,废话少说,您究竟要如何?”
老人伸出三个指头。
“三两纹银?”我问。
“三十两,”他说,“少一两,我就去官府衙门去告你们,那我这下半辈子可就都仰仗你们了。”
我平白一阵气恼,这分明是碰瓷的骗局嘛,“好哇,不就是要银两吗?最简单不过,”我应着,于是变出几块假纹银欲交给他。
“灵珠,不可以,”惠岸抓住我的手,“他这么大年纪,即便是干着骗人的勾当也不容易,如果不是生活所需,谁不愿意呆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或许他实出无奈,需要银两救急也难说?”
“既然如此,又为何拒绝你的帮助,既然不需要帮助,他可以骗我,我为什么不能骗他?”我竭力反驳,据理力争。
在惠岸的坚持下,我们还是付了三十两真纹银,那是我从皇宫的赏赐中偷偷留存下来的。
我们悄悄尾随老人来到他们家,果然是老小三人,老人将骗来的银子养小防老。
对于凡人来说,神仙又能指望多少呢?不如把银子当作帮助的一种贮存,关键时刻更有用。
惠岸在这场打赌中输了,虽然表面上他风平浪静,但明显掩饰不住一丝落寞和颓废。
他自己飞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打坐静思,但是这次时间并不长,因为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虽然他的帮助在人间不算多不算及时,但至少在为人们减少痛苦。
然后,他又意识到另外的问题,在与我打赌之初,他就已经开始计较得失,他怀疑是受我的影响,所以匪夷所思的看着我。
我想他迫在眉睫的修行就是逾越我的误导,不被我的思想所左右。
其实,我又何尝不受他的理论熏陶?否则面对红锦的选择,我不会这般泰然吧。
谁对谁错,尚无定论。
但是,输了总归是输了,按约定他背了二十遍遍心经,并且要答应我一个不太过份的要求。
我好像从他那里没有想要的什么,惠岸心无杂念且太清廉,我想要学或请教的,他都会力所能及告诉我,一时半会儿我真无所求。
思来想去希望让他在这环境内变出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家来。他没见识过,任我怎么描绘,也无法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奇怪,上次路遇东日国的两个小妖,我分明在幻境中看到了我的家。惠岸说那是瞳术营造的幻境,通过眼睛控制对方大脑,让对方的眼里出现自己想要的画面,但施术的人不一定知道看到了什么。
他说想要了解对方的意图,还有一种就是元神脱壳术,让自己的元神侵入对方的身体,探知对方的神识,甚至可以控制对方,但是对于施术的人却比较危险,因为身体失去元神控制而成为一具空壳,很容易受到侵犯。
我虽然整天都不知道想些什么,却是不喜欢别人的元神来侵犯我意识的,显然惠岸也不愿将这么做,是以让他变出二十一世纪的家的想法就成为泡影。
他答应以后有机会教我这种法术。其实,我的灵魂原本就是借助别人的躯壳,学起来应该也不难,不过我对于探究别人的脑袋也没有太大的兴趣,所以不学也罢。
第077章
“惠岸,我从没见过你使用兵器,你没有兵器吗?”我很好奇地问他,看见小白龙有蓝光莹莹的宝剑,红孩儿有凌厉闪闪的金枪,却从没见他使用过任何武器。
“有的。”
“是什么?剑?”兴许是看武侠小说的缘故,总觉得美少年应该使剑才是绝配,就像小白龙那样,一袭白衣光洁如华,手提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在风雨中衣襟飘飘,那曾是多少传奇武侠的神往。
“不是,是一对吴越双钩。”他回答。
“哦,”我有点点失望,这么出尘脱俗的人怎么不选择使用剑呢?“我想到我的要求了。”我笑盈盈地提出来。
我的要求就是在漫天飞舞的花瓣雨中,让他为我舞一套吴越双钩。
就是很喜欢浪漫而华美的场景,特别陶醉于向往的武侠故事中,那剑舞飞花的柔美与凌厉,今天有如此便利的条件,何不身临其境见识一番?
他拧了拧眉,仿佛认为我的想法古怪偏颇,毫无意义,“我只有对阵强敌的时候才会出钩。”
“可是你输了,就得照办。”我强求。好不容易想到这个要求,又是如此简单,不照办太说不过去了。他不就是演场电影么?有那么难吗?
他闷声半晌,不能抵赖,还是同意了我的要求。
我们身处的地方是一片很空旷的荒原上,他仰望了一下天空,“你认为天上可以下花瓣?”他清澈沉静地眼睛看着我,明知故问。
呃,,变个花瓣对你来说很难吗?好吧,既然你不愿意施法,那我来变好了;说来,变换大范围的我不行,但是让几片花瓣在空中袅袅的转一转,应该没问题吧。
于是我们的上空,零零星星地,飘起来红色的花辫,可惜,我法力浅薄,看来看去,只有我们方圆两米的范围才显现,其他的狂野,该怎么空荡,还怎么空荡,着实与我的想象严重不符,煞风景。
“算了。”在我变化了几次,毫无进展后,他终于看出我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那袅袅的几片红色花瓣四处飘走,不欢而散。
接着,一片片,一片片,粉红色的花瓣渐递在空中优雅地盘旋,越来越多,越来越宽广,直至天际,大地苍穹,眼之所及无处不有,在细细的微风中,从高空簌簌而落的花儿在空中俏然飞舞,壮观之至,唯美至极。
我又要惠岸变一栋房屋出来,想那电影中的人物,不都是站在屋顶上身姿卓越,衣襟簌簌的迎风招展么?武侠之人就是喜欢站屋顶!看武侠的我就是这么任性!站在琉璃瓦上,屋檐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他变出的房屋不高不矮,却是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就像他送小倩和宁秀才回家的小船,细微之处精致得超出预料。
为什么同是一种画面的构思,他的世界比我想象的要美得多得多,是我们的见识不同?还是意境相差甚远?
难得这般唯美的环境,这般唯美的心情,这个问题还真是让我失落和泄气呀。
惠岸使用的武器很奇怪,一对长长的银白色的金属双钩,月牙形手柄,彼端尖利锋芒,锐光刺眼,那对细长而精美的双钩,握在他的手中优雅而灵动,舞起来银波闪烁,光影之间犹若群蛇乱舞,飘拂的花瓣在双钩之处徘徊,时而狂乱,时而轻缓。
他的身影也很曼妙,白色的衣衫和藏青色的长袍随风而动,轻颖的身姿,时而极速跳跃,时而踏步轻挪,时而空中翻滚,时而驭风微步,那飘扬的花舞,就好似天生该与其修饰一般,让漫无边际的烂漫一醉方休。
直到舞完那套双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檐边,望着眼前美妙的画景发愣。
惠岸收起双钩,跳上房顶,坐到了我旁边,见我沉迷不语,“怎么了,你不舒服吗?”他煞风景地问。
我无可奈何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么美好的人儿就不能说出诗一般的语言,接而望见那对透澈的如清泉般的眸子,我婉然一笑,“惠岸,“我无限崇拜地轻声问道,”为什么你的世界如此之美好,想象不到的美好,浪漫得迷人。”
不过,貌似真实的事物永远离浪漫太遥远,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跳了下去,所有的美景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复存在,周围的旷野,该荒芜的还是那般荒芜,该空旷的还是那般空旷,真个叫——茫茫的大地一片真干净。
他一尘不染的站在几步之遥的屋檐下看着我,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小丫头,梦该醒了。”
“梦?”我一愣,“我所看的全是我自己想象出来的吗?抑或只是幻境?”可是不对呀,我自己根本就想象不出这样的美景,难道他真侵占了我的大脑,控制了我的思维吗?可是,也不可能呀。
尽管如此,我还是怒气冲冲,“惠岸,你——小人——所为!”
惠岸停下脚步回头瞧着我,“我可不是你想得那样,”他坦然道,“不过,梦境也好,幻术也好,还是营造出来的空间也好,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虚无,这此等要求下不为例。”
这种要求怎么了?是你被人占了便宜还是少了块肉?枯燥的人!还真是令人无聊和愤懑。
虽说惠岸一直都想去柳塘镇的捉拿窥探唐僧肉的两蛇妖,但按唐僧的行程来计算,他们到达柳塘镇的时间还有好几天,所以我们路上也就不赶急了。
我们偶尔飞飞,走走,却也自在。
途经之处有个叫荆棘岭的地方,惠岸谈起来神色愉悦,即便绕道也要到此稍作停留。
这荆棘岭,可谓名不虚传的荆棘岭,遍布八百里地带都是荆棘,薜萝牵绕,杂刺丛生,普通行人想通过,那只能是望尘莫及。
我看着这荒郊遍野,不由得疑窦丛生,惠岸何以喜欢这种地方?难不成他手上长藤萝,掌上生莲花的功夫是在这儿炼成的?
第078章
但是,随着惠岸飞过八百里荆棘后,才知道荆棘岭深处的风景别有洞天,从空中看起来凝烟带雨,薄雾飘渺,一棵棵大树苍劲有力,翠绿的华盖舒枝伸展,有松有柏有竹,有桃有梅有杏,比青绿,赛妖艳,这天然而成的野趣,还真是人间少有!
我们落下云端时,树木之间竟不着痕迹的让出一条道来,再仔细看看这林中的树,薜萝缠古树,藤葛绕垂杨。盘团似架,联络如床。少说也都有几百年的历史。
惠岸来到一个大大的老树根似的圆桌边坐下,一旁有好几个树根做的凳子,皆光滑无比,倒像是经常有人闲坐一般。
这野外之地,莫非有人家?我迷惑地打量着周围,除了树还是树,除了花仍是花。
正疑惑间,不知哪里转出来个一个老头,脸色泛青带灰,皮肤粗糙如树皮,目光精湛,对惠岸拱手道:“惠岸行者已好久未来此地,什么风今天把你吹来了?“惠岸问候了一句:“孤直公可好?”又答:“正好路过。“接着又转出一个老头,绿发婆娑,面部慈祥,对惠岸也是一抱拳,微微笑道:“见过行者。”
惠岸又答:“凌空子好。”
刚刚坐定,从林中又边说边笑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细细长长,一个头戴角巾,惠岸和他们寒暄后,我才知道他们一个叫拂云叟,一个叫劲节十八公。
这时又悄然而至两位佳人,一个头上戴着桃花,明眸皓齿,妖娆非常,手里端着一壶茶;另一个头上插着梅花,清新秀雅,摇曳生姿,手里端着一盘异果,依次奉上。
从几位老头的谈笑声中,知道她们一位是桃姑,一位是梅姑。
在她们斟茶的时候,惠岸也介绍着我:“灵珠仙子。”
一听说灵珠仙子,他们均是讶然,“久仰,久仰,我等老朽能若沾得灵珠仙子一点仙气,就又能多活上百年了。”
我微笑还礼,心里却颇感遗憾,这些人苍老如此,恐怕难得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也不知道那两位姑娘能否说得上话。
果然,惠岸一坐上来,就是和他们谈经论佛。
我无话可说,在那里坐着也无趣,站着也无聊。
他们谈兴很浓,谈着谈着,似乎又觉不够高雅,邀梅姑唱歌,请桃姑跳舞,两位女子倒是落落大方,也不推辞,款款助兴,音乐声声中,却也颇有几分情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