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对歌舞并不抵触,但这所唱之歌,跳之舞皆是古色古香,缓缓徐来,就惹得我只想昏昏欲睡,广众之下又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呵欠,不得不硬撑着眼皮陪着他们,最后终于一派索然的盯着惠岸,他这次会友何时完毕?
大概是见我没精打采,桃姑,梅姑极力邀请我也歌舞一曲,我摇头摆手,说我素听奇词异曲惯了,这古典范儿可不是我的菜。
又陪坐了一阵,倦意一阵阵袭来,而且在不紧不慢的说笑和歌舞声中越来越浓。
什么是难受?什么是无聊?当你陪着一帮人谈着无关痛痒的话题,而你眼皮打架,完全插不上话,还得笑脸相迎,那是真的无聊,难受堪比受刑。
惠岸终于看出我的苦闷,“灵珠,这几日你劳苦奔波,若是累了,就去靠在枝头上歇息吧,不必陪着我们。”
还真是遇大赦了啊,早知要聊这么久,我刚才就该唱一曲摇滚来颠簸一下我这逐渐麻痹的神经。
桃姑,梅姑一听说我要离席,有些过意不去,好似轻怠了一般,“是不是我们歌舞得不好,让仙子了然无趣?”
“不关你们的事,听些异曲听惯了,再听两位仙姑的歌声才是袅袅仙音呢,若能坐在高处欣赏两位美女的仙姿,那才更更佳的享受呢?”我违心的恭维。
好了,这里的棵棵树都是青翠挺拔,粗壮苍劲,环境又是幽静怡人,还是让我跳上枝头好好睡一觉吧。
我刚跃上枝头,紧接着就听那梅姑讲:“说起这奇词异曲,我们这里倒还真出了一奇人呢。”
桃姑听闻此话,似乎会意,捂嘴偷笑。
四个老头子有的面带愠怒,有的含笑不已。
惠岸看了看她们,“怎么今天只有二位仙姑,杏仙为何不见?”
梅姑笑道:“她呀,讲什么改革呢,结果一改把自己给革病了,躲在里面偷懒呢。”
桃姑抢言,“你们等等,我去把她拉出来,”于是乐呵呵地向林子深处奔去:“杏姑,杏姑。”
改革?怎么这个词这么新鲜,他们如此一说,我的瞌睡即刻赶走了不少,只睁着眼睛忍不住想看看杏姑是个什么人物。
杏姑姗姗被拉了出来,她头上插着杏花,也生得婀娜妩媚,明丽动人,手里捏着一块手帕,时不时捂了一下口鼻,确实有些病容。
见过惠岸后,躬身歉意道:“因身体小恙,迎接来迟,还望行者见谅。”
惠岸客气了几句,表示并未在意。
梅姑,桃姑又笑得花枝乱颤,“你们说,杏姑什么不好学,偏去学那奇装异服,不病才怪。
惠岸不解,“如何说起?”
劲节十八公拈了拈胡须,“说起来,这里还有一段奇闻呢,行者可记得孤直公树下曾生长有一颗巨大的野菌。”
“记得,这野菌也生长有近八,九十年了,原以为过段时日可以有所成,可是上次来看,却有些不济,莫非已经枯萎了?”
拂云叟道:“她非但未枯萎,还又活过来了。”
凌空子插嘴,“而且竟变幻出人形,是位女仙。”
“哦?”惠岸仿佛觉得不可思议。
孤直公接着说:“这个倒不算奇,奇的是她举止乖张,行为怪异,想法独到,连好好地衣服都被她改得七零八落,言谈也是独辟蹊径。”
“还有呢,还有呢,她唱的那歌,跳的那舞,真是闻所未闻。”桃姑稍稍比划了一下,最后不停的捂着嘴笑。
梅姑也在笑,指着杏姑道:“偏她,还觉得新奇,竟然还仿着她的衣服穿,这不,着凉了。”
第079章
杏姑脸一红,“我只是觉得她言之有理,似我们这般如井底之蛙,怎可知外面的世界变化,你们不也对她所言的大千世界津津乐道吗?”
孤直公一脸的不屑:“似她那番打扮都已是伤风败俗,也只能当儿戏听听罢了。”
我靠在枝头听了半天,心里又痒痒了,睡意全无,忍不住又想瞧瞧这个人物到底又是何方人物?
果然,惠岸也问:“什么样的人?现在何处?”
“她藏在那儿呢,没敢出来,她和孤直公,劲节十八公谈不来,故出来得比较少。”
惠岸淡淡一笑,“难得大家一聚,倒不妨让她出来见一见?”
杏姑走进林子去,不一会儿便拉着一个约摸二十来岁的女子出来,再看她的装束,倒真是意外的熟悉呀,上衣像个圆领衫套在身上,袖子好短,露出白藕似的手臂,腰间系着一短裙,下面穿着版型特新意特亲切的小喇叭长裤。
哇塞,这装束够潮前卫的呀!貌似几千年后才会出现这种装备吧,不过,呵呵,我喜欢!
因为嘛,离我来的年代特近,让我至少不觉得我的穿越是场梦,在这似妖非妖,是仙非仙,是人非人的世界呆久了,我越来越觉得我的穿越是不是自己臆想出来的梦。
她被杏姑带出来的时候很不好意思,一手被杏姑拉着,一手捂着半边脸,待来到众人面前放下手臂,她紧张得双手手指情不停的交织在一起。
她,虽不及桃,梅,杏三位女子美艳,却也生得眉清目秀。
杏姑为她介绍惠岸时,他站起身来,这女孩的眼睛立马就直了,嘴巴微张,目不转晴地愣愣盯着他。
话说,我当初见到惠岸时,也惊为天人,状似花痴,现在——真那个汗颜啊!不会像她这模样吧,这……,这,花痴得也太夸张了点,姐姐,那嘴再不闭上,真叫垂涎了,你好歹留点女同胞的尊严好不好?
见她半天反应不过来,杏姑扯了扯她的手臂,她终于有了知觉,忽然跑到惠岸跟前,一把上前抓住他的手:“你好,惠岸哥哥,我叫蘑姑。”
“惠岸哥哥?”“蘑姑?”我的身子不觉在树枝上颤了颤,目测她的年龄比应该比惠岸大吧,还有哇,人家叫梅姑,桃姑,杏姑的多好听啊,你这个怎么叫个蘑姑?想起刚才老叟说的话,也是,那野菌不是蘑菇是什么?
她握住惠岸的手看起来无意放下,眼睛直勾勾仰视45度,正好将惠岸白净无暇的面容扫来扫去扫荡个干净,幸亏惠岸长的高,看此情形,真难保证他那张纯洁俊俏的脸颊不沾上艳艳的两片红色瓣花?
绕是惠岸再沉着从容,这突如其来的紧紧一握,这无限贪婪的持久目光,更有随后欲罢不能的亲密趋势,……,他,也无法淡定了。
惠岸巧妙的脱开她的手,微微一抱拳,表示见过了,然后又神情自若地坐回了原处。
不过我却是坐得高看得清,惠岸在被强握一霎那,眉宇竟也闪过一丝始料未及的慌乱,但也仅仅只是一闪而已。
我“扑哧”一声笑了,惠岸啊,惠岸,原来你也有今天。
也不知他是不是听到了,抬头向我这边看来,见我开心带笑,眼里顿时多出一抹严重警告。
不是吧,这也可以找我的茬?
我这又是招谁惹谁了,笑一下也违法?
好吧,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赶紧闭眼假寐。
蘑姑显然不死心,“惠岸哥哥啊,你来很久了吧,这茶是凉了?还是烫了,要不要我帮你冷一冷?或者热一热?”我闻声又睁眼,见她屁颠屁颠在惠岸跟前转来转去。
如此一来,惠岸和几个老叟的谈话根本无法再进行,拂云叟性子比较温和,好言相劝道:“难得惠岸行者来此谈得尽兴,蘑姑不妨坐在一旁倾听。”
孤直公性子急躁,早就不耐烦了,“一个女子家,成何体统,,你叫她听佛法?还是学学怎样写廉耻吧??”
那蘑姑也沉不住气了,语不惊人誓不休,骂孤直公道:“老古董,你不知道怎么写是吧?要不要我把这两个字刻在你的老树皮上啊?什么女子,男子?凭什么你们在这里喝茶聊天,我们就要在一旁唱歌助兴?”刚好我走后,惠岸身边空出个座位,她一屁股坐在了上面,“我就要听听。”
她虽张扬,也有些荒谬,性子倒直得可爱。
这一闹,劲节十八公也坐不住了,“今日惠岸使者是贵客,我们虔诚相待,你看你,如此一闹,弄得大家皆为不快,岂是待客之道?仅从这点来讲,你可懂得礼节?”
蘑姑圆眼一怒,正要反驳,却见凌空子做和事老道:“罢了,罢了,就像你们所说,今有贵客光临,何必争吵不休,弄得郁郁寡欢呢?难得几位仙姑在此,我们今日暂不说佛理,且吟诗作乐如何?”
拂云叟想了想:“既然要几位仙姑参加,莫若简单点,作对子吧,不过,这对子里面必须有花草树木,才能应我们荆棘岭的物景,你们觉得如何?”
在座的几位老头子均没意见,蘑姑却是鼻子里哼了一哼,也没表示反对。
梅,桃,杏三人很有兴致,表示好久未对对子,正好凑个趣。
拂云叟先:“风吹柳树千条绿。”
劲节十八公笑了笑,指了指桃姑,“这个简单,雨打桃花万点红。”
桃姑娇羞,接着出道:“白杨树下卧白羊,羊啃杨枝。”
没一会儿,拂云叟对:“花棘丛内跳花鸡,鸡穿棘梢。”
梅姑忽然笑着说道:“你们出得这些呀,都没意思,看我的,”她看了看杏姑,抚弄着她头上的花,“髻上杏花何有幸。”
这个不容易,因为“杏”和“幸”谐音。
杏姑将手帕捂了捂嘴,取笑道:“好吧,好你个不害臊的梅姑,要我对:‘枝头梅子岂无媒’。”顿时把梅姑说了个大红脸。
几个老叟点头直称:“妙,妙啊。”
第080章
接着,凌空子上联又出:“莲子心中苦。”
这下把大家难住了,这也是个双关,正沉吟着,孤直公对下联:“梨儿腹内酸。”
众人这般你抢我答着,惠岸坐在一旁静观,含观笑不语,而蘑姑却是一脸的气鼓鼓,很是不爽。
我瞥着惠岸那模样,不觉也来了兴致,想起个对子,出道;“净土莲花,一花一佛一世界。”
声音即刻又安静了下来,惠岸略略一思忖,沉着回应:“牟尼珠献,三摩三藐三菩提。”
“好,好。”一群人都觉得妙不可言。
绕是蘑姑终于坐不住了,腾地一下子站起来,“这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对对子么?那我出一个‘空姐走光,机长是否有机可乘’你们对吧,对吧?”她脸一仰,挑战似地看着大家。
我一听,那树枝狠狠地摇了摇,差点就从树上掉下来,空姐,机长,都是现代词,这女孩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别说这两个词这些人没听过,就是听过,这上联有两层意思,也出得极为刁钻。
我满腹狐疑地看着蘑姑,心里对她的来头充满了无数个猜测。
果见凌空子等几个老叟,还有桃杏梅三个都对她说的话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蘑姑见他们哑口无言了,高傲地瞧他们一眼,扭头对着惠岸讨好道:“惠岸哥哥,咱们别玩这些老掉牙的玩意儿,你喜欢听歌,我来给你唱首歌,你喜欢看舞,我来给你跳舞,好不好?”
还未等惠岸回答,孤直公严肃地摆摆手道:“不要听,不要听,那些个都是淫词艳曲。”
蘑姑的火气又上来了,瞪着孤直公道:“什么淫词艳曲,哪里有淫词艳曲了,你自己是不开化的老古董。”
眼看两个人又要升级吵起来,桃杏梅三人赶紧从中周璇,各自相劝。
我对这个蘑菇充满了好奇,也正想听听她究竟能唱些什么,于是坐在树枝上忍不住插言道:“让她唱吧?我们也听听。”
梅姑笑着解围道:“是啊,灵珠仙子刚才不是还说想听奇词异曲么?这不就有了?让她唱首也无妨,我们也就只在旁边听听而已。”
蘑姑得到了准许,大大方方的走到桃姑刚才中间的空地上,无限深情地对着惠岸道:“惠岸哥哥,我知道你喜欢听古老的歌,这是我能想到最老的老歌了。”
于是摆好POSE,双脚一前一后站稳,开始打起点拍,然后一手叉腰,一手对着惠岸就是一指,扭扭地就高声唱起来,“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每次当你悄悄走近我身边,火光照亮了我,你的大眼睛,明亮又闪烁,彷佛天上星,那最亮的一颗 ,你就像那一把火……”
每每唱到“火”,她的手便如燃烧的火般不停地上下摇摆,每每唱到“星”,她的手又冲天向上一指,那神态,那造型,那架势,活脱脱一费翔“二”。
我“咯噔”直接从树上掉下来了,万般无奈地望着那蘑菇,姐姐呀,姐姐!当年八七春晚唱火了大兴安岭,难不成你想一把火烧了惠岸的荆棘岭?他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与此同时,我证实了自己的想法,她是个——时代穿越者,跟我一样,是从别的时代穿越过来的。
我激动地跑上前去一把抓住她,“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她正唱得尽兴,被我这么一拉扯,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茫然停下来,不知所措望着我。
“快,快说呀,你究竟从哪里来?“我迫不及待想得到答案。
“怎么了?灵珠?出了什么事吗?”惠岸见我手忙脚乱,神态急切,关心地问。
众人的眼光也齐刷刷的望向着我。
我略略一回神,没错,我还是灵珠仙子,不该在众目睽睽下暴露真实的自己,赶紧竭力回复正常的脸色,自嘲道:“哦,啊,她唱得真——是太标新立异了,我一时激动就忘了形,要不,我单独请教请教?”说完,硬将拉着蘑姑向一旁走去。
“嗳,嗳,”她一只手臂被我身不由已地拉着跑,另一只手还恋恋不舍的伸向惠岸,眼睛无限留恋地望着他,“可是,惠岸哥哥,惠岸哥哥,……”
一到无人之处,我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奔向主题,“你说,你是不是穿越过来的,你是个穿越者,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