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清不抱侥幸地说:“躲得一时还能躲一辈子不成?等他走了,该来的惩罚还是会来的。”
穆云凌不乐意现实,把姐姐安置回她的闺房拍拍屁股就溜了。穆清清拿他没办法也就随他去了,耐着性子等下人去把大夫请来。
当时走得急,穆清清没等到车夫和文莺从沈府赶来,如今姐弟都已经平安回家了,文莺却至今还没回来。穆清清不放心,又差人去沈府打探消息。
这时大夫也来了,穆清清一看,来给她看脚伤的可不是一般的坐堂大夫,竟是宫中的太医。
宫中太医的职责除了给宫里的贵人们看病,也会给王公大臣家看病,只不过那都是要递牌子往宫里请示的。虽说像穆家这样的一等公府是请得起太医的,可放在往时若不是家里的老太君得病,轻易是不会专程往宫里把人请出来的。
穆清清觉得自己这点小伤,属实有些小题大作了:“钟太医,怎么是您来了?”
老太君年纪大了,大病小病隔三岔五,广恩侯府请得最多的便是这位钟太医。从前穆清清跟在老太君身边见过几次,还算熟悉。
“赶巧来给老太君看看腿疾,听说二小姐脚扭了,便过来瞧瞧。”钟太医干笑一声,匆匆把药箱放下,过来给她整骨。
也不知是不是刚刚走的太急,他额眉上沁着汗珠。穆清清心想钟老太医如今也有些数岁了,忙唤来丫鬟给他送茶。
钟太医几十年老本行,很快处理妥当,一边给她封药开方,一边嘱咐忌口和伤水。穆清清一一记下:“有劳钟太医。”
等他功成身退,背起药箱准备走,穆清清关切地问:“说起来今早我去请安之时,祖母还说近些日子腿脚见利索了,怎么下午就犯起了腿疾?如今可还安好?”
“……”
钟太医悄悄抹了把汗:“小毛病不妨事,已经好多了。”
穆清清舒眉:“这就好。”
钟太医几乎落荒而逃。
左右祖母的腿疾无碍,穆清清专注将心思放在迟迟未归的文莺身上。
等到天边逐渐飘开几朵霞云,穆清清这才等到姗姗归来的文莺。文莺一进门便抑制不住怒火与恼恨:“小姐!你可知我在沈府外头看见什么了?!”
穆清清茫然: “什么?”
“是裴公子!”文莺嗓门尖得发抖,“我见到裴公子从沈府出来,他、他还跟沈家的小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
穆清清宛若遭遇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文莺之所以迟迟未归,是因为她经穆清清授意上门去请沈家小姐之时,不经意间瞥见裴府的马车。在好奇心驱使之下,文莺一直守着沈府大门没走,竟真被她见到裴成绎从沈府出来。
未等她欣然上前,就见一双男女打马归来。文莺听门房称唤,得知其中女子正是穆清清要寻的沈家小姐沈南霜,令她糟心的一幕就在这时发生了:“那姓沈的狐魅子太不要脸了!她跟裴公子不过聊了几句,竟装模作样往裴公子怀里欺去!”
“会否另有隐情?”虽说她与沈南霜接触不多,可穆清清觉得沈南霜不像是会做出那种事的人。
“我亲眼所见,哪还有什么隐情?!”文莺气极,“关外女子放浪形骸不知廉耻,什么下三烂的手段干不出来?”
“裴公子也真是的,明明与您已有婚约,出门在外怎么还这般不懂分寸不知避嫌?这若是传出去让别人听见了,是要笑话小姐您的!”文莺拧着手帕咬牙切齿,“不行,我们这去告诉世子爷,让世子爷替我们作主,非要说说裴公子不可!”
穆清清倒觉得没必要把事闹到这个份上,万一这里面有什么误会,没问清楚就火烧火燎跑去质问人家属实有些说不过去。
再怎么说她们虽有婚约却并未完婚,穆清清觉得不应该过多干涉未婚夫的交际,而且以裴成绎的为人与品行,自己应该给予多点信任才是……
穆清清有条不紊地罗列出来,文莺听完却道:“我知老太君一直是把小姐您作当家主母那般教养。您好脾气,凡事也看得开看得淡。可您不争不抢,就不怕那些狐魅子蹬鼻子上脸,直接踩你头上么?”
穆清清温声说:“倘若那是夫君想收的人,我总归是希望能与她们和平相处的。”
文莺明明有话要说,却像是硬生生把话咽回肚子里。
穆清清其实不太理解文莺为何要这般置气。诚如她知文莺对裴成绎有意,打算陪嫁入裴家为妾。那毕竟是自己最亲近的贴身丫鬟,穆清清当然希望日后彼此能在后宅和睦共处。
可文莺显然并不能够理解穆清清的好意,她甚至连自家主子脚崴了都没有发现,生着闷气自己跑了。
穆清清想唤没唤住,低头默默瞥了一眼脚踝的伤,叹着声扶墙蹭到书案,磨墨提笔,片刻便落在净白的宣纸上。
尽管白天被四皇子的到访给打了岔,该来的整治虽迟但到。傍晚穆云凌被提去祠堂家法伺候,被他爹抽得皮开肉绽,亲娘哭晕都没救回来。
也不知是看在穆清清脚崴了还是念在初犯上,她比弟弟的境遇好太多了,至少不必深夜还要颤颤巍巍罚跪祖宗。
如此到了第二日,千秋苑奉命来人了。
“知您脚崴了,老太君让二小姐这几日在房里安心歇养,就不必来问安了。”
穆清清温声应下,犹豫着问:“祖母可曾提及昨日的事?”
虽说她老人家六根清静,可昨日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曾传入她的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