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劭宸抿唇点点头，眼里蕴上笑意。
他就知道，他和她是心有灵犀的。
心有灵犀？莫劭宸心下一惊。
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子，哪门子的心有灵犀？
千万不能与她心有灵犀。
莫劭宸在心里强化自己的念头，万万不可与她产生别的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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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家属请的仵作与衙门里的仵作一起验尸。
叶寒霜就在一边看着。
验尸场面过于血腥残忍，死者父母都没有进停尸房，就连七宝也被叶寒霜留在外边，让莫十七陪着。
死者家属说，死者是被莫十七摔死的，两个仵作先验看外伤。
外伤只看到大腿内侧有一道划痕，两个人查验一番，确定是刀伤，但是，不足以致命。
尤其是死者那边请来的仵作，原以为能在验伤的时候做个手脚，哪知京兆尹大人亲临县衙。
现在，他想袒护死者都不敢了。
有京兆尹和县令在场，二人也不敢撒谎，只得实话实说不是摔死的。
“既然死人了，也得有个死因。你二人可验出死者死因？”
两个仵作下跪请罪。
莫劭宸目光落在叶寒霜身上。
叶寒霜问赵县令，“我可以看一下案卷吗？”“可以……可以……“县令不知莫劭宸与叶寒霜什么关系。不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莫劭宸对叶寒霜很信任。
既然是上司信任的人，看一看案卷有什么不可以呢？
当然可以……
女子验尸，还是一个漂亮的女子验尸，这在大安国可是头一人呐！史官在此的话，这一幕应该能被记入史书。
赵县令压下心里的震惊，招下属将案卷拿过来。
叶寒霜将死者那一天的活动轨迹看了一遍，又仔细观察一番死者状态。
已经死了几天了，还能闻到死者身上的酒味儿。
到今天，叶寒霜才知道清风楼是什么地方，原来跟怡红院一样，是供达官贵人享乐的地方。
这人没死在清风楼的女人身上，而是死在家里，也算给他活着的父母留了一点颜面。
以叶寒霜以前的勘验经验，酒后死亡的不是心梗脑梗就是脑溢血这类，要么就是食物中毒。
按照以往的经验，叶寒霜打算将死者开颅，之后，再剖开胃和心脏。
停尸房里，常年不见阳光，阴气森森。
现在，又在这里给死人验尸，就越加显得这里阴冷几分。
时不时的，有嗖嗖的阴风从旁边死者的床上吹过来。
有些胆小的衙役已经躲到门口去了。
第69章
马甲又掉一件
莫劭宸忍着反胃呕吐的感觉看着叶寒霜解剖。
叶寒霜一边解剖，一边请旁边的文书记录。
趁着叶寒霜忙碌的时候，莫劭宸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本该在温暖闺房里的娇美女子，如今在这不见天日的太平间里忙碌。
一双本该绣花扑蝶的手，此刻握着手术刀，在男人都退避三舍的停尸房里勘验。
停尸间里，并不明亮的油灯，将她纤细瘦小的身形映衬的格外高大。
她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女子，竟然如此淡定地面对死人？
她又是从哪里学来的解剖手艺，从容不迫、游刃有余？
莫劭宸一言不发，静静望着聚精会神专注死者的叶寒霜。
不止莫劭宸惊异，围观的其他人更是惊诧。
赵县令心里合计：这个女子很漂亮。放在家里伺候夫君还不错，可要是学验尸、当仵作这一套，一辈子都找不到婆家，没人敢娶她。
其他人也觉得叶寒霜太惊世骇俗了。
这样的女子，哪个男人敢娶啊？不要说娶回家，就是走到大街上，遇见也得绕着走。仵作是很晦气 的生计！
莫绍远也跟了进来。他没敢靠近死人，站在离叶寒霜不远的地方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对叶寒霜更是多了几分期待。
别人都觉得会验尸的女人很可怕，莫绍远心里却有一个念头，他想征服这个女人。
特别想……
能把她征服了，越发能显示出他的本事。
经过一个时辰的解剖，叶寒霜从死者胃里取出几粒还未消化掉的药丸。
叶寒霜就地进行加温溶化。
最后，她断定：“死者生前吃了很多助兴的药。大家看看，还有三粒药丸儿没有消化。这种药丸里有一味草药叫七日欢，吃这味药的时候，不能喝酒。喝酒之后，六个时辰之内必死。“叶寒霜望向其他两个仵作。”
“我的意思是，酒与七日欢相克。你们二位接触过这样的案例吗？”二人纷纷摇头。
叶寒霜想了想建议，“赵县令，如果死者家属不接受我这个勘验结果，可以拿一只鸡做实验。喂酒再喂七日欢，观察一下效果就好。”
叶寒霜一边说，一边熟练地将自己那些宝贝器具消毒后收拾起来，“我对我说的话负责。”莫劭宸见叶寒霜这么笃定，他看向赵县令。
赵县令让人传话给死者家属。
众人又回到大堂上。
儿子死因确定了，死者母亲仍旧不甘心，手指着七宝。
“他偷了我儿的银子，那是我的棺材本钱，让我儿拿出去买棺材的……你小小年纪怎么能偷东西？
把我的银子还给我！“赵县令问：「你说你棺材本儿丢了，可有证据？」“我儿回来说的。我让他给我去买上好的棺材，想留着百年之后用。谁知他半路说银子丢了。
“老妇人这次是真哭了……”我死后，只能用席子一卷，扔在乱葬岗了。
呜呜——“上了年纪的人对寿材的要求格外高，就像活着的时候，要住大房子一样。”
“你儿子装银子的荷包是什么样子的，什么花纹？”莫劭宸问。
老妇人记忆犹新，那是她亲自给儿子绣的，“绿色的，绣着青蛙荷花，寓意呱呱来财，背面还绣着一个「李」字。”莫劭宸冷冷一哼。
“老人家，你儿子可没去给你买棺材，他拿着你的棺材本儿去清风楼找姑娘了！”
“胡说！我儿再荒唐，也不会拿娘老子的棺材本去喝酒！“老妇人不信儿子去清风楼找姑娘。
叶寒霜也不信。
那天，她明明看见，七宝将那个荷包给小乞丐了，荷包鼓鼓囊囊的有不少银子。
这个莫劭宸在卖什么关子？
他也学会大白天瞪眼说瞎话了？
这要是胡说八道，到时候无法自圆其说，这么多人看着，到时候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叶寒霜轻咳一声，看着莫劭宸，还不停冲着他眨眼睛。
要是不把荷包的事情搞清楚，让死者家属抓住把柄。到时候，莫劭宸这京兆尹刚刚上任，椅子还没做热乎呢，就得被人家弹劾下去。
亏皇上和太后对他那么偏爱，这家伙是恃宠而骄了吗？
莫劭宸俨然没接受到叶寒霜的暗号。
叶寒霜不得已又咳了一声。
莫劭宸终于看向她这边。
叶寒霜用帕子遮住脸挡住大家的视线，抬起另一只手装作挠鬓角，不停晃动手指，示意他千万别胡说八道。
莫劭宸收回目光，似乎没接受到她的暗示。
叶寒霜放弃了，心里沮丧无比。
完了，还以为抱住一个粗大腿，以后能借点儿光呢。
这回可倒好，粗大腿的乌纱帽马上就掉了。
莫劭宸不知叶寒霜心里的小九九，他怜悯地望着老妇人：
“你儿子确实去清风楼找姑娘了！「说罢，冲着堂下喊……」宣证人！“莫劭宸声音刚刚落下，门口，走进来一位穿着粉色纱裙的姑娘。
叶寒霜目光扫过去，看着身影有点儿熟悉，再仔细一看，差点儿站起来。
“贱婢红拂叩见各位大人！”红拂跪在地上给上座的人行礼。
“红拂，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红拂端端正正跪在地上，从袖口里掏出一个绿色荷包。
“前几日，李官人到清风楼点了贱婢，贱婢陪了李官人一夜。那晚，李官人很高兴，就把所有银子都赏给了贱婢，说想帮助贱婢赎身。
之后每天，李官人都来清风楼找贱婢。
最后一次，李官人来的时候，喝了许多酒，他还吃了助兴的药。
因贱婢身子不适没能接待他。后来听说李官人去世了。“红拂说着，还扯出帕子哽咽几声。
死者父母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借着儿子死亡讹人家一些银子，哪知，银子没讹到手，儿子丢人现眼的事儿都被在大堂上抖搂出来。
人证物证俱在，死者家属也说不出什么，案子就这么结案了。
案子就这么结了。
叶寒霜心里有很多疑惑想问莫劭宸，不过，她现在没时间。
在大堂之上，看见红拂很意外，叶寒霜心里明白，红拂在帮着做伪证。
她一个青楼女子，为什么抛头露面，背负着别人的鄙视和谩骂来作证？
退堂的时候，叶寒霜追出去。
第70章
七宝愁得揪头发
叶寒霜追出去，没看见红拂的身影。
不过，记得她说在清风楼，那就好，等改天她去清风楼一次，看看红拂，也不知她身体恢复怎么样，她又是怎么来到京城的。
难道，干她们那个行业的女子，也可以随便调动工作吗？
堂审结束，莫十七护着叶寒霜和七宝先行回山庄。
莫劭宸则留下来，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
街上，叶寒霜与同时出来的莫绍远表示感谢。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管自己是否讨厌他，莫绍远毕竟帮助过自己。
莫绍远文质彬彬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笑笑。
“叶姑娘既然如此有诚意，不如，改日请本世子到酒楼聚聚，如何？”
我靠！
感情古代搭讪也有这番说辞？
叶寒霜忍住冲天空翻白眼儿的冲动。
“喝酒就免了。不过，世子爷以后若是身体不适，可以找我。为了还你人情，我会免费为世子爷医治一次的。”
这话叶寒霜说得很认真。
莫绍远却觉得这女子是在与他开玩笑。
还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姑娘。
莫十七护着叶寒霜和七宝回到山庄。
在路上，叶寒霜追问十七：“知道莫劭宸这番骚操作吗？”
莫十七实话实话，“不知道……”
叶寒霜不信。
好在，今天有惊无险。
夕阳西下的时候，莫劭宸回来。
叶寒霜拿着那柄小镜子坐在暖意洋洋的院子里照来照去，怕镜子掉地上。这次，她找了一些丝线编了一条长绳，将镜子拴住。
七宝还小，被堂审一次，他也不懂这其中的凶险，反正在他心里，有事都有师父和娘亲扛着，他丝毫没有恐惧。
叶寒霜照镜子，七宝就趴在石桌边望着娘亲。
“娘亲呀，今天你又高调了。”
七宝满脸愁容，小鼻头儿都皱皱在一起。
“你说说你，要你低调低调，你偏不听话。这可咋办，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会验尸了……”
叶寒霜放下镜子，也学着他发愁的样子，叹口气。
“娘亲也想低调，可实力不允许啊！”
七宝眨巴眨巴眼，愁得不停地揪头发。
“娘啊，每次你都这样说。”
“别揪了，再揪你就成三毛儿啦！”叶寒霜拉住七宝揪头发的小手，“娘答应你，以后再也不管闲事了，行不行？”
七宝扒着石桌边缘，转到叶寒霜身边，压低声音，“娘，你要是把所有本事都暴露出来，别人就能猜到我们的身份啦。”
天下之人，多少人想拜访芒山七怪，都被拒之门外。
甚至有人跪地七天七夜，都没能踏入芒山地界半步。
有多少达官贵人用马车拉着金银珠宝到找到芒山，跪求神医给患者瞧病。芒山上连一个人影都没下来。
若是，天下人知道芒山七怪的徒弟下山了，那他们母子还不得被得到信息的人给抢了。
这一点，不止七宝懂，叶寒霜更是明白。
“娘也知道。可娘忍不住，怎么办呢！”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每次出手都是迫不得已。
红拂生病，她不能见死不救吧？
救治莫劭宸，他疼得死去活来的，她能眼睁睁看着？
莫十七被人诬陷，她能嗑着瓜子在一边看热闹？
“娘跟你保证，以后再也不高调了，好不好？”
七宝勉为其难点点头。
“娘，拉钩！”
娘俩个又拉钩一番，七宝这才放心。
莫劭宸进院子，看见二人在石桌边玩得不亦乐乎，他展颜一笑，眉心的疲惫淡去很多。
“晚膳好了没？”他随口问。
叶寒霜抬眼皮瞅了他一眼。
“我也不是你家下人，为什么给你做饭？”
莫劭宸猜测，这是又有情绪了。
叶寒霜做饭是有缘由的。
贵人们来的那次，莫劭宸第一次吃到叶寒霜做的饭菜，觉得饭菜很符合他的口味。
后来，他找她谈条件，叶寒霜给他做一日三餐，他给叶寒霜费用。
叶寒霜狮子大开口。
他开始是拒绝的，他当时说，“你要的银子太多，够我天天去酒楼吃了。”
他不同意，正和叶寒霜的心意。
反正她也不愿意伺候他。
谁知过了没几天，莫劭宸竟然答应了。
这让人颇觉意外。
叶寒霜开始怀疑自己厨艺，难道厨艺精湛到能满足侯府公子的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