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寒霜拧眉站在原地。
正巧，不远处走来一个老婆婆。臂弯上挎着一个小竹篮，小竹篮里还有几颗绿油油的白菜。
叶寒霜上前打招呼。
“老奶奶，您知道清风楼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日上三竿了还没营业呢？”
老婆婆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
也许是看叶寒霜比较投缘，比较顺眼，老婆婆语重心长的劝：
“小公子，一看你就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这里都是下午和晚上接客的。你来早了！”
说罢，还好心相劝：“小公子，我看你也是一个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将来一定是有大出息的，可别来这种地方。这是销金窟，有多少银子都能花出去。听老婆子我的话，可靠千万别进去啊！”
叶寒霜笑了，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放进老婆婆的竹篮里。
老婆婆感激涕零，临走还不忘劝几句：“听老婆子话，你将来定是人中龙凤，千万别学坏了！”
叶寒霜虚心答应。
真是急昏了头。
在县城的时候，那个怡红院也是下午开始营业的，她怎就忘了呢！
叶寒霜拍拍脑袋瓜子，暗骂自己笨！
站在房檐的阴凉处，看着日影一点点移动。
过了大概有一个多时辰，清风楼的门终于缓缓打开。
叶寒霜第一个迈步进去。
开门的龟奴望着急色色的叶寒霜觉得诧异。
这是一个生面孔。
龟奴朝着另一个正在打扫的人嘀咕几句，“来了一个陌生人，快告诉老鸨。”
等叶寒霜被一个姑娘迎到屋里时，老鸨也急匆匆赶过来。
“哎呀，公子，欢迎您呐！”老鸨手中帕子一扬，一股刺鼻的胭脂味儿扑面而来。
实在没忍住，叶寒霜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呛鼻子的味道让叶寒霜失去了耐心，她开门见山：“请老鸨帮我把红拂找来。”
“哎呀，公子，那可不行。我们红拂姑娘不接客的。”
大白天竟说鬼话，明摆着就想黑些银子罢了。
第73章
身世线索
叶寒霜不愿与她计较，掏出二两碎银子砸在桌面上。
“去，你告诉红拂，我是她原来的恩客。你把话传到就好。她来不来随她。”
叶寒霜指了指桌面上的银子，“这是给你的跑腿费。”
老鸨顿时笑逐颜开，笑得脸上见牙不见眼的。
“好的，好的，我这就派人去通知。”
叶寒霜声音清亮，气质清冷，这次出门，她又特意穿了一件高领的长袍遮挡住喉结部位。
老鸨真以为她是来寻欢作乐的，一点儿都没怀疑她是个女娇娇。
很快，有人领着红拂进来。
天气暖了，红拂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裙，长颈纤腰，弱柳扶风般轻盈地迈进屋门。
红拂目光在叶寒霜脸上停留一瞬。
叶寒霜见她似看陌生人地望着自己，她抿唇一笑。
“红拂……”说着，手摸上自己的腹部。
红拂愣了一瞬，似在猜测她摸上腹部的意思。
突然，红拂眼前一亮，终于认出她来！
“叶……公子……”红拂快步上前，亲亲热热拉起叶寒霜的手，惊喜道：“走，快去我屋里……”
老鸨得了二两银子，乐呵呵走了。
多亏龟奴通风报信儿，熟客不敢宰，宰一下这个新来的小公子还是可以的。
小公子也大方，但愿红拂能把这个金主钓住。
红拂带着叶寒霜进了自己房间，将门从里边插好。
不等叶寒霜说话，就撩裙跪在地上。
“你这是干嘛？快起来。”
叶寒霜将她扶起来，“你身体怎么样？不是真的又接客了吧？”
红拂脸一红，摇摇头。
“你这身子，必须得休养一年，可得注意了。”
叶寒霜表达了自己来这里的意思，掏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身体是自己的，一定要养好。你帮了我，这是一点儿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红拂说什么也不收。
耐不住叶寒霜会做思想工作，最后，红拂收下了。
红拂的房间向阳，阳光透过开启的窗棂透进来，暖融融的让人昏昏欲睡。
房间有些闷热。
叶寒霜将遮挡喉结的衣领解开，“没别人来吧？”
“没人来。我插着门呢。”红拂主动上前，帮着叶寒霜将长袍的扣子解开，“热的话，你就脱下来。”
叶寒霜也不客气，解开袍子。
“我来的时候，特意缠了胸，勒得心慌上不来气儿。”
红拂笑，“你是怕进不来？”
“可不是。来之前，我做足了准备工作。老鸨都没发现。”
二人说说笑笑聊了半晌。
红拂突然问：“你对我来京城就不好奇吗？”
“你想说的时候就说，不想说，我也不问。”叶寒霜丝毫不在意这些。
红拂第一次遇到像叶寒霜这样的女子，坦率洒脱不拘一格。
明明是女人的身子，却有着男人的胸襟。
真是奇女子！
两个人聊了有一个多时辰，打算走了。
叶寒霜说：“我帮你检查一下伤口，看看愈合怎么样。这次来不方便带药。等下次我再进城，给你带些调理身体的药。”
红拂眼圈儿红了。
她入行多年，第一次遇到一个真心关心自己，没用鄙视眼光看自己的人。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叶寒霜反倒有些诧异。
“我是大夫，你是我的病人。我必须得为你负责。再者说，你还帮我儿子一个大忙，我做这些也是应该的。”
红拂流下眼泪。
“人们都骂我们是「千人睡万人骑」的，你是第一个没有骂我们的人。”
叶寒霜心里暗想：
这个行当在这个朝代是合法的，也是一份职业。
她一个外来的穿越者，没有能力扭转乾坤救她们于水火，那只有适应接受。
红拂躺在床上，叶寒霜敞着外袍，低头撩起她的裙子。
腹部的伤口恢复得还不错。但是，仍能明显看到带着瘢痕的伤口。
“我给你的药膏，你接着用。我最近又研制出一种新的药膏，能促进伤口愈合，几天就能见效。过几天给你送来。”
红拂连声说谢谢。
“不过，你可千万不能接客，听着没？万一将伤口挣开了，我可没办法救你的命。”
红拂连连点头应承。
“咦？”红拂躺着，眼睛恰好能看到叶寒霜的前胸和脖颈。
叶寒霜的脖子上，挂着一条旧旧的红绳，红绳上滑下来一个东西。
叶寒霜起身的时候，脖颈间一个小坠子落在地上。
所有注意力都在红拂身上，叶寒霜丝毫没注意自己脚底下有个东西。
经红拂提醒，她退后一步，看看避过挂坠被踩碎的命运。
红拂见她小心翼翼、爱若珍宝地将那个挂坠捡起来，不禁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一个木头制作的小鱼，外边已经包浆，看起来有些年头儿。
红拂坐起来，一边拢头发，一边劝她别着急，“我给你找根新绳儿，你戴的红绳年头太多了。”
“是呢……六七年了……”
实际上，应该更久。
据七师父说，她被从棺材里救出来的时候，脖子上就带着这个挂坠。
这可能也是她戴着的，唯一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不起眼儿，却被叶寒霜格外看重。
红拂找来一个红绳，一边给她编，一边端详，“这个小鱼……我怎么看着这么熟悉呢？”
“真的？”叶寒霜一把拉住红拂的手，激动得声音都发抖了。
“你在哪里见过？快点儿告诉我……”
红拂被叶寒霜掐疼了，她「嘶哈」一声。
“小时候看到的。我十二岁就被卖进这种地方……”
红拂皱眉想了半天，“肯定见过。应该还是在家里的时候……”
“你家人也有吗？跟我这个一样，是吗？”叶寒霜激动得眼眶发热。
老天开眼，终于让她找到一点儿自己身世的线索了！
太不容易了！
红拂想了半晌也没个头绪，反问叶寒霜：“你怎么这么激动？这个小东西对你很重要吗？”
“很重要。”叶寒霜见红拂不确定了，她满满的信心就像被戳破的气球，瘪了。
毫不掩饰眼底的失望，但是，她仍旧反过来安慰红拂，“别着急，慢慢想。指不定以后什么时候，突然间就想起来了。”
红拂点点头。
突然，她喊道，“想起来了，我家邻居的婶婶……我小时候见过。”
“跟我这个一模一样吗？”叶寒霜忍不住问。
第74章
七宝失踪
红拂又仔细端详了一遍，犹豫地点点头。
“就是这样的款式。听说这个是用桃木做的，辟邪用的。”
叶寒霜不想放弃任何一个线索，即使只有火星那么大的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你家在哪里？能不能告诉我？你邻居婶婶叫什么名字？”
红拂对叶寒霜执着一个旧挂坠的行为很是不解。
她试探地问：“这个挂坠……有故事吗？”
岂止是有故事，简直能拍出一部长篇电视连续剧了。
要是能找到在这个挂坠的主人，就能找到自己的身世。
找到自己的身世，就能找到自己是被谁活埋的，又是被谁毁容的。
届时，她就大杀四方，报仇雪恨。
“红拂，你别急，你慢慢想想，你邻居的婶婶叫什么名字？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找她。”
叶寒霜双手扶着红拂的肩，目光毫不掩饰地急切。
“这件事对我很重要。跟命一样重要。所以，请你千万帮帮我。嗯？”
叶寒霜的郑重让红拂无法抗拒。
救过自己命的叶大夫，未收过自己任何诊金，还送给自己好多药膏。
这样一个不求回报的叶寒霜，正在用卑微的语气求她。
红拂决定：一定要帮她，她不能让叶寒霜失望。
二人再次坐下来。
现在的叶寒霜感觉不到热，反而有些冷。
是那种担心从红拂那里得不到线索失望的冷。
红拂不停搓着手，实在坐不住了，就在地上来回的走，嘴里还不停地自言自语。
“当时，我记得很清楚，那个婶婶刚生了一个女儿，女儿年纪小，就不停扯她挂坠，她就跟她女儿说：「这个可不能动，那是身份的象征」。当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你再仔细看看，跟你小时候见到的那个是不是一样的？”叶寒霜从未有过的急切。
其实，红拂已经能确定这个挂坠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款式。但是，叶寒霜那么急切，非得要她不停地看。
红拂没办法，只得接过来，又仔细端详半晌，又说，“是不是一个我不确定。但是，那个婶婶的挂坠也是两个孔，一个天地孔，一个孔在鱼嘴上。当时，我还奇怪了呢！”
叶寒霜将编好红绳的挂坠重新戴上，也将长袍重新系好。
突然，红拂又说道：“我想起来了，那个婶婶姓刘，但是，叫什么我不知道。她夫家姓张。她家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儿一个女孩儿。我被卖的那年，听说她家要搬走，后来也不知道是否搬了。”
红拂取来纸墨笔砚，“我识字不多，我说你写，记住地址，以后可以去找找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
叶寒霜将所有信息都记录下来，临走问她，“我最近几天会去你家乡，你有没有什么要捎的东西？或者口信儿？”
红拂苦涩一笑。
“我娘早就没了。我爹是个酒鬼加赌鬼。他的爱好比他自己闺女都亲。我早就当自己是孤儿了。”
回来的路上，叶寒霜心情格外放松。
多亏当时好心给红拂做手术，来到京城，红拂又给七宝作证。
自己呢，为了表示感谢又来见她。
就是这一次平常的见面，竟然获得了重要的线索。
多做善事没坏处。
积德行善，必有福报。
叶寒霜摸着胸前的挂坠，暗暗祈祷，希望她能顺利查清身世。
兴冲冲回到山庄，山庄里已经鸡飞狗跳。
七宝丢了……
说具体了，是七宝骑马跑丢了。
没人看见他去了哪里。
莫劭宸出去办事儿没在山庄，山庄里能做主的人就是徐伯温。
徐军师都快急哭了。
叶寒霜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他，要他帮着照看孩子，谁知，在他进屋没有两刻钟，七宝就走丢了。
七宝不见没多久，打扫后院马厩的家丁过来喊，说七宝的马也没了。
家丁说，七宝支开他，要他去给小黑找一捆新鲜的草来。
家丁知道七宝在山庄的地位，那是当家主子的徒弟，地位跟亲生儿子似的，得罪不得。
于是，家丁就去了。等他将新鲜的青草扛过来，七宝不见了，七宝的马也不见了。
后院的侧门开着，估计七宝就是牵着马从后门偷偷走的。
叶寒霜听徐军师说完，暗骂自己的小崽崽：年纪不大，还学会使用调虎离山之计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