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北韬逼近她,捏着她的下颚,眸子冷如寒冰,就连吐出的气息亦是冷冰冰的,他说,“叶舒,是不是我太纵容你了,才纵得你如此乖张?”
叶舒愣住了。
他这样很陌生。
又冰冷,又陌生。
宁北韬又逼近了她一分,眸子眯了眯,满是危险的气息,“你还记得自己是连墨园的人吗?”
叶舒咬了咬唇,宁北韬这样,她很怕,可是有些话不能因为怕就不说了,“世子,奴婢一直都记着,自己是连墨园的人,绝不敢生出二心,可是、可是七公子数次救奴婢的性命,奴婢不能做如此无情无义之事,在他危急时刻再伤害他。”
宁北韬的声音更寒了,“你对他,有情有义?”
叶舒张了张口,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对着那双寒彻的眸子,隔了好一会儿才道,“奴婢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
雨滴砸在雨伞上,发出一串淅淅沥沥的声音。
宁北韬突然一把搂住了她,让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冷声道,“收起你的情义!”
叶舒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胸膛,他的胸膛像是铜墙铁壁一般,这一撞,她胸口的伤口好疼,但她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宁北韬强势而霸道的气息几乎要将她包裹了,但她没有怕,执着地说道,“奴婢没有背叛世子,也绝没有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奴婢不敢过问世子的事情,可世子昨晚说奴婢的任务完成了,奴婢是否有权知道,您说的任务是指什么?”
她不卑不亢地看着他,第一次对他毫无畏惧。
她期望,他只是故意那么说来刺激宁北飏的。
宁北韬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你胆子真的很大!”
叶舒不知道的是,除了定北侯夫妇以外,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质问宁北韬。当然她就算知道,此刻她也不会退却。
有些事情,她必须弄清楚!
叶舒坚定地看着他,执意想要一个答案。
然而,叶舒不知道她这样的目光会给宁北韬带来怎样的刺激,他突然扔了伞,以口封唇,吻住了她。
叶舒挣扎,却被他锁住了双手。
雨哗啦哗啦地下,瞬间就湿透了宁北韬的衣裳,可他全然不在意,只是紧紧抱着她,吻着她。
他的吻,冷极了,叶舒没有感觉到丝毫爱意,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惩罚的味道。
叶舒急了,不仅仅是因为身中碎骨子的毒,更因为她讨厌这种感觉!
虽然她都快要习惯眼前的封建社会了,但是她不想沦为宁北韬的通房丫鬟。说白了,那不是泄欲工具吗?
她不要!
没有感情,她做不来这种事情!
被动接受也不行!
她咬了他,力道很重,很快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充斥着两人的口腔。
可宁北韬并没有停止他侵略性的行为。
他吻了她很长的时间,时间长的叶舒都呼吸不过来了,晕倒在了他的怀里。
就在叶舒的脑袋无力地靠在他怀中时,宁北韬总算是放开了她,他紧紧地拥着她,这是他第一次这样抱紧一个女人,这种感觉是新奇而陌生的,却让他觉得很舒服,他不禁低喃着她的名字,“叶舒……”
雨势越来越大,也不知过了多久,宁北韬终于意识到怀中女人的身体不能和他相比,再淋下去,这女人势必会重病一场。
他一把抱起她,大步流星地往他的房间去了。
宁北韬一离开后,回廊转角处出来一个人,正是采月。
采月凝着世子远去的背影,心中满是酸涩。
世子明明说要让叶舒反省出过错才能起身,可下了一场雨,世子就急忙赶来了。
世子对叶舒终究是狠不下心来啊!
世子,原来您真的会动心么?
春风楼……
春风楼埋藏在广陵城中的耳目众多,在侯府被禁军围住之时,风三娘就知道了缘由。
“西海王妃?”她惊讶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难怪漫儿有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不管怎么问她,她都不愿意说。
难怪无论宁以曦如何对漫儿好,漫儿对他却近乎冷淡。
难怪漫儿想要小飏离开广陵城,远去南阳山学艺。
原来,漫儿竟然是西海王王妃?
小飏是漫儿与西海王的儿子?
宁以曦知道吗?
若是宁以曦知道这件事,风三娘都不知道该说宁以曦是太深情,还是心太大了,喜欢一个人,竟能喜欢到帮人养儿子的程度?
可风三娘还就是确信,宁以曦一定知道李漫的身份,毕竟当年他们三人常有往来,当时那两人之间怪怪的感觉,当时说不上来是为什么,现在可都能解释了。
这么说起来,宁以曦对漫儿还真是不一般呢……
难怪赵月稀成天摆出一副怨妇脸呀!
怀碧奇怪地道,“主人,属下曾经去过西海,那地方当地口音很浓,但奴婢记得,漫儿小姐说话并不带那个地方的口音。”
风三娘略微回了神,说道,“我记得西海王妃原本是出自广陵城的贵女。”说毕又径自摇了摇头,对怀碧道,“你去查一查西海王妃。”
“是。”怀碧立刻去了。
“等等——”风三娘叫住了她。
怀碧立刻回身听命,“主人……”
风三娘沉吟着道,“让人盯紧了定北侯府,一有动静,立刻来报!另外,再抽调出两队最精锐的暗卫队,随时待命。”
怀碧惊讶,“主人是想要救宁七公子?”
风三娘懒懒地靠了回去,饮了一口酒,才缓缓道,“总不能让漫儿绝后吧。”
说着,唇角缓缓扬了起来,看得出来是真的高兴,就连眸子都闪烁着笑意了,“小飏不想争,这下可由不得他不争了,我怎舍得让他死呢?”
第170章
可怕的城府
叶舒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宽敞奢华又陌生的房间中。
她怔了一瞬,立刻认了出来,这是宁北韬的房间。
而自己,正躺在他的床上,就这么躺着,便已闻到了熟悉的龙涎香味道,整个人都被他的气息包裹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这么一动,便发现,她手腕上的勒伤已经上了药包扎过了,她能感觉到,胸口的伤势也处理过了。
她微微蹙眉,也不知为何就叹息一声。
屏风上正搭着她淋湿了的衣裳,而她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崭新的薄纱裙子。
叶舒掀开被子,站了起来,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这还是他第一次躺在男人的床上,她并不适应这种陌生的感觉。
宁北韬不在房间中,因为他的小院只让她和采月进入,此时采月不在,这个房间便空无一人。
叶舒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到了屏风边,从她旧衣物里找出了一物。
那个装着药的瓷瓶。
她一直没怀疑过药的问题,因为她吃了这药见效很快,并未出现什么异常。
可是宁北飏和花篱似乎都觉得是这个药的问题,而且宁北韬的态度也不明朗,她不禁也怀疑起了这个药来。
幸好,药还剩一颗。
宁北韬的房间并未养小动物,她只好将主意打到了莫愁湖里的金鱼身上。
雨已经停了。
一场大雨后,地面上残留了一滩滩的水渍,闷热的天气被大雨一洗,空气都舒爽了几分,可叶舒没心情感受好空气。
她带着小瓷瓶直接往莫愁湖去了。
上次来莫愁湖,当时湖还是被放干了的,现在距离他放干莫愁湖的决定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了,莫愁湖重新变得水波荡漾。
其实,她至今都不确定,他到底是为何要放干莫愁湖。
但现在,她已经无心去想这个问题了。
莫愁湖的边上,有几个小水池,里面种着睡莲,还养着几条金鱼,是特意用于观赏的。
这个观赏的小池子给了叶舒很大的便利。
她将药丸掰碎了和在鱼食里,喂给了一条金鱼。
金鱼看也不看是什么东西,一见着有类似于食物形状的东西,便一口吞入了腹中。
就这样,她掰碎的药丸碎片都被其中一条动作敏锐的金鱼给吞食了。
她蹲在那里,慢慢地等待着。
过了很久很久,叶舒都没有发生异常。
她的心里,不自觉缓缓松了一口气。
因为她实在害怕另一种结果:如果这药真的有问题,那么宁北韬得是多久以前就开始布局了?甚至要把她也谋算到其中……
如果真是这样,她简直难以想象他的心机和城府,她不希望自己要跟随之人是这样一个人。
可就在她放心的时候,就见那条金鱼突然抽了抽,渐渐露出肚白,缓缓飘到了水面上。
它,死了!
叶舒看得很清楚,浮起来的就是吃下药屑的那条鱼!
药有问题!
药竟然真的有问题!
她都来不及思索自己为何没有中毒,心已经凉到了谷底。
是她亲手将有问题的药,喂给了宁北飏,是她害得他中毒!
这药是她在宁夫人院中重伤之后,在刑讯堂陷入昏迷时,宁北韬亲自拿给她的,这么算起来,他在那时候竟然就算到了宁北飏重伤的那一步!
不,或许在更早的时候!
宁北韬啊宁北韬,好深的城府,将这么多人也包括他母亲也都算计在内了。
叶舒本想立刻就去质问他,问他到底为何这么做,问他是不是一直在利用她,可是她还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他那样深沉的一个人,她定然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的,她甚至想象不到,若是他知道她知晓了药有毒的事情,他会怎么对她?
湖风吹拂过来,让她冷静了不少。
既然药有问题,她得想办法拿到解药,帮宁北飏解毒!
可她实在想不通,明明药有问题,宁北飏吃了出事,鱼儿也出问题了,为何偏偏她吃了就没事呢?
这个问题她想不通,便暂时放到了一边,现在最重要的是,宁北飏需要解毒。
关于宁北飏身世的案子,她无法知道其中的具体情况,更没办法帮忙,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想办法帮他把毒解了。
叶舒小心地将死了的金鱼推到了睡莲叶片的下方,不让人发现它,这才起身往外走。
她知道刑讯堂自己恐怕是进不去了,所以她准备去找冷晏。
谁知刚到了连墨园门口,就被突然出现的暗卫拦下了,暗卫道,“世子有命,任何人不得离开连墨园一步!”
任叶舒好说歹说,暗卫就是不松口。
她无奈,只得折回去。
就在她失落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叶舒在看到这道声音的主人时,怔了好一会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冷晏竟然在连墨园,而且在和宁北韬并肩往这边走。
宁北韬的事情对她冲击太大了,让她对人的信任度降到了最低,以至于在看到冷晏那一刻,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冷晏会不会是宁北韬的合谋?
她没有刻意躲起来,而是往边上避了一避,因为她穿着丫鬟的衣裳,这么一避让,自然极了,并不显得突兀。
冷晏客气地道,“下官听说宁世子对毒药颇有研究,所以才特意来请教,既然宁世子并不知这是何毒,下官便不打搅了。”
宁北韬冰冷的声音透着疏离,“冷大人客气了。”
叶舒听到了这个对话,很快反应过来,冷晏应该是来问宁北飏所中之毒的。
她也是太紧张了,才会怀疑冷晏,她怎么忘了,昨日宁北飏在被包围的那种困境之下,是冷晏劫持了永安王才为他争取到时机,他怎么可能会害宁北飏呢。
想明白了这个,她不禁紧张了起来,冷晏都找到宁北韬了,那宁北飏的情况一定不太好了吧?他到底怎么了?
叶舒很清楚,胡思乱想是没用的,她收回神思,正了正色。
好不容易见到了冷晏,机会难得啊!
若是等他离开了,她可能连连墨园的大门都出不去,更别说把毒药交到冷晏手上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第171章
今晚到房里来伺候
叶舒突然跑了过去,就好像不经意地撞了冷晏一般,撞了个正着。
冷晏本来完全躲得开的,但是提前看清了她的面容,心里抱着一丝期待,竟没有躲开。
叶舒趁机将剩下的药丸塞到了冷晏的手中,她没什么都没说,只是隐有忧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一瞬,她相信冷晏会懂的。
“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她连忙道歉。
冷晏将药丸收在手心,凝眸看了叶舒一瞬,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便一把推开了她,不悦看了叶舒一眼,复而对宁北韬拱手告辞,“世子殿下,留步。”说毕,大步离开了连墨园。
叶舒总算将毒药给了冷晏,她想,有了毒药,他们对于解毒一定会更有把握吧?
可一放松下来,她就感受到一双寒彻的眸子。
宁北韬定定地站在那里,藏青色的衣裳衬得他身姿挺拔,那张丰神俊朗的面容完美的惊心动魄。
但是,此刻的他,整个人笼罩着寒霜般的气息,一双眸子深邃如无底深渊,任谁都不敢撞入这样的视线,仿佛一撞上,就会粉身碎骨。
整座连墨园都随着他的冰冷气息降低了好几度。
叶舒知道这种小把戏很可能瞒不过他的眼睛。
但是,她想好了,打死不认。
她缓缓转过头,也不敢看他,她欠了欠身,就像往常一般,垂眸向他行礼,“世子……”
久久没有回应。
叶舒也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沉默的时间很长,叶舒却不知道具体有多长,直到她伤势发作浑身都感觉酸疼了,她才意识到,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了。
但她未吭一声,依旧垂着眸,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在某些方面,叶舒是个很执拗的人,认定的人,她会毫无保留,认定的事,她会坚持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