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件事会让宁北韬非常生气,后果也无可估量,可是她非如此做不可。
可让她意外的是,她没有等到宁北韬大发雷霆,而是听到了让她足以惊掉下巴的一句话。
宁北韬声音冰凉,以一种吩咐她研墨般平淡的语气说着一句让人浮想联翩的话,“今晚,你到房里来伺候。”
叶舒蓦地转头看他。
宁北韬却已不看她了,转身就走了。
藏青色的身影在霸道无情之中竟透着些孤冷的气息,他缓缓走出她的视线,就像是回到了他专属的世界中,任何人也窥探不到他的内心。
叶舒呆若木鸡。
他说伺候,这伺候是什么意思?
只是当丫鬟干活的那种伺候吗,还是另一种意思的伺候?
很快,叶舒就知道了宁北韬的意思。
宁北韬的命令很快就传遍了整座连墨园,所有人都知道叶舒就在今晚要变成世子的女人了。
丫鬟小厮们在听到这个命令时,简直比叶舒本人还要震惊。
早上,所有人都见到了叶舒被世子惩罚,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事情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世子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啊!
但是,世子对叶舒不同这是肯定的。
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叶舒姑娘呀!
下午的时候,几个仆妇到了叶舒的房间中,几人手捧一堆衣裳饰物,像是有什么喜事一般,笑得跟一朵朵花似的。
为首的仆妇说道,“恭喜姑娘!贺喜姑娘!这是世子第一次召幸女子呢。”
相对于仆妇们的激动,叶舒就平静多了,她脸色沉沉,一个字都没有说。
仆妇们互相看了看,既奇怪又觉得尴尬,未免气氛太难看,另一人呵呵接道,“这还用你说啊,叶舒姑娘一看就是福相之人。”
几人不禁瞅叶舒的脸色。
这几人哪个不是几十岁了,早活成人精了,眼见着叶舒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她们自然怕惹叶舒不高兴,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叶舒看了她们一眼,还是站了起来,一副听凭她们摆弄的样子。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
原本想巴结巴结叶舒的,但看她的脸色,她们很识相的什么都没说了,这会儿叶舒肯配合让她们梳洗打扮,她们都要谢天谢地了!
几人忙活了起来,心底不约而同地纳闷着,怎么和想象之中不太一样呢?
这可是世子第一次召幸丫鬟呀,就算是身份低微将来只能做个低等的妾。
但世子殿下的妾相比于普通丫鬟,怎么说也是跨了天大的一步呢!再说了,第一个被召幸的,在世子心中总会有些不同吧。
这丫鬟还不满足什么呢?
叶舒在想什么,她们当然不知道。
她还在琢磨毒药的事情,未免被这几人看出什么,她已经收回了几分心思,同时将手指上一道血口子藏了起来。
梳妆打扮的第一步自然是焚香沐浴。
衣裳褪下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房间中落针可闻。
因为她们都看到了,叶舒满身的伤痕。
有腰背和大腿处有几道像是蛇咬出来的印子,可蛇咬人一般不是伤到脚上吗,或者小腿上,怎可能伤在这些位置呢?一细想便会不寒而栗啊……
还有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看起来就像是被暴打过一顿似的……
手腕上和胸口还有绑带包扎着,谁知道那下面又是多么狰狞的伤痕……
这样一副身子,能不能调理好都不好说了,就算能调理好,至少也得养上个把月吧,此时召幸……
就算是人精似的仆妇们,此刻都不知所措了。
仆妇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叶舒冷声问,“还洗吗?”
仆妇们不敢回答,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她们是奉命而来啊,自己的一点儿怜悯之心和世子的命令比起来算得了什么?
违逆世子之命,她们死路一条啊!
叶舒看懂了她们的神情,她嘴角浮起一抹苦涩的笑意,她没有为难这些人,而是自己进入了浴桶之中。
温热的水浸透肌肤,化开了凝结的血痂,水中渐渐出来一丝丝血色。
原本准备撒花瓣的仆妇看到了这个情景,手缩了缩,犹豫了片刻过后,她还是将花瓣撒了下去。
该怎么洗,还得怎么洗。
洗完澡后,叶舒唇色苍白了一分,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来。
仆妇们到底有一些经验,不至于手忙脚乱,有人拿来的新的纱布,重新替她将手腕上和胸口的伤重新包扎了起来。
叶舒就像是一株被连根拔起的花一般,紧接着被一阵狂风暴雨袭击,谁能知道,她还剩多少的生命力呢?
第172章
本世子喜欢听话的女人
“哎呀!姑娘,您手指头也在流血呢!”一个仆妇眼尖地看到了她手指上的伤。
叶舒收紧了手心,淡淡道,“没事……”
见叶舒如此,那仆妇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一个多时辰,仆妇们总算将她打扮好了。
叶舒看都未看镜中的自己一眼,就让她们都退下了。
也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笑了一下。
在雁荡山他要对她用强时,她那时还能理直气壮地说她不爱他,不能够接受这种事,而就在上午,她还咬伤了他。
那么坚定,毫无犹豫。
可是,就在他以命令式的口吻说了那句话后,她竟然失去了所有抵抗的勇气。
她挣扎什么呢?
她不仅是连墨园的丫鬟,她回家的路更要靠他,在这个世界,她算是死死地和他绑在了一起,他想要她,给不就好了吗?
她之前不还怀疑过,自己会不会就是古墓中躺在他身侧的人么?
伤口又开始疼了,这阵子伤口在长新肉,又疼又痒,很难受,可她比起伤口难受,更觉得心里闷。
待在房间里,就更闷了。
她起身,走了出去。
回廊下,两个丫鬟正在说悄悄话。
“这么多官兵,什么时候才会撤啊?”她们对着一道门,正好能看到外头往来的禁军,一个个满脸肃杀,看着就吓人。
“不好说啊,这可是天大的事!”说话的丫鬟压低了声音,说道,“谋逆之罪,恐怕就是侯爷未必能压下来呢。”
“这还没查清楚呢,谁知道是不是有人诬陷侯府?而且我听说,七公子病的都要死了呢,如果七公子真的是被人陷害的,又病死在牢里。到时候,侯爷一定不会与那些人善罢甘休!”
“你们说谁要死了?”叶舒走出去,怒声问。
两个丫鬟看到她,吓了一大跳,毕竟连墨园里就没人不认识她这张脸的,再加上今日世子下的那道命令,下人们几乎将她当做半个主子对待了。
“叶舒姐姐——”
“快说,你说七公子要死了,是什么意思?”
丫鬟被她的神色吓到了,只好嗫嗫喏喏说道,“奴婢、奴婢也只是听来的,听说七公子病得很重,就剩一口气了……”
叶舒眸子沉了沉,她说冷晏怎会上门呢,原来宁北飏的情况都那么糟糕了!
虽然她已经把毒药给了冷晏,可是一般检测毒药成分,再到配置解药,这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如果传言无误,那宁北飏就危险了!
两个丫鬟见她没说什么了,两人匆匆欠身行礼,一溜烟就跑开了。
两个丫鬟离开没多久,采月就来了,她凝眸看了叶舒一瞬,叶舒这样女主人般的打扮让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冷声道,“世子传你过去。”
叶舒思索了片刻,便跟了上去。
不管宁北飏的情况多紧急,她必须先搞定了宁北韬。否则,他绝对不会放她出连墨园一步的。
让叶舒意外的是,宁北韬不在他的房间,也不在书房,而是在湖心亭中。
此刻的凉亭中,薄纱飞扬,宁北韬已换了一身天青色的衣裳,少了冷酷,多了清贵,他半倚在木质地面上,整个人慵懒而从容,天空堆起晚霞,光芒照在他的身影上,让他减少了一分冷意,说不出的风华绝代。
采月将叶舒带到之后,便识趣地退下了。
叶舒站在凉亭口,止步了。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这会儿还是吓到了,宁北韬什么意思?他该不会要在这里……
叶舒的脚如同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
宁北韬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他的嘴角闪过了一抹玩味的笑意,这浅淡的一笑让凉亭里的气息都缓和了不少。
叶舒看着他的笑却生出了另一种感觉——极致的暧昧。
“过来。”他说道。
叶舒还是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惊讶不小,案几上摆着的不是他常喝的茶,而是葡萄美酒。
她再一次定住了。
宁北韬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会儿,幽邃的眸子闪过一抹满意,很有耐心地又说了一次,“走近些……”
叶舒定了定心,她立刻上前了,隔着几步的距离在他面前跪坐下来,还是像是他的贴身小丫鬟一般,主动替他斟酒。
斟了一杯酒,她并不是如常递到他的手中,而是将酒杯放到了他的面前。
至于她在担心什么,宁北韬一眼看出来了,但他没有点破,而是端起酒杯认真地品了起来。
他只饮了一口,而后就将杯子递给她。
叶舒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杯子他喝过了,又递给她,这多暧昧啊……
叶舒可不知道,在广陵城有多少心仪宁三公子的人儿,如果换成那些姑娘,估计都能幸福地当场晕过去,只可惜,叶舒不是她们。
“世子,奴婢不敢。”
宁北韬并不顾叶舒的拒绝,他微微直起身子,凝眸看着她,强硬地道,“本世子赏你的,不敢也得敢。”
这下是避不过了。
叶舒端起酒杯就饮尽了。
反正她是没能记住这酒的味道,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这酒都带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
一安静起来,气氛又暧昧尴尬了起来。
宁北韬看着她,论姿容,眼前的女子不算出挑,但这么一打扮过后,竟美得让人难以移开视线。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
叶舒不会知道,宁北韬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着一个女人,不是审视,不是猜疑,而是单纯的欣赏。
她能感觉到他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她始终都垂着头,交叠于胸前的双手颤了颤,仿佛无处安置一般,隔了一会儿她又去为他斟酒,仿佛有事情做,能缓解她的尴尬。
宁北韬端起酒杯,这一次却没有急着饮,他缓缓摇晃着酒杯,冰眸锁着她,“有什么想说的吗?”
叶舒怔了一下,就想到了那个毒药,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缓缓摇了摇头。
宁北韬突然倾身靠近她,叶舒被他突然的动作吓得不轻,身体不禁向后仰去,和他保持了些距离,幸好,他没有逼近了。
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入她的眸中,幽幽地道,“现在不问,以后也都不要问了,记住,本世子喜欢听话的女人。”
第173章
奴婢月信来了
叶舒听懂了他的警告,下意识蹙了蹙眉,隔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
宁北韬重新坐好了,一口饮尽杯中酒,看得出来,他心情还算不错,主动将酒杯伸了过来,示意她倒酒。
叶舒连忙拎着酒壶为他斟酒。
亭中再次安静了下来。
晚霞落山像是被放慢了动作,光影随之缓慢地移出了湖心亭。
太阳最后的光辉投在莫愁湖湖面上,湖风吹过,那片柔光就像是被揉碎了一般,随着水波来回荡漾。
宁北韬的视线投向了远方暮色的山峦,深邃的眸子如同深渊,充满了迷雾,任谁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他像是在思索什么问题,又像是在认真地品酒。总之,他喝酒的速度慢了下来。
叶舒跪坐在一旁,不适地蹙了蹙眉。
该死的,伤口又开始疼了。
特别是膝盖。
来到这个世界后,膝盖遭受的罪实在太多,怕是已经落下病根子了,现在稍微跪一跪,膝盖很容易就会疼起来。
不过,她没有表现出来。
已经经历过蛇窟的酷刑,现在,她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天色就在这样静谧的氛围下暗了下来。
没有宁北韬的吩咐,这里都没有掌灯,湖边的灯光映照过来,只能勉强辨认出人影,却看不清人的神情了。
也正是因为光线暗了,叶舒的忐忑少了一分,她专心致志地想着那件事。
她害怕他开口,却又等待着他开口,谁知久久都没等到动静,慢慢的,她都顾不上害怕了,而是心急了,恨不得他立刻给出什么动静来。
等待虽漫长,却有尽头。
宁北韬终于开口了,但所说的话,还是让叶舒意外了,他说,“再吹一次《无忧》吧。”
他的声音轻轻的,少了几分冰冷。
叶舒看着他,夜色下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侧着身体对她,正好展现了近乎完美的轮廓,他持着酒杯的手随意地搭在支起的膝盖上,透着几分优雅以及他少有的洒脱之感,她怔了一下,不禁问,“世子喜欢《无忧》这首曲子吗?”
宁北韬「唔」了一声。
叶舒点了点头,回道,“世子稍等。”
她起身出了亭子,像上次一样摘了一片叶子回来。
粉唇轻启,一首舒缓静谧的曲子传了出来。
宁北韬背靠着湖心亭的红木柱子,看着叶舒,只是他的脸全部落在了阴影之中,完全看不出他现在是何表情。
这首曲子也让叶舒冷静下来了。
她不可能放下宁北飏不管。但同时,她没有忘记她是连墨园的人。
毕竟宁北飏都对付了宁北韬的母亲,那么宁北韬会对付宁北飏又有什么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