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了一眼皇后,只见皇后一身浅黄色衬衣,只袖口绣了几朵花,素淡至极,头上也并未用多少珍贵首饰,大多都是以绒花为主。
在柳清菡不经意的用余光看皇后时,皇后也正在打量柳清菡,只一眼看过去,眸子里就不可控制的闪过惊艳。
如此颜色,乃是后宫绝无仅有的。一身不算好看的宫女装,并未衬出她的缺点,反而觉得这一身衣裳是配不上她。
皇后抬手叫起,对待柳清菡的态度温和至极:“本宫听说,养心殿的那株姚黄是你培育的,便想着见见你,却不想,竟是这么个丽人。”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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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柳清菡本以为这次是鸿门宴,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却没想到皇后的态度如此和蔼。
她抿了抿唇,将之前的心思尽数收起,面上一脸恭敬:“奴婢当不起皇后娘娘的夸赞。”
皇后轻笑:“本宫说你当得起,你便当得起,能在这种时候种出姚黄,也是个心思灵巧的。琦玉,去把本宫梳妆台上的那支豆绿水头的镯子拿来,赏给清菡。”
豆绿水头的翡翠镯子,在皇后眼里只是个普通的物件,可在宫人眼里,便是顶好的东西了。
琦玉将拿来的镯子替柳清菡戴上,笑吟吟的道:“娘娘眼光极好,这镯子,果真适合清菡。”
手腕上冰凉的触感传来,柳清菡微微低头,略做羞涩一笑:“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皇后含笑道:“好了,不需这么多礼,本宫一见你,就觉得颇为合本宫眼缘,日后你若是有空,就常来长春宫,陪本宫说说话。”
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得了一个镯子,又被琦玉和和气气的给送回来的柳清菡一头雾水,有些摸不准皇后是怎么想的。
谷翠替皇后换了一杯热茶,有些不解:“娘娘,您不是想把柳清菡调来长春宫服侍吗?又为何只字不提呢?”
皇后优雅的翘起带了护甲套的手指,用盖子撇了撇茶水上面的浮沫,热气氤氲了皇后的视线,她悠悠道:“咱们的皇上啊,最是疑心重,还是顺其自然吧。”
若把柳清菡调来长春宫,等将来有一日,她服侍了皇上后,皇上必定以为是她一手促成的,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倘若皇上见到柳清菡在先,又生出了些心思,这可就不关她的事儿了。
不过,她也不会完全放任柳清菡,必要的时候,她会在后面加一把火的。
谷翠点了点头,又多问了一句:“娘娘怎么肯定,柳清菡她有那个心思呢?”
“柳清菡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凭她的容貌,只有皇上,才是她的归宿。”
除了皇上,便再无人可以护的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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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菡回去后,就见苏嬷嬷在暖房里出神,见柳清菡一回来,忙起身走了过去:“皇后娘娘可有为难你?”
“没有。”柳清菡摇了摇头,顺便露出了手腕上的镯子:“非但没有为难我,还赏了一只镯子。”
苏嬷嬷松了口气:“那就好。”
人没事就好,至于镯子,也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柳清菡本以为,临走时皇后说的话本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皇后是认真的,自那日后,每隔几日,便让琦玉带她去长春宫说话,有时候会让她送几盆花,然后皇后就会赏她一些首饰,每次赏的也不多,可累计下来,也有近十件。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桃花盛开的时候。
而在这段日子里,苏嬷嬷也没歇着,一直想办法在打探乾隆的行踪,可此事过于危险,苏嬷嬷又只是一个花房嬷嬷,纵然她用了几乎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关系,也收效甚微。
没探听到有用的消息,苏嬷嬷有些没办法面对柳清菡,柳清菡微微一笑:“无碍,总会有机会的。”
她并非不着急,只是着急也没用,越是着急,就越容易出错。
况且,苏嬷嬷不行,有人行。
虽然柳清菡心中有猜想,可却没想到,这一天竟这么快就到了。
这日,慈宁宫请安过后,太后特意留下了皇后说话。
皇后尽心的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二,不一会儿,太后就说到了正题:“哀家虽然不理会后宫之事,但也知道,皇帝近来甚少进后宫。”
说到这儿,太后无奈的瞥了眼坐的端正的皇后:“虽然说哀家是说过,不许嫔妃无故前往养心殿打扰皇帝处理政务,但皇帝最近显然不忙,却依旧不进后宫,你便只看着?”
皇后低着头,嘴里有些苦涩:“是臣妾失职。”
除了这句,皇后也不知该说什么。
皇上从不许旁人多管他的事,便是她也一样,所以这几日来,她也只是冷眼瞧着,却不想,太后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太后也清楚自己儿子的性子,所以为了不影响母子情分,只好叮嘱皇后,让皇后去做这个恶人,毕竟,这也是皇后的分内之事不是?
不过,对于这个先帝费心选的儿媳妇,太后还是满意的,但再是满意,也抵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算起来,今年又是选秀之年,皇后不如去养心殿,请示一下皇帝,看皇帝的意思。”
清朝每三年一次的选秀,并非只选嫔妃,宗室和有脸面的大臣,也会被皇帝亲自下旨赐婚,对于被赐婚的人来说,这可是无上的荣耀。
“是,就算皇额娘不提,臣妾也打算跟皇额娘提一提呢,却没想到,皇额娘与臣妾想到一处去了。”
皇后笑着接了太后的话,这并非是违心,而是出自皇后真心实意的话。
太后自然能看得出来,脸上的笑愈发真切了:“既如此,你便去趟养心殿罢。”
皇后领了任务,刚出了慈宁宫,就命人转道去养心殿。
路上,皇后手支着头,状似有些头疼,琦玉瞧了,忙问:“娘娘可是又不舒服了?”
自从端慧太子没了以后的那段时间,皇后夜晚常常做噩梦,久而久之,就留下了头疼的毛病。
皇后摆了摆手:“本宫无事,还是先去见皇上吧。”
有些霉头,自然只能她这个当皇后的来触,谁让,她占着皇后的位置呢。
琦玉虽然担心,可也明白其中利害,到底没有劝皇后先回去。
却说造成太后逼迫皇后来养心殿的罪魁祸首乾隆,这会儿子正悠闲的在给那株姚黄作画。
吴书来通报时,这幅画只剩下最后几笔,乾隆笔下动作不停,随口让皇后进来。
皇后甫一进来,乾隆就落了笔,不等皇后行礼,便照顾着皇后:“你来的正好,来瞧瞧,朕的画如何?”
正准备行礼的皇后动作一顿,礼也不行了,走到乾隆身边,瞟了眼上面的牡丹,张口就夸赞:“皇上的丹青,自然是极好的,这花儿看着栩栩如生,同真的牡丹并无多大差别。”
在不远处的炕桌上,还摆着乾隆照着画的姚黄,皇后一眼就瞧了出来。
“皇后慧眼如炬,这可是朕画了十几幅,才画出的最满意的。”
乾隆哈哈一笑,颇为认同皇后的话,他盯着看了半晌,然后扬声道:“吴书来,去把朕的私印拿来。”
他的画,自然要带着他的印记。
乾隆的私印并非一个,而是有上百个之多,吴书来对于乾隆兴致一来就要盖印的习惯已经了如指掌,直接从一旁的架子上,将一排私印给取了下来。
于是,皇后只说了一句话,便眼睁睁的看着乾隆一个个印的戳在刚做好的画上。
直到全部盖完,乾隆这才嘱咐吴书来把画收起来,自己走到一旁的炕上坐下,抿了口茶水照顾皇后也坐下:“皇后这个时候来养心殿,有事要与朕说?”
皇后接过乾隆手里的茶盏放下,微微笑了笑:“臣妾方才给皇额娘请了安,想着许久未来给皇上请安,正好又有一桩事儿需要您做主,便来了,皇上可莫要嫌臣妾碍眼才是。”
夫妻十余年,皇后自认还是很了解乾隆的,一番话说的漂亮极了,乾隆听了极为受用,心情也舒畅:
“何事要朕做主?”
皇后瞧着乾隆心情尚好,斟酌着语句把选秀之事给说了:“皇额娘对此也甚是上心,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乾隆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这事儿啊,是该准备起来了,此事就辛苦皇后了。”
意思就是同意了。
皇后连道:“此乃臣妾本分,皇上放心就是。”
选秀一事说完,皇后又显得有几分欲言又止,乾隆瞥了皇后一眼:“皇后有话,直说便是。”
皇后点头应了,似有几分为难:“近些时日,皇上政务虽然繁忙,可也要注意身子,妹妹们皆盼着您呢。”
此话一出,乾隆原还有几分暖色的脸当即就冷了下来:“皇后是在教朕做事?”
他最厌恶旁人插手自己的事,皇后伺候他多年,不会不知,却明知故犯。虽然这是她身为皇后的职责,可他并不喜欢听。
皇后心下苦笑,果真不出她所料,但面对乾隆隐隐难看的脸色,依旧屈了屈膝:“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关心皇上。”
“罢了,你退下吧,专心把选秀一事操办好,其余的,朕自有主张。”
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皇后也并无多少失落,只是惹怒了皇上,心中到底不安。
出了养心殿,见吴书来在外侯着,皇后驻足询问:“近来太医院的人给皇上请平安脉,可有说皇上身子如何?”
吴书来恭敬的弯着腰:“皇后娘娘且放心,皇上好着呢。只是皇上最近得了一幅画,喜欢极了,就忽略了许多。”
身为皇上的贴身太监,是该同后宫离得远些,可皇后又不同,吴书来还是愿意给几分面子的。
虽说帝王喜好从不外传,可乾隆有几个喜好,可谓是众所周知,其中一项便是名画。
皇后松了口气,点头表示理解:“如此便好,你是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多上点心,小心伺候。”
吴书来低头应是。
交代完,皇后板着一张脸,脸色有些难看的出了养心殿,没多大的功夫,整个后宫就都知道皇后怕是惹了皇上不悦。
慈宁宫,太后收到消息时,叹了口气:“难为皇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据说,历史上乾隆是印章爱好者,光私印就多如牛皮藓,这里就略微提了一下下……
第6章
就在后宫都在看皇后的笑话时,花房里,杏儿也在说着皇后惹了乾隆不快一事。
杏儿也只是听旁人说了一嘴,具体的缘由却并不清楚,但这也足够让柳清菡警醒了。
接触了皇后这么些日子下来,柳清菡最直观的感受就是,皇后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国母,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可这样的人也能惹得乾隆发怒,可想而知,若非是皇后故意,就是乾隆太过于多疑,掌控欲过强。
无论哪种情况,柳清菡都清楚的告知自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以防什么时候不留神,就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半下午的时候,有几日没来的琦玉难得露了面:“清菡妹妹,明日你可有空?”
柳清菡笑着道:“若是琦玉姐姐有吩咐,便是没空也要有空呢。”
只要柳清菡想,总能哄得人高兴。
琦玉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妹妹这张小嘴就是甜,难怪皇后娘娘喜欢。不过妹妹可是说错了,不是姐姐我有吩咐,而是皇后娘娘有吩咐。”
“皇后娘娘说,这几日桃花开的正艳,妹妹的眼光又极好,便想着让妹妹明日去御花园折几支桃花送去长春宫。”
“这不过是小事,既然皇后娘娘有吩咐,奴婢自然尽心。”
柳清菡虽心中存了疑惑,但还是答应了下来,毕竟琦玉虽然说的客气,可那也只是客气罢了,该她做的,就得她做。
琦玉交代完,又塞给了柳清菡两块儿用帕子包着的点心:“这是皇后娘娘赏给我和谷翠的点心,今儿个趁着出来,特意给你带了两块儿,可不许嫌弃。”
把点心往柳清菡手中一塞,生怕她拒绝似得,扭头就走。
柳清菡盯着手里略有些碎了的点心,若有所思。
桃花啊。
第二日一早,柳清菡起了个大早,依旧是那一身丑到极致的墨绿色宫女装,只不过是从厚厚的棉袄换成了单薄的春装。头发上没有丝毫装饰,只柳清菡将耳边的碎发放了一些下来,衬的人格外柔弱了些。
卯时三刻的御花园并无多少人,嫔妃们此刻都在长春宫请安,有的只是打扫御花园的三三两两宫人罢了。
桃树在靠近御花园门的西边,只要一进御花园,往西一扭头,就能看到。
柳清菡站在桃树下,手放在桃树枝干上,闭着眸子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始认真挑选桃枝。
桃花并非完全开花摆着才好看,除了完全盛开的花,其中也要带一些还未开花的花骨朵,这样才有层次感。
她仰着头,目光认真的流连在桃树上,一眼就瞧中了高挂在枝头的一枝桃花,只是柳清菡个子娇小,哪怕垫着脚尖,也只将将碰到树枝,要折下来,是远不能够的。
偏就在这时,柳清菡刚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是一声尖细的询问:“什么人在哪里?”
吴书来悄悄的打量了一眼面色平静的乾隆,脸色有些难看,怎么皇上难得来一趟御花园,却偏偏有那些不长眼的来碍眼?
柳清菡身子一滞,随即像是被吓到了一般缩回手,低着头转身,就瞧见不远处一双明黄色绣鞋祥云龙纹的靴子,顿时就印证了心中的猜想。
她慌乱的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柳清菡反应快,乾隆和吴书来并未看清柳清菡的容貌,但她声音风风韵韵,似山泉清冽般直直入心,乾隆下意识的就重复了吴书来方才的话:
“你是何人?”
柳清菡跪伏在地上,似是有些害怕,但还是强壮镇定的回答:“回皇上话,奴婢是花房的宫女,奉命来御花园折几枝桃花送去长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