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荷:“既然爷这么喜欢姑娘,怎么从不见他留姑娘在正房过夜啊?”
妍娇:“可见她也不比我们高贵多少,平常只是端着架子假装清高,没名没份的,说到底,还不就是个暖床通房!”
萍春:“妍娇姐姐别这么说,我觉得姑娘待咱们挺好的。”
妍娇:“哼,又不是什么真正的千金小姐,爷抬举她才称一声姑娘,以后有主母进门,首先容不得她!”
雪荷:“妍娇姐姐,你小声些。”
......
阿媮站在墙的拐角,心中五味杂陈。
她活了两辈子,当了八年的丫环,自是知道下人闲暇时嚼嚼舌根是再正常不过,在李府时,再难听、再下作的编排她都听了不少。只是没想到这几个平日里对她巴结逢迎的、她一心想善待维护的少女,背地里竟是把她想得如此的不堪。
生气有一点,但更多的是失望和难过。
想到刚买这几个丫环回来时,她别的规矩不说,就特特地强调不要在主子爷面前耍心思,要安份守已自尊自爱......那些肺腑之言现在看来,真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傻得可以,像个笑话!
.
“姑娘,您这么忙,让奴婢送茶去书房吧?”
当妍娇再次这样殷勤地候在她身边揽活时,阿媮打量了这个丫环片刻:她脸上的胭脂涂得不算明显,但柳眉画得细细的,唇中点了口脂,这是精心打扮过的了。
阿媮并不傻,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啊,那样光风霁月的年轻俊美主子爷,哪个怀春少女能不为所动?若不是自己上辈子命丧于他的断魂脚下,如今这样的朝夕相处,她自己怕是也早都迷陷了进去。
现在,她自是不会再重蹈覆辙,但也劝阻不住这些芳心萌动要往上爬的丫环们,每个人的志向不一样,她总不能仗着自己先占的那一点天机和爷的信任,就自以为是地替别人做决定,挡了别人的道。
“去吧,在爷跟前,最好谨言慎行。”
阿媮允了,叮嘱一句,是她作为管事大丫环的职责所在。
若是单凭几句墙角听来的闲话就把人发卖,太过有失公允,阿媮干脆都随了她们的意,接下来的几天,借着或送茶,或送水,或传话的名头,她让所有的丫环都有了在主子爷跟前露脸表现的机会。
能不能得到谢爷的青睐,就看各人的造化了。
毕竟,她两辈子都是折在李府,谢爷对李府是深痛恶绝的,说不定他那时是恨屋及乌。现在在他自己的府宅,又刚高中了案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或者,心境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篷云,丫环们个个都挺高兴的,愈发打扮得花枝招展。
可事实上,阎王还是那个阎王。
“姑娘,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乱子了,您快出去看看!”篷云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进来报告。
“发生什么事了?”阿媮搁下帐本就起身,边往外走边问。
“萍春姐姐过来叫救命,好像是爷在书房发火了......”篷云满头是汗,也不知是急的还是吓的。
出了东厢门,萍春已经跪在了那,浑身抖得如筛糠,边哭边磕头:“姑娘,快救救妍娇姐姐,她怕是要没命了!”
......
阿媮赶到书房,就看到谢爷阴沉着张脸立在书案旁,他的脚边是碎了的茶碗和洒了一地的茶水,不远处的那个案几翻倒了,妍娇半趴在地上似是已经晕死过去,露出的半边脸肿得老高。
这场景似曾相识,阿媮甚至都能想象出她被这男人一脚踹飞时的情形。
“你一天到晚都瞎忙些什么?要是没空就让爷渴死在这得了,别总是派这些不知所谓的玩意过来晃荡!”
柏常也是气到了,这段时间本就欲/火难消,偏生想要的人儿不但呆憨得半点都不通情意,还净打发些心术不正的丫环来添乱,现在看到罪魁祸首,他训斥起来根本就收不住脾气:
“你是不是缺心眼?那玩意弄得跟个青楼姐儿似的还让她往我身边凑?让你管家你就管成这样?”
真的是天地良心!妍娇今天也只是口脂点多了些,妆容艳了些,领口拉低了些,还带了个香包,怎么到他的口里就成了个青楼姐儿了?!
阎王发怒,鬼都怕,何况是篷云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丫环!
她吓得直缩到阿媮身后,又自以为小声地悄悄提醒:“姑娘,您小心点,离爷远着些,别让他打到......”
柏常的脸瞬间黑成锅底:......这是什么鬼话!
他怕自己的榆木傻姑娘真被吓到,本能地开口解释:“是她故意往我身上扑,我才踢开她的!”
阿媮倒不觉得谢爷会打她,只是说不清此时是什么心情。那天无意听到的墙角,她确实很难做到不心生芥蒂,现在这样的结果,也是她顺水推舟,听之任之而为的,她不知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但妍娇的选择,如今看来是错了。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决择负责。
“爷请息怒,是奴婢失责,管事不周,给爷添乱了,待会任凭爷责罚。”她认完错,就走到妍娇身边,伸手探其鼻息,仍有气,便又回头请示:
“爷,她像是伤得挺重,奴婢先叫大夫来给她医治行吧?”
柏常真的是气结:“怎么?这样一个心术不正的玩意,你还想把她供养起来?”
阿媮叹口气,另外两个丫环只是少女怀春,心生羡慕地为自己谋出路,她尽管不认同,但也可以理解;而这个妍娇,凭空地因忌生恨,对她恶意臆想诋毁,若是留这样的人在身边,必起祸端。
虽然因为重活一世,她总觉得今生是要尽量多做善事积德,以感谢老天爷对她的格外开恩,但她还没高尚到以德报怨、感化恶灵的圣人境界。
不过,她虽不是圣人,但也不愿草菅人命,顶着谢爷的滔天怒火,福身行了一个礼,公事公办道:
“爷,这丫环有错,但罪不致死,想当初,奴婢也曾犯过这样的糊涂,幸好爷给了奴婢改过自新的机会。您先前不是说过,下人用不顺手的发卖就是了么?待把她的伤医好了,再把她送走如何?”
阿媮本意是求个情,免得妍娇真的这样死了。尽管主子打死个丫环没什么,可到底是落下了残暴的名声,她身为管事大丫环,当然得为主子的名声着想;而且,她虽然准备把人送回牙行,但那牙行是什么地方?若是这样半生不死的送去,怕也是活不成了,跟杀了她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柏常倾刻就想起,在李府时,他对小姑娘的粗暴行径,又看她此时目光清明,脸上似有哀婉之色,以为她是触景伤情,心里瞬间就堵得慌,忙上前两步把人揽肩圈到身前:
“你是你,她是她,怎么能相提并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谢爷怒火冲天:你是不是缺心眼?一点都不知护食,由得旁人生扑我!
阿媮云淡风轻:哦,我就是看她不顺眼,才让她去生扑你,想当年......
谢爷秒跪:夫人,我错了!
庭院那棵正直的老柏树:现在就想叫夫人,早着呢!先说好啊,好歹同名同宗,搓衣板跪烂时,别打我枝杈的主意,老夫这把老骨头硬得很,怕跪坏你小子的一双膝盖!
第37章
那天谢爷在书房里大发雷霆, 凿实是把所有的下人都吓到了,三个丫环被一同关在后罩房。
起初是卫青过来传命:“爷说,妍娇杖毙, 另外两个即刻发卖去青楼。”
听到这话,刚刚醒转的妍娇两眼一翻, 又晕了过去,雪荷和萍春也吓得两腿瘫软,跪下哭天抢地般不停地求饶。
卫青如门神似的站在那, 面无表情地说:“哭也没用,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待会牙婆子过来, 你们最好老实些,免得再受皮肉之苦。”
在一片哭嚎中, 篷云又过来传令:“姑娘说,妍娇伤好后送回牙行, 两位姐姐罚一个月的月银,需引以为诫!”
“到底是以爷说的为准,还是以姑娘说的为准?”三个哭哑了嗓子的丫环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卫青也看着她。
篷云弯腰撑着膝盖直喘气:“哎呀, 当然是以姑娘说的为准啊!爷刚发话, 姑娘就求情了,是卫青哥哥你走得太快, 没听到,爷说了听姑娘的, 不信你回去再问!”
真是的, 她容易吗?深怕跑慢些,就害得这三位姐姐一个被打死两个要沦落青楼, 那不是枉费了姑娘的一番苦口婆心的求情?话说回来,主子爷也太吓人了,还好姑娘良善,以后可得小心当差,抱紧了大腿,认准了主子!
......
半日时间,阖府的下人都知道,主子爷这场声势浩大的问罪,因为姑娘的求情,最终还是轻拿轻放了。
唯有阿媮清楚,谢爷这是给她体面,帮她立威。
不过,那天他骂她缺心眼,真的是冤枉,她是知道这些丫环有爬床的心思又能怎样?她一个管家,还能管到主子爷的房事上去了?
而且,若是他本就有那心思,她强加阻挡,不就成了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么?若是他没那心思,就正好把脓疮发了,如今这样杀一儆百,以后大家都懂规矩了。
这届中缘由,若是细细论来,太过啰嗦。不管是怎样的前因后果吧,让主子忧心,总归是她这个管事大丫环的失职。
更令阿媮愧疚的是,谢爷除了当时斥责她几句,就无别的责罚了,只是让她以后不可胡乱派人去他身边。
自己何德何能?竟能跟上这样宽宏大度,又处处为她着想的东家主子爷!
阿媮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感恩戴德的话嘴上说来总是轻飘飘,日子细水长流,恩情记在心里,总有能尽绵薄之力的时候,既然谢爷不喜旁人近身,那她便勤快多做些就是了。
还好,服侍谢爷真的很轻松,他不挑剔不说,事儿还少,更没有让人侍候更衣用膳的习惯。而且,他说无论冬夏,都不用给他备热水洗漱,那阿媮只需每天让人把净室的两个大木桶装满清水供他随时使用即可。
这天用完晚膳,谢爷兴起,要教她写字,只是没写一会,又说他渴了。
阿媮泡了茶汤进来,见他已不在书房,便朝寝室寻去,直走到内间仍不见人,她轻唤一声:“爷?”
没有人应,不过净室里传来犹如行军打仗般的哔啦水声、手掌唰唰地搓过脸部后发出的长长吁气声,然后就是大半桶水举起在身上倾倒下来的哗啦声,四溅的水花都拍打在屏风上了。
阿媮有点惊讶,往常他都是临睡前才沐浴的,现在时辰还早,怎么就冲洗得这么急?
片刻,就见谢爷擦着湿发,只穿一条白色长裤出来了,阿媮边把茶奉上,边问:
“爷,您要安歇了?”
柏常擦着头发的手没停,只是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唔,还早,再说说话也行。”
什么话这么着急,连衣裳都不穿好就出来了?
水珠从他裸着的结实胸膛上蜿蜒流下,起起伏伏,经过劲瘦的腹肌汇入腹沟里,又如小溪入山林般消失在裤腰那。
这是阿媮两辈子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男人的身体,嗯,还挺好看的。怪不得话本子里都说美人出浴,最是人间绝色,原来男子出浴,亦是如此引人注目的山河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