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是那晚雷雨夜,他竟会想到她可能怕打雷而过来看看,后来又那样耐心地听她诉说,温柔地哄她入睡,这样被人宠爱疼惜的感觉,倒是比平哥哥还更甚,只有小时候娘亲会这样温柔待她。
但这样的话此时再提,有点尴尬,她便略了过去,诚挚地再强调一遍:
“这世上除了爹娘和平哥哥,就数爷待我最好!所以爷在媮儿的心目中,不是亲人,更胜亲人!”
虽然小姑娘说得情真意切的,但柏常心里就很不得劲了,排在她爹娘后面,他没意见,可凭什么还要排在那个平哥哥后面呢?那样的小屁孩,能有什么好,不就是给个糖陪她玩儿些小孩游戏什么的,他哪点就比不上了?
男人较真起来,就非要争个高低不可了,
“那媮儿倒是细细说来给爷听听,你那个平哥哥,是怎么对你好的?”
也许是夜深人静,阿媮回忆起小时候,就有点伤感,
“......从六岁爹娘去世,到八岁被卖,中间这两年,兄嫂倒是没有虐待我,但也不太管我就是了,饥一顿饱一顿是常有的事,有时他们外出几天没回来,就只有平哥哥给我送吃的,陪我过夜。”
“......渔村的男孩子,这个年龄都需帮着大人干活的了,而平哥哥每天都要抽空来看我一眼,两家住得并不算近,小跑着走也要差不多半个时辰,但那两年,平哥哥几乎是风雨无阻。如果碰上他家杀鸡,无论多晚,必定是要偷偷揣一只鸡腿送来......”
“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我被卖的那天,平哥哥追着马车跑来,他想把我抢回去。可是只要他一追上,牙婆子就会甩皮鞭抽过去,抽得他满脸的血,后来,那两个牙婆子发了狠,停下马车,伙同那个车夫一起按着平哥哥在地上打,打得他满身是血......”
多少次午夜梦回,阿媮都会梦到那一幕,小小少年被打得满脸是血,一次次摔倒又爬起,就是不管不顾地追着马车,直到被闻讯赶来的鲁婶拖住了没法再追时,他那愤慨狂怒又无能为力地崩溃得嚎啕大哭的脸......
说到最后,阿媮掩面而泣。
柏常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胸腔堵得难受,真的是又酸又揪,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他当然心疼小姑娘的遭遇,可听着她诉说她与另一个男子的点点滴滴、怀念着那人对她无微不至的好,现在,还为那个小子而痛哭......他简直是醋得排江倒海!
作者有话要说:
PS还在赶路的平哥哥:姓谢的,这样就醋得排江倒海了啊?后面你怎么过?
第40章
只是再醋, 也得先把小姑娘安抚好了再说。
谢爷一言不发地把人抱起放在床榻上,见旁边脸盆里有备着次日晨起洗潄的清水,便又拧了块帕巾过来, “以后不许再这样哭!”
他脸色有点臭,语气也不太好。
阿媮在被他打横抱起的时候就停住哭了, 此刻才在错愣中回过神来,忙伸手想去接帕巾,并尴尬地说:“爷, 对不起,媮儿刚才失态了,以后不会这样的。”
不过她抓了个空,人也被揽肩固住, “别动!”
头就这样仰靠在他结实的臂弯,湿润微凉的帕巾敷住了她的脸。
阿媮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由着谢爷的指腹隔着帕巾在她眼的四周轻轻按压——这种被细心呵护的感觉,真好!
甚至美好得不像真实的一样。
谢爷宠她, 阖府的下人都看在眼里,阿媮自是也感觉得到。
或许是因为两人有点殊途同归的相似身世,谢爷待她越来越格外的宽厚和亲近, 早已超越了主仆之谊。
就如他那天说的, 并没有拿她当奴婢,而更像是兄长待妹妹一般, 关怀备致。
能遇到这样的东家主子,能得到这样的温柔相待, 她这么个一无所长的贱籍丫环, 究竟是何德何能!
所以阿媮总是时刻提醒自己,切不可恃宠生骄。
殊不知, 不觉间,她却已恃宠生娇——看着面前这个动作轻柔地给她擦脸的男人,阿媮真觉得自己被他宠娇了,不由羞赧地推推他:
“爷,媮儿没事,时辰不早了,您也早点安歇吧。”心里亦暗下决心,以后切不可再这样无状,动不动就在男人的面前哭,这样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
谢爷终于缓了脸色,并把帕巾放到一边,应道:“好。”
只是下一刻,他的举动却再次令阿媮呆惊当场——她被吻住了!!
柏常一手楼着小姑娘的纤纤细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然后就把那两片因为刚哭过而更加红润欲滴的樱唇含着轻吮。
随着股股酥麻从脊背升起,他心里不由喟叹:这人儿真的是哪哪都软,这唇更是娇软香甜得令人上瘾,欲罢不能,直想吞了下去!
既然怎么暗示都没用,那就明示好了,他甚至觉得,只要这样亲着都能让人小死几回!
若不是怀中的娇人儿挣扎得太厉害,谢爷根本不想停下来。不过待他松开,看到憋红着脸,娇/喘吁吁的小姑娘那被吮得有些红肿的唇瓣时,就知道自己亲得太过火了,忙柔声哄道:
“抱歉,是不是太用力,亲疼媮儿了?”说着,又捧着她的脸怜惜地啄了啄,“爷没经验,下次一定注意些!今晚不亲了啊,这就安歇......”
阿媮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嗡嗡地搅糊着,不能思考。
直到这男人脱了鞋,把床幔放了下来,并准备搂着她躺下,她仍是不敢相信事情真是她想的那样,
“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她希望他说,这只是开个玩笑。
粉红的帐幔,簇新的锦被,娇娇的小姑娘就在怀里,柏常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媮儿乖,不用紧张,在你及笄前,爷都不会做别的,但我们得习惯一起安歇......”
真的,他自打看了避火图后,那些春意盎然的梦境就具体多了,便直觉这样娇小的人儿肯定是受不了他那样地折腾的。于是谢案首拿出科考的精神,特地找来医书研读得仔仔细细的,得知女子若是年龄太小行房,会很受罪。
虽然很想要她,但谢爷还是不舍得把小姑娘弄伤的,他可以再忍耐,耐心地等她再长开些、把她养得再健实些,再真正去遨游那巫山云雨的仙景......往后的日子还长,总不能为了自己的一时舒爽,而不顾她的感受。
不过,等归等,这样的独自煎熬确实是太难捱了,他想着两人宿在一起,哪怕只是亲亲抱抱也能缓解一二。
而且,巫山云雨那等神圣的仙景,总也不能等她及笄一过,就硬生生地把人拽着奔去,那多煞风景啊!
可不就得提前和风细雨地暖着场子,舒展好筋骨,不拘哪一日,只待那甘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时,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但他不知道,他这番自以为体贴周到又柔肠万种的心思,在阿媮听来,无异于是晴天霹雳、灭顶之灾!
从云端摔下,比从未爬起来过,更痛。
阿媮呆呆地看着这个她认识了两辈子的男人,过去的一幕幕如影子戏似的在眼前闪过,他从初时的冷面阎王到在此刻之前的温柔兄长,现在又化身成了一个她陌生的、像是从未认识过的——主子爷。
他用三个月的温柔时光,给她酿了一杯清醇的美酒,酒香四溢。
她曾一度以为,这就是岁月静好。
就在她快要从这沁人心脾的酒香中陶醉地品出丝丝甘甜的、似乎是名之幸福的芬芳时,才知道,这原来是一杯鸩酒!
“所以,爷,其实,您还是拿奴婢当通房丫环的,对吗?”她不错睛地直直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轻问。
柏常听了这话就莫名有点来气:
“这是什么话!男欢女爱,不都是平等的么!”可看小姑娘眼眶再次红起,双唇气得发抖的模样,又觉得心疼,把人搂过来哄道,
“好了,媮儿别气,爷就是太喜欢你了,才想亲你,做亲密的事儿;而且,书上也说,这事女子也挺得趣的......”虽然他对那些令女子得趣的法子还是纸上谈兵,但谢爷觉着,只要多摸索试练,总能让小姑娘也喜欢上的。
怎知他满腔的柔情蜜意,却换来她一脸的义正严辞:
“爷,请自重,奴婢是正经人!”
小姑娘一骨碌翻身滚到床榻的最里侧,并双手紧紧捂着衣襟,圆瞪着杏眼,像防备什么洪水猛兽似的防备着他。
“......!”
柏常刚想伸手拉她近前说道说道,她立即又往里一缩,并哭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两声带点哭腔的呼喊惊到了外面的篷云,她在外面呯呯地把门拍得震天响,并大声问道:“姑娘,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那阵仗,活脱脱像是他正在这里做着什么霸王硬上弓的禽兽之事!
似是应证似的,这小姑娘的眼泪,竟也倾刻间哗哗地往下掉,她垂头咬着下唇,在极力地忍着呜咽。
柏常脸上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个耳光,火辣辣的!
他噌地下床,把鞋往脚上一套,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只是刚走几步,觉得气不过,又嚯地倒了回来,对着帐幔负手而立,咬着牙根问道:“爷待你,可有半分的不好?跟着爷,很辱没了你?”
回答他的,只有涰泣声。
柏常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等了半息得不到回应,他再次调头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怕再停留多一刻,他都会心肺脉膊爆裂而亡!
直走到屏风处仍没听到里面那人儿出声挽留,才呼啦地拔开珠帘,用力地打开大门跨出去,厚重的实心榆木门板被他泄愤似的甩得“咣当”一声,又吱嘎吱嘎地弹了好几个来回......
谢爷是真的很气!
怎么会有这么气人的小姑娘,是个榆木呆憨就算了,竟还如此的狼心狗肺!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他本想着,在李府时,小姑娘委屈地在他寝室的小隔间住过几晚,那他现在便回偿她几晚;她曾主动爬床时他没有珍惜,那他就再主动舔着脸偿回来;他曾粗暴踹过她,他自是甘愿给她肆意捶打的,便是躺着任她踹到消气为止又何妨?
只是,她怎么能不仅没有半点明白他的心意,反而还要像看待一个恶徒禽兽那样看待他?
一想到小妮子刚才那防备的眼神和像是受了莫大屈辱的眼泪,谢爷就火得直想捅天挖地揍空气!
他待她,哪点儿不好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地娇宠,只是抱着亲一下,竟就让她屈辱成这样!
若不是对她有情意,若他真是那急色之徒,他要怎样的花魁瘦马买不起?何需如此苦苦强忍这么久,憋成内伤都不舍得动她!
他这般怜惜她,珍重她,这呆憨竟还说他是把她当通房丫环!
他缺一个通房丫环不成?如果他真想要通房丫环,何必要把那些扑上来的丫环发卖了去!还费尽心机帮她排除后患,免得后面再有那不长眼的玩意做这样的勾当给她添堵,让她天天都好高高兴兴的。
敢情他的心思全被那小东西当成了驴肝肺!
......
先不提谢爷是如何生气上火的,这边的篷云却是真真吓坏了!
刚才被夺门而出的主子爷那通身的煞气震得她一股屁股蹲仰倒摔到地上,篷云可是见识过主子爷一脚把妍娇踹个半死的,深怕自己的姑娘也遭了什么不测,爬起来后,立即小旋风似的边往里冲边急急地大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