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不明所以之际,姜惟笑着出刀,她这一刀很慢,慢到所有人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慢到许锦感受到那冰冷的刀身划破肌肤时凉意。
于莲心飞扑过来,大喊着:“不!”然而无济于事,正好赶上许锦的绣花针落地,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落在触不到许锦的于莲心脸上,她痛心疾首,一时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姜惟却笑得越来越开心,她一字一字地问:“娘亲,你买来他替换我,不就是为了他那□□之物吗?现在,没有了,那他还是你的小心肝,小宝贝吗?”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这寂静的宴厅里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所有人都一脸震惊,而宾客们脸上除了震惊还有一丝对八卦的探知欲。
于莲心看向姜惟的眼里已经满是癫狂,她恨,恨姜惟打了她虚伪的假装,假装她生了个儿子。她恨,恨自己过去的每一天里为何没有亲手除去姜惟。她恨得发狂,恨得要去杀她。
于莲心的奋力一击在姜惟看了轻飘飘慢腾腾,她刀鞘一转,打得于莲心跌倒在地,她没有多给于莲心一个眼神。随即将许家家主和许家少爷也抓起挂起,如同对许锦一般对待她所谓的亲生父亲,与亲爷爷。
许家家主嘴里还塞着茶杯,涎水淌湿他的衣襟,他这辈子哪里经过这样的事,立即痛晕过去,许家少爷嘴没堵,疼得大喊大叫,堪比杀猪声。
“哇,好痛哦~哈哈哈哈哈,”姜惟的笑声伴着许家少爷的哭喊声回荡在许家宽敞明亮的宴厅里,回荡在场上每一个人的耳边,宾客们此时已知是许家家事,担惊受怕之际还是可以余出几分关心关心,一个一个低着头,眼睛却翻着偷瞄。
许家少爷感受到宾客们的视线,更是觉得事奇耻大辱,可他又能怎样呢?
姜惟出手打歪许锦身旁的那个明亮的灯笼,灯笼里的蜡烛翻了,火落在灯笼上,烧了起来,烧到了许锦身上。她要于莲心看着她的恶心的“寄托”一点一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他二岁不能走,三岁不能言,四岁不能识字,六岁习武一塌糊涂。他文不成武不就,一个一无是处的冒牌货,就凭着这?”姜惟用刀挑起许锦的绣花针砸在于莲心的脸上。
“凭什么?”姜惟指着自己,“我才是你亲生的,我才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
“你疼他,宠他,怕他冷,怕他热,怕他饿着,怕他撑着,怕他摔,怕他疼,”她每说一句,手中的刀都狠狠地扎在许锦身上,可他不能言,只有火烧着他皮肉的滋滋作响。
“可你在乎我过吗?你抱过我吗?你只会把刚出生的我抛下乱葬岗!只会仗着我对你的爱践踏我!只会借着所谓的长寿面下毒杀我!
于莲心,你自始自终可曾唤过我一声?”
姜惟的字字泣血,于莲心看向姜惟的眼神闪躲。
“一个假货算什么许家的未来,许家的继承人是我,这一切都是我的!”
刀光一闪,被火焰吞噬的许锦被一刀砍成两截,落在地上继续烧,他鸠占鹊巢享受了这些年不属于他的一切,如今便要一一归还。
鲜血从许家少爷的左肩流出,他的手臂已被砍断,他面如白纸,看着这个从未谋面的亲生女儿,眼中只有恐惧。
“为什么于莲心要换个男婴?她换了你不知道吗?”姜惟讥笑,他当然知道,可他不在乎,许家不在乎,许家在乎的是否有个男丁继承家业。
十六年前许家真正的女儿是被整个许家一起抛弃的。
“那么今天,整个许家都要为十六年前的许家女儿陪葬。
一时间许家如人间炼狱,姜惟杀疯了。许氏的所有男丁皆被杀,他们都是被乱刀斩断却一时不断气,只能哀嚎着看着自己死去。女眷中,倒有部分人免于一死。
至于于莲心,她自己撞死在柱子上了。
宾客们被她放过,慌乱地逃出许府,与之一起逃走的还有许府的丫鬟们。有好奇胜过逃生的宾客回头看了一眼,昔日风光的许府大院被这场大火洗去肮脏。
姜惟坐在于莲心的院里,看着大火燃烧,她内心平静得有些荒芜,在火海渐渐吞噬掉这最后的地方,姜惟离开了。
她没有回知药堂,一个人去了当年的乱葬岗,她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坐在深夜里,像具行走的尸体。她躺在每次等待姜天荷时待着的小树上,枝叶遮挡住了残缺的月亮,也遮住了她眼里的光。
第62章 刀使
姜天荷等到半夜实在是受不了,但她平常出不来玄门,便命阿苗出去寻寻姜惟,可等来的消息是,许府被烧。
姜天荷跌坐在凳子上,心中有了些猜想,起身在房里不停踱步,她等不下去了,她要出去找她!
就在姜天荷打算硬闯出去时,姜惟回来了。
她浑身是血,神情麻木,姜天荷一下子心疼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她不顾姜惟一身是血,将其拥入怀里。那个在许府打开杀戒的姜惟此时却突然觉得鼻头一酸,她硬撑了一夜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出,她趴在姜天荷怀里嚎啕大哭。
姜天荷从未见过姜惟哭得如此心碎,像是灵魂都被掏空了一样。姜惟从小便是个自主的孩子,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看不起全世界一样,最不屑的就是掉眼泪这件事,可她每次落泪都是为了于莲心。不过今夜过后这世界再也没有了于莲心,也没有了那个傻傻等着母亲回头的傻女儿了。
另一边,许府一事,伍冉空已经得知。
姜惟在武学上的天赋实在是举世难得,这个女孩若能为他所用,那对他而言将是如虎添翼,因此他一直有派人关注她,她每次前往许府,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伍冉空一直在等一个时机,今夜,他等到了。
第二天
姜惟昨夜哭到发烧,今早姜天荷摸了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但是脸色还是很差,所以一大早姜天荷就去吴钩堂帮她告了假。近日寒眠殿进展一切顺利,姜天荷原计划去例行检查一圈,就回知药堂试药,也正好可以陪陪姜惟。
知药堂是玄门之中离寒眠殿最近的地方,吴钩堂因为训练的时间、场地已经声响问题被安排到离寒眠殿较远的地方,一来一回需要些时间,因此姜天荷比往常吃了些到寒眠殿前。
阿苗守在寒眠殿前,大老远看到姜天荷的身影就飞奔过来,身上还背上行李。
姜天荷看着她的行李,一脸期冀地附在阿苗耳边小声问她:“门主放你走了?”
阿苗悄悄翻了白眼,搂着姜天荷往回走,姜天荷奇怪,“怎么回去了?”
“门主要您一人亲自去蜻城寻回一味药,马都已经备好了,就等您了,谁知道您今天过来这么晚,门主刚刚还问您上哪去了呢?”阿苗一边说,一边引着姜天荷上马。
姜天荷站在马前,并不情愿,试探着问:“必须要我亲自去?能带上阿惟吗?”
阿苗摇摇头,“堂主,门主他强调,此事事关重大要您一人亲自去,我也不能跟着你去。”
姜天荷苦笑,她又怎么会不明白伍冉空的用意呢。自二十岁出谷之日被伍冉空强逼为他做事以来,伍冉空无时无刻不警惕她的逃跑,将她圈在这玄门的地界里,可自从八年前姜惟习武起,姜天荷每年都会被外派出去寻药,但是随行也不少,说是外出,其实只不过是圈地放大了些罢。
今日,他竟让姜天荷独自一人寻药,无非是有恃无恐,他已经找到能牵掣她最好的软肋了,姜天荷就像是他放的风筝,而姜惟就是伍冉空手中拉着风筝的线。姜天荷早就知道,早就明白,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或许只有等到她对伍冉空无用的那一天,这一切才会结束。
她笑了,嘴角是扬着,眉头却是皱着的,她望着知药堂的方向深深地看了眼,嘱咐阿苗转告姜惟她的去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阿苗看着姜天荷离去的背影,默默地低下头,转身往知药堂走去,到了知药堂却看到门主的人守在外面,阿苗没想到门主竟如此看重姜惟。
知药堂内
姜惟坐在餐桌前啃玉米,面前还有个只剩一点汤底的碗。她今早起来,没看到姜天荷,倒也不意外,姜天荷平日里要给伍冉空做事,看不到人很平常。只是院子里还多了一个平常见不到的人。
伍冉空听到姜惟的脚步声,待到她踏出房门时便笑着回头看她,“阿惟,白毛叔叔来看你了,”他招招手,示意姜惟过去,“快来看看叔叔给你带了什么?”
姜惟知道他是谁,是玄门的主人,是那个把姜天荷困在此处十几年就为了复活一个死人的变态。伍冉空也知道姜惟知道他是谁,但是两人还是心照不宣地扮演着偶然相遇的忘年交。
等到姜惟吃完了早餐,伍冉空才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阿惟,我听闻许家昨夜被人屠去满门,整个许家大宅烧到了现在还没扑灭。”
姜惟喝了口茶清口,并未回应。
伍冉空莞尔,“只可惜许家主家的人死得一干二净,便宜了远系旁支,等到官府清点了许家尸骸后,那幸存下来的女眷怕是得落个寄人篱下的结局,许氏离得最近的便是蜻城的许三,”说到这里,他嗤笑一声,“哼,那可是个不学无术寻花问柳的烂泥,这天大的馅饼怎么就砸到他身上了,你说,那如花的女眷们躲得过他的毒手么?嗯?”
姜惟毫无反应,起身窝在躺椅上,一副又要睡觉的模样。伍冉空看着摇摇头笑了下,并不介意。
“许家只是主宅烧了,它还有大量的商铺、土地,这偌大的产业应该属于许家真正的继承人,不是吗?”
伍冉空终于等到了姜惟的反应,她看了一眼伍冉空,还是没有说话。
“可是你昨夜太过心软,放走了所有看过你长相的宾客,你一旦出现在芫城里,便会被官府以杀人凶手的名义逮捕你。
阿惟,可是叔叔最疼你了,怎么会容忍这种局面发生呢?属于你的一切,叔叔都会帮你光明正大地夺回来。”
姜惟看着他,平静地问,“你想要什么?”
“哈,哈哈哈哈,”伍冉空笑出声,“就是喜欢你的这份干脆直接。”
他双目盯着姜惟,充满笑意的眼神里只有对姜惟的算计,并未有他说的那冠冕堂皇的宠爱。
“我要你为我办事,成为我的……”伍冉空盯着姜惟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出他的要求,“嗜血刀使。”
第63章 出发
元烬突然感觉身体一轻,低头一看,他的身体从下往上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空中,等他再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摔在神殿的地面上。元烬立即起身,可神像已经将水潭隐去了。
段弋婷在神殿外听到声响,走了进来。她的眼神在元烬和神像之间来回看了眼,伸出右手,示意元烬交出晶石。
“元公子,晶石。”
元烬并未将东西拿出,反问段弋婷为何中止了?
段弋婷低头浅笑,回答道:“神潭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已经天亮了。”
元烬开口还未出声,段弋婷就打断了他,她知道元烬在想什么,“我只能让你去一次,”说到这她顿了一下,眼里闪过促狭的光芒,笑道:“有些时候想知道什么,其实问本人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当然,我知道,这个法子对于元公子来说,是不太可行。”
元烬听出她语气里的嘲笑,可他无言以驳。
段弋婷再次伸出手,示意元烬交出晶石,并问道:“元公子不会是想赖账吧?”
来之前,元烬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也知道段氏一族不是好糊弄的,他也没想过耍赖,因此干脆利落地将蚺鳞晶石交予段弋婷,段弋婷拿到蚺鳞晶石后,左右端详一番,挑着眉对元烬笑着说:“阿惟身边那个有钱的小姑娘,你可以问问。”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似是丝毫不防备元烬是否会在段氏神殿里做什么一般。
不过,元烬也的确不会在段氏神殿里做什么,他跟在段弋婷后面也一同离开了神殿,他脑海里不断翻涌着昨夜在神潭里的所见所闻,神殿一夜,神潭十六年。
姜惟一早起来出来走走,就看到段弋婷和元烬二人,段弋婷看到她,对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便笑着离开了,跟在她后面的元烬则一脸心思重重的模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姜惟看着他低着头撞上拐角的柱子,觉得好生奇怪。
“你干嘛呢?”
元烬听到姜惟的声音,像是突然神魂归位一般,还打了个激灵,他一把拉住姜惟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又愁眉苦脸地松开。姜惟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总觉得他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你?在可怜我?”姜惟疑惑地问道。
元烬却忽然瞪大了眼睛,无声地摇摇头,又低着头离开了。
姜惟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其妙,突然想起手腕上的绿线,低头看了下,果然绿线又变得明显了,就在姜惟放下袖子时,看到手上沾了些灰尘,她举近鼻子前闻了闻,是段氏神殿里的,这灰尘正是刚刚元烬拉住她手时留下的。
他去那里做什么?
如今已经八月中旬了,时间不多了,此处距离东海也并不算近,姜惟一行人告别段氏出发了。姜惟走的那天,段弋婷没有出现,她一个人坐在神殿里,看着神像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到天黑了,姜惟她们已经走远了,她才慢悠悠地走回房间,门口的侍女递给她一张纸条和一个巴掌大的布袋,说是姜惟留给她的。
回房后段弋婷打开纸条,上面就只有两个字:还你。
段弋婷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打开布袋,当她拉开布袋的那瞬间,从布袋里边闪出温润的光芒,原来里面是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
“哼,”段弋婷傲娇地冷哼一声,随即笑了。
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一开始的五人行,区别在于这回元烬是完完全全地存在了。去东海的这一路上,姜惟总觉得元烬整个人不大对劲,像是从段氏禁地出来后,顾望嵩和元烬二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了,不仅是缓和,有时这两人还窝在一边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聊些什么,聊完以后又都用那副看可怜鬼的眼神看着姜惟,每次她悄悄凑过去,这两人这时候就反应不知道有多快,警惕万分,还没等她走到跟前,两人就如撒腿的兔子一样跑得没影了。
越是这样,姜惟越是想知道她们再讲些什么,她靠近不行,那就换个人呗。姜惟把视线落到芊芊身上,摇摇头,芊芊是顾望嵩的人,帮顾望嵩放风都来不及哪还会帮姜惟打入内部。那么就只剩下亲娘不爱,亲妹嫌弃,亲爹欺骗的沐风了。
这天夜里,一行人找着一个破庙停下休息,顾望嵩和元烬又一块躲到远些的地方叽里咕噜去了,芊芊先去周围捡干枝去了,姜惟叫住要跟着芊芊一块去的沐风,说要他跟自己一起抓鱼。
沐风以为是真去抓鱼,到了河边便脱鞋准备下水,被姜惟一把抓住领子拎上来了。
“怎么了?”沐风一脸不明所以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