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被救走了,元烬看着自己穿过十一时透明的双手,惆怅地苦笑,他抬头看去,阿苗已经抱着十一飞远了。
第59章 虚情假意
阿苗陪着十一来许家偷看已经一月有余了,每日十一都是安静地看完就走,阿苗心里便有些松懈下来,这日她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十一不见了,吓坏她了,听到练武场那边有声响,便立即赶去,幸好赶来及时。
姜天荷一看十一脸上的抓伤当时就黑了脸,压着气先给十一处理下伤口,十一其实只是脸上有几道被许锦的指甲抓出来的抓伤罢了,不严重。可是姜天荷却十分生气,质问阿苗怎么回事。
阿苗早已跪在门外请罪,气头上的姜天荷让阿苗去刑堂领罚,被偷偷跟来的十一拦下。
“荷娘,是我自己偷溜进去的,你就放过阿苗吧,这样吧,我们就发阿苗今天不许吃晚饭,好不好。”十一抓住荷娘的衣角撒娇。
荷娘看着十一脸上的红痕微微肿了,有些心疼,怜爱地把她抱起,面向阿苗时还是黑着脸,厉声道:“看着十一的份上,这次免去刑堂,但你未尽职守该罚,禁一月晚饭。”
说完便抱着十一回房了,十一趴在姜天荷肩头示意阿苗起来,阿苗对她微微一笑。
“说吧,你怎么回事?”
训完阿苗的姜天荷开始训十一了,十一努了努嘴,窝在姜天荷怀里,本来白日里在许家打许锦可是生龙活虎的,现在却像只小猫一样粘着姜天荷,委委屈屈的。
“我比许锦聪明厉害多了,为什么她不要,却要许锦呢?”
姜天荷抚着十一背上的手顿住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十一解释这个问题,更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告诉她身世。
就在姜天荷犹豫怎么回答时,十一已经自己调节好了心情,粘着姜天荷说:“荷娘,我也要学武功,向阿苗那样厉害,”说到这里她又来劲了,“你知道吗?今天阿苗好帅哦!许家好多人都来抓我,他们把我围起来,还拿着棍子,阿苗突然就从天而降,她袖子一挥就把那群人都打倒了,抱着我飞起来,可好玩了!”
十一下了决定,“我明天就要学武功去!”
姜天荷听到她的描述,眼眶有些红,心疼把她搂在怀里,亲亲她的头顶,“好,十一去学武功。”
经历白天一事,十一也累了,窝在姜天荷怀里就睡着了,姜天荷怜爱地摸着她的头发,叹了口气,心想:‘练武也好,总是要有一技之长。’
姜天荷为伍冉空做事,整日研究如何让死人复生,八年前偶然捡到十一,原本是打算把她作为药人的,可发现这个孩子百毒不侵,根本没法试药,这时已经养了一段日子了,养着养着养出了感情。姜天荷就想着,做不了药人,就做继承人也行,谁知道这孩子在医药方面是七窍通了六窍,还有一窍不通。
次日一大早,姜天荷跟张堂主打过招呼,就把十一送到吴钩堂去了。晚些时候去寒眠殿时,就被伍冉空问起。
“天荷,你把那捡来的小药人送去吴钩堂了?”
姜天荷手上一顿,回道:“她医药方面一窍不通,我便想着给她换条路子。”
伍冉空点点头,“这吴钩堂乃是我玄门培养人才之处,天荷是想让她加入吴钩堂?”
两人四目相对,姜天荷眼神闪躲,她自然是不愿意十一入吴钩堂,一入吴钩堂便是玄门的刀,生死岂由自己。
伍冉空莞尔一笑,问道:“这孩子与天荷什么关系?天荷这么在意?”
“是我义女,望门主怜惜。”
“哦~是天荷的义女,那当然是可以去吴钩堂习武的呢。”伍冉空语气轻佻,眼神却是十分危险,他自然是不在意一个幼童习武之事,他只是要借此事多拿捏住姜天荷罢了。
自此,十一便有了一个新名字——姜惟,惟一的惟。
姜惟在吴钩堂表现出她出众的武学天赋,伍冉空为此还屈尊降贵亲自去看了看。这事让姜天荷是又高兴又担忧,高兴是姜惟天赋出众,一身武艺傍身总是好过手无缚鸡之力,担忧是伍冉空对此上了心,担忧姜惟会同自己一般被困在这玄门之中。
姜惟长了几岁后,溜出去时,阿苗便不用跟着了,她的存在也早被于莲心知晓。于莲心因此恐慌不已,她惟恐姜惟的出现会打破她如今虚假但繁荣的生活。
许家小少爷许锦是于莲心从外面买回来的,许家真正的孩子其实是姜惟,可许家重男,扬言于莲心怀的不是男孩便要休了她重娶,于莲心坐稳许家少奶奶决意消灭证据,她竟命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杀死,那日扔孩子的男子因嫌乱葬岗晦气,未达到乱葬岗就直接将姜惟抛下山谷,若不是姜惟天生异象早已丧命。
姜惟第一次出现时,于莲心只以为是谁家千金欺负她那宝贝儿子,当知道那丫头是从后院溜进来的,直奔着揍许锦而来,她还有些疑惑,许锦是她的命根子,捧在手里怕摔含在嘴里怕化了,出门于莲心都是紧紧盯着他,她印象中并未此人。
后来,于莲心又看到了那丫头,身后还跟着一个凶神恶煞的高个女人,成日趴在她院子边上、屋顶上,光明正大地偷看,于莲心叫人去抓,但是护卫们都没看着人,那丫头是故意让于莲心知道自己的存在。
再后来,就只有那个丫头一个人出现,除去第一次出现,那丫头从不叫旁人发现自己,总是趴在于莲心的院子里,也不曾伤害她,只是有时看到许锦亲近她,隔日许锦哪便会收到不知名的小报复,于莲心猜测这丫头怕是对母亲还有一份期盼,日日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于莲心决定利用这一点,主动出击。
她开始装作不知道姜惟在,假意悔恨莫及的模样,故意做出一副思念唯一的女儿的样子。从她再次决定除去姜惟起,院里经常只有她和姜惟,她自满地认为姜惟向往母亲的爱定不会伤害她。
那年的三月初八,于莲心支开旁人,为姜惟庆生,通过这么久以来的铺垫,她觉得今日是个接近姜惟的大好机会,姜惟也果真如她所愿,现身了。后来姜惟回忆,才发觉于莲心当时有多虚情假意,可当时的姜惟天真,竟信了于莲心几分。
从这日起,姜惟常待的地方便从屋顶上变成了于莲心的卧房。
第60章 娘亲
姜惟其实早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于莲心丢弃,但是出于对母亲无条件的爱与向往,她选择原谅了于莲心,她为她开脱,觉得于莲心是被逼的。但是后来她有偷偷听到于莲心私下对她是忌惮的,她将这一切都推脱到许家其他人身上,她暗自针对许锦,让他当众出洋相,丢尽了许家的脸。可这没让她多快乐,因为于莲心不开心,她不仅不高兴,她还怨恨姜惟。
“你的所作所为是在打许家的脸,是在打我于莲心的脸!”于莲心气急败坏,一怒之下扇出一耳光,不过打空了,她双目瞪大,眼神里是愤怒与不可置信。
“你竟然敢躲开?!”
姜惟不理解,反问:“你要打我?”
自此有了许锦后养尊处优的于莲心,从未遇到这般不给她面子还如此忤逆她的人,这个人还是她本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心头大患,她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锦儿可是许家唯一的男丁!他是许家的小少爷、继承人,未来的许家家主,他代表是许家的颜面!你怎么敢!你怎么能让他当众出丑!”于莲心作势继续扇上去,依旧被姜惟躲开。
姜惟歪着脑袋一脸惊呆地望向于莲心,她不能理解为何于莲心如此理直气壮说出这样的话。
“他是假的,是你买来的,许家的继承人,未来的许家家主,是我。”
姜惟平静地说出反驳于莲心的话语,却让于莲心失控,她大叫着要姜惟闭嘴,说姜惟说的都是假的,嘴里还一边辱骂着姜惟,张牙舞爪地要来打姜惟,姜惟轻巧地躲开,虽然心中早已知晓,但于莲心的举动言语还是让她有些难过,她深深地看了于莲心一眼,便飞身离去。
徒留于莲心一人在院子发泄,姜惟的离去,让于莲心的独角戏唱不下去了,她瘫坐在地,内心涌起对局面失去掌控的不安,姜惟不是她想的那种对生母毫无原则的人,她在记恨自己,她知道一切。
姜惟的存在会让当年之事全部暴露,她这些年享受的荣华富贵将成泡影,她不能容忍这一切的发生。
姜惟没有回去,她躲在吴钩堂练武场旁的榕树里,一直没等到她回来的姜天荷四处找她,终于在榕树下看到她的衣角了,姜天荷宠溺地摇摇头,柔声唤她回去吃饭。
原本板着脸的姜惟听到姜天荷的声音,委屈好似潮水突然汹涌,她哭着扑进姜天荷的怀里,痛诉于莲心的过分。
姜天荷拥她入怀,双手轻而有规律地顺姜惟的背,轻声安抚她。姜天荷越是温柔,姜惟越是觉得难过,最后哭得眼睛都肿了,哭累的姜惟睡过去了,是被姜天荷背回去的。姜天荷走在回知药堂的路上,背上背着她软肋,原本温柔的神色变得十分的惆怅。
姜天荷原以为姜惟哭得这么伤心,今后都不会再去许家了,谁知她第二天又偷偷溜去了,姜天荷平生没有什么后悔之事,若硬要说,哪定是后悔八年前告诉姜惟身世,若她一直不知道,是不是就会开心些。
转眼又到一年的三月,三月初八这日姜天荷早早地回来,为姜惟准备庆祝十六岁的生辰,可她等了一夜都没等回姜惟的身影。
许府
于莲心当然知道今日是姜惟的生辰,但今天也是许府“小少爷”的生辰,许府为许锦庆生铺张盛大,宴请八方,特意请了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府上唱戏,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于莲心接待完宾客后便借口有些醉酒回房休息会离开了,她的院里准备了另一场晚宴,只是对比许锦的而言,显得实在是过于寒酸了。只有一桌家常酒菜,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也就是多了一碗长寿面罢了。
姜惟早就来了,偌大的院子里只有风吹枝叶的声音,与不远处锣鼓喧天的宴厅比起来,有些落寞。她靠在椅背上,视线落在院门那,她这一生一直都在等待于莲心,等她后悔,等她愧疚,等她怜惜,等她疼爱,连生辰,她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却要在这等她给那个冒牌货过完生辰。
三月的风有点冷,桌上的菜也凉了,于莲心才姗姗来迟,姜惟坐在椅子上看着她走过来,已经没了最初的欣喜。
于莲心一进院子,那醉酒恍惚的模样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一脸慈爱。她快步走近桌前,柔声为姜惟庆生。
“这是为娘为你亲手做的长寿面,尝尝?”于莲心一坐下,便直冲重点,哄着姜惟吃“她做的”长寿面。
姜惟强颜欢笑,带着一丝期盼地说:“先吃几口菜,我们喝一杯?”
于莲心愣了一下,脸上又挂上笑容,殷勤地问:“你晚上吃了吗?为娘不善厨艺,面是做的不好吃,你就着菜吃面吧。”
姜惟面上那勉强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她顿了很久,于莲心也等了很久,她才点点说:“好。”
于莲心殷切地盯着她夹起面条放入嘴中,当姜惟吞下第一口面时,她缓缓地送了一口,面上的笑意都显得真诚了些。
姜惟面无表情地吃完这碗所谓的长寿面,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长寿面早在她漫长的等待中凉透了,面糊到一块,像块面饼,面汤除了咸味什么也没有,她的心也在等待中凉了。
见姜惟把面全部吃完了,于莲心这才有心思交谈,她高兴地夹上一口小菜吃,眉头一皱,“怎么都凉……”,话说到一半,她才反应过来,这桌饭菜是她命人早些准备了,因为许锦生辰,许家在芫城也是有头有脸的,这芫城有姓名的都来了,因此她比计划晚了不少才回院里,这三月白日里日头再大,太阳落山了也是冷,这桌早早备好的酒菜早已凉透了。
可明知如此,于莲心也并无半点愧疚,她放下碗筷,注视着姜惟,等待时间的流逝,不过等好一阵子,姜惟还在拿着筷子挑桌上的酒菜吃,于莲心这时心里有些慌了。
姜惟面露轻蔑地笑了一下,看着于莲心的眼睛问:“你是在药效发作吗?”
于莲心脸上大变,随即又强行镇定下来,装作不明白的样子,问:“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想好好看下你。”
“不用等了,无论你下的什么的剧毒,都不会等到药效发作的,”姜惟夹了一口小菜放嘴里,笑道:“因为我,百毒不侵。”
“你是该好好看看我,十六年来你又何曾正眼看过我?”姜惟放下筷子,手指钳住于莲心下巴,将她躲避的眼睛对上自己,“这是你最后一眼,可要好好看清楚了,娘亲。”
第61章 许府
这是姜惟第一次唤她娘亲。
于莲心被姜惟摔在地上,看着她飞向宴厅,于莲心意识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是姜惟看她的眼神太过渴求,让她过于自信地认为可以拿捏住这个被抛弃的年少女儿。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奔去宴厅。
她来迟了,但也来得正好。姜惟出现便将许锦掠去,把许锦挂在许家宴厅最高的灯笼边上,灯笼里的烛火烫得细皮嫩肉的许锦嗷嗷大叫,姜惟嫌吵,直接卸了他的下巴。
许家生辰宴的主角被捉,许氏家主自是站出来,怒斥姜惟:“你是何……”可没等话说完,便被姜惟隔空掷去的茶杯塞住了嘴巴,这茶杯还是从于莲心的屋里拿来的。
姜惟落在高处,食指搭在唇前,示意在场安静,可偏偏有不长眼的出来逞威风,姜惟自然不会让他成功,随身携带的横刀出鞘,众人只觉眼睛一晃,那逞威风便人头分离,血溅几尺,这残血正要溅了许氏家主一脸,溅得他背脊发凉,他意识到许家或是要亡于今日了。
他看着那不速之客,只是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和他孙儿许锦一样的年纪,只是她那双眸子,冰冻刺骨。
众人终于安静,姜惟朗声说道:“许氏族人站左边,其余宾客站右边,停,”她叫住拉扯推挪的人,“只有一次机会,”她突然狡黠一笑,“我有族谱,会一个一个对的。”
原本还想着浑水摸鱼躲进宾客一栏的许氏族人颤抖地挪向左边,不过总有不信邪的。
风被划破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人头砸在地上的声音,姜惟冷冷地看着宾客所站的右边,嘴角勾勒出一个无情的笑,“三个数的时间,三、二……”
这次所有许氏族人都老老实实地站到右边。
姜惟让宾客们手抱着头跪好不动,有了两次的前车之鉴,宾客们自是相当听话,按姜惟的要求跪在一堆。
“现在,许氏族人,女的站前边,男的站后边,三个数。”姜惟话还没落音,许氏族人立即分好两队。
姜惟看向于莲心的方向,对她露出一个纯真的笑容,可于莲心只觉得可怖至极。姜惟刀尖轻轻一挑,许锦的裤腰带断了,裤子落地,他愤怒又屈辱地瞪着姜惟,想要破口大骂,可是他下巴已被姜惟卸掉,那还说得出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