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涵曦子
时间:2022-04-06 08:18:32

  此时的三分而立,清晰而迷离。清晰的是三人站位:莫羡与雪无痕彼此靠近,又相互独立,只留琮晴站在对向;迷离的是目光所向:雪无痕望向莫羡,深情而安心;莫羡正对琮晴,冷厉中隐隐余温;琮晴则尴尬不已,对面两人的比肩而立,和睦得好似一双璧人,她觉得自己很多余,甚至有些讽刺。

  琮晴只想离开,眼前的格格不入,内心的一片凉意,身后的伤处又火烧火燎,这冰火两重的困顿,叫她禁不住深吸一口气。不曾想,雪无痕却先一步倒下……

  莫羡当即抱回,就势让她躺在自己怀中,仔细查验,然后恼羞成怒:“于琮晴,且不说她约长你十岁,又对你一片赤诚,就说你此时身在我莫氏院集,谁由得你在此伤人!”

  琮晴一惊,她无从辩解,只觉得难堪极了,体内气血翻涌,难觅出口,最终就从伤口处顺势溢出,缓慢而浓稠,又被她攥入掌心。

  “今夜之事是我唐突,还望雪姑娘与莫老师海涵。”琮晴单手致歉,也不等答复,转身飞遁……

  莫羡叫来近侍照顾雪无痕,自己则起身要走。

  “莫羡。”雪无痕轻拉他的袖子,羞涩而温婉,“今夜真谢谢你。”

  莫羡则一脸淡漠,还带着几分的生人勿进:“无妨,但我不习惯这样的称呼。”

  其实,哪有所谓的“不习惯”,不过是对人不对事罢了。

  ……

  琮晴的“转身飞遁”,并无意离开。此时夜深人静,若是就此返回本家,父亲那儿羞于交代,更何况,今夜这平白无故地被摆了一道,想来也很不服气。她轻叹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查验伤口:大约五寸,细长且浅表,就像是被树枝不小心地擦到,并无大碍;但肉眼之下,皮温骤升,稍有动作,就痛彻心扉,还有明显的炙热与压迫感。看来是热毒内蕴,需要引流缝合了,琮晴心想。

  就近是“陈家医馆”,此时余下小陈大夫一人留守。他似乎心存芥蒂,冷眼相向,待看清琮晴半侧袖子浸湿,面色无华,顿感慌乱与气愤:“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一个无聊的人。”琮晴被搀扶着坐下,几分虚弱,“清创看看,里面到底怎么了?”

  “好。”小陈大夫利索地擦拭伤口。

  待血迹抹净,露出光洁肌肤,隐隐柔光,像一枚去了壳的鸡蛋,小陈大夫有些心虚:“小姐似乎不曾受过伤,或是做过手术?”

  “我受过伤,自然也做过手术。”琮晴轻轻摇头,“但你不必犹豫,小小切口,我可以忍耐。”

  “哦。”小陈大夫放下心来,“看来是小姐皮质健康,不易留疤。”

  “也不是。”琮晴又摇头,“我是疤痕体质。只是治疗大夫倍加仔细,这才没有痕迹。”

  然后她又笑着补充:“在我本家,若是有大夫不认真看病,父亲是绝不叫他好过的。”

  这话说得轻巧,小陈大夫却冷汗涔涔,内心颤抖:那日小少爷的态度一改往常,冷傲之下,满满温情,旁人不见端倪,自己曾经贴身作陪,又岂会看不穿。如今,小少爷之外,还有一位本家的父亲,更是怠慢不得!只是这手术的好坏,除外“仔细”、“认真”,至要的终究还是“技术”本身。而自己恐怕……

  琮晴开始迷蒙,小陈大夫赶紧加压包扎:“小姐,我先去找手术的器具,你稍等片刻。”

  琮晴默默点头,小陈大夫掩门飞奔。

  再推门,一前一后,已是两个身影……

 

 

11章 我没有立场说!

  琮晴此时无暇回应,她屏息凝神,将上臂处的离经之血,沿着脉络向下推行,划过指尖,滴落桌脚,像一朵妖艳的绛色玫瑰。如此则近心端的炙热有所缓解,但远端夹瘀,连带着也灼痛起来,而且气随血脱,琮晴更加疲惫,她觉得若再挨上半炷香的时间,自己恐怕就要血流成河,听天由命了。

  她还在思绪纷飞,两人已走近面前:一位自然是小陈大夫,端着手术器材,满眼焦虑;另一位是莫羡本尊,脸色冰冷,睫毛颤抖,不知是愤慨,还是心疼。

  “出去!”莫羡正对琮晴,强势中不容异议。

  琮晴没有抬头,却也听得出来者何人,她扭过头去,不予理睬。

  倒是身边的小陈大夫按捺不住,慌乱地摆手阻拦:“小少爷请千万冷静,小姐也不要固执,这外头夜黑风高,你哪能受得住啊……”

  这话没错,此时的琮晴自然是难以承受,所以这莫羡的代指对象并不是“她”。待他反应过来,莫羡已是满眼的不耐烦,仿佛再下一句就该是“滚出去”了。

  小陈大夫默默出门守候。屋内对影成双,疏离又亲密,连着冰冷的器材,都显得温润可爱;屋外夜色正浓,人影稀疏,只有月儿掩着云朵,俏皮地躲藏,他拢着胸口唏嘘:真心啊真心,最终还是错付了;然后又抿嘴笑开:我可亲的小少爷,好久不见,您终于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儿。

  莫羡抚过琮晴的患侧指端,冰冷而湿润,是失血之征;又顺着腕部向上游走,逐渐回温,继而出现灼热,是她刚才的引血下行,扬汤止沸,反而继发感染;待触到上臂处的伤口,皮肤紧绷,指下明显的滞留感,是热毒内蕴的基点,却又隐隐空虚,叫人费解。

  莫羡点了穴,又沿着经络逆行,稍加玄力,缓慢地回血:“刚才为何不说?”

  琮晴不作回答,低着头,也赌着气。

  “刚才为何不说!”莫羡突然懊恼,扳起她的下巴,逼近眼前。此时的他已然忘却琮晴那句叫他伤心的“不曾动心”,只有满眼的心痛、自责,与隐含的慌张失措。

  “我没有立场说!”琮晴觉得委屈极了。她对雪无痕的指责,无关自身,完全是基于莫羡的立场,觉得被人把控资产、知晓动向,终究过于被动,可结果呢?当自己与雪无痕对立两端,他却径直走到她的身边,不问原委,也不作辨析,就这样急切地表明态度……那算什么,不作朋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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