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穆昇轻抚额头,示以安慰;琮晴微微一笑,寓意宽解。光辉中,慈爱连绵,宛如一块醇厚的膏糖,口腹之蜜,更沁入心田。
少顷,琮晴抬头:“父亲不随我一起去吗?”
“你先走。”于穆昇温润如玉,“我稍作打点,随后就到。”
待琮晴远去,于穆昇飞出三枚淡黄纸鸢,先是晃晃悠悠,而后风驰电掣,瞬间无影于天际。这是孔雀家特制的传音符:一枚加急,两枚从重,三枚速速归全!
于穆昇走入偏厅落座,阴郁的眼眸,冷俊的面庞,与往日相似却不敢相识,犹如海市蜃楼般高不可攀。
座下人员,悉数到齐,精干却不显张扬:“于先生,请您吩咐!”
“我要彻查一个人。”于穆昇取出一本“暗部人员档案馆”汇集的资料,“从她的关系网铺开,首先是她的母亲,何时离世,又死因如何,开棺验明,不必顾忌!”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的莫羡,你喜欢吗?
第22章 我们的事,自己了结,无论成败都不要她背负
“领命!”座下人员叩拜离开。
于穆昇独坐于高台,满目疮林,曾经的琴瑟和谐,其乐陶陶,如今的形单影只,纵然高朋满座,说不孤单、不寂寞,都是虚掩……
琮晴5岁那年,临近“流华夜”,母亲清解语重伤归来。待于穆昇赶回,她卧倒床榻,好似天边的一抹残云。他为她运功疗伤,拼劲全力,又聚集全天下最好的术士归调,皆无功而返。于穆昇怀抱心爱的女子,痛苦万分:人生原是无限美好,即使璀璨的千面净水钻,也不及分毫,却在猝不及防间支离破碎!
怀中的女子,此时虚弱不堪,却无损优雅,宛如一株紫晶的天竺兰。她说起受伤经过:“近来,我派多名弟子无故失踪。师傅担心这是幻术偏门死灰复燃之征,就命我巡视狐山,打探究竟。结果,今日我遇见了传闻中的小师兄,也就是当年误中‘噬魂咒’,引敌深入的那名弟子……”
时光倒转。清解语望着眼前潦倒浑浊的男人,暗自叹惋。她曾在苍凛子抽屉的画像中,见过此人,气宇轩昂,眉间一抹朱色“川”麟,其画工之精妙,足见在作画人心中的偏爱。只可惜,这幅画被揉皱成团,压入案底,意指师徒情断,又不忍遗弃。
“见过师兄。”清解语施以小礼,稍作问询,“师兄久居于狐山,可有再见幻术偏流复生之迹象?”
“幻术偏流?”他顿时癫狂,“师傅他老人家让你来问我吗!当年,是他罔顾道法优劣,将本该属于我的掌门之位,传给一位才入门的新弟子。说什么‘品性纯良’、什么‘天赋与血统’,到头来,还不是只因新弟子身份尊贵,更利于他的攀龙附凤!”
他扯开衣裳,露出道道伤疤:“幻术偏流借这份怨恨,对我施术,最后铸成大错。我知错了,这些年来,我暗自跟随师傅的脚步,与偏流对抗,竭尽所能,虽死而无悔,只为他日光复‘凛月派’,我戴罪之身,也可重归门下。但结果呢?我被废去功法,革去名籍,永世不得踏入‘凛月派’!如今我只剩下一成玄力,苟延残喘。我是有错在先,但绝非有意为之,是被人利用,他为何这般耿耿于怀,狠下毒手,难道只因我身份低贱!”
清解语沉默不语:有些犯错,不在于当事人给不给予机会悔过,而是一旦轻饶,那些残缺的躯体、逝去的生命,又该如何安抚?苍凛子偶尔提及当年的门派盛衰与那位小弟子,没有斥责,没有愤恨,只有无尽的惆怅,也许他也不忍心,但不得不为之。
清解语掬手作别:“师兄请息怒,我不打扰了。”
此时清风飞扬,撩起她的袖口,露出白皙手腕,其上有一圈淡红的咬口纹。
“这是什么?”他眼中先是几分疑惑,进而怒火中烧,“这是佩戴‘听风’所留下的痕迹。当年的掌门候选,已命陨于门派交争。你如此年轻,竟是新任的掌门候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注:解语诞下琮晴之后,再无心掌门之位,她将“听风”手环还于师傅,师傅却转手送给琮晴。)
多说无益,清解语转身离开,但闻身后一声咆哮:“噬魂咒!”
清解语尚不清楚此术的功法招式,只觉得周身卷起残叶碎花,齐簌簌向她袭来。她心头一紧,开启冰晶攻防,犹如大面盾牌,护卫于前;须臾后,冰盾裂解,万千冰凌柱,尖细而齐发,好似万箭穿心。
待清解语意识到小师兄是唬她,根本不会“噬魂咒”时,她只来得及收回一半冰凌,另一半插入他体内,鲜血淋漓。
“对不起,是我鲁莽。”清解语伸手想去扶他,“我带你回门派,恳请师傅为你疗伤。”
“不用你可怜!”他一下子推开手,气势汹汹,“告诉我,你到底是何身份?”
清解语轻叹一口气:“那恕我无理了。”说罢,封住穴道,飞身要将他带走。
正当时,一个身影陡然出现眼前,将男人从清解语的手中夺走,解封后安置一侧,就与她打斗起来。这一局,激斗惨烈,原本是身在山林空地,绿木葱葱,结束后,合抱粗的古木,拦腰折断,黄沙漫天,不见来时模样。其中细节,清解语却记不起来,像是满屏的画卷,突然就空白了一块。
“原来你是孔雀家的家主。”他仰天一笑,凄苦而无助,“果然师傅只喜欢贵胄家的子弟。”
说着,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抱起已倒在地上,同样血淋淋的女人离开。清解语刚想出手阻拦,焦灼感、炙痛感瞬间遍布全身,且越演越烈,好似百尺高台岌岌可危……
此时,清解语望着于穆昇,面色苍白却恬静依旧:“那女子才是真正习得‘噬魂咒’之人,传说此术有‘归原效应’,所以我记不得她的容貌,连真身几何,也是忘却。这一劫,我恐怕过不去了,她也不可能久活,到时再查看户籍名录吧。”
于穆昇强忍泪水,亲吻她的鼻尖,温柔得好似云中香囊:“别说傻话,我的宝贝很快会好起来。明日就是‘流华夜’,我们家的小琮晴,已等不及要举家出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