簇拥——涵曦子
时间:2022-04-06 08:18:32

  “这不是师兄的本意!”琮晴有些心急,“我不曾对他设防,若他有心伤我,早已得手。”

  “所以你想救他?”莫羡问

  “这不算。”琮晴的语气很淡,却态度清晰,眼中的宽宥,宛若绿荫中的一簇红莓,清新、诱人,又不忍堪摘,“是他自己救了自己。”

  对啊,是他当时的一念之仁,才有了此刻的手下留情。

  ……

  青冥,贫瘠、荒芜之地,与世隔绝,也被人遗忘。杜言卿出生于此,他的父亲(以下简称“他”)更是长久生活。某天,隔壁搬来一对母女,说是全家上下竟在一月之间,皆意外身亡,引得谣言四起,她们也因此驱逐。

  杜言卿觉得不可信:母女二人,虽是粗布麻衣,但掩不下周身的贵气,岂会是小家小户之辈?尤其是那位母亲(以下简称“她”),美丽异常,像天上明珠,遗落凡间,此时的风尘仆仆,光华掩埋;但一朝,铅华净,乱世生,日月韶光,恐怕也只能退避三舍!

  一见到她,他怒火中烧,甚至抄起家伙,要与她拼命。可惜,未近身,就被摔出老远,他狼狈爬起,眼中的忿恨,像是一匹饿极了的狼,双眼猩红:“我此生的苟延残喘,都拜你所赐!因果循环,你也不得善终,曾经的万人仰视,如今也沦落至此!你欠我的,我必要向你讨回,叫你时时提防,一刻都不得安宁!”

  她并不在意,别说他已被自己的师傅(苍凛子)废去修为,就算是他曾经的玄武等级,与她正面抗衡,也难有三成胜算。所以他的威胁,她无所忌惮;但他的嘶吼,又叫她有所迟疑。

  之后的日子里,她田园劳作,所得果实,总会留出一半给他。起初,他恶狠狠地扔回,她倒不觉得难堪,一一捡起;待他酒醉后,肚子难受,再重新送去。一来一回间,两人关系和缓,他还会站在篱前,佯怼几句,她无话可说。只是沉默中,她的美丽与坚韧,犹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叫他隐约有些心疼。他有时会想起自己曾说的那句“你欠我的,我必要向你讨回”,那笔帐——要不算了?

  那笔帐,他自然是不想要了,但她终究还是还了。

  一日,他与本门中的一位女子(清解语,琮晴的母亲)狭路相逢。他是师门孽徒,那女子腕上却有一圈咬口纹,是“听风”的痕迹。原来年纪轻轻,却已是掌门候选!他内心忿然:遥想当初,他也曾是师傅的心头至爱,常随左右;但一个名门后裔(已离世)的横刀插入,就抢走他的候选之位!而他,也因此妄动执念,被擅长“噬魂术”的她利用,结果祸及师门,覆水难收。

  清解语本是来打探消息,见他一脸凶煞,就告辞离开,不料被他拦下:“师傅素来中意名门子弟,你又是何身份?”

  清解语无意纠缠,他就出言诱逼。待到她闻声赶来,只见他周身插满冰凌,鲜血淋漓;与之对立的女子(清解语)还封住了他的穴道,要将他带走。她心头一紧,忙出手拦截,几番过招,就已知身份:“原来是孔雀家的夫人。传闻于族长穆昇公正不阿,谁知一场评审的最终复核,就知不过是一个满口谎言、趋炎附势的小人!”

  这话中的意思,旁人是听不懂了,但清解语了然于胸:利益制衡下的误会深重,没有人是纯粹的清白,更何况还有人蓄意挑拨!想了想,清解语说:“要么你我路分两头,就当今日没有遇见,他是本门的‘小师兄’,我自会带他回去救治;要么——”

  清解语叹一口气:“成王败寇,愿赌服输。”

  她正有此意。

  一时间,飞沙走石,合抱粗的古木,被拦腰折断,原本的绿木葱葱,再不见来时模样!战事终了,清解语勉强支撑,却已是外强中干;她浑身是血,气息游离。他将她抱起怀中,双唇颤抖得厉害:“为何要出手阻拦?那人(清解语)已同意放你离开,为何还要勉强留下?”

  “我猜你不愿苦兮兮地回去面对师傅。”她说得释然,“之前欠你的那笔账,这一次,就算还清了吧。”

  耳廓划过一滴泪,她觉察他的伤心与自责,就抚过手指:“哭什么?我与那人本就是家族仇恨,此时的结果,与你无关。你少自作多情,也不必内疚。”

  她很少说话,这一句听来,既是陌生,也是好听得动人;若非她鲜血直淋,这话儿的语气更像是一位曼妙贵妇的高高在上。

  他明白她的心意,将她抱紧胸口,笑中含泪:“我才不会心存愧疚。只是想到你女儿还小,我只能受累替你照顾了。”

  这一句“照顾”,就此开启杜言卿与雪无痕的缘分纠葛。

  ……

  暗部之殇前夕,父亲将杜言卿叫回家中:“我有一件事情,要你来完成。你无需多问,只要设下‘禀神’雾霭,将一组队员箍围;之后的事,与你无关,都交由小雪(雪无痕)处置。”

  杜言卿有些疑惑:“箍围之下,只能任凭发落。父亲,这些人罪大恶极,还是与人有仇?”

  父亲明显不想多说:“这件事,不必细究。你只要记住:小雪的母亲,是因救我而离世;这份恩情,为父无力偿还,就要你在有生之年,为她效力犬马!”

  杜言卿点头离开,出门遇见久候的雪无痕。此时的她,花信之年,单说一句“美丽”,反显得片面;她大方、温柔、能干……似乎所有形容女子美好的词语,都可以用在她身上。而杜言卿把她视作“妹妹”,对她的第一印象,只是“可怜”两字,甚至觉得比自己还要可怜:同样的清苦与不堪入目,但她还背负了沉重的期望,像一副枷锁,牵引着她的亦步亦趋。

  自母亲去世,她就离开狐山,后机缘巧合之下,遇见莫羡,也入住“莫氏院集”。她自然是喜欢莫羡,也将这份喜欢告诉杜言卿,但他并不看好,还时常给她泄气:“男子若是喜欢一个女子,肯定会让她知晓;他既然拒绝你的心意,你就不要觉得还有机会。”

  “那你呢?”雪无痕试探着问,“你喜欢自己的小师妹,她知道吗?会接受你的‘喜欢’吗?”

  “她还小,而且又是被宠坏的小姑娘。”杜言卿有些无奈,“我大概只有当上掌门,才配得起她。”

  “掌门?”雪无痕几分心虚,“你的小师妹正是这掌门之位的竞争对象。她虽已获得青睐,但幻术修为,远不及你。杜大哥,那你如何抉择?”

  “我也正为此苦恼。”杜言卿说着“苦恼”,却满脸暖意。在他眼中,琮晴就像一只粉可爱的小猫,若拢她入怀,就怒目以对;若袖手旁观,她就怡然自得,还对着你撒娇。

  杜言卿以为自己与雪无痕之间,没有秘密,也没有算计,不曾想这一次的轻信,就此犯下弥天大过,差一点回不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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