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哥,后天的一战,关乎我们家族的复兴大计;这么多年的辛苦煎熬,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请杜大哥鼎力相助!”雪无痕说得急切,竟跪在他的面前,“等你将他们箍围,就径直离开!不要回来,切记不要回来!”
……
暗部之殇当日,洼地之内,杜言卿设下“禀神”雾霭箍围;雪无痕催促其离开:“多谢杜大哥,剩下之事,我自行处置。请急速离开,若他日有人追查,你也少些牵扯。”
杜言卿下山,他内心怅然:雪无痕有母亲的内丹在手,这内丹汇集母亲的毕生修为;一旦裂解,又雾霭箍围,只怕是全军覆没。正想着,平地惊雷,空中漫起一片血腥。杜言卿置身其中,内心竟涌起一种莫名的胆怯;他开始后悔自己没有事先问清这一次的处置对象,究竟有谁。
他犹豫着是否转身看看,忽闻白狐哀鸣,声声凄惨,就像有人扼住它的喉咙,缓慢施压,享受虐杀的过程。听风?杜言卿猛然反应过来:琮晴!
待他赶到,正是她被雪无痕一掌击中:玄风烈,面纱扬,容貌俱现,琮晴好似一只断线的风筝,飘飘然,飞出数十丈远,重重落地。顿时,五脏俱碎,经脉尽断。
杜言卿跪倒琮晴面前,颤抖着试探鼻息:所幸,一息尚存。
雪无痕诧异不已,连忙解释:“杜大哥,我不是有意欺瞒;是你的小师妹,是她故意混淆身份!她的母亲,就是当初想抓走你的父亲、杀死我的母亲之人;她是你我的仇人之女,还与你争夺掌门之位!何其可恶,不杀何以泄愤!”
“这与她何干!”杜言卿已是疯癫的模样,“趁我尚存一丝理智,你赶紧滚!”
“对不起,杜大哥!”雪无痕慌乱不已,她本就情缘淡薄,不想再失去一位挚友,“这一次的恩情,我至死铭记。之后绝不再劳烦你,我们就还与以前一样,畅聊心事,无关利益与是非。”
“滚!”杜言卿割袍断袖,“你我从此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
第38章 她来寻我帮忙,除了答应她,我还能怎样
时间重回当下。
莫羡将“擒珠”锁入“允隔”,琮晴准备离开。临出门,她转身回请:“莫羡,考域之内,纷繁险恶,若我能回来,此事自然由我处理;若不能,烦请转交师父苍凛子,也将我的心意一并告知。”
琮晴说话时,有一种细微的小心,是“故作轻松”下的情绪漏逸:她的忐忑,她的害怕,用一份“轻松”完整包裹,只是清瘦的脸庞、极轻微的叹息,旁人难以觉察,有心之人却感同身受。
莫羡很想拢她入怀,安抚她,也亲吻鼻尖,但与理不容!他有些失落,这时发现正对的琮晴,外袍上有一处纹饰影影绰绰,像凭空长出花之羽翼,更像一双手拥揽肩膀;而她,似乎没有察觉,或者已经适应,这是——
送琮晴离开,莫羡随即招来近身的暗卫:“柏叔,能否辨认出她外袍上的纹饰?”
“类似‘纺心’,需要仔细看看,才能确认。”柏叔博闻强识,“传说可以倾听心声,保爱慕之人平安;只是这背后所流传的故事,关于觊觎又不忍靠近的叛离与执念,此情可期,但与理不容。”
“与理不容的爱恋,何必要显山露水地徒增负担。”莫羡大概猜到这织纹之人,“他既然可以倾听‘心声’,又如何防不下她的围困?”
“说是‘倾听心声’,实则听察动向。”柏叔自有判断,“于小姐行动谨慎,言谈间极少显露用意。但若说是完全不可察觉,倒也言过其实;所以此时的围困,大约有一半是他的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莫羡几分惊讶,也几分了然,“这就难怪她的手下留情。”
“小少爷又何尝不是如此?”柏叔卫护多年,他的心思一目了然,“于小姐说请您代管‘擒珠’,眼中的那抹凛冽,足见您的不赞同;但终究还是如她所愿,甚至启用天下至宝的‘允隔’?”
“之所以启用‘允隔’,既是防着别人,也是防着自己。”莫羡浅浅一笑,“四年疗愈,我终究耿耿于怀,真怕自己会一不留神就把它拍碎。”
的确辛苦之至!
四年前,暗部之殇当日。莫羡窗前习文,忽闻原本安静悬挂的风铃大幅摇曳,先是清脆的叮当声,而后是急促的大连作,像是一波又一波的催促。他赶至院前,眼前细碎冰晶铺成半人高的床榻,上面平躺一位女子,琮晴!莫羡大惊失色,此时的她五脏俱碎,经脉尽断,若非借助腕上“镇魂器”的锁魂摄魄,转运过程中冰晶的极度存护,只怕无力回天!
之后的时光,莫羡闭门谢客,全力医治琮晴,是日复一日的殚精竭虑,却毫无起色。柏叔时常敲开书房之门,他已困倦倒地,房内是躁怒下的一片狼藉;等再一日过来,他又重新查阅书籍,悉心调配方药与治法……如此的辛苦岁月,书房里的库存比原本足足增了十倍,大概也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
“她来寻我帮忙,除了答应她,我还能怎样。”莫羡有一分的无奈,更有九分久违的温柔,犹如久雨后突如其来的阳光,撒下漫天遍地的七彩辉角。
“这些年,辛苦小少爷了。”柏叔目光柔和,他欣慰自家少爷可以重拾欢颜,却也几分担忧:“擒珠”之缥缈神妙,“允隔”之坚不可摧,都敌不过第一家族的强势追击!
……
琮晴回到“靖奕”之居,此处有大眼“豆灵”守卫,可享片刻安宁。之前的幻术过招,她毫发无伤,却大耗精元,所以才过晌午,只想沐浴休憩。
一帘之掩,褪衣裳于外,琮晴浸沐水中,浅饮解忧。常说“酒不醉人人自醉”,明明是酒过微醺,绯色撩人,但满目的困顿与忧思,宛如疾雨后的落落海棠,最是缤纷,也尽是清冷。她似乎眶中湿润,不知是浴水氤氲,还是忍泪无痕……恍惚间,“翼云瑞”拂帘而进。这?她几分诧异,正欲发问,他却散去幻术:翼云天!
“你怎么来了!”琮晴倒吸一口气,也有些忿然,“翼云瑞穿越‘自由通径’,至此直接晋级下一局,无资格返场。如今你幻化他的模样,想以此来应付‘监事厅’内几大家族,掩得过一时,但终究招致怀疑。倘若真是如此,那我们之前辛苦所铺下的关系重排,岂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