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腔——胖咪子
时间:2022-04-08 08:08:56

补好烈焰红唇的妆容,旋转着秀了一圈艳红的超短裙战袍,兴奋道别,“我走啦!记得给我留门。”
  “加油。”沈愉初坐在电脑前挥了挥手,问:“你今晚还回来吗?”
  “呃,对哦……”ana抵住房门,窃窃坏笑着,假装羞涩的一抿嘴,“不回来我会记得微信告诉你的。”
  “咔哒”门落锁声响后,沈愉初独自呆坐了几分钟。
  屏幕的冷光照在脸上,平凡无奇的一行字被她反复输入了几遍,依然语序混乱语法不通。
  食指烦躁地长抵住删除键,全部删掉。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不是生气,不是懊恼,也不是难过。
  一种沉闷的且混乱的淤塞在心间缓缓漫开。
  呼了口气,起身到吧台边倒水。
  等热水烧开的时候,手机弹出一条语音邀请,是去往大洋彼岸有一阵了的前室友贺欢。
  沈愉初接起。
  “嘘——什么都别说,我想先知道一个问题。”贺欢大刀阔斧直奔主题,“你和心悸弟弟睡了没?”
  心里的淤泥泄了个口子,噗噗流尽。
  “还没。”
  “我的天啊……”贺欢一如既往浮夸地发出惊叹,“我都让位这么久了,你们天天孤男寡女在一个屋檐下,都是忍者神龟吗?!”
  沈愉初一时噎住,不知是为贺欢点出的事实,还是为夸张但颇为精确的措辞。
  “该不是弟弟生活习惯太差,让你退却了吧。”在她无语啧啧的瞬间,贺欢的思维已然发散到了天边,“难道让我说中了?不会吧……看起来挺干净的小帅哥啊,真是人不可貌相。让我猜猜,脏袜子乱扔?从来不洗碗?啊!该不会是不爱洗澡吧?!”
  “不是。”越听越夸张,沈愉初忍不住发声为李延山正名。
  李延山在家就是个天天做饭的田螺姑娘。
  而且家里的卫生问题也因他的锦鲤体质得到完美解决。
  贺欢迷糊了,将“心悸”变为一个贴切的动词,“那……你还心悸他吗?”
  沈愉初侧耳夹着手机,举起电热水壶倒水,倒到一半,突然怔住。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似乎从来没有直面自己的内心,正视过他们之间的关系。
  遇到李延山之前,她的人生都是灰白色的,按部就班,浑浑噩噩,没有好或是不好,日子似贫乏晦涩的书籍,一页页翻过,一天天活下去。
  呼吸,吃饭,工作,睡觉,活着。
  没有期待的高峰,亦没有失落的低谷。
  她忽然想起从Lily婚礼淋雨回家那天,李延山给她买的那条明黄色毛毯。
  他是灰白画卷中唯一一抹颜色,是火,是光,他出现了,整幅画都为之点亮。
  蓝天白云间,滑翔伞下他稳稳覆上来的手像有魔力,她的心奇妙地发酸、发涩、发痒、发颤。
  沈愉初没有办法描述自己的沉迷。
  她按住软得一塌糊涂的心,简单向好友阐明。
  “和他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
  贺欢震惊得缄默下去。
  认识这么多年,贺欢知道沈愉初一直是一副淡淡的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模样,从来没有听见她如此郑重其事的,表达过对什么人或是什么物的热爱。
  贺欢花了整整一分钟消化这个重磅信息,继而发展为更深的困惑,“那我就不得不采访一下沈女士了。既然都到这一步了,请问你还不睡他,是在等什么?等六月飞雪吗?”
  沈愉初眼光黯淡下去,酸胀的心眨眼坠入冰窟,“我们不合适。”
  贺欢傻眼问:“为什么?”
  “我们处在不同的人生阶段。”
  沈愉初停顿了下,组织好语言,冷静匀速的语言表明她并非一时脑热,而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判断。
  “他对我感兴趣,是因为我和他身边大多数年轻女孩子不一样,他觉得新鲜,动心是真的,更是短暂的,将来他真正踏入社会,遇到更多像我一样的女人,这种新鲜感未必能继续维持。”
  “而我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谈婚论嫁的对象。成家,安定,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太过遥远以至于从未考虑过的未来。”
  电话那头陷入沉默,沈愉初笑了下,开玩笑缓解僵凝,“我要是现在问他三五年内考不考虑结婚,说不定能把孩子直接吓晕过去。”
  “说不定他愿意呢。”贺欢犹豫了下,没有底气道。
  沈愉初听出好友话语里安慰的成分,摇头笑了笑,说:“他的人生还有太多太多可能性了,我不能,也不想做那个局限他世界的人。”
  既然是注定没有结果的恋爱,干脆就不要开始。
  贺欢听得云里雾里,被一通又是未来又是现在的大道理绕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所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你们互相有好感?”
  沈愉初不自觉弯了下唇,“应该依譁鄭儷是。”
  “拜托!那就不要想那么多,直接睡啊!”贺欢无语。
  “你以为别人谈恋爱,都是从一开始就想好要走到最后了吗?你以前和申王八蛋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根本不喜欢他,只是因为谈恋爱了,就想要走到结婚,步骤根本就不对啊!”
  “你想清楚了决定好了,不和弟弟谈恋爱,也不妨碍你们睡觉啊!”
  “你看你年纪轻轻的,成天过得像苦行僧一样,我看不下去了,快去接受一下年轻弟弟的滋润吧!”
  沈愉初不是第一次接受贺欢的新型观念洗礼,接受度其实不低,但还是被劈头盖脸砸过来的一连串嘶吼震懵了,迟疑着说:“这样对他……是不是不太公平。”
  贺欢苦苦相劝,喊到破音,“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公不公平的,请到我们现代人的世界来转一转好吗?!”
  “可是。”沈愉初莫名口舌生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重重咽了下空气,“我不想他被我伤害。”
  贺欢果断摆出一条可行建议,“那你从一开始就把态度摆明,只上 | 床,不谈情,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再拉倒。”
  *
  挂断电话,沈愉初倒了半杯的水都忘记喝,重新投入工作,效率奇佳,噼里啪啦打字打得手心冒汗,房间内只有键盘和鼠标敲击的脆响。
  大脑和心境空前的清晰,满心都是山穷水尽时复又柳暗花明的惊喜。
  “叮咚——”
  不知过了多久,门铃声响。
  沈愉初以为是Ana回来,自然地起身,拉开门。
  “姐姐,是我。”明净灿亮的笑靥在门后出现,高大的男生提起手里画满了主题餐厅卡通人物的环保袋,“给你买了吃的。”
  沈愉初仰面凝视着他。
  刚才被遗忘的渴,后知后觉的,突如其来的,从喉间钻出,翻倍生长。
43
  电脑暂时搬到床上, 李延山将食物一一在写字台上铺开,棕红牛排和翠绿色拉的组合配色鲜艳美丽。
  沈愉初去床头柜上拿纸巾盒,行进中, 大脑悄悄转成一个看不见的陀螺。
  贯彻贺欢老师学的第一步——表达清楚:她跟他, 只上床不动心。
  好的,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该怎么表达才不突兀呢?
  她没有经验, 只好求助于网络, 眼前飞快闪过碎片时间刷手机看到的网络用语。
  小弟弟,我真想狠狠把你办了。
  你们男生对我这种小姐姐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我可以抽出两个小时陪你过你们小孩喜欢的约炮。
  呵,恋爱是不可能恋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恋爱的,只有当当炮友才能维持得了关系这样子。
  ……
  仅仅是将以上语录在心中快速滚过一遍, 沈愉初就已经想一头栽进马里亚纳大海沟最深处从此长眠不复醒。
  “姐姐。”一直目不转睛盯着她的李延山突然出声。
  沈愉初惊掉手中的叉子, 反应敏捷地在落地前一把抓住, “啊?”
  他在忍笑,忍得肩膀微颤。
  “胡萝卜的叶子, 好吃吗?”
  沈愉初这才发现, 配菜中小指粗细的水果胡萝卜, 橙红的部分被她三两口嚼掉,然后她就陷入漫长的沉思,咀嚼了很长时间的绿叶子。
  她面不改色, “年轻人不要挑食。”
  “哦。”男生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声轻快爽朗。
  这一刻的沈愉初,是一个完美的牛排切割机器人,面带考究的假笑,动作优美。
  还是……先铺垫一下吧。
  她叉起一小块肉, 举至半空,装作突发奇想不经意地问:“你为什么不找女朋友?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吧。”
  救命啊,她简直是年度最佳尬聊选手。
  李延山动作顿住,笑意慢慢收敛,直至唇角绷直,慢笃笃地反问:“你说我为什么不找女朋友?”
  沈愉初直愣愣的,无意识地看着前方精致完美的轮廓。
  呼吸系统罢工,大脑也停止运转。
  一把名为“心悸”的粉色柔软大锤追着她的心脏狠命地敲。
  他的声音跟随热海的浪穿进耳朵,似近似远,每一个字都听见了,又好像没有听清似的亟待确认。
  “姐姐,这么久了,我不信你感觉不到。”
  心里暗自猜测是一回事,亲耳听见的巨大冲击又是另一回事。
  沈愉初整个呆住,半晌才记起初衷,不想成为破坏氛围的杀手,吞吞吐吐讷讷开口,“你……你对……”
  “我?我对?”李延山疑惑却耐心。
  嘴唇反复翕动至干涸,沈愉初心一横闭上眼,叉子一放,一口气摔出问题,“你对及时行乐有什么看法?”
  感动得想要落泪。
  天啊,她问出口了!她出息了!
  还好她提前闭上了眼睛,看不见李延山此刻的表情,只能从急促上提的话语里品觉出他有多震惊。
  他难以置信,“姐姐,我确认一下,你的意思是,你要及时行乐?还是你要我及时行乐?”
  “都不是。”尴尬程度快要超越她能承受的极限,沈愉初冷静睁开眼,眼里一片刻意的清明,“有个朋友刚刚和我聊到这个问题,正好你在这里,我顺便咨询下你们年轻人的看法。”
  她看见李延山因为惊讶而睁大的眼睛,大概有平时的一点五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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