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愉初哑口无言。
不知道她昨晚是不是误触了这小孩的什么神秘开关,怎么突然变得茶里茶气的。
大狗子哼哼唧唧两声,车内的空气仿佛惊现弹幕,“快哄我快哄我怎么还不哄我哄我哄我哄我X100。”
沈愉初无奈之下,一手摸出手机登入代表公司邮箱的蓝色标识app,一手抬起做了个拉链拉上嘴的动作,“好了,我要看邮件了,silence,ok?”
一面在内心劝说自己,她没说shut up已经很客气了。
李延山果然听话至极,扭开晨间广播,不说话了。
一夜没回的邮箱快要爆掉,沈愉初看着那351条未读提醒,揉着眉心一一点进去。
共处的时光短暂易逝,高耸入云的源茂大厦出现在道路尽头。
车在去往公司前的最后一个十字路口停下来等红灯。
李延山忽然开口问:“我请好假了,你呢?”
沈愉初沉浸在拖拽邮件的痛苦里,随意嗯了声,“我跟同事说会晚一点到。”
车越过十字路口变车道,拐进一处收费停车场。
“你干嘛?”沈愉初莫名其妙。
李延山按开安全带,上身急急俯过来,紧紧环住她,头埋在她肩上黏糊地磨蹭,“要是直接开到公司停车场,你肯定又避嫌不让我靠近。”
卑微请求的声音瓮瓮的,充满甜黏的泡沫,“让我抱一下,就一下,一下就好。”
天啊,他怎么这么黏人啊。
沈愉初以为年轻人又精虫上脑,其实没有,李延山只是单纯抱着她,沉迷依恋地抱着她,闭着眼蹭来蹭去。
沈愉初感受着他灼烫急促的喘息,爱不忍释地抬手抚摸他的头发。
*
在车里磨磨蹭蹭耗了十多分钟,沈愉初顾及一场和产品部的会议,寡情地结束亲热,在会议开始前赶到会议室。
产品部负责人从电脑后抬起头,惊艳地“哇”了一声,“Amanda你今天气色好好哦!”
“是吗。”沈愉初快速找了座位,拉开椅子坐下来,匆匆打开电脑。
有别的同事闻言看过来,也重重点头,“嗯嗯真的耶,是换腮红了吗?饱满红润粉嫩,好漂亮的颜色哦!”
也有人小心提醒,“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啊,黑眼圈好像有点重。”
“呃……”
“呃?”
两个人面面相觑,既相互赞同对方的话,也察觉到了矛盾之处。
人怎么能在黑眼圈明显的同时做到气色好的?
沈愉初低低埋着头,嗯嗯啊啊敷衍几句,心虚得只想逃窜进电脑里。
*
接下来的日子,沈愉初由衷感悟到,年轻的大男生,是爆燃的荷尔蒙森林大火,是随时待命的预备役火箭燃料推进器。
沈愉初都怕他买套套买到破产。
她全部的私人时间都被李延山无偿征用,消磨在床笫之间。
古代最最荒淫无度的君王也不过如此。
沈愉初屡次疾言厉色说教,试图让李延山懂得竭泽而渔的局限性。
李延山回以满脸“你怎么爽过就翻脸不认人”的委屈,黑黑的瞳仁雾蒙蒙湿漉漉的,可怜可爱地撅起嘴,“姐姐,是我让你不舒服了吗……”
沈愉初再度为自己的薄情寡义而羞愧,话锋一转,“当然,我不是说我没有舒服,我的意思是——不是,我们现在不是在讨论舒服不舒服的问题……”
李延山立即兴致勃勃地打断她,寻求产品使用反馈,“那你刚才舒服吗?”
“呃……”沈愉初噎住,身下一塌糊涂的沙发坐垫让她无法作伪。
她只能勉为其难地扭过头去不看他,“嗯,但是——嗯……”
但是后的词汇全数被吞回腹中。
学坏容易学好难,不过短短几日,李延山已经从一个赤忱的好孩子彻底变黑,戏谑笑着挑事,“是这样比较舒服,还是这样——”
嘤咛变得细腻而破碎,她攥住他宽阔的肩,紧紧闭上眼,头无助地后仰。
“哦——看来是这样比较舒服。”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黑得发亮的眸愈发深邃,满意地审度她仰倒时露出的脖颈。
皎白、纤细、脆弱,盈盈一把,不堪一折。
以欣赏战利品的视角鉴赏完毕,才埋头下去慢慢品啄。
*
短暂的几日上头以后,沈愉初重新找回年长者的冷静,不再对他予取予求,该拒绝时就果断拒绝。
李延山并没有因此而疏远,反而更黏她了。
他们的活动范围从家往外扩展,沈愉初不得不承认年轻人就是会玩儿,李延山总是能想出各式各样的计划,让他们的业余生活丰富多彩。
这天李延山说抽中了某家酒吧的霸王餐,带沈愉初去尝试。
是一家从装潢到酒都品味极度不俗的酒吧,他们坐在吧台小酌,跟不同国籍的调酒师相谈甚欢。
调酒师们给她尝试了几款还未推出的新品,临走不光给予免单,还额外赠送一瓶自酿红酒。
回家的路上,沈愉初被他牵着走在小区的花径,笑着看风将浅米色裙边吹鼓,仍然陶醉在微醺的美好里。
李延山就看着她笑,什么都不说,就微笑。
月色皎洁,为万物都披上一层朦胧的滤镜。
他冷白的肌肤,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唇角。
不,他不需要滤镜,任何滤镜对他的颜值都是累赘。
他长得好好看啊!
他不光好看,还很聪颖,工作能力无敌,性格还极好。
哦,还会做饭,而且运气奇佳。
自从和他住在一起,家常小炒会出现松鼠桂鱼等饭店菜已经不会让沈愉初惊讶了,有一天她甚至发现晚饭喝的汤是佛跳墙。
离谱,就很离谱。
除了家境不好这一点,他简直完美到拿着放大镜也挑不出缺点。
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么完美的男人吗?
沈愉初觉得这一幕美妙得过分了,让人无端端心生敬畏和颤栗,不敢相信是真的。
“你真的没有谈过恋爱?”她晃了晃他的手,置疑之意颇丰。
李延山答得没有半点迟疑,“真的没有。”
沈愉初不相信。
倒不是不相信他的初吻和初夜,毕竟她经历了他从生疏到熟练的全过程。
但是,以李延山的条件,迷晕大半个校园的女学生都不在话下,怎么可能没有谈过恋爱呢。
“以前没有女生主动跟你表白吗?”她在空中旋了半个圈,狐疑地蹙起眉盯他。
李延山被她看得步伐停了下,笑得无奈,妥协似的举起双手投降,老实答道:“太多了。”
“咦——”沈愉初啧啧,想捶他。
“所以很烦。”
从不自觉皱起的眉头来看,他这句应该是真话。
不知道追他的那些女生是用过多么令人讨厌的方法,让他如此反感。
不过,沈愉初伸出一根手指戳他手臂上紧实的肱二头肌。
啧,听听,这是什么凡尔赛语录。
“好吧。”她释然地长出一口气,望着地上的青石,“能成为你的第一个女人,我很开心。”
以后他遇到喜欢的女生,虽然她应该会有点伤心,但还是会洒脱地放他自由。
李延山突然定住,握住她手的力气大得差点让她惊呼出声。
眼角的笑意完全消失了,绷紧的面庞在浓黑的夜色下看着有几分骇人。
他倾身回望过来,下沉八度的语调充满了警告。
“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愉初心头一激,怕他少年意气上来,连声敷衍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双手推搡着他向前走。
*
照旧是个平平常常的工作日,七点多钟,沈愉初对着电脑,啃着田螺姑娘李延山一早做好的餐蛋三明治。
田螺弟弟好巧不巧来了信息,【姐姐,我今晚可以搭车吗?】
怕她不同意似的,紧接着再追一条,【我最近好忙,刚来商贸人生地不熟,工作好多,好累,挤公交好辛苦。】
沈愉初冷笑一声。
呵呵,搭车是假。
自从前几天半夜在车库,沈愉初半推半就被他撺掇到后座上……
他就开始痴迷于请求“搭车”。
她叼住三明治,郑重地腾出双手,噼里啪啦打字,【我九点走,过时不候。】
很冷酷很无情很霸道总裁的句式。
结果九点她刚下到一楼大厅,李延山的电话就来了,“姐姐,临时要加班赶一份文件,等我会儿好吗?”
他声音又低又混沌,一听就是用手捂住手机在哪个角落偷打电话。
沈愉初举着手机往外走,“如果我说不等呢。”
“那……”他骤然低下去的情绪像泄了气的皮球,“那……我也没有办法。”
出了大厦,远眺到附近超市红红绿绿的霓虹灯牌,沈愉初想起家里洗衣液正好用完。
心里暗夸他运气好,“等你,你尽快哦。”
“好!”显而易见的雀跃几乎穿透听筒。
傻子。
沈愉初挂掉电话,手机揣回包里,站在原地笑了会儿。
刚想往前走,身后有人叫她,“Amanda!”
她寻声回头,是很久没见的周明,正气喘吁吁地从电梯间追上来。
“好巧。”沈愉初笑着招手打了招呼,看了下这条小路唯一的出口,问道:“你也去超市吗?”
周明唔了下,仓促扫了眼道路前方,“嗯。”
“那一起吧。”沈愉初踅身往超市走,顺口寒暄道:“最近好吗?大家都好吧?”
周明快步跟上,笑着摇头,“没你带我们了,大家天天都叫苦连天的。”
沈愉初笑说怎么会,“我还不知道吗,你们都很棒的。”
进了超市大门,错综的货架在眼前纵横开来,沈愉初刚想提议要不分头行动,周明就问:“你买什么?”
沈愉初照实答“洗衣液”。
周明说:“正好我也是。”
既然目的相同,那就搭伴同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