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非酋遇上欧皇——池汀
时间:2022-04-09 06:38:26

“马上发车了,快点吧您,公主殿下。不然一会儿只能在大巴上换,当着同学们的面,您不觉得害臊,我们还嫌辣眼睛呢。”
 
“——流氓!”
云裳恼火地呓骂他一句,眼睛却落向周清许方向。只一下就迅速收回来,动作快到没有任何人察觉。
 
云裳跑去换衣服之后没多久,那边走过来两个男生,军帽倒挂在后脑勺,衣着随意散漫,外套松松垮垮穿在身上,扣子没扣。和那个寸头是一伙的。
 
大巴车终于在大家怨声载道的哀叹中开了空调。同学们鱼贯涌进车内,敏捷而仓皇,如同在策划一场末世逃亡。
等大部分人进入之后,江柚将伞收束,耐心妥帖卷好,才慢腾腾上了车。
 
学校租的双层大巴,每个班不足30个人,坐不满,空位很多。
江柚在顶层找了个靠窗的空位坐下,不一会儿,又上来三个男生,朝车厢后方走去。
 
江柚灵敏感知到有人坐在了她的后排。
跟在他身后的小寸头刚想落座那人旁边,便被他抬起小臂拦住:“别,你坐这儿妨碍我睡觉。您还是后面请。”
那人声线慵懒,明明是玩笑话的语气,却蕴藏着几分不容置疑。
 
寸头哼声撇嘴,嘴巴上不肯认输,被嫌弃废话多也要找回几分面子,贱笑着开腔揶揄回去:
“阿赞,你最近怎么回事?白天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活脱脱的夜工作者啊。说说,是不是晚上偷摸背着我们,去干什么污污的坏事了?”
 
旁边另一个男生忍笑跟着点头附和:“别说,我也怀疑他跑去当鸭子了。阿赞,你若是哪天撞上哪个富婆瞎了眼了——苟富贵,勿相忘啊。”
寸头假模假样关心又问:“话说你们这行,工作起来是不是很轻松?客户好伺候吗?”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配合得颇有默契。
 
那个叫阿赞的被调侃也不见生气,从善如流顺着他们的话往下说:“是不太好伺候。不过,”顿了顿,他声音拖腔带调的,悠悠补充,“好在我技术好。”
说完扯过脑后的帽子盖在脸上,挡住窗外刺眼的光线,闭眼假寐。
 
“我操。”
“也太不要脸了吧你。”
“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了恭维自己。”
“全校第一惹不起。”
站着那两人被他一句骚话秀到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大肆吐槽一通,见人始终不再接话,也觉得没意思,就此收了话题。
 
寸头用胳膊肘撞撞身旁男生,“我正好也不想对着一张无脸男,太恐怖了有没有。走,咱们去后边坐,甭搭理他。”
 
“去后面做什么?”那个阿赞突然插话。
“我们就爱去后边坐,管得着吗你。”
“噢——”阿赞拉长语调,意味深长的说:“你们是去做.爱……做的事啊。这我还真管不着。只一点,动静小些,别扰民。”
他在“爱”后面刻意多停顿了两个字的时间。
 
过了足足五秒,寸头才反应过来,“卧槽,有病吧你这个人,懒得跟你交通。交流沟通。”他向后车厢推搡了一下身边男生,“快走快走,多看他一秒我都嫌玷污我的眼。”
 
被推的男生从胳膊上摘下他的手,皱鼻嫌弃:“一身臭汗,别招我啊,再沾我身上了。”
说完又别有用心地笑说,“你也太不了解我了。路上要将近一个小时,跟你一个男的坐一块?多没劲。当然得跟美女坐一块,才不算辜负光阴。”
 
说完直接迈腿坐在了江柚旁边。
 
江柚正支着耳朵,侧头假意看向窗外,偷听他们笑闹,听得认真。忽然察觉身边坐垫陷下一块,惊惶转回头。
恰巧对上左侧男生的眼。
他的目光打在她脸上,眼睛里透着点漫不经心的兴味。仿佛一个挑剔的食客,忽然发现了一盘别有滋味的点心。
 
江柚连忙别开脸,继续盯着窗外的一个小点。
空气安静几秒,她身后方忽然传来了一声很轻的嗤笑,声音很浅,飘到耳边就散。
可江柚却觉得那笑声,像是能顺着耳骨,直接爬进她身体里。令她瞬间如坐针毡。
 
 
重名
 
 
过了许久,等车子临近启动,司机催了几轮,云裳才终于换好衣服,姗姗来迟。
她径直落座在江柚后侧方,那个叫阿赞的男生旁边。边坐边小声抱怨:“这衣服料子也太硬了,一路走过来,我胳膊都被磨红了。”
 
寸头闻言向前探头看了一眼,她挽起半截的袖子之后,裸.露出来的皮肤。的确红了。嘴里却故意哼道:“娇气。”
 
“高达林你今天别惹我哦,本公主心情很差,超级差。”
云裳压根没回头,说完从包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脸观摩。难以忍受地矮声咕哝:“这军训服颜色也太显黑了,好烦。”
 
正发着牢骚,看到什么,突然眼前一亮,身体向前探,下巴搁在前排座位的靠背上,望向江柚:“是你啊!你怎么跟我哥坐在一块?周清许呢?”
 
江柚思维迟滞一秒,才反应过来她在跟她说话,于是回道:“他应该在下面那层。”
不是应该,是肯定。
她上车的时候,一进门就看见周清许坐在后排。
 
倒不是江柚目光故意追寻他的身影。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都习惯观察四周,包括刚才偷听他们几个说话,这些都是属于她的,不能为人知的小怪癖。
但江柚没有说肯定,而是说了应该。
这是某些女生与生俱来的谨慎与敏感——言行举止间绝不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任何男生的“在意”。哪怕她根本没有喜欢周清许。
 
云裳完全没觉察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也没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然后抬眼上下打量江柚,毫不吝啬地夸赞她:“你好白喔。像牛奶果冻一样,皮肤也太好了吧。”
 
云裳没夸错。
江柚浑身上下最大一个优点就是长得白。特别现在,整张脸淋在阳光下,皮肤剔透得仿佛能滤光。白如羊脂玉,忒晃人眼。
 
虽然云裳说的是实话,但江柚还是被夸得有点害羞,忙矜持地回夸:“你也很白。”
明知是商业互捧,云裳仍笑弯了眼,左颊边盛起一只浅浅的小梨涡。
女孩子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她笑了一阵,猛然惊奇地指向江柚的右侧脸:“你脸上也有颗梨涡欸!你的在右边,我的在左边。”
云裳将手指放在梨涡上示意给她看,“一个左边一个右边,恰好对称。你说我们不会是上辈子失散多年的姐妹吧?!梨涡就是认亲的证据,上天在冥冥中指引我们相遇……”
 
“你这么会编,怎么不去演琼瑶剧?”坐在江柚左边的男生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打断她漫无边际的浪漫幻想。
 
云裳翻了个白眼:“如果我再早生二十年,当上琼女郎,红遍大江南北,你别哭着找我攀亲戚关系。”
 
“琼瑶奶奶还在世呢,琼女郎现在也能当,你去啊,没人拦着你。”
“盛琰!”云裳气极,却说不来脏话,忍了又忍,一张脸憋得通红。
 
她不准备再理他,转向江柚,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几月出生的?”
“九、九月。”江柚小声说。
 
她出生时间有点尴尬,正巧在9月1号,每年开学的日子。
从小到大开学第一天,老师让班上同学挨个儿报出生日期,轮到她时,都有点不大好意思说出口——跟上赶着索要祝福似的。
 
幸好云裳没细问几号,抢着说:“我11月,你比我大。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姐妹,最最好的朋友。我叫你姐姐好不好?”
 
江柚轻轻点头,没犹豫。
她没交过朋友,也没有最好的朋友,更没当过姐姐。
她只失去过一个顶聪明的双胞胎姐姐,对她冷淡,嫌弃她笨,但会在有雷电的晚上溜进她的房间,陪胆小的她入睡。
 
江柚对眼前这个爱笑的女孩很有好感,她决心试着当一个姐姐。一个比江橙还要像姐姐的姐姐。
 
女孩子友情的产生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在今天早上,江柚还打算整个高中都不交一个朋友,安心学习。
才不过短短一个小时,她却已经领先许多人一步,迅速宣布交到了合眼缘的好朋友。
哪怕她一点都还不了解云裳。
 
两个姑娘默契地相视一笑,诸多亲昵。
云裳忽然想到什么,“呀”了一下,懊恼地惊叫:“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江柚也意识到这个问题,连忙张口报上名号。声音未出,便被旁边一声嗤笑掐灭。
 
“笑屁啊!”云裳恼了。
“屁交朋友的时候确实挺好笑的。”
云裳刚开始没听明白,愣了愣,才慢一拍反应过来,盛琰在借着她骂他的话,反过来骂她。
 
正愣神的空当,小寸头高达林在后排插话逗她:“阿琰你骂太高级了,你妹听不懂。”
云裳唰地扭回头吼他:“听你妹!”
 
高达林估计没想到云裳会这么火大,猛地一下,耳朵差点被她的喊声震聋。闻言傻了吧唧地点头,认下这段血缘,“嗯,我妹。”
 
热油一浇,云裳心里的火烧得更旺了。
“此处开设VIP通道,你们这些普通乘客,谁都不许跟我再交通!你们不配!”她朝着身后如是宣布。
 
虽然人称代词用的你们,但明显针对的是高达林一个人。
因为“交通”这个梗最初就来源于他——那个时候,好像是高达林跟盛琰俩人闲得蛋疼,拽着有件小事一个劲儿争执不休。
 
高达林在口舌上远不如盛琰,没占着丁点便宜,还窜起满腔火,气到鼻子喷气,索性撂话:“懒得跟你交通!”
他也没弄明白自己是想说“交流”还是“沟通”,反正最后嘴一瓢,脱口而出成了“交通”。
 
这句似是而非的狠话,差点把盛琰整笑。
他反应倒也快,迅速回道:“正好此处不通车,您老还是改道绕行吧。”
 
从此“交通”两个字就常常被他们拿来取笑高达林,用来代指“懒得搭理你”。
 
江柚不懂他们的秘密暗语,却也灵敏嗅出气氛不对。
心知自己该说点什么缓解一下,但又实在嘴笨,不会安慰人,只能忙续回刚才的话题:“我叫江柚。”
 
“江什么,酱油?”旁边盛琰接了话茬,似笑非笑地评价,“这名字起得有点烫嘴。”
 
“不是。”江柚尴尬地解释,“和‘酱油’拼音一样,但音调不一样,是江南的江,水果里面那个柚子的柚。”
“知道。‘江’第一声,‘柚’第四声,对吧?”盛琰笑道,“还挺好记。”
 
“你真叫江柚?!”
许是太吃惊,云裳张大了嘴巴,眼睛也瞪得圆圆的,顾不上生闷气,难以置信地晃着江柚胳膊,重复又问一遍。
 
“对的。”江柚肯定点头,证实她的疑问。
她这个名字确实读起来的确有些生僻奇怪。和厨房常用的“酱油”太相似,很多人读到她的名字都会不自觉跑调。所以她没有太在意云裳的惊奇。
 
云裳震惊的点和江柚想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隔了两排座位的高达林,嘴快解答了江柚的疑惑:“你的名字和他的名字读音一模一样。”他抬下巴指指叫阿赞的那个男生,又看看她,以一种暧昧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
 
江柚傻了。
 
“不用怀疑,他说的是真的,”盛琰勾着唇角,不紧不慢爆料,“你正后面这位也叫姜宥,葱姜蒜的姜,宽宥的宥。”
 
江柚将半信半疑的目光投向云裳,云裳回她以重重地点头,脸上维持一副未消化尽的神乎其神的玄幻表情。
 
余光继续前行,侧转小半个圆。
姜宥也早将脸上的帽子扒掉,视线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惊讶地看过来。
两人眼睛呈对视状,一触即离,火光未现。
 
这……
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但,好像又没什么?
从小到大班上总要有几个重名的学生,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她这个还挺生僻的……
 
江柚心里想很多,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连惊诧都一闪即逝。
其他几个估计也觉得这个巧合,就跟她和云裳脸上的梨涡一样。乍一听还挺新奇,仔细一琢磨也就那么回事儿——不就重个名吗。
就此打住话题,不再多提。
 
盛琰也顺道做了个自我介绍,并着重强调了他跟云裳的关系:“我是她表哥,亲表哥,大她足足五个月。”
 
他这个年龄辈分的排列比较方式,同样也过于“高级”了,江柚丝毫没听出来他在故意占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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