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非酋遇上欧皇——池汀
时间:2022-04-09 06:38:26

坐回座位上,不着痕迹地发问:“刚还没说呢,什么我合适吗?”
语气带着不咸不淡的随意,声线介于清冷和温润中间,如同零度的冰与水,很有质感。
 
可江柚和云裳没工夫欣赏。
两人正挖空心思试图找话糊弄过去,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你听错了,我没说你。”云裳嘴硬决定打死不认账,“你又不是大明星,谁没事提你干什么。”
同一时间,江柚也急中生智开口:“云裳说你适合当组长。”
 
一班的班主任是教化学的,对周清许格外青睐有加,直接点名他当班长。
这样一来,他们这组就需要重新选一个小组长,不然周清许负担太重,忙不过来。
 
“真的?”
姜宥今天兴致不错,也有耐心陪她们玩儿小女生的把戏。脸上带着那种好玩又别有深意的表情,似笑非笑地问。
 
“当然!”云裳反应也快,不仅急转改口,还迅速找到救补的谎言,来圆自己刚才的话。
“不过我后来又想了想,觉得你这人太懒了,当不了。但又怕说了伤你自尊,所以才想敷衍过去……”
还是慑于姜宥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话音没落地,又连忙求生欲极强地补充,“是你自己非要问的,我也不是故意要说出来的!”
 
旁边一不小心偷听了全过程的盛琰,不置可否地轻嗤一声,从另一个角度提问:
“那你们俩刚才五脊六兽地傻愣愣杵在那儿,一动不动看向阿赞,又是怎么回事?”
 
“要你管!”云裳刮过去的眼神,像是要剜掉盛琰的一整张皮,“我们俩被阿赞给帅呆了,行了吧?”
 
姜宥闻言笑了。明显“赞”心大悦,心情颇好,点头说:“这理由可信。”
 
他目光从云裳狗腿又谄媚的脸上滑过,一路向前,淡淡扫了眼旁边,仍在状况外、对事情发展竟然如此“荒唐”展开后续,而感到难以置信的江柚。
 
在她因惊慌而微微启开的唇上停了两秒,然后不动声色移开,端起桌上的黑色水杯,浅浅润了润喉咙。
 
江柚被云裳和姜宥配合“默契”的一问一答,弄得尴尬不已。刚想说两句什么,一抬头,就触上了姜宥衔笑掠过来的视线。
 
姜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弧型完美。不大,但双眼皮折痕很深,被高眉骨和挺鼻梁衬托着,显得深邃有神。不笑时很冷,笑起来又格外多情。
 
江柚心跳猛地漏了一拍,顾不上其他,忙低头转回身,将脸埋进书本。脸上的红晕已爬到脖子。
 
被帅呆是完全成立的,不算假话。她不太愿意承认地想。
 
-
 
向晚歌周二才正式报到,但小组长需要今天下午班会前定下。
他们五个人投票选举。云裳跟江柚说好两人互投,然后又一一拜托了其他三人,务必投她票。
三人均应得好好的,结果出来之后,票数集中在云裳和江柚两个人身上,比例为2:3。江柚险胜。
 
毫无疑问,三个男生里面,有两个都没投云裳。
 
周清许肯定在内,毕竟他俩是仇人,云裳气咻咻地想。继而将怒火转嫁到盛琰身上:“盛琰我跟你有过节吗?!你居然不投我?”
 
盛琰确实没投给她。他摸了摸鼻子,敛着神色,沉下语气,欲图在气势上压倒对方:“没大没小,你哥名字是给你叫的吗?忒没礼貌,道歉。”
 
云裳气死了,心里头憋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根本没情绪跟他吵架。
啪地劈手合上他正在看的杂志,扭回头去。决定这辈子再也不要理他。
 
“还是你和阿赞好。”云裳抢过江柚的一条胳膊,横到桌上,枕在脑袋下。
面朝向内,看着江柚,摇晃着她的另一只手,嘟囔道:“表哥好过分,周清许也好过分,我讨厌死他们了。”
 
“他们可能是在跟你……开玩笑,不是认真的。”江柚不会安慰人,看云裳这么消沉失落也有点慌,想着办法逗她开心。
却又嘴笨脑笨吐不出一句甜话,只能试探问:“不然你来当组长好不好?我从来没当过,肯定干不好,就当我求你好心帮帮我。”
 
“不,我才不要。我怕我会忍不住,故意不配合周清许工作,而且……我也不想再跟他再有任何交流接触了。他太虚伪了!”云裳赌气地说。
 
不等江柚开口,她又继续叮嘱道:“你也不许跟他多说话,更不许给他好脸色。”停了停她补充,“至少在我消气之前,不许你理他。”
 
江柚当然百依百顺。
她跟周清许本就极少有交流,她也从不主动跟除了云裳之外的人说话。上面的要求,对她来说,再简单不过。
 
直到下午语文课上,云裳整个人还是头顶乌云,一片低气压。
她选择性地只跟江柚说话,其他人谁也不理。高达林课间过来,扮丑逗了她好几次,都没见效。
 
语文老师姓池,是个特喜庆富态的老太太。思想观念开放,什么新闻、时尚、八卦都能信手拈来。从不喜拘泥于课本,授课也不爱照搬大纲,一上来就翻出必修五的《逍遥游》开讲。
 
学校只发了必修一和必修二,同学们没必修五的课本,池太直接在电脑上搜出原文,用多媒体显示终端投放给大家。
两节连堂,她花大半节课时间给大家科普庄子的野史八卦。
正讲得大家举着个脑袋,听得如痴如醉、不能自拔。一个电话过来,校领导把人给叫走了。
 
池太先是道歉,而后又表明不会另择自习课时间补课,最后大手一挥,让大家自行上自习,写其他科目作业。
 
这么爽快、体贴又可爱的老太太,谁能不爱。刚开学不满一天,全班都爱上了语文课。
 
第一天没学什么知识,老师也想给学生先留个好印象,没几人布置了课后作业。
大家三五分钟解决完之后,很是无聊,渐渐开始互相扭头、换座位,跟军训期间新认识的朋友,凑一起窃窃私语。
 
班上热闹了一阵子,后门窗户上,冷不丁突然冒出了个人头。
原来是班主任过来巡查。
全班一秒熄音,鸦雀无声,呼吸可闻。
 
刘姓班主任单手掐腰,腆着肚子厉声呵斥了大家一顿,然后善(擅)用班主任职权,代替语文老师给大家安排任务:
通读《逍遥游》全文并背诵。
第四节班会课上,他随机喊人起来抽查背诵情况。
 
大家一边唉声叹气地哇啦哇啦对着白板念课文,一边却并不用心记忆。
暗存侥幸地想,或许刘班是在诓骗他们——他一个化学老师,手应该不会伸那么长,绕过池太来管语文的事。
 
可惜刘班是个说一不二的实诚人,言出必行。班会上,连纪律章程、教务安排都没讲,上来就询问他们的背诵情况。
终究还是给大家留了个情面,没直接点名,而是委婉地问有没有人愿意,主动站起来,表现一下。
 
怎么可能会有……江柚心里还剩几个字没嘀咕完,便看见讲台的正下方,高达林同学站了起来。
 
云裳也惊讶得暂时先打住了生气这个程序,小声跟江柚交流:“天呐,高达林这是转性了?他不会以为坐到了‘学霸区’,就真能当自己也是个学霸吧?”
 
江柚动了动嘴,还没出声,高达林已经清了清嗓子,丝毫不见紧张地,在众目睽睽下,开始了他的背诵。
江柚忙竖起耳朵,先把聊天搁置,认真聆听。
她短效记忆力不算好,时间又太短,到现在也只背会了前两段。
没想到高达林记东西居然这么快。
 
诗朗诵般优美的标准腔调,游走在教室上空。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要两个烧烤架,一个秘制,一个微辣……”
高达林身姿挺拔,表情正经,字正腔圆。可背出来的内容就不那么……庄严了。
 
还没刚背两句,全班已然哄堂大笑。刘班绷着脸,眉头越锁越紧,扬声地喊了暂停。对高达林的积极性给予了高度“肯定”,并奖励他,去教室后面站到下课。
 
走经走廊,两旁座位上,一水儿竖起的大拇指,恭迎高达林莅临后方视察。
要多威风就多威风。
 
高达林这一石破天惊的傻.逼壮举,总算是彻底拨开了云裳头顶的乌云,重现晴日。
 
或许是为了故意演给盛琰或者别的什么人看,也或者高达林经常主动往他们座位跑的缘故。云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江柚,数跟高达林玩儿得最好。
 
就连江柚也捎带着,跟高达林熟悉了不少。偶尔也能接上一两个梗,甚至有时还会忽然冒出来个冷笑话,逗得他们乐得不行。
 
后来云裳跟盛琰和好,江柚跟盛琰也会说上两句。
大半个月时间过去,临近月底,江柚已经彻底融入云裳的朋友圈。
 
但她跟姜宥,却没互相再说过一句话。
 
 
同桌
 
 
主要责任在江柚。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头就是堵着股情绪,不自觉地跟姜宥保持着距离。
姜宥呢,也不是能主动跟女生搭话的主儿,她这边再刻意一疏远,两人之间“友情”那根脆弱的细线,也就彻底掉地上拾不起来了。
 
那时候江柚还不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叫做,欲盖弥彰。
她只是偶尔会变得很苦恼,生气自己把人际关系弄紧张,生气自己性格这么不讨喜。
 
但贯来姜宥跟她都不是热情的人,表面功夫也心照不宣打理得很好,云裳他们几个,竟也谁都没察觉弥漫在两人之前,生疏客气的冷气场。
 
渐渐江柚也就懒得深想了。朋友这种事情,勉强不来,大抵她跟姜宥真的处不到一块,只适合当陌生人。
再有就是,陷入自厌情绪的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她在街边无意听到一首英文歌,瞬间击中心脏,才终于释然了自己当时拧巴又别扭的心境。
 
那首歌里面有一段歌词,让她非常有触动:
“you are gorgeous
you should take it as a compliment
that I am talking to everyone here
but you”
 
翻译成中文大概就是:
 
“你是那么高贵迷人,
这或许是对我们亲密关系的致意,
我跟所有人愉快地聊着,
却故意冷落了你。”
 
这段歌词讲的暗恋。
哪怕事后回忆,江柚也不确定自己那个时候有没有喜欢上姜宥。但行为上,她却那么早就已经在做着暗恋的事了。
 
很多女孩在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连自己都欺骗。
江柚一开始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心理对姜宥的那点不同,归结为嫉妒。
她嫉妒姜宥总是那么细心周到,把她衬得那么木讷呆板情商低;
她嫉妒姜宥考了入学第一,对比得她这个区状元像一场笑话;
她嫉妒姜宥长得太帅……影响她心情,耽误她学习,害她变得都有点不像自己。
…………
 
因为嫉妒他,所以拒绝跟他成为朋友;也因为嫉妒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偷偷去留意,去关注他的一动一静,表面却还要故意装作若无其事。
 
事实真的是她以为的这样,只是因为嫉妒吗?其实不然。
可惜当年身在其中的江柚,并不能跳出迷雾,把一切看得很明白。
 
月考前一天,下午上自习。因为临近国庆放假,大家心比较野,一个个坐不住,跑去篮球场看高年级学生打比赛。
听说是高三理科实验班对高二理科实验班,也是高三党本学年最后一次上球场奋战。比赛角逐得很激烈,也异常热血。
 
班上空了大半,也有人没去,留在教室上自习——毕竟明天是入学第一次考试,大家心里没底,想抓紧时间复习一下,免得考太差丢面子。
 
江柚被云裳拉着去球场看了大半个小时。
不懂规则,她看得糊里糊涂,非但没放松娱乐到,反而还被周围其他热情观众的欢呼呐喊声,吵得耳朵发麻,大脑突突地疼。
 
强撑着坚持到上半场结束。江柚有低血糖,站久了头晕得厉害,而且她觉得小腹隐隐不对劲,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跟云裳申请回教室自习。
半路上拐进洗手间一看,果然来了例假。
 
从书包夹层里翻出一片卫生棉去洗手间换上,又拿水杯接了大半杯热水,从教室后面写着她名字的柜子里,拈了块红糖搁进去,小口吹气慢慢喝完。
 
只剩最后一节课,大家陆续都回了家,教室里只剩江柚来回忙碌的身影。
 
每次来例假她都比较畏寒,手脚冰凉。前几天又刚下了一场雨,气温降下去几度,临近傍晚,空气透着几分凉气。
江柚又从柜子里掏出块儿折叠整齐的小毯子,还抱出只抱枕,将毯子抻开铺盖在光裸的腿上,枕着抱枕,趴在桌上休息。
 
这些“生活用品”,江柚原本是备着,等中午午休的时候用的。
没想到开学一个月,江妈突然记起了自己的母亲身份,每天中午都亲自来学校接她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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