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茸兔
时间:2022-04-10 07:24:57

  沈医生收回目光,转身说道:“去打印结果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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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内。
  瓜果鲜花的香味淡淡的萦绕在整间屋子里,房间安静的只能听到极浅的呼吸声和秒针“滴答”“滴答”的声音。
  乌桃躺在洁白无瑕的病床上,嘴唇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不知过了多久,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起来,与此同时,细白的手指轻轻勾动,极其缓慢而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躺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乌桃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好像是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只有她一个人,目之所及是漫无边际的黑,她独自走在这片黑暗之中,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
  乍然从黑暗中挣扎着醒来,她有些茫然。
  乌桃凭着本能下意识地去思考,大脑想要做出关于“回忆”相关的行为。
  但是却一无所获。
  ……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这种没有丝毫认知和回忆支撑的感觉让她很恐慌。
  就像是刚刚出生没有任何抵御危险能力的婴儿。
  走廊里刚刚送完报告的护士想要进屋查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乌桃自己坐了起来,顿时高兴的扭头就喊:“沈医生,小姐醒了!”
  沈医生走到病房门口看了眼便收回了目光,冷静地拿出手机打电话:“迟弈,她醒了。”
  护士推开门进去,看着面前神色冷静的乌桃,小声问:“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乌桃静静的看着她,又看看门口的沈医生,声音有些干涩:“有点头疼。”
  “头疼?”
  护士重复了一遍她的话,扭头求助向沈医生。这时他才走进来查看乌桃脑后的情况,解释道:“她头伤没好,疼是难免的,等迟弈来了再给她做一次详细检查。”
  听着他们的对话,乌桃清冷如寒池一般的眸微敛,好像事不关己般,淡淡的开口问:“请问,我是失忆了吗?”
  沈医生惊讶于乌桃的平静,一边记录着她的情况,一边说道:“就目前的情况来说,应该是的。”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如瓢泼一般打在屋檐上,伴着几声惊雷从天际轰隆隆的传到地面上。
  巨大的声响让人心惊。
  乌桃微微敛眸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却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纯白色被子。
  迟弈疾步走到门口的时候,脚步猛的一停。只隔着病房门口的玻璃看着屋内的乌桃沉默,以往淡漠难测的眸里晦暗不明。
  只一眼,他就无法抑制的想起了当年他们分开的时候,乌桃说的每一字每一句。
  她凉薄又狠心,离开的时候就像不要一件穿旧了的衣服。
  许是察觉到还有别的视线,乌桃也松了手,抬眸看向他。
  四目相对良久,迟弈才恢复了往日捉摸不透的淡然神色,走了进来。
  他站在病床前淡淡的看乌桃,轻飘飘说了句:“好久不见。”
  乌桃没说话,清凌凌的眸静静的看着他。
  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很不一样。
  似乎是久别重逢。
  可再想深究,却是一片空白。
  面对这样的情况,她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的那句好久不见,便轻轻摇了摇头,温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知道和你以前是什么关系,但是我不记得你了。”
  ……
  迟弈定定的看着她,眸色发暗:“沈云安,她失忆了?”
  沈云安像研究标本似的观察着她,淡淡的说:“是的,还需要再观察观察。”
  说完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着迟弈:“你以前和她认识的话,多跟她说话,有助于她尽快恢复原本的状态。”
  迟弈皱眉问:“会失忆多久?”
  沈云安:“不知道。现今的医疗水平在人脑方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尤其是记忆,人为的力量暂时还无法解决。”
  “我去和几位主治医生开会讨论,你先在这吧。”
  徐鸣有眼力见的送沈医生和护士离开,偌大的病房里只剩下迟弈和乌桃。
  迟弈手插在口袋里靠着墙站,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一别经年,迟弈褪去了年少时的张扬桀骜,整个人看起来矜贵又内敛。他瞳色是纯粹的黑,不笑的时候眼里一丝温度也没有,身上带给人的压迫感十分的重。
  这么过了好一会儿,迟弈才扯唇冷笑了声,语气有点讥讽:“你不会是因为怕我尴尬才骗我说你失忆的吧。”
  他牢牢盯着乌桃看,说出去的话有些漫不经心:“这么多年过去,我早没感觉了,你不用有心理负担。”
  乌桃这时候才又看他。
  她思考了片刻,柳叶儿似的眉轻轻蹙起,轻柔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抛弃过你。”
  “是这样理解吗?”
  她说完像是觉得很抱歉,平静的神色转为诚恳:“我真的失忆了,如果曾经伤害到你,我很抱歉。”
  她竟然跟他说,抱歉。
  迟弈默不作声地看着她,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恍然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那时候她刚刚转学过来,座位就在他的后面,天蓝色的校服穿在她身上却惊人的好看。
  她肤色很白,五官清艳,一双眼睛尤其的漂亮。清澈淡然,像遥不可及的雪山。
  迟弈从小桀骜难驯,不屑于对任何人示好。
  却头一回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
  迟弈还记得他当时以为勾勾手乌桃就会送上来,主动凑过去,居高临下的勾唇问:“诶,转学生,你叫什么名儿啊?”
  乌桃淡淡的看着他,语气明明温和至极,乌黑的瞳仁里却没有一丝感情,就像是在跟一个不起眼的玩意儿说话。
  “乌桃。”
  自此以后,他把所有少年时所有的爱慕和深情都给了她。
  可她从不接受,把他的心意隔在万丈高墙之外。
  一开始还以为她是看不上他,可后来才知道,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对女生还好些,可对男生,全都一模一样。
  不冷不热的,如同天堑,谁也走不进她心里一步。
  迟弈收了思绪,眼前的乌桃看着他抽烟,一言不发。
  她不喜欢这个味道。
  但是他救了自己,自己又曾经抛弃过他,实在不该挑三拣四。
  所以她就静静的忍耐着,等着他下一句要说什么。
  面对乌桃的视线,迟弈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不喜欢烟味。
  就算失忆了也不喜欢。
  那个时候为她戒了,但分开这几年发生太多事,才觉得烟真是个好东西。
  他去到走廊外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乌桃看着他熟悉的动作,心里冷不丁的涌上一丝异样。
  据他所说,他们好像分开了很多年。
  可就算是这样子,他也记得自己不喜欢烟味吗?
  “谢谢。”乌桃感谢他迁就的举动,又说道,“也谢谢你救了我。”
  她看着迟弈思索了一会儿,轻轻掀开被子走下床,到了迟弈面前,而后极其郑重认真地鞠了一躬,说道:“我没什么可以感谢你的,只能鞠躬来表示我的谢意和歉意。”
  乌桃鞠完躬后挺直了脊背,仰起头看向迟弈,脖颈的曲线优雅的如同天鹅。
  她斟酌了语句,轻声问:“这位先生,请问。”
  “我叫什么名字?”
  迟弈深深地看着她,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许久后——
  他才淡淡说道:“夭夭。”
  -
  盛夏的暑气被隔绝在教室的空调外面,没有老师的自习室传着学生们嗡嗡的讲话声。
  坐在第一排的迟弈扭过头吊儿郎当的看着乌桃说,“诶,乌桃,你有没有什么小名儿?”
  乌桃停了写题的动作,抬起头看他,摇了摇头,“没有。”
  迟弈勾唇笑的肆意又张扬,活像个妖孽,语气里满是少年的意气风发:“所有人都叫你乌桃,我偏要叫个不一样的。”
  “我昨天看书上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还挺好听的。”
  他大发慈悲似的丢下一句: “以后我就叫你夭夭。”
  -
  荣星影视三楼办公室。
  余晴看着微信消息,担忧的跟一边的小助理说:“常源,你说这都三天了,桃桃也不回消息,她是不是出事了啊?”
  常源双手离开键盘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哎呀,桃姐不爱回微信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非必要情况,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的。再说了,好不容易拍完戏休假几个月,你还不让她放空一下自己啊。”
  常源和余晴和乌桃认识都两年多了,她的个性他们最是了解。
  余晴点点头,松了口气:“说的也是,她那个性子一向这样,应该是我想太多了。”
 
 
第3章 入住
  在乌桃苏醒之后,沈云安为病情考虑,让她又在医院住了两天观察情况,发现她除了失忆外并无其他症状,决定让她出院在家做治疗。
  干净整洁的医生办公室内,迟弈坐在沈云安对面的软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身姿疏懒,神色透出一点漫不经心。
  沈云安坐在他对面,看着他淡淡道:“情况我都跟你说了,想好怎么办了么。”
  对面的迟弈默默点了根烟,神色暗的不像话,缓声说道:“她没有父母,我带她回来的时候身边没有手机。”
  听到这,沈云安低头翻阅了两眼病历,轻描淡写的说:“是吗。”
  他头也不抬:“你想查的事情还有查不出来的?”
  说完的瞬间,沈云安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神色带了讥笑:“迟弈,跟你认识这么几年才发现,原来你也会用这么拙劣的借口来安慰自己——”
  她无父无母,联系不上亲人,所以我只能把她留在身边。
  并非是我私心。
  迟弈冷冷的刮了他一眼,并不直面回答他的质疑:“沈云安,有时候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他吐了口烟圈,像是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里闪过一丝狠戾:“我查了她出事那天的监控,车祸是人为,她身边的人不安全。”
  沈云安有些惊讶却没有再发表意见,两个人相对着沉默了好一会儿。
  他最初认识迟弈的时候,迟弈还不像现在这样阴晴不定捉摸不透,短短几年过去像变了个人。
  一根烟抽完后,迟弈恢复了冷淡的神色,眉眼有些薄凉:“我救她无非是念着旧情。”
  他平静的看向沈云安,淡淡说道: “早就过去了。”
  沈云安点点头,跟他一起走向病房。
  “小姐,您今天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头痛?”护士一边看着温度计上的温度,一边关心地问。
  乌桃半躺在雪白柔软的床上,窗外的阳光落在她侧脸,给她清冷美艳的容貌上添了丝柔和。
  她温和的笑着,“我没事,只有偶尔还会痛一下。”
  护士点点头,把今日的体温记下来,回头看到了沈云安和迟弈。
  她立刻收了本子,低头恭恭敬敬的说:“迟总,沈医生。”
  迟弈嗯了一声,护士看着眼色退出房门,病床旁的沈云安才平静的说道:“你现在可以出院了,但是介于你的记忆情况,我建议你不要离开禧园,这样出什么事这边方便第一时间接手。”
  他顿了顿又说道:“长久住在医院并不利于恢复记忆,所以你看——”
  选择权抛回了乌桃手里。但是听他话里的意思,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
  听沈医生所说,她现在可以出院生活,但是病情又没有完全好。
  最好的解决办法是留在禧园观察。
  她看向门口的迟弈,眼里流露出一丝迟疑。
  苏醒后的这两天她已经从护士的嘴里了解了不少她现在的情况,也知道了自己的前男友如今是世界顶级的权贵,方舟集团的掌权人。
  而自己,正是住在他家祖传的禧园里。
  前两天刚醒的时候,她还觉得自己的前男友是个好人。
  尽管几年不见,却愿意从车祸现场把她救下来。又请人费心医治,甚至记得自己不喜欢烟味。
  虽然看起来神色难以接近了些,但是总得来说,他对自己已经仁至义尽。
  不过……
  这两天和护士聊天的时候,护士嘴里的迟弈却是另一个样子。
  他虽然生的好看之极,但性子却也是糟糕之极。
  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无人不知道迟弈。
  他坐拥方舟集团无数财富,身份地位高高在上,却是个典型的冷血无情,喜怒无常的人。
  传闻他曾经把想爬他床的富家千金丢进海里任由她自生自灭,曾把一句话不对得罪了他的企业三天之内破产消亡,也曾让人跪在他办公室门口三天三夜,只为迟弈高抬贵手饶了他。
  桩桩件件,听得人触目惊心。
  可就是这样狠心冷血的人。
  明明年少时被她抛弃过,却又把她救了回来。
  那。
  是为了蓄意报复,还是……
  乌桃敛眸看向自己的被单,微微抿了抿唇。
  沈医生已经这么建议了,那迟弈便是默许的。既然如此,那他应该也不会拒绝自己住下。
  她现在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是未知,只有迟弈,是她人生中已知的一抹浓重的色彩。
  乌桃抬起头,清冷澄澈的眼里流露出一丝真切的恳求,轻声开口说道:“我能跟您走吗?迟先生。”
  迟弈没想到乌桃真的会选择住下,漆黑的眸瞬间变得复杂难测。他凝视着她看了许久,才淡淡开口说道:“我会让人给你收拾房间。”
  别墅内空房间很多,每天都有佣人打扫。
  乌桃选了一间朝阳带露台的房间,住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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