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养——茸兔
时间:2022-04-10 07:24:57

  他说话的时候定睛看了眼两个女孩子。
  看到乌桃的时候多停了几秒,有些迟疑,怕是自己认错了,又觉得应当就是她没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说:“你是之前住在这楼上的姑娘吧,这么多年都没见你来过了,搬走后是不是工作很顺利啊?”
  乌桃和梁嫣不论是身段气质还是衣着,都和这家小店格格不入。
  尤其是乌桃,自打她进门以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没停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小饭馆的老板还会记得自己。乌桃很感谢这一点,但可惜的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能歉意地笑笑,客气地说了句:“是啊,一切都好。”
  两人一人点了一份套餐,梁嫣又格外要了一份炸小酥肉。
  老板上菜的时候笑着问:“我记得你当时还有个小男友呢,现在还在一起吗?我还记得你们俩当时感情多好,小年轻天天追在你屁股后面问长问短。”
  小男友?
  乌桃心里一悸,猜得出他说的是迟弈。
  ……虽然分开了五年,可结果的确是在一起。
  “还在一起。”
  乌桃简短地回复,想想又加了一句:“他对我的确很好。”
  像是见证了一对令人瞩目的小情侣终成眷属,老板明显很高兴,又给她们一人送了一根脆骨烤肠,话也多了些:“年轻真好啊,看着你们好好的,我也高兴。”
  梁嫣笑嘻嘻地谢过老板额外送的烤肠,咬了一口,满口肉香,问道:“都这么多年了,您还记得姐姐呀?”
  老板有些腼腆:“你姐姐那个时候就长得特别漂亮,她那个小男友也是个特别帅的小伙,我们这一圈经常见到他俩的都印象深刻。”
  许是觉得只夸乌桃不合适,老板又赶紧加了一句:“你也漂亮。”
  梁嫣杏眼笑得弯如月牙,朝着乌桃说:“我记得之前是你在这边住,迟弈哥哥经常来找你,有时候天天跑,晚上都不想进家门。”
  “不过我猜呀,不是他自觉回来,是你把他撵回来的,我还没少嘲笑他呢。”
  听着梁嫣和老板的话,乌桃在心里似乎也能勾勒出画面。
  年少时期的她和迟弈,在这繁华蔚川的破落一角,互相取暖。
  那些想象中的画面一幕一幕闪过,乌桃突然很想他。
  想看到他炙热的眼睛,想念他缠绵的吻。
  乌桃伸手摸了摸饭馆的桌椅和墙,突然有种穿越了时空,看到了过去的迟弈的感觉。
  那个的她和迟弈,也在同一空间下。
  他们发生了什么故事,那时候的他到底是什么样子。
  和现在像不像?
  想到这里,乌桃突然生出一点,想要找回记忆的念头。
  以前的她抵触去触碰那些被锁在内心深处的回忆。
  会让她畏惧,会让她想要逃避,会让她有一种从阳光下再次被拉入黑暗里的绝望。
  可现在的她有了铠甲。
  她并不畏惧那些苦痛。
  只要黑暗里站着迟弈。
  她就敢走过去。
  乌桃掀眸问老板:“您还记得我那个时候住在哪儿吗?”
  老板有些意外这个问题,但也没多想,只是想着她可能是忘记了,随手一指外面,笑着说:“我记得我以前在那栋天台上见过你,具体门牌号我也不知道。”
  她点点头道过谢,拿出筷子勺子开始吃饭。
  面前的梁嫣小声说:“等会儿我陪你去看看吧?说不定能有什么收获呢。”
  “要是能想起什么,也是好事一点呀。”
  乌桃笑着点头,面前的桂花面发出浓郁的香味,酱汁调配的恰到好处。鱼丸汤鲜香美味,是和禧园里的高端食材与众不同的味道。
  踏踏实实的人间烟火。
  -
  禧园。
  风疏雨骤。
  迟弈脸色阴沉,满身戾火,冷声问:“夭夭呢。”
  梁伯看了眼迟弈的神色,并不畏惧他此时的状态,只温声说:“小姐和小嫣一起出去了。”
  迟弈按捺着怒火,额上青筋直跳,咬牙道:“我不是说过不允许她随意出门?”
  他深呼吸一口气勉强将火气压住,不愿意对梁伯发怒,说道:“身边除了梁嫣没人跟着?”
  梁伯看他一眼,看着迟弈温言:“派了一个保镖跟着。”
  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红茶沏好,梁伯说道:“少爷。小姐心情一直不好。”
  迟弈心头猛地一跳。
  “所以小嫣说带她去以前的高中看看。”
  “高中?”迟弈扬声重复了一遍,黑眸里暴怒的火气中带上些不安和慌乱,扭头冲进了雨幕中。
  徐鸣在迟弈刚刚下来的车边,看着他神色紧张地坐上了主驾驶,立刻问道:“少爷,出什么事了?”
  迟弈发动车,打着方向盘冷声道:“市一高附近,全部出去找夭夭!”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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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掐腰
  迟弈打着方向盘在市一高附近焦头烂额。
  与此同时, 居民楼天台。
  乌桃和梁嫣就站在上面。
  梁嫣给乌桃撑着伞,纵目望下去,居民楼方圆一周色调暗沉, 斑驳老旧。
  在淅淅蒙蒙的细雨中, 多了几分岁月经停的韵味。
  蔚川市是国内最繁华的几个城市之一,处处高楼大厦,欣欣向荣。这样的老旧居民楼也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拆除改建, 到时整个蔚川都是一派新生, 过去的, 终究会被时代淹没。
  天台风冷,但是乌桃却很喜欢站在这样的高处往下看。
  这边楼下穿着睡衣的妈妈带着儿子满脸笑容地进了小铺,路上遇见的邻居彼此笑着打招呼, 再远一点的爷爷奶奶牵着手打着伞在路上慢慢地走。
  两排齐齐整整的苍蝇小馆冒着热腾腾的白气。
  有刚刚吃过饭被凉风席卷的行人搓手。
  她是高高在上看着这些人的人。
  可是这样以旁观者的角度去看, 她却觉得很温暖。
  人世间最平凡又最常见的,寻常人的温暖。
  这么站了好一会儿, 梁嫣终于禁不住跺了跺脚, 说:“姐姐, 都站了这么半天了, 要不咱们走吧?吹久了要感冒的。”
  乌桃这才恋恋不舍地转过视线去看梁嫣, 有些歉意道:“我没注意时间,抱歉小嫣, 如果冷的话我们现在就下去。”
  梁嫣赶紧摇摇头:“其实我还不是特别冷, 不过说回来, 姐姐你在这有什么收获吗?有没有想起什么来?”
  摇摇头, 乌桃又笑了下:“在这里没有, 只是觉得站在天台上很舒服,大概以前的我的确很喜欢这个地方吧。”
  “那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再陪你来嘛, ”梁嫣嬉笑起来,摸了摸乌桃微凉的手,说道:“你要是感冒了,迟弈哥哥会杀了我的!”
  说话之际,天台的门被猛地推开。
  来人的嗓音极冷极沉,若是声音能杀人,恐怕梁嫣这时候已经没了。
  他声调稍缓,像能把她剥皮拆骨似的冷:“你还知道?”
  乌桃怔了下,转头朝门口看去,迟弈一身雨渍,笔挺的黑西装上沾了满身的水,黑发湿润,向来矜贵的他看起来竟有些狼狈,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尽是戾气。
  一看就猜得到他有多急多慌。
  是为了找她?
  ……
  未等乌桃反应,迟弈大步上前,一把将乌桃拉住。她细软的腰肢被冷不丁地撞在天台的墙上,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吻。
  他气息炙热滚烫,动作毫不温柔,分明是情人间缠绵悱恻的动作,此时却像是惩罚,啃咬的乌桃唇瓣生痛。
  “迟弈——”
  乌桃企图在空隙间呼喊他的名字让他清醒一点,迟弈却混当听不见,掐着她的腰摁在被雨水打的湿润的墙面上,亲得不管不顾。
  口腔里弥漫出丝丝血气,乌桃痛得眼角蕴泪,睁开眼睛去看咫尺之间的迟弈。
  他眼里满是不安和愤怒,眼尾发红,恶狠狠地从她唇上离开,又往前欺身与她抵额,将她挤在墙壁于臂弯之间的方寸之地,愠怒道:“别叫我的名字!”
  乌桃眼眶的泪瞬间落了下来。
  他生气也好,逃避也罢。
  这么几天过去了,再纠结的犹豫是不是也该想通了。
  一言不发地突然回来,又这样惩罚似的吻她就算了,叫声名字也错了吗?
  刚刚她还在想以前的迟弈,可现在这场景,她觉得委屈。
  乌桃咬着唇偏过头去,低声喊道:“迟先生,有什么话能好好说吗?”
  迟弈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这称呼惹得上头,他愤怒瞬间攀升上去,眸底像燃着熊熊烈火,掐着她的腰也愈发用了力,沉着调子,像咬牙切齿:“你叫我什么?”
  腰间刺痛。
  乌桃掀眸看他,微红的鼻尖却强忍着酸:“不是你说的不要叫你名字?”
  质问让迟弈一口气哽在喉咙里上不去也下不来,闷得他愈发焦躁。
  他松了手退后几步,将身上的黑色西装脱下来恼得想摔。
  雨下得大了,天台没有遮蔽的地方,乌桃被淋的透湿。
  凉意顺着雨水丝丝入骨般渗进肌理,冷得她发颤。
  看着她倔强神情,迟弈又心疼又烦躁,偏偏还见不得她受苦。
  在雨中走了两步,他抓着外套的手攥得更紧了点。
  边走边深呼吸,生生把不受控的怒火压下去,大走上前把外套给乌桃胡乱裹上,一把扯过她手腕,冷声道:“跟我过来。”
  原本缩在门里默默偷听的梁嫣听见声音寒毛都炸起来了,贴在墙边不敢动弹。
  迟弈完全无视了梁嫣的存在,径直拉着乌桃下到五楼,停留在楼梯口右转的那间。
  他烦躁地用指纹开了锁,把乌桃拉进去,锁上门。又到浴室拿了吹风机和浴巾,给乌桃擦了擦头发,而后把吹风机插上电,热风自风口吹出来。
  呼呼地风声和噪音充斥在狭小的客厅内。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地打开老旧的窗子上,划出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看望外面的视线。
  两个人都沉默着没说话,剑拔弩张的气息也在逐渐缓和。
  乌桃微微垂着头没说话。
  从进房间的一刻起。
  她的心里一直都有种异样的感觉。
  这个房间里的陈设和布局都让她觉得无比的熟悉,好像曾经的自己在这里经历过让她记忆深刻的事情,又让她觉得很安全。
  尤其是身后为他吹头发的迟弈。
  相似的地方,相似的动作。
  乌桃的脑中突然闪过一幅模模糊糊的画面,是年少的迟弈拿着吹风机走过来。
  像满脸怒容,又像是心疼。
  ……原来迟弈以前也给自己吹头发。
  意识到这点,乌桃的委屈反而更多了。
  被一直放在心上宠爱的人向来都脆弱,禁不得委屈,讲话凶一点都要掉眼泪。
  还得……
  还得人哄哄亲亲,说几句好听话才能好。
  乌桃觉得有些闷。
  现在的她娇气得不行,连被人亲疼了都要不开心。
  被人不搭理也要不开心。
  迟弈怎么就这么磨人。
  他还觉得自己难养。
  难养的分明是他自己。
  可是。
  好多天不见他了。
  她真的很想他。
  想着想着乌桃的眼睛就有点泛红,她性子内敛,哭也不爱张扬。
  只是眼泪像豆子似的从眼眶啪嗒啪嗒的掉。
  除了吹风机的声音,一点异常也没有。
  头发快干的时候,迟弈的动作突然停了。
  他把吹风机关了扔一边,扳过乌桃的肩膀去看她的脸。
  没有雨水的阻碍,迟弈一瞬间就看到了她的眼泪,当下什么火气都没了,整个人慌得不行,声音都发颤:“怎么了?”
  他伸手去擦她的泪珠,反倒越擦越多,简直跟开了水闸似的,怎么也止不住。
  “到底怎么了?”
  迟弈的心毫无征兆的钝痛起来,几乎让他喘不上气。他坐到乌桃旁边去,又把她搁在自己腿上,两个人视线离近,近乎平行。
  他嗓音有些哑:“我不好,我刚刚凶。”
  “不哭了,嗯?”
  乌桃本就生的清冷美艳,平时看起来高不可攀,不好接近。
  可在迟弈身上哭得眼睛红红的,鼻尖红红的,微微仰头看着他,眼里头尽是委屈。
  迟弈怎么受得了这阵仗,恨不得立刻缴械投降。
  只吻吻她光洁额头,哄着人说:“哪儿不开心,说出来我都改,好不好?”
  乌桃抽泣了好一会儿停了声音,看着迟弈半晌,闷着声问:“你前几天为什么说走就走。”
  “为什么不理我。”
  “有什么事情,是我们不能一起解决的。”
  听到这个,迟弈抱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
  “非听不可?”
  乌桃:“非听不可。”
  迟弈看了她半晌,最终妥协了般,舒了口气,反问她:“我之前就问过你。”
  “如果你恢复记忆以后怎么办。”
  “那我现在再问一次。”
  他黑眸里有些隐隐的期待。
  方才相见时的暴怒和戾气统统不见,现在在乌桃面前的,还是之前那个深爱着她的迟弈。
  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和缓调子,问道:“如果你恢复记忆了,怎么办?”
  乌桃没想过他要说的是这个。
  她看着迟弈的眼睛,想了好一会儿,才看着他说:“迟弈,心是不会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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