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磕——灵鹊儿
时间:2022-04-10 07:30:55

  鼻子倒依然□□,迟心忍不住悄悄纳闷儿:都撞成这个德行了,额头、颧骨、下巴无一幸免,这么高的鼻梁居然没事?看来老天撞人也看脸。
  床头的灯光侧过来,鼻翼拢出眼窝的阴影,很静。双眼皮窄而深,眼头却没有连接,显得眼睛很长,一旦睁开,配上密密的睫毛,摄人心魄。真的……很吓人!
  嘴巴闭着,第一次注意他的唇线,棱角分明,可看起来却好温柔。原来,看不到眼睛的时候他的嘴巴是最好看的。姥姥说相由心生,杨硕说许处长说话总是很亲切。动听的嘴巴,当然好看,就像那天让她离开莫斯,他每一句话都温柔又关心。
  迟心轻轻歪头。朵朵说,男人尖长鼻子桃花眼,不是情圣就是渣。迟心当时忍了没问:这两个有区别么?
  悄悄吸了口气,鼓着嘴巴,轻轻地,轻轻地吐出。
  她正泄气,忽然,灯光侧影里那双眼睛慢慢睁开。说慢,下一秒就四目相对,迟心激灵一下,蹭地直起身,手里的包倏地往下掉,赶紧抱住。
  那模样,活像一只猫鼬。
  整个房间,惨白发青的灯光,他的目光这么近,直接就看在她眼底,硌得她一动不敢动,干干地咽了一口,“你,你醒了?”
  眼看着他皱了眉,迟心立刻知道错了,往起站,“我,我去叫护士!”
  “冷……”
  嗯??迟心愣了一下,才反应他的话,监护室说是恒温2022度,可这半天她穿着薄羽绒居然不觉得热!抢救时他的衣服都被剪了,手术出来肯定是……□□的,现在身上只一条薄被,能不冷么?
  赶紧起身,帘子那边有一张空床,被子先拿过来,给他盖好。弯腰掖被角,不小心碰到他露在外面的手,天哪,冰冷!上面还有针头在打点滴,也不能放两层被子里压着,迟心想了想把围巾摘下来。只是……已经这么冷,包了也是半天不会热,小心地瞥了他一眼,握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没动。两手轻轻握住他,先,咳,先捂暖点儿再说……
  好冰,她低着头,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握,轻轻搓着。
  好一会儿,总算有点温度了,用围巾小心地包好,回身把椅子拖远点,这才轻声问,“感觉好点么?”
  他没吭声,眉头似乎更重了。迟心稍微靠近些,才发现他在抖,牙关咬着,依然肉眼可见地在抖。
  “是还冷么?还是疼?我,我去叫护士吧?”
  “压……压着点……”
  压着点??这算物理疗法么?
  迟心犯了难,环顾四周,这屋里除了仪器就是椅子,几十斤的东西压上去,不疼也压疼了。记得姥姥那时候手术出来也是冷、疼,那时候大舅是怎么做的来着?
  他脸色煞白,刚看到杨硕时迟心已经觉得憔悴,现在看他,真的一点血色都没有,醒来前像个雕塑,竟然不觉得怎样,现在眉头皱着,看起来好难受。
  人在这样的痛苦中大概……不会计较那么多吧?迟心犹豫了一下,小心地拉过椅子,坐下。面对着病床,想问一声行不行,他能给什么答案呢?这个时候,还让他想么?
  咬咬牙,附身,张开双臂将他紧紧抱住。
  口鼻中都是消毒被上浓重的药水味,心怦怦跳,不敢呼吸。只是用胳膊压着、搂着,身体不敢俯在他身上,怕压到她看不到的伤口,也怕……激起他的生理性厌恶。
  几秒钟就该有反应的,可是没有。一点动静都没有。是……默许了么?
  两层被子下依然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感觉到他的抖。她大胆地用力,搂紧他。平常看他个子高,可是不算魁梧,哪知道这一抱,男人的宽肩、胳膊,真的很吃力才能搂住,她几乎就是匍匐着。
  悬着身,撑着胳膊,很快就肌肉发酸,感觉不到自己的力气。不过,也许是双层被终于捂出了效果,也可能是她这强迫物理疗法真的起了作用,慢慢地,他不抖了。
  迟心抬头,悄悄地瞥了一眼,他还皱着眉。大概是疼,虽然有镇痛泵,也不过是在能忍受的范围内,骨折手术,想想也是疼得厉害。
  “咳,疼吧?”嘴巴就在被子边,她嘟囔着,“要不要给你拿手机、平板什么的……”
  “不要。”
  “分散注意力”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断,迟心立刻闭了嘴巴。虽然有气无力,那语气还是足够许湛,她缩了回去不敢再动。
  疼……
  医院的夜,没有黑暗,只有惨白,掺和着点滴和不知哪里传来冰冷的水滴声;时间挂在门口的墙上,一分,一秒,静静地拖着人的神经。
  手臂已经没有感觉,身子悬空匍匐着,眼前白色的被单和仪器是这么单调,脑子里本该是天马行空,可迟心什么都不敢想。被子底下已经不再抖了,却能分明感觉到他的僵硬。应该是握了拳,在尽力屏着。
  脚踝,跳得狠了都会痛,那种痛牵着神经,就像玻璃上划过的指甲,过敏地疼,只是想想就一身鸡皮疙瘩!等在手术室外,她一点感觉都没有,此刻那种疼痛在脑子里特别清晰地熬着,好难受。
  “呃……”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喉中很轻的一声。
  “那个……”憋了半天开口,她的声音又小又哑,“我知道个故事,你想听听么?”
  一句很快说完,抿了嘴巴,等着。
  没动静。又等了两分钟,好像……是可以。
  “嗯,”迟心稍稍清了清嗓子,“圣经,应该都听过,那有没有听过魔鬼……”
  “大点声儿!”
  他的嘴巴几乎就在她耳边,突然这么一下,震她的心通通直跳,努力咽了一口,“圣经,嗯,圣经的原本已经无从考证,目前流传在地球上的都是抄本或者译本,其中一本来自十三世纪初的捷克,一个偏远的本笃黑袍修道院。本笃会是很严格的教会,对于犯规的修士轻则会有鞭打自省的惩罚,重则会处以极刑。传说,有一位修士犯了戒条,很严重的破戒,被判处INCLUSUS。字面意思是困入、包入,实际就是活埋,埋入墙中……”
  作者有话要说:
  看小天使们说不知道会怎么奇葩,大概就是该发生的不发生,不该发生的全发生。O(_)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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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士非常害怕,就去哀求主教留他一命。教规严,主教不肯饶恕,修士情急之下说可以为修道院写一本书,这本书会包括圣经、历史、医学,所有人类的成就,许诺一夜成稿。”
  匍匐的姿势又不敢吃力,脖子很酸,声音发出来就有点奇怪,安静的病房里都听出了回声,稍微顿一下,就碰上不知哪里的滴水声,眼前便像千年之前阴森古老的修道院,可以看到油灯底下跪的人,影子晃晃地映在墙上,冰冷的墙,凹凸不平,从里向外像有什么在挣……
  “死就算了,还得相信永恒。”汗毛孔有点乍,迟心干干地抿了下唇,“终于,主教同意了。”说着,不经意扭了下头……
  嘶!!
  两寸距离,那双眼睛,什么时候睁开的?吓得她差点就叫出来。男人依然皱着眉,脸颊惨白,灯光背影里的目光好像只有黑色,比,比本笃,还本笃……
  “然后呢?”
  阴沉的一声,她赶紧扭回头,“……嗯,哦,然后……然后,夜里,修士坐下来开始写,很快就意识到,这根本不可能完成。于是,他祈求魔鬼的帮助,说愿意付出自己的灵魂。魔鬼答应了,一夜成书。书里包含了新约圣经、旧约圣经、人类历史和医学典籍,还有魔法和咒语。作为感谢,修士把魔鬼画进了书中。”
  “所以,被埋墙里了。”
  他发声也不过只是气息,近在耳边的低沉。好在这一次她已经有心理准备,才发现其实……也不难听。迟心轻声答,“嗯?没埋啊,成了书还埋什么?第二天,他被主教赦免了。”
  “新约,旧约,魔法和咒语?”
  一字,一顿,只剩一口气也忍不下的感觉,他真的抓到了重点,迟心赶紧点头,“嗯嗯,确实很神奇,不是么?这些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东西都被纳在书中,还有一幅魔鬼的画像,完全不合人类的信奉,绝无仅有。而且,因为出卖了灵魂,这本书生就不详。很快,那个修道院就破产了,这本圣经被卖给了一个白袍修道院,再然后那里就出现了黑死病,死了几万人。后来这本书流落各地,当时的君王们都觉得它有魔力,争着收藏,可惜,得到它的人都遭了厄运。”
  说着,迟心顿了一下,“有魔鬼插图的前后两页,相比其他的页面颜色要重,有黑色的阴影。有人说,那是撒旦的投影。”
  嗤,这一次他连字都懒得吐了,齿缝间不屑的一声。
  “这本书共320页,长92厘米,宽50厘米,厚22厘米,重75公斤,是世界上现存最大的手抄本圣经。战乱中,被瑞典人夺去,现在,收藏在瑞典皇家图书馆,最近一次展出是2007年,地点:捷克。”
  事实的数据,让房间变得更静,这么长一段说完,才有了一滴水声,然后,又一滴。
  迟心趴着,等着,床头没动静。她稍稍扭头,“后面还有呢……还听么?”
  “不。”
  “哦。”抿了抿唇,她又问,“那说别的么?我还记得……”
  “不要。”
  清晰,准确。
  她又把天给聊死了……
  一口气噎住,憋在胸中。
  哪能这么快就不疼了?本来后面还有好多可以说,他哪怕十句应一个字,也会分散一些注意。可惜……碰上了她。人有时候就是得承认自己不行,真的好佩服能做主播的人,再是惊世传奇,送给她迟心讲,三分钟就废。
  正一个人在心里嘟嘟囔囔地郁闷,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迟心吓得赶紧伸手进去,直接关机!几秒钟的反应,手迅速返回来,摁住。
  好一会儿,头顶没声音过来,咻,还好。嗯?是自己姿势不对了,还是……被子下面跟之前不一样了?小心地握着他的手臂再感觉一下,真的不像之前绷得那么紧了,可能是松开了拳?
  再仔细听,耳边的气息似乎重了些,悄悄扭头,呀,他睡了啊……
  她讲的真的有这么无聊么?还是太烦她了给自己拼命打了止痛泵?那怎么也没说放开他啊,她得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么?真是的……
  轻轻吁了口气,扭回头,继续老老实实地趴着。
  ……
  一夜,杨硕昏昏沉沉,不管睡着还是醒着,眼前总是许处那张脸。
  脑子已经模糊一片,平常工作都会有领导指导,现在放他一个人才发现自己连是不是该联系公司、先联系谁、怎么说都拿不准,曾经的踌躇满志就这么被打回了原形。
  天一透亮,杨硕就坐了起来,匆匆洗漱就想去监护病房,可护士不允许,只能等着,等用药、等查房,好容易都做完,没等探视时间,就溜了过去。
  刚转过楼道就见病房门口站着个四十多岁、一身蓝色护工服的男人,杨硕赶紧过去,“请问你是?”
  “我是这床的护工。”男人指了指自己的工牌。
  “哦哦,谢谢你啊李先生,是医院安排的么?”
  “不是,是病人自己。”
  啊?许湛已经给自己安排了护工?昨天他光顾了着急、害怕,坐在那里居然什么事都没办!跟了许处这么久,他很清楚许处在凌海是没有家人的,一场车祸,能打的电话只有公司人事登记的紧急联络人。就算后来有了迟心,纯属意外,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照顾重伤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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