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不用换鞋。”
为什么没见到段辰。
难道他们吵架了。
段辰就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了吗。
陆泽很快地扫视了一圈她和段辰的家。
墙上的结婚照,他们笑得很开心。
他看在眼里,怎么那么刺眼。
分开的那些年,他在无数个夜里,梦里,一个人念着她的名字。
他以为此生再难相见。
没想到他亲眼目送她嫁给别人。
心痛得连呼吸都困难。
顾影问,“麻烦你带的人和东西,都带来了吗?”
陆泽向门外使了个眼神,几位身穿西服的高大男士井然有序地走进来。
最后一位轻轻关上了门。
“你的,手下?”
“嗯,放心用。”
顾影说,“那就开始吧!”
她拿来让陆泽买的彩带,每一条剪成大概两米的长度。
陆泽问,“让我买这个做什么?”
“段辰要过生日了,想给他惊喜。”
她在撒谎,陆泽记得,段辰生日根本不是那个时候。
更何况在她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表情。
她为什么要撒谎。
“你们帮我一起剪吧,都要这么长就行,快一些。”
陆泽一个眼神示意,还不快点。
看得出来,这些手下很怕他,一秒钟也不敢耽误。
所有人迅速剪好以后,顾影去搬梯子。
陆泽说,“我来。”
顾影让陆泽把彩带一头粘到房顶上,然后和几位男士说,“我要挂满整个房间,越快越好,越多越好。”
几个人同时看向陆泽,陆泽示意继续,几个人迅速照办。
忙完以后,除了卧室,屋子的每一个角落飘满了彩带。
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不太像是准备惊喜……
然而陆泽不开口,他们也不敢言语。
顾影给所有人分了樱桃和蛋糕,“谢谢你们。”
陆泽纳闷,“你不是不吃这些?”
“我不吃,你们吃。”
接着和陆泽说,“一会儿,可以送我去机场吗?”
其中一个俊秀的小哥抢着说,“老大喝酒了,喝了很多,不能开车。”
陆泽眼神递过去,其他几个小哥纷纷把蛋糕塞到他嘴里,“快吃你蛋糕!”
顾影噗嗤笑了,伴随着疼痛,“那好吧,我自己打车。”
陆泽说,“我送你,有司机。”
刚才那个小哥边吃边说,“对对对,我们都会开车。”
再次被塞了一嘴樱桃。
吃毕,几位男士迅速收拾好垃圾,出了门。
顾影把文件袋放在一尘不染的茶几中央。
陆泽眉心拧着。
她拖着行李箱,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家,和自己说,“妈妈,我比你勇敢。”
陆泽问,“这么晚,你去哪里?”
“出差。”
陆泽狐疑。
她今晚的状态很奇怪。
明明受了伤,还不承认。
那一屋子的彩带,正常人不这么准备惊喜吧……
更像是惊吓……
可她的眼神,又很平静……
一种心如死水的平静。
陆泽很想伸手去触碰一下她的伤处。
可是,用什么身份呢。
前男友吗。
他转过头,觉得自己简直疯了。
他有什么资格再去打扰她。
分手后,到现在,7年了。
她越来越有女人味了。
他再次见到她的时候,一刹那他觉得一切好像什么都没变。
然而什么都彻头彻尾的变了她再不是他的了,她安心嫁给了别人。
他知道,她一直努力和命运抗争,又甘心服从于命运的安排。
她会是一个好的妻子。
他发小的妻子。
今天她主动联系他,他竟然心里萌发了那么一丝丝不可能实现的期待。
人生起落真是一瞬间。
顾影问,“你的微信,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陆泽拿出手机,顾影问,“密码?”
“你的生日。”
顾影的手停在半空,继而输入。
她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扫了陆泽的二维码,添加。
接着,转账30万。
用陆泽的手机点收款。
“谢谢你,连本带息。”
陆泽问,“你怎么知道是我的?”
“除了你,没有人会用海外账户给我转账。”
陆泽失笑。
他摩挲着手机,心里有一个角落在暗暗高兴,他们终于又是微信好友了。
时隔7年,他终于,又有了她的联系方式。
夜里车少,机场很快到了。
陆泽问,“我们还是朋友吗?”
这一次,她笑着,眼里却满是凄凉,“该安检了,拜拜。”
飞机飞起的时候,顾影梦见和段辰结婚之前的情景。
那时他们还很好。
他们在装饰城逛,准备家里的装修。
段辰看见挂着的半长水晶门帘,和顾影说,“我最怕这种挂着东西了,尤其这么长的,以后咱们家可千万别买这种东西。”
顾影笑着说,“段辰,你怎么还会怕这种东西,这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晃了晃门帘,段辰脸色立马苍白,嘴唇颤抖着,“我说了我害怕!”
顾影这才信了,她以为他开玩笑的,没想到他是真的怕。
原来真的有人会怕一些明明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东西。
她开玩笑地说,“段辰,你上辈子不会是被勒死的吧。”
第20章
一尺深红蒙曲尘,天生旧物不如新。合欢桃核终堪恨,里许元来别有人。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落地,厦门。
顾影把常用的手机关机了。
另一个手机的号码没有人知道。
终于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地享受周围的一切。
她去了鼓声洞,那是个她出生那年开建的人行隧道。
历经千百年风化的岩洞里,诉说着岁月的故事,她穿行其中。
她更加确定,有些路,是要一个人走完的。
走到一家花茶店,顾影的目光停留在墙面上。
那里挤满了人们的心情,或喜或悲,人们的愿望,或关于情感,或关于事业。
明信片,便贴纸,杯子都可以是人们寄托的信物。
她看到便贴纸上的一句话:如果没有遇见光,原来黑暗也正常。
她愣了很久。
旁边的店员过来问她,“请问您需要什么?”
“我想先看看。”
“我们这里有很多种类的花茶,您可以随意选购,今天还有活动。”
“谢谢,我自己看就可以。”
旁边旅客小声和同伴耳语,“听说这家店挺黑的,口碑很差,看看就行了,可别上当。”
同行的人小声应和,“就看看,肯定不买,tb多的是。”
她接着往墙上看。
有一张韩语的字条在寄语墙上,露出一个小小的角落,看起来有些年头。
她层层掀开,那上面写着的意思是,“这里的花茶很坑,不要买!”
顾影偷偷笑了,心里嘀咕,幸亏老板不认识韩语,不然打死这位客人的心都有了。
忽而觉得,这字体,有点面熟。
好像哪里见过。
带着一点好奇,她继续向下翻。
还是一段韩语。
我没想过自己会来厦门。
我以为我会一直按着家里安排的路走。
直到今年的夏天。
欧尼,我的夏天下了很大的雪。
2014.9.27 LZ顾影愣住。刹那里她想起来那年她收到推送的新闻。
当时她还轻轻吐槽了一句。
那一瞬间她曾经想过对陆泽有没有影响。
毕竟一个城市里的顶尖资源多少会互通有无的。
没想到,真的影响到了他。
看着便利贴,她不禁想到,他是那个时候弃政从商的吗。
再往周围翻了翻。
找了一会儿,才找到。
大约是这些年贴过便利贴的人太多,能翻到一两张已经不容易了。
依旧是韩语的笔迹。
我在等一个奇迹的出现。
如果你看见,就拿着这张字条,去找店老板。
我在那等你。
2015.5.1 LZ顾影揭下这几张字条,还不小心带下很多其他的字条,墙面上还残留了几张,同样的笔迹。
拼凑起来,日期分别是2014年11.1,12.6,2015年2.1,3.1,4.4。
每个月一张。
她整理好这些便利贴,走到店老板面前。
店老板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没想到还真的把你等来了。”
他一边找,一边说着,“几年前那个男孩啊,每周末都来,每次都冲着便利贴写一堆的话,还全是韩语,我们都看不懂。写了几个月,店里的店员觉得烦了,总不能一面墙,都是他写的吧,扔了又觉得可惜,于是给他收起来了。他再来的时候,看见墙上没有了,那小眼神可怜死了,幸亏店员告诉他,帮他收起来了,他才平静一些。”
“是吗……”
“后来呀,他感激我们没扔掉他写的便利贴,特地买了很多的茶叶。店员们都乐开了花,说墙上随便贴,贴满了我们就替他保存,还感叹要是都这样我们生意就好做多了。”
……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那老板大约是没看见他劝别买的那张字条了。
顾影把那张又沾了沾胶水,按回了墙上醒目的位置。
店员问,“这写的是什么意思呀?”
“就是,祝你们生意兴隆!”
“欧巴厉害!”
店老板终于找到了,压箱底的一个铁盒子。
“找到了,给您。”
“谢谢。”
走出店铺,到了海边。
顾影抱着眼前的盒子。
已经有些年头,旁边有些锈迹。
她其实没太有勇气打开。
里面的内容,不说也能猜到二三。
她刚刚下了那样重大的决定,伤还没好全。
心里乱糟糟的。
如果打开,只怕是会更心烦意乱。
那天,顾影在海边吹了很久的风。
她还是想先处理好和段辰的事情。
不知道段辰看见顾影给他准备的“惊喜”,会不会很心动。
顾影对着海面,“可别浪费我的良苦用心啊。”
一周后,假期结束。
顾影换回了津海的号码。
段辰的信息铺天盖地地袭来。
还夹杂着陆泽的信息。
顾影把手机设置了静音,手机亮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平静下来。
顾影大概看了一眼,段辰的情绪变化很明显,先是歇斯底里,然后着急,再是害怕,最后反倒是恳求。
她被段辰吵得没心情看陆泽的消息,对着陆泽的头像向左滑了一下,点击不显示。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地回复段辰,【我回津海了,请你尽快签好,民政局见。】段辰电话打来:“顾影,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求你,听我解释。”
顾影看着自己身上好的差不多的淤痕,“不必了,我已经决定了。”
段辰那边大声哭喊,“顾影,我不要离婚!求求你,别和我离婚!是我不好,我们再见一面,见面说,好不好?”
顾影想了想,“好。”
发去时间,地点。
顾影先到了,咖啡厅。
她坐在窗边,看外面人来人往。
咖啡厅昏暗的光影打在她的身上,有着说不出的清冷倔强。
面前桌子上摆着的文件夹里,离婚协议书,一式三份。
段辰来的时候,还是金丝边眼镜,笔挺的西装,颀长的身姿,只是多了几分颓废。
顾影看着眼前这个她曾经真的想相伴一生的人,感觉异常陌生。
段辰坐在她的对面,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
她身体向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双手抱在胸前,冷漠地开口,“有什么事赶紧说吧。”
段辰说,“你走的第二天,我打开门,不夸张地说,我吓尿了。顾影,你真的很绝情。”
顾影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可笑得很,明明是他不对,怎么反倒成了她的错。
“离婚协议,我不会签的,”段辰央求她,“我承认我不该那样对你,不该折磨你,不该对你动手,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再也不会那样对你,跟我回家吧,好吗。”
“不可能。”
段辰攥紧拳头,“顾影,你不能这么对我……如果,如果我同意你和陆泽见面,同意你和同事们聊天,你能不能,和我回家?”
顾影觉得这番话很是搞笑,“段辰,问题不在于我,不在于陆泽,不在于其他同事,在于你,而你,根本改变不了你自己。”
段辰接着央求,“我能改,我真的都能改,只要你跟我回家,你说的我通通都改。”
顾影咽了咽,把离婚协议书摆在他的面前,“算了吧,段辰,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我们体体面面的分开,不好吗?”
大约是体面两个字戳到他的痛处,段辰捏着眉心,“告诉我,是因为陆泽,你才想和我离婚吗?”
“这重要吗?”
“当然重要,如果是因为陆泽,我是不会答应的。”
“和别人都没关系。”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给陆泽打电话?!那些彩带也是你叫他来帮忙弄的?!大半夜你把前男友叫到家里来,你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那你呢,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如果不是被逼到忍无可忍,她何须动用安眠药,又何须大晚上的把前男友叫来!
她在海津还有什么其他可以信得过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