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恋航班——提酒觅
时间:2022-04-11 13: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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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绘玻璃窗折射着吊灯耀眼的光芒, 姜莱走到了二楼的休息室, 把礼服换上。楼下的颁奖仪式是一个一年一度的中学生绘画比赛,她进门之后在大厅里看了一圈获奖作品, 上楼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
  其实这个活动谁来做都可以, 可裴知诺又哄又骗地非要让她过来,姜莱怎么想怎么觉得她“别有用心”。
  好吧,其实是用心良苦。
  一年前是因为心情不好,满世界旅行,像无头苍蝇那样逼迫自己寻找一个意义。这两个月就是忙着猜来猜去然后忙着谈恋爱。
  不管嘴上怎么说, 她从没想过要彻底放弃画画。
  而现在,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这条白色礼服高雅大气,后面是V字的露背设计。礼服腰线收束,裙摆上绣着绣工精细的花朵,除了这些就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了,很适合今天的场合,漂亮吸睛却不会喧宾夺主。
  颁奖典礼在七点钟准时开始,她微微弯下腰把证书递给面前的女孩时,女孩绽放了一个很大的笑容。
  这种得到了认可的单纯的欣喜通过眼神的交流被她感知,就好像时空交汇般,让姜莱恍惚间以为自己是在和十年前的自己面对面。
  所以十年前的她也是这样的吗?
  秋日夜晚,开了中央空调的场馆温度依然没法和春夏时分相比,姜莱本应该赶紧回去披上外套的,却因为想起了自己以前的事情站在台下看了一会儿。
  过了两分钟,有个戴着工作牌的女孩过来,问她是不是“姜莱小姐”,她点了下头。
  “打扰您了。”她有些腼腆地解释道:“不知道裴姐有没有和您说,这次的颁奖典礼是一家公司的赞助,今天老板过来了,她不在,所以可不可以麻烦您去一下会客室?”
  她知道美术馆的展览都需要赞助,不过她在国内的圈子只限于那些舞会晚宴上认识的人,并没有和那种听起来就很成功的商界人物交流的经验。
  姜莱还是点点头,说了句“辛苦”,转身提着裙摆上了楼。她在走台阶的时候又拿起手机看了眼,这边已经快结束了,手机上发给裴知诺的消息还没有收到回复。
  楼下的温度要比楼下更高一些,或许有二十度?她不是很清楚,凉意细细密密地顺着裸露在外的皮肤蔓延至全身,她先到休息室拿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上,然后才往会客室走去。
  会客室的门没关严,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缝。即便这样,为了表示礼貌,也是一定要敲门的。
  她还没站定,正抬起手准备做扣门的动作,门却忽然从里面打开了。姜莱走路比较急,还穿着高跟鞋,因为忽然顿住脚步导致失去平衡,差点扑到了那个人怀里。
  她的左手在慌乱之中扶住门框,右手摁住胸口,避免了突如其来的出糗。她自己是站住了,刚刚随意披上的那件西服却随着惯性从她的身上滑落在地。
  纯羊毛精纺的面料离开皮肤的一瞬间,姜莱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她正准备捡起衣服重新披在身上顺便为刚才的冒昧道歉的时候,一件衣服从天而降般地落在了她的肩膀。
  她在那一瞬间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住,而后感知到男人把她揽进怀里,一只手细心地把她的齐肩发挑到了衣领的外边。
  姜莱睁大眼睛抬头和眼前的男人对视,两个人都没说话,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在确认了这个房间里没有其余人后,她张了张嘴,过了一阵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怎么在这?”
  脱掉了外套之后,靳言竹一身衬衫西裤,手工皮鞋,看上去倒真有些“听起来就很成功的人物”的意思。在把手缩回去之后,他懒洋洋地靠在了门上,那种精英的气质又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姜莱皱着鼻子看着他,一个早就隐隐成型的猜测再次浮上了水面,并且在刚刚得到了证实。
  他忽视了姜莱的疑问——或者说质问更为合理,脑海里浮现了刚才外套滑下是女孩光裸的后背,她的皮肤在白纱礼服的衬托下几乎白到晃眼。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他把主动权抓回了自己手里,悠悠问道:“你今早怎么和我说的?”
  姜莱瞪了他一眼,踩着高跟鞋走到了沙发那坐好,又给自己倒了杯水。
  她拿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想了想自己早上说过的话,很有理地重复道:“我说今晚要来美术馆这边了啊?你还点头了呢,你忘了?”
  这里面的沙发都是单人的,靳言竹想了想,还是坐在了她对面。他长腿随意地敞着,坐下的时候伸手扯了扯领带,然后拿过了姜莱刚放下的杯子。
  他那个动作大概是习惯性的,姜莱没看过这样的靳言竹,眯着眼睛盯着他的喉结,没忍住在脑海里重现一下那个动作。
  他重新把水倒满,动作间抬眸看了姜莱一眼。姜莱霎时间回神,坐直身体。
  “我没忘。你的话说了一半,然后呢,我又说了什么?”
  他穿着衬衫打着领带坐在她对面,姜莱还眼尖地看到了桌面上有一张什么协议。现在的场合真的很像在谈生意,姜莱瞥了靳言竹一眼,莫名有点紧张。
  当然,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的紧张很大部分是因为自己在心虚。
  “我说你感冒刚好,要多穿一些,是吧?”
  他想到了这件礼服那个糟心的露背设计,又伸手摸了摸姜莱裸露在外的胳膊,触手所及一片冰凉。他皱着眉,半跪在她面前帮她穿好了衣服。
  “这衣服好大啊。”姜莱颇为嫌弃地皱着鼻子,她甩了甩袖子,觉得自己像是唱戏曲的。她无意识道:“你就是那种很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你的肩比我的宽好多。”
  靳言竹就那么偏头看着她。
  他笑了下:“你什么时候看过我脱衣服?”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平淡了,就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让我想起了你”,而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种……
  这种奇奇怪怪的话!
  好吧。
  姜莱的眼神顺着卷起的百叶窗望向外面,现在已经不是光天化日了。
  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她觉得这还远没到睡觉的时候,所以说这种话无异于耍流氓。
  “我的意思是……”她抬起头,盯着对面的人眼神的压力慌忙找补:“我是说……”
  她破罐子破摔般地嘟囔了一句:“我看没看过你不清楚吗……”
  这姑娘刚才还觉得自己很占理,像个小孔雀一样踩着高跟鞋坐在这里,现在倒是支支吾吾上了。靳言竹觉得挺有意思,懒洋洋地笑了下。
  “这么遗憾啊?”
  姜莱瞪了他一眼,不理人了。
  靳言竹在那边的饮水机里倒了热水放在桌面上晾着,过了没几分钟,林赫从外面敲门进来了,还带着几个饭盒。
  他看到姜莱也没什么惊讶的,和往常无二致地跟她打了招呼。
  靳言竹接过那个袋子,又和姜莱说:“你昨晚睡不着的时候说想吃的那家店:芝士通心粉、牛肉饭、年糕、玉米。”
  他邀功一般地把盒子一个个打开,问:“怎么样?”
  姜莱半小时之前在微信上和他抱怨说自己饿了,现在就吃到了饭,简直感动到想哭。
  她接过靳言竹递过来的筷子,顿了一下,转头和林赫说:“你也来吃呀。”
  林赫礼貌地说自己吃过了。
  靳言竹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时间,直接给他放了假。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姜莱夹了块牛肉放进嘴里,没什么表情地问靳言竹:“林赫,是你的助理?”
  他很大方地点头承认了。
  “你不准备解释一下?”
  “嗯,准备。”
  他吃了一口玉米粒,细细地咀嚼之后发现味道并不怎么好。再抬头,直接和姜莱仿佛带着刀子的眼神对上了。
  “??”
  “你早就猜到了?”
  他说了个问句,但姜莱能听得出,他的语气是确定的。
  “哦,”她别扭地答,“差不多吧。”
  “嗯,那你怎么生气了?”
  其实靳言竹根本没有刻意去瞒着她,无论是破产还是不愿意娶她,这些都是她奶奶的一面之词,靳言竹从来没说过这种话。况且,和他接触的这段时间以来,这一切确实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是她没多想而已。
  所以她为什么生气了?
  靳言竹坦白说:“我能猜到你的问题。”
  他给姜莱夹了块年糕,笑了一下,“靳家的事说起来很复杂,当时对外确实是那个说法,没有故意不告诉你。”
  他说:“但联姻是我的主意,想娶你也是真的。”
  靳父他们并没有去逼他联姻,况且,在当时的状况下,姜家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姜莱视线有些飘忽:“我其实没……”
  电话铃声乍然想起,截断了她的话。
  她只得先放下这件事,循着声音的来源找到了手机,是一个来自裴知诺的电话。
  姜莱无意识地呼出了一口气,心想这人总算有信了,总不回消息,搞得她一直在担心。
  她把手机屏幕亮给靳言竹看,示意他自己要接电话。
  “喂?”
  接电话的时候,靳言竹的眼神一直跟随着她,所以直观又清晰地观察到了姜莱的表情变化。
  先是笑容消失,然后漂亮的眉皱起,她的睫毛宛如一把小刷子,此时颤动得很快。
  这一系列的动作只发生在几秒钟之间,姜莱说了句“我知道了”。手从耳边拿开了,电话却迟迟没有挂掉。
  靳言竹上前一步,把她不自觉颤抖的手握住。
  “别害怕,”他问:“发生什么了?”
  姜莱大梦初醒般地抓住他的指节,她从沙发上站起,因为话音颤抖,说出的话也像露水落下那么轻。
  “靳言竹。”
  她叫了声他的名字,而后才反应过来般的拿起手机想要挂断电话,但屏幕早已回到了锁屏的状态,她拿起沙发上自己的西装外套,把车钥匙塞进他的手里。
  她的手冰凉。
  “去市医院,你来开车。”
 
 
第36章 医院   “没有好梦成真过么?”
  在去医院的路上, 姜莱坐在副驾驶一言不发,她偏头看着车窗外华灯初上的街景,感受着它们因为飞驰的车子而倒退, 又因为视觉暂留现象而在她的视网膜上呈现完整的画面。
  姜莱忽然想到了那个关于人在将死的时候会看到走马灯的传说, 如果她到了那一天, 她会看见谁?又会放不下什么?
  想到这的时候, 姜莱又猛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现在想到这种事有些晦气, 她便不想了。
  人在精神紧张的情况下思维发散, 这是不可控的。
  靳言竹对去医院的路线完全不熟悉,他才回国不久, 很多事情都忘了,而市医院曾经所在的那一片地区经过了商业改造, 在一年后迁至新址。
  他压着限速跟着导航地图开车, 在等红灯的时候,姜莱忽然出声:“注意安全。”
  靳言竹侧头看过去。
  她的脸色看起来稍显疲惫,这种疲惫不是出于乏累,而是经历了某种情绪波动的后遗症。
  “不用开得这么快, 她胃病有几年了, 我其实……也没有很着急。”
  靳言竹的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他的右手趁着在等红灯的空档间探过去握住姜莱的手。他的手掌宽大, 在自己的手被握住时, 姜莱感受到了那种专属于爱人的安全感和温度。
  她抬头,靳言竹的眼里满是对她刚才那句话的不信。
  “真的,”她无奈地解释:“我只是害怕。”
  因为害怕,所以才看起来那么慌张。
  靳言竹想了想,开了个玩笑:“怕什么, 不相信我的车技?”
  姜莱在空气中握起拳头,又朝他的方向挥了挥,她反驳道:“我可没那么说。”
  九十秒的红灯结束,没有靳言竹的手掌覆盖,姜莱又不由自主地把手指绞在一起。她好不容易愿意讲话了,靳言竹借着机会跟她聊,免得她自己闷着。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说要去赛车俱乐部的事情?”
  “哦,”她想了想,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了句:“是我去机场接陶李那天?”
  姜莱侧头看过去,男人“嗯”了声,是她说对了的意思。
  “那天去接你们,打乱了我的计划,所以,过一阵子陪我去?”
  姜莱试探地问:“你要带我去飙车?”
  “对,”靳言竹看着路况,半真半假道:“帮你建立一下对我车技的信心。”
  姜莱弯了下唇角。
  “你刚才说‘打乱了你的计划’……”过了会儿,她后知后觉地重复了一遍,而后质问道:“你这是在碰瓷吧?”
  她确信地说:“你那次绝对是故意的。”
  靳言竹没说话。
  姜莱却被逗得精神了些,她坐直,像抓到了靳言竹把柄那样问他:“你听到了陶李的声音,所以才来接我,是吧?”
  靳言竹一点也没有被戳穿了的不好意思,反而比姜莱还坦荡。
  “算是,”他说,“想看看是什么样的男生可以和你做朋友。”
  “带你去散散心。”靳言竹动了动左手手腕,“要不要我开下车窗?”
  “我自己来吧。”
  姜莱从善如流地按开了她那边的车窗,靳言竹用余光往她那儿瞥了一眼,又在开车的间隙把那边的车窗关好,开了自己这边的。
  对于姜莱递过去的幽怨眼神,他坦然地回了四个字,“怕你感冒。”
  姜莱微叹口气,只得别扭地接受这种好意。
  秋日的夜里滴露寒凉,车速飞快,车里瞬间聚集了四面八方的冷空气,好像可以凝固她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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