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st-0817——是灵
时间:2022-04-11 13:26:14

  他看着她,视线在她脖下一片雪白的皮肤上,不着痕迹地滑过一遍,慢半拍地点了下头。
  何娣降下目光,盯着他的手腕和那块纯黑色的刺青。
  他的手腕并不薄,也不像专做体力活的人那么粗壮,厚度刚刚好,骨感明显,肌肉线条流畅。
  戴着手套的时候,小臂露出那一段肌理,有一种男性荷尔蒙的味道。
  何娣的好奇从意念上扩散到触觉,她突然很想摸一摸他身体的触感,或者只是满足好奇,或者是为了对比自己和他之间的差异。
  她捋不清。
  总之是产生出了一种矛盾的感觉,一方面想一方面顾忌,让她没有办法自如地像过去一般,伸出手去碰他的肩膀,再豪迈地说出一句:哇靠,老兄,看不出来,你这么结实,怎么练的啊?
  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那你最喜欢什么兵器?你手上的那个吗?”
  陈戈峰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轻抬了下手腕:“你要不要,摸一摸?”
  何娣皱着眉毛,耳只听到一丝的讯息,她再逼近些许,侧过耳朵。
  他自然地贴上去,微凉的薄唇碰触到她细嫩敏感的耳垂。
  何娣不自觉缩了一下脖子,用尚且还有故障的听力辨别出他的话语。
  “你要不要摸一下,我的刺青。”
  何娣的脑袋退开一点,看着他的手:“…行,那我就摸一下啊,我主要就是好奇,身边的朋友纹身的少,有的都纹一大片,在背上,手臂上。”
  “你这个纹地太靠近血管了,而且…这里皮肤很薄。”她说着,手已经摸上了那块图案。
  和想象中不同,刺青是完全沉在皮层之下,抚摸起来没有一点突兀感,平滑紧韧,而且温度很高,好像是穿过皮肉,直接摸到了他血管里血液,温度极高,在深夜里也沸腾着。
  她抬起头的瞬间,撞入一双静黑深沉的眼,安静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距离太近,近到呼吸交缠,歪个头调好角度,就可以接吻。
  何娣呆呆眨了几下眼,猛地一下后仰身体,把怀里的白猫胸脯的绒毛一把抓住。
  “我摸完了,呵呵,手感不错,跟上次一样。”
  “嗯。”他应了声,镇定自若地靠回床头,手指一撇打开书,接着看。
  广告正这时结束。
  何娣呆愣半天,从刚刚刺青桥段里收回心思,继续专注于午夜档劣质鬼片。
  老套的剧情,摇晃不定的镜头,尴尬的演技,有穿帮的场景选址。
  渐渐的,她头越垂越低,越垂越无力,眼皮上下打架,三拳过去二脚回来,两边吧唧一下,就彻底合上了,人还保持着老头江边垂钓的姿势。
  过了两三分钟。
  陈戈峰转过脸,见她睡着,拿了床头的遥控器关了电视机。穿上假肢,下床,手扶着墙走到她床前。
  一手环过她的后背,一手放在她腿弯,把人抬起来,再放平,让她躺好。
  中途,何娣半梦半醒之间,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瞧见他的脸,近在咫尺,迷蒙地喃喃:“你…又抱我干嘛…你是不是舍不得我…我要走了……”
  不知不觉间,她好似已经习惯了他所有的温柔,和超出寻常关系的身体接触,却还不明不白地犯糊涂,以为他心上有人,而对她的好,只是朋友间的好,就像张四会给他穿鞋一样的那种好。
  陈戈峰替她盖好薄被,轻轻地:“嗯。 ”
  何娣闭上疲倦的眼睛:“哦…放心,我会常常来看望你的,放心。”
  陈戈峰低着黑深的眸,没有说话。直到她陷入睡梦,呼吸变得平稳。
  他才动了动垂在身侧的手,并缓缓地抬了起来。移到她的脸前,虚停了一会儿,中指的指腹才慎重地落在她白皙的额头,一路下滑,到眉心,鼻梁,人中,唇。
  半晌,他手收回去,深深地,深深地吸进一口气,退了两步,把自己摔回了床板上。
  挂在墙上的钟表一格一格跳着脚步,挪动时间轴。
  他合上双眼,如愿以偿地进入了一个有她存在的梦境。
  梦里,漫天飞舞的烟花下,他捧着她的脸,在她干净清澈的眼里看见了对他的爱意,浓烈又直白,不可思议得宛如一个神迹。
  于是,他拇指抚过她的唇,只一遍,就没法忍受。
  取而代之是他的唇,直直地吻了上去,唇心柔软,鼻尖相抵,呼吸湿热。
  美好得让人浑身无力,腿脚都软下去,心脏却发了疯得在跳,一声一声,牵得身体里每一根神经战栗不已。
  疯狂。
  比飙车更让人疯狂,迷醉。
  ——
  六月二十日,黄历上说,宜远行,宜搬家。
  何娣起了个大早,搬个小板凳,坐在床边,勤快地收拾杂物,衣服,打包行李。
  张四去办理出院手续,不见人影。何子坐在一张高点的椅子上,撸起袖子,满头大汗地收拾大件行李。
  本来他们的出租屋离这里也近,按医生预测何娣的耳朵也不用长久住院,所以他们来时就没多带行李,没十分钟,东西就都收完了。
  今天尤其热,何子一身大汗,瘫软在椅子上,猛灌水入口。
  不经意瞅见她姐的视线,落在冰山大哥空荡的床铺上,何子直起身子,敲字:姐,你大兄弟呢?今早一来就没看见啊。
  何娣滑开手机,看到消息,捏捏耳垂,若有所思地说:“母知啊~”
  何子笑笑:我还以为他会来送送你的,感觉你俩关系处挺好,比刚认识那会儿好多了。
  何娣一脚踩上床沿,把下巴搁在膝盖之下,弯着颈子,咬着左下唇,有点不甘心地说:“对啊,他咋不来送送我,我都要走了,连声再见都没有。”
  何子摇摇头,故作高深地打字回:还有一种可能,怕控制不住吧。
  何娣:“控制啥?”
  何子做了一个手掏心脏的动作,随即打字:控制感情。
  何娣轻轻哼了声:“切,这有什么好控制的,又不是见不到了。”
  何子一跳眉眼:咋了,姐,你们交换联系方式了?还要再约见面啊。
  何娣呆了一瞬:没有耶。
  何子:那大概率不会再见了的。你忘了吗姐,上个月民宿那弹吉他的小帅哥,上上个月,开重机车的寸头小哥,还有那个红头发的酷姐姐,我们以前的房东,还有一个少数民族的吉他手,街上认识的。我们和他们,还有联系吗?
  何娣诚实地说:“没有。”
  何子摊手:所以,这都是过客。找不出理由再相见的朋友,都是人生的过客。
  何娣沉默了。
  作为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人,十八岁入社会的打工人,这些道理她以前就懂,不只是懂,她还认。
  路上认识的朋友,喝过一遍酒,吃过一顿饭,两肋可插刀,有忙一定帮。走时再挥一挥手,该尽的情义就都了了。
  但这回。
  她第一次在心里逆着那法则想……
  不了不行吗?
  她为什么会这样想?
  陈戈峰有什么特别吗?和她遇到过的那些人比?
  她怎么想都不想出来具象明确的,有逻辑的答案,她只能想到一些零零碎碎的瞬间。
  很抽象,一张一张都是有温度的画面,画里有他们两。
  坐在小酒馆里,喝着冰啤酒,吃鱼肉面条。
  在江风吹来时,接过他给的发圈。
  倒退着漫步,看绚丽的烟花在他身后盛放,把夜空擦亮。
  用右边的耳朵去听他的声音,低迷又暗哑,是告白的情话。
  何子熄了手机屏,再次瘫下去的瞬间,听见他姐用很认真的语气说道:“…不会的。”
  她又重复了一遍:“不会的。”
  ——
  离开医院坐上车,张四是今日的司机,他拙劣的车技鼓鼓捣捣半天,才把车从车位里开出来。
  何娣坐在后座,手懒撑着额头,不期然往那个窗户望了一眼。她视力太好,一眼就看到了他。
  只是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他站定在那,也望着她。
  树叶被吹得沙沙的响,蝉鸣不止,微风送来瓜子的香气,空气被炙烤到扭曲变形,一只老狗趴在树下懒洋洋地吐着舌头。这个夏天其实才刚刚开始。
  何娣忽然笑出来,手伸出车窗外,用她此生最大的嗓门冲着他的方向大喊:“大兄弟!!我走了!我会常来看你的!!祝你早日出院啊!!”
  “我们后会有期!!”
35章 一物   再相见
  2021, 四月。
  初春,云城。
  “下面公布b站百大up,直播黑马奖的获得者, 梅三子大组。”
  “仅仅入驻b站十个月,收获超三百万的粉丝,以做直播探险获得超高关注度与热度的三人小组。”
  “下面是成员介绍,外表乖巧文静内在女汉子性格的队长何娣。长了一张欧式深邃面孔,却逗比搞笑的吐槽达人张四。清秀佳人,温和可亲的小弟, 何子…他们用活泼搞笑的视频给每一个观众带去欢笑,以鲜明各异的性格感染着每一位粉丝,过去的十个月里他们一共做了四十七场直播, 上传作品二百——”
  您的信号不好…
  缓冲中……
  缓冲中……
  何娣看着手机屏上一直打转也转不出来的信号,这是半个小时内的第十二次卡屏。
  她等了三四秒,画面依旧一点没动,她索性把手机丢在座椅上。
  跟着把自己也摔进座位里, 两手交叉放在脑后,撑起一截, 眼睛看着车窗外快速后退的碧绿田野和蓝空白云。
  悠悠感叹道:“什么垃圾信号, 看个视频要卡成ppt了。”
  何子趴在车窗沿,回应她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飘渺:“姐, 你那颁奖典礼还没看腻啊, 我都听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何娣嘁了一声, 越过前头的座椅靠背, 脚蹬了他后背一下:“你个小孩你懂个屁,这都是朕打下来的江山。”
  何子:“是是是,你是女王, 我就是御弟,还有这边这个。”他用手指着坐在驾驶位上的人说:“这位就是我俩的马夫,专业驾车一百年。”
  山间的小道路面崎岖,张四怕出事故,专心盯着前方,稳稳开车,懒得与何子打嘴炮,只故作不屑地斜他一眼。
  卡在椅子缝隙处的手机,不知不觉间缓冲完毕,又接上了信号,闷着声音出响。
  “二百七十五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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