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陈戈峰行走慢,脚步也很稳,身上又自带威压和冷戾的气场。任谁看了,也不会知道他是个身有残疾的人。
问话的人看了一圈横七竖八被撂倒在地的五位兄弟:“嘶,一个瘸子…怎么…”
寸头按灭了烟头,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圆圈:“他以前架打多了吧。你不知道,这里十年前乱成什么样,人都坏。”
“又年轻气盛,横冲直撞的…也很正常。”
“今天看到他,变了挺多的,居然那么小心翼翼地,护着个女的。”他慢慢站起身,兀自低语:“邓哥肯定想见他一面,他的好好队长。”
——
听到那句“你先回去”就真能安心把一切都交给他,再屁颠屁颠地回去喝热粥,那她就不叫何娣了。
真正的何娣只会用手扒着他,又酷又装逼地说一句:你闪开,别挡我视线。
事实,她也确实这样做了。只是,一点效用都没有起…该打的架,该装的酷,都被他一个人揽圆了,她连句狠话都没分着。
呵,真是…会抢我来自太阳的正义女神的活干…
心里憋闷的何娣在气鼓鼓地吃完了四个猪肉馅大包子加两碗海鲜粥后,隔着一张饭桌,看着他,恶狠狠地说:“你现在能站起来了,不得了了是吧,啊?老陈。”
陈戈峰:“……”
何娣咬着腮内的肉,目光落在他左肩上。
他衣服的领口不大,并不能看见里头皮肉的情况,只是从衣服上留下的灰白色的铁棍印痕深度,推测出伤势并不轻。
他却还和没事人一样,挂着副世界和平的淡然表情,支着脑袋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
何娣挑眉:“说话啊。”
陈戈峰淡淡指控:“你先多管闲事的。”
“我再管你,扯平了。”
别同理可证了,关键是这个吗?
何娣用鼻子呼出气来,又闷了一大口的凉茶,冷静了会儿,说:“你可以管我,可以帮我,见义勇为是中华民族的美好传统,但是问题是,为什么要把我完全拦在后面,还不让我动手。”
“我又不是…”
不能动手打架的弱鸡。
她后面的话未出口,他轻描淡写地打断,应和道:“嗯,你不是。”
何娣哑然中…
陈戈峰:“你不是,我知道。我一个人可以,就做了。”
“这都是小事,没必要再纠结。”
这是小事?这分明是原则性问题。
何娣皱起眉心,手指着自己:“…你知道我混江湖的原则是什么吗?”
“有架一起打,有揍一起挨,一个也别想跑。”
陈戈峰:“那是对别人,跟我可以换。”
何娣:“换啥?”
陈戈峰:“有架我来打,有揍我挨。”
何娣轻啧了声,不得劲儿地说:“你能不能压一下韵,怎么一边是五个字,一边是四个字?”
什么鬼。
陈戈峰看着她笑了出来,嗓音也带着笑时的气音和哑,合她要求地重复说了一遍。
“嗯,有架我来打,有揍我来挨。”
又被奇奇怪怪的东西给混淆了焦点,何娣一拍桌子,重申:“不对,是一起。”
“一起懂不懂。我跟张四,何子他们都是这样的。”
“喂…陈…”
他已经起身,走出几步,完全没把她的江湖原则听进去。背对着她招了一下手:“走了,结账。”
何娣:“……”
切,能站起来了,你就装吧,可劲儿装。
——
忆沉客栈是云城里小有名气的民宿,老板娘漂亮,做菜好吃,环境好,价格适当,装修古典有韵味,就连鱼缸里养的鱼,都是老板娘配过色后,从生鲜市场上挑来的。
何娣老早就打算来云城做直播,所以提前在网上预约了房。
“身份证。”
何娣从包里摸出来给她,趁势打量起了这位在某点评app上也很出名的,云城的客栈西施。
老板娘叫红玉,人入其名,唇红似血,肤白如玉。穿着黑白花的雪纺长裙,眼尾上挑,打着大波浪的长卷发松散地束着,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何娣看着看着,忍不住眼神有些发直,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老板娘瞅她一眼:“何娣,一间多人房,是吗?”
“嗯。”
陈戈峰微抬眉头,侧过脸盯着她:“一间?”
何娣:“嗯。”
陈戈峰:“一间不行。”
老板娘手拨键盘的动作滞住,古怪地觑他一眼。
怎么着,现在男的都这么禁欲了吗?订一间还不高兴了,什么表情。
老板娘:“那你们是…到底要几间?”
何娣:“一间啊。”
陈戈峰:“开两间。”
老板娘手又动起来,轻点头:“行,那这个多人房要不要换成别的?”
陈戈峰:“再多开一间就行。”
何娣一脸疑惑:“你也要住这里啊?”
陈戈峰想扯她的脸,他忍着性子说:“是给你开的。”
“?”
老板娘开好订单,递了他们房卡,手指着上面:“三楼,305,310。”
——
305房间是多人房,有一个很大的卧室和一个小小的里间,卧室里有三张床,里间也有一张床。
窗帘拉开,视野也不错,青瓦在下,青石板的小街道横铺而过,远处有一片热闹的广场,和不算高的古城楼。
何娣卸下背包,打开拉链,窸窸窣窣在里面翻找什么,并不看他地搭着话:“陈兄弟,我就说了,大可不必开两间的,这里多人间都是两室的。我们订的时候,在网上都看了视频的。”
“也不行。”
“好吧…那房的钱我一会儿转你。”她翻出一瓶紫红色外壳的药水和一袋棉签,朝他走近几步。
“不用。”
何娣停了脚,看了下他的左肩,又扬了扬手里的医药品。
仿佛在说,不用?
你肩膀那样,不用搽药吗?
陈戈峰:“我说,不用转钱。”
“那药给你,你自己搽,搽完放回我包里就行,我去收一下东西。”她作势要把手里的药瓶棉签都塞给他,再拿起包去隔壁,把卧室留给他。
陈戈峰没有接,动了动肩头,右手捏着左肩颈,微皱着眉:“伤,好像在后面。”
“我搽不到。”
何娣一时呆住,仰着脸,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率真地说道:“怎么可能会搽不到?要是你的手搽不到后背,那岂不是你这辈子洗澡,都洗不到后背啊?”
陈戈峰:“……”
何娣注视了他片刻,缓缓眯起眼:“你不会是想我帮你搽吧?”
这种问题,要搁了以前,陈戈峰果断就是一个不字。现在,别说不了,他连与她错开视线,都不会。
只剩不言,而不言,就是默认。
何娣太了解他,知道他就是这个意思。她扬起唇角笑,张开嘴去咬棉签袋子的口。
余光里,却出现了让人能心脏骤停的画面。
他两手交叉扯着衣角,轻轻往上一抬,手高举过头顶,衣服就从后背前胸滑上去,再被他随手丢到地板上。
何娣是真的懵住了。
她当然知道,要搽药衣服是一定要脱的,那个领口太窄了。
但是…她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脱的这么干脆利落,一丝犹豫羞耻都没有,好像她是瞎子看不见一样…
她还没想到的是…
视觉冲击竟然会这么大…
他的肩膀很宽,肩颈的线条硬实,锁骨陷进去一些,很性感。
胸肌紧实,腹肌的沟壑轮廓很明显,却不会过度,有几条青筋鼓涨在其上,蜿蜒着没入到腰带以下。
何娣相信,她现在的眼神,指定比刚刚看老板娘的还直。
偏偏不经意间,又对上他专注地凝视她的眼睛,黑黢黢的。不可逼视的,让人有些目眩头晕。
仿佛他脱衣服不是为了让她好搽药,而是为了干点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思及此,何娣忽然感觉喉管好像被自己的头发丝缠住了,越收越紧,越收越紧,导致面部缺氧,渐渐发烫。
她艰难吞了吞口水,觉得自己现在有点像被潘金莲诱惑的武松。
明明一身正气,刚硬坚韧,一心想着他大哥和打虎,怎么还是有点……
咳。
何娣觉得自己不该再往歪处想,辱没了他们兄弟的情,她赶紧指使他:“你…转过去,我给你搽。”
第38章 一物 他…想亲我?
他坐着, 何娣捏着棉签站在他身后。
坚硬的肌理,凸起的脊骨,冷白色的皮肤, 把所有的视野都填满,鼻息中甚至迷幻地混进了荷尔蒙味道,都是他的。无一处,不惹眼入心。
何娣却在脑子里疯狂自我催眠。
这都是肉…
这些都是肉…
这是后颈肉…这是腱子肉…
再好看再诱人不就是肉嘛…
她下意识里憋着一口气,不敢自在地呼吸,唯恐会影响手上的动作。
沾了紫药水的棉棒在他肩膀的淤青处一圈圈划开, 随着机械性动作的不断重复与叠加,让人血气上涌的感觉终于在慢慢消失。
从各方面讲,虽然还是很诱人, 但还是那句老话,只要心思扳得正,什么宽肩窄腰都是浮云。
何娣看着紫药水将伤处覆盖完全,呼出一口气, 把棉签丢到了墙角的垃圾桶里,拧着药瓶盖, 对他说:“搽好了, 等它再干一会儿,你再套衣服吧, 免得弄到衣服上。”
“嗯,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