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饿!
我从帆布包里拿出几张纸交给曾晴,曾晴没想到我这么乖乖的交给她,凌厉的神色错愕了一下,伸手接了过去。
我知道我那字体定是惊到她了,曾晴脸上那两道弯弯的柳叶眉,都快打成中国结了。
此时,陈初言停好车子走了过来,走到我跟曾晴身边停了下来,好奇的往纸上看了一眼。
眼光收敛,眉头紧蹙,嘴唇轻抿。
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径直越过我俩上楼去了。
曾晴看完把纸张弯曲对折,也紧跟陈初言走上楼梯。
只是,走之前,她对我说了六个字:“你这字,挺别致。”
我感觉我现在就像是个厚脸皮的学混子,无脸无皮,没羞没臊。
稍晚些,我那狗爬字终是上了公司的公告栏,以这公司的八卦效率,不到一刻钟,人尽皆知,贻笑大方。
然后,一传十,十传百,蚯蚓升蟒蛇,鹌鹑变大鹅,从我字丑到文盲,也就一个时辰的功夫。
我是文盲?
倒也不算冤枉我。
千百年来,我那东拼西凑的那点文化知识,加起来估计也没个二两重。
不过,把我是文盲这件事昭告全公司,多少我还是有点挂不住脸的。
半晌午过去了,我都是没敢抬头的。
等我重新扬起脑袋时,是二姐往我怀里塞了一堆好看的衣服,让我送到会议室去,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小心些,不要刮了,碰了,沾到灰尘水渍什么的。
能让二姐这么上心,看来这几件衣服应该宝贵的很,我不敢掉以轻心。
我抱着东西往会议室走,中途遇见了从洗手间出来的苏文文,我知道苏文文跟我不对付,便假装无视她。
可好像苏文文不是这么想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战场。
苏文文一个跨步挡在了我面前,仰着头斜视我,“小三儿是文盲!曼菁,你说你这都是什么人设?这一下子从人人唾弃的职业变成了一个喜剧人?”
比我矮半个脑袋苏文文,也不知她哪来的优越感,拦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要不是双手被占用着,我敢保证,我轻轻提提手指就把她给提溜出去了。
苏文文见我不说话,剔了剔指甲继续暗讽我,“咋的?说到你痛处啦?疼啊?难受啊?受不了就走啊,没脸没皮的赖在陈总什么干什么?净给他丢人!”
我眼神突然变的凌厉,死死盯着苏文文的眼睛,步步紧逼靠了上去,“小三儿也不是谁都能当的,你不也天天想着爬到陈初言被窝里去吗?”
苏文文战术性往后退,我继续往前逼近,“你应该来公司时间也不短了吧?这么久都还没搞定一个男人,也真够给我们女人丢脸的!白瞎了脑袋上这张漂亮脸蛋儿了!”
苏文文早已没有了刚才的豪横样,开始变得结结巴巴,“我跟你不一样,你就是个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
对于苏文文的辱骂,我不以为然,还挺引以为豪,“没错,我就是一只狐狸精,一只不要脸的狐狸精!”
要不是怕把苏文文给吓出点毛病来,我真打算让她见识见识我的那嘴尖牙。
我见效果达到,暂停对苏文文的气势压迫,抬腿朝她屁股上踢了一脚,“让一让,我还有事!”
等到我走了好远,身后的那扇大门快要关上的时候,苏文文才在后面对着我的背影嚷,“曼菁,你可真够不要脸的,狐狸精!”
苏文文这小丫头有趣的很,咋咋呼呼,尖酸刻薄,但其实就是一只纸老虎,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要是哪天我想回林子里了,倒是可以把她逮过去做个伴儿,每日斗斗嘴,打打浑,也是个不错的消遣。
带着这个没头没脑的想法到了会议室,我是一脸傻笑着进去的,直到所有人都一脸懵逼的看着我时,我知道我定是被他们当成怪胎了。
不过,无所谓。
脸皮厚,倒也司空见惯,习惯了。
我若无其事的把东西放在桌子上,对旁边的陈初言说:“二姐让我给你的。”
还未等陈初言接话,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先开了口,“曼菁?”
我这才注意桌子对面的几个人,其中,居中坐的,也是喊我名字的男人有些熟悉。
“任西邻?”我有些不太确定。
“对,是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对于任西邻的热络,我也客气的回了句,“我也是。”
“上次见你陪陈总跟陆总去宏远,心想你定也是管理层,我还纳闷,今天怎么没有看见你呢?”
管理层?任西邻可真是高看我了,我充其量就是个打杂的,还是个不受有些人待见的打杂的。
但是,这个场面,我也不好说太多,只能尴尬的傻笑。
最后,我把求助的目光抛给陈初言,心想着,他是这公司的老板,总不能让我一直傻站在这儿揭他的老底儿吧。
果然,陈初言跟我想到了一起,他站了起来走到我刚送过来的衣服前,把它们给任西邻递过去。
“任总,你看一下,这是我们按照你们宏远的要求做的几件样衣,这个材质,剪裁,缝合都很严格...”
陈初言的话突然停了下来,我有些好奇的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任西邻正在摸一件衣服的内衬,内衬的一角有些走形,看上去跟其它工整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陈初言停止讲话,接过来任西邻手里的衣服反复观看,最后抬头看向我。
他这是怀疑我弄的?我只是送过来而已,我现在可没本事制作一件衣服,“我只是送过来,从车间到会议室。”
我如实回答。
曾晴弯腰凑了过去,最后也看着我,“没人说你做的,就凭你也做不出来这衣服。这件衣服都是高端材质,不能碰水的,一碰上水就会变形,你刚才手上有没有水什么的?”
曾晴的话让我大开眼界,但我的关注点好像有些跑偏,“衣服不能碰水,那怎么洗?就算一辈子不洗,那下雨怎么办?那这不就是一次性的衣服?这能卖得出去?”
傻子才会买吧?我心里暗暗补充了一句。
不过,没想到我的井底之蛙似的言辞,成功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当然,除了曾晴还有陈初言。
我的答非所问让曾晴开始有些上火,她渐渐提高了音量,“曼菁小姐,我现在问你是不是你把衣服上弄上去水了,衣服卖不卖的出去这个问题,还不用你操心!听懂了吗?”
碍于今天的场合,曾晴应该很是隐忍了,要不是有客户在,估计她都要指着我鼻子骂娘了。
我开始认真回答她,“没有,我手干巴的很,护手霜都没涂。”
曾晴又翻了个白眼,“口水呢?滴上没有?”
曾晴这就有些侮辱人了,我再怎么饥渴也不能对着一件西装外套流口水吧,我回瞪了她一眼,气鼓鼓的回了两个字,“没有!”
本来刻板严谨的会议室,先是因为我的无知发言,后又因为我跟曾晴那让外人听起来诙谐搞笑的对话,逐渐变换了画风。
这次除了我跟曾晴,剩下的所有人都开始忍不住的偷笑了,尤其是从我进门到现在都一言未发的陆星南。
别人笑的还含蓄点,陆星南就不一样了,他是笑的无拘无束,毫不收敛。
最后是任西邻努力收起了笑意,开始换上那商务人士的严谨模样,对陈初言说:“陈总,这个也不是质量问题,我们开始下面的话题吧。”
陈初言仍是表达了歉意,“这个是我们的失误,多谢任总的体谅。”
说着眼神示意曾晴把手里的文件递过去,任西邻接过后,认真看了起来,边看边忍不住的夸赞起来:
“这些都是曾工设计的?尤其是这两幅,设计新颖,很有创意。”
曾晴看了下被任西邻夸奖的设计图,宛然一笑,一脸自豪,“任总说的这两张不是我设计的,这两张是我们陈总亲自设计的。”
“陈总自己设计的?”任西邻再一次确认了一遍,“想不到陈总还会做设计,真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我们秋韵是个小公司,只有曾工跟小周两个名设计师,有的时候他们忙不过来,我偶尔也帮帮忙。”
我在心里开始猜想,陈初言以前绝对是个优等生,对于别人的夸赞早已司空见惯,听得麻木,所以才表现的很淡定。
我削尖了脑袋伸过去,瞄了一眼让任西邻夸的神乎邪乎的东西,好像是昨晚陈初言在家画的东西,不过,我也看不出个好赖,就是纯粹好奇。
这时,曾晴开始帮陈初言扬名,也证实了我刚才的猜测,“我们陈总可是我们那一届的优等毕业生,还未毕业都有好多学院抢着要的...”
“曾晴,跑题了!”陈初言打断了曾晴对他的吹嘘,“你把我们的设计理念跟任总好好讲解一下。”
接下里曾晴开始侃侃而谈,看着她站在投影屏前,那自信表达的模样,我竟莫名有些羡慕,能跟陈初言一起扶摇直上的,大概就是曾晴这般模样吧?
我现在就像一个透明的尘埃,站在这个房间里没人注意,只是给空间徒增了些体积,上不了一点台面。
认识到这点,我不动声色的退了出去。
最后一次回眸时,隔着玻璃门赶巧碰上了陆星南的视线,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嫌弃模样。
第28章 我是小滑头,他是憨货
我感觉我挺幼稚的。
我居然一时脑子发热,冲着陆星南做了个鬼脸,一副你奈我何的挑衅模样。
陆星南可能也没想到,我这突如其来的怪异举动,他那前一秒还是满脸嫌弃我的表情,此时,已是转为了震惊。
我见我的目的已达成,甚是欣慰,哼着不知名的野歌儿回了车间。
路过洗手间时,顺便洗了个手。
洗到一半,脑子里突然回想到,刚才那件沾上水渍的衣服。
洗手间?水?苏文文!
难道,刚才那件娇气的衣服上的水渍,是苏文文手上的?
越想越肯定,越想越合理,最后给我拍板认定自己猜测。
虽然水是苏文文手上的,但也是我故意逼近苏文文才沾上的。
所以,把那家娇气的衣服搞出问题的,还是我这个愣头青!
老夫子曾说过,知错要改,善莫大焉。
我总得去认个错吧!
我往衣服上蹭了蹭手上多余的水渍,打算返回会议室。
走到一半,我停了下来。
我现在过去,时机应该不算太好,“算了,还是等任西邻他们走后再说吧。”
我自言自语。
忙碌的一上午过去,转眼到了午饭时间,在餐厅巡视了半天也没有看见陈初言他们。
等我打算回去的时候,碰见了乔一一跟小周,“陈初言呢?他怎么没来吃饭?”
乔一一顾不得形象,徒手抓起两颗圣女果塞进嘴里,她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又显得可爱了几分,“陈总,嗯,陆总还有曾工他们陪宏远的客户去外面吃饭去了。”
“哦~”我轻轻应了一声,“宏远的事情怎么样?”
乔一一定是饿坏了,嘴里塞满了食物,她用胳膊肘捣了捣身边的小周,小周会意,放下筷子回答我:
“我听晴姐说,应该没问题,宏远的任总挺看好我们公司的。”
“那挺好。”
陈初言这么上心的合作终于要板上钉钉了,想必他此时应该挺高兴的吧。
乔一一趁着咀嚼的间隙,口齿不清的插话,“青州杭越的大单子不接,我们陈总脑子也是秀逗坏掉了!”
“一一!”小周提醒乔一一,“不要背后议论老板的事,陈总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你不要乱说。”
乔一一努力咽下嘴里的最后一口食物,突然认真的问我:“曼菁姐,你不会跟陈总告状吧?”
“啊?不会。”我先是一愣,后笑着摆了摆手。
我可不是那种背地里打小报告的人,再说,乔一一说的也没错,陈初言脑子是挺不正常的。整整一个下午,我也没有见到陈初言,期间我打着送东西的旗号去了办公室两趟,也都跑了空。
现在,我坐在座位上想着,我这是道歉有瘾吗?么个主动的送上门去给人骂?
然后,我就开始自我洗脑,“我都去找了两三趟了,他人不在,这可怨不得我了,总不能,一辈子碰不见我就要找他一辈子吧?”
想通了之后,我的负罪感就减轻了许多。
晚上下班时,却出乎意料的在一楼大厅碰见了陈初言。
还有曾晴跟陆星南。
他们三人在讨论着什么,看样子他们的话题很投入,并没有发现拐角处的我。
这样挺好,免得打招呼,我轻手轻脚的打算飘过去。
“天天下班倒是挺积极的。”
是曾晴!
我打算不动声色走过去的计划落了空。
“我时间观念比较强。”
我这话,多少有些不要脸,不过我觉得我说的又没错,所以还是底气很足的。
可曾晴好像不这么认为,“呵,时间观念强?你也不嫌臊的慌,不知是谁第一天上班就迟到的?”
曾晴这又旧事重提,难免有些小肚鸡肠,“我那是有原因的。”
说完,我看了看陆星南,他还我一副‘管我屁事’的嘴脸,顺便掺杂了一些看好戏的表情。
这货没救了!
不过以后我跟他也不会有什么多余的交集,便懒得理他。
我继续对曾晴说:“再说,我那一次迟到,该受的惩罚我也受完了,你没必要揪着这件事不放。”
曾晴眼神嫌弃的剐了我一眼,嘴巴扯出一个讥讽的角度,“你这伶牙俐齿劲儿,有一半能用到工作上,也算对得起你那每月一万五的工资了。”
“一万五?”陆星南尖叫了起来,“陈初言,你每个月给这个疯女人开一万五的工资?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