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菜的空隙,我问陈初言,“你平时都是来这种地方吃饭的?”
如果陈初言回答是,我不会觉得奇怪,看他的气质跟平时的打扮,能看的出来他是个注重生活的体面人。
如果陈初言回答不是,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看他平时扣扣搜搜,斤斤计较的样子,这个理由也说的过去。
可是陈初言回答了“偶尔”两个字,这是介于是和不是之间了?这我就不好判断了。
菜快要上齐的时候,来人了。
是陆星南!
“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在这?”
“陈初言叫我来的!”“初言约的我!”
我跟陆星南看见彼此之后,又异口同声的说。
陆星南虽然很不情愿看见我,但还是拉开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是紧挨着陈初言那种。
坐下来之后的陆星南,开始跟陈初言吹耳边风,“初言,这女人怎么来了?上班带着她就算了,你这下班也要带着吗?你这真是看上这女人了?眼没瞎吧?”
“谁要是看上你才是眼瞎!”我毫不客气的怼了了回去。
眼看我俩又要吵起来,陈初言一如既往的开始打马虎眼儿,转移注意力,“星南,青蟹好像没点。”
陆星南这个没脑子的,成功的被陈初言给牵着脖子走了,“你怎么能不点青蟹呢?这家的招牌菜就属这个最好吃了,服务员,来一下。”
陆星南重新点完他心仪的青蟹之后,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穿成这样,也不知门口的迎宾怎么放你进来的?跟你坐在一起可真够丢人的。”
我端起杯子押了一口,附送了个白眼给他,“嫌丢你人,旁边空位置多的是,自己另开一桌好了,没人求着你坐在这里。”
“要不是因为初言的面子,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你这个女人坐在一个餐桌上吃饭的。”
“很巧,我也一样,也是看在陈初言的面子上。”
“好了,既然你俩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那现在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咱们好好吃顿饭?”陈初言出口调和。
我跟陆星南都闭了嘴,暂时不再互相攻击对方,不过,不攻击对方不代表不可以嘲笑对方。
席间,陈初言无意间说漏了陆星南的小秘密,等到陆星南想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
“晕血?”我双眼放大,“陆星南这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儿,居然晕血?哈哈哈...”
我笑的前仰后合,不怀好意。
对于陈初言把他的这点黑料抖搂给我,陆星南显然有些气急败坏,破罐子破摔,已全然不顾兄弟情义,“晕血怎么了?总比某些人胆子小强吧?”
很显然,这个某些人是指的陈初言,我收起笑容,转而认真的八卦陈初言,“陈初言胆子小?怎么回事,来说说看!”
这会儿,我跟陆星南倒是像正常朋友间似的和平共处,他跟我娓娓道来,小时候怎么把陈初言给用人体骨架模型吓哭的。
听完,我捂着嘴偷笑,想不到小时候的陈初言还是这么怂包的模样。
陈初言拉住还在口若悬河的陆星南,强行打断他的话,“那是小时候,不要听他胡说,他说的这里面有不少水分,不纯,不能都信。”
“好,那咱不说小时候,长大了呢?”陆星南继续爆料,“曼菁,我跟你说,陈初言从小到大从没有看过恐怖片,胆小鬼一个。”
热衷于听八卦的我,没有注意陆星南这次对我的称呼,同样,执迷于反击陈初言的陆星南,也没有发现他对我的态度转变。
良久,可能是我嘲笑的太肆无忌惮,也可能是刚才脑热的陆星南冷却了下来,逐渐又把揭别人老底的矛盾对准了我,“你也不要太得意,你就是个一杯倒!”
“啊?”我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陆星南的弯拐的太快,我一时愣在了当场。
一杯倒?这是说我的酒量不好?我的酒量是不好,陆星南也是见过的,但是一杯倒这个很形象的形容词,我的直觉告诉我,这肯定不是陆星南率先说出来的。
陈初言!
我把质问的眼光对上罪魁祸首,陈初言目光闪躲,他这没底气的表现,更加确定了我的猜测。
“陈初言!”我一拍桌子,“你个长舌妇,嚼舌根儿的长舌妇!”
平地一声雷,我的举动吓到了陆星南,他抬起头注视我,我不予以理会,正怒火中烧的死瞪着陈初言。
陈初言低着头佯装吃饭,嘴里小声的反驳一句,“一杯倒也不丢人,又不是其他什么不能说的事。”
陆星南胳膊肘捅了捅陈初言,歪着头追问陈初言,“其他的事?还有其他的事?什么事?说说呢。”
陈初言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我一下,“没有其他的事,你想多了,我就是一个比喻。”
“是吗?”陆星南半信半疑。
这时,一名服务员走了过来,服务员的目的很明确,我刚才的粗鲁举动噪音有点大,扰到其他顾客了,让我们注意一下。
我把刚才拍桌子的手,尴尬的往大腿上搓着,嘴里说了声抱歉。
服务员刚走,陆星南单手扶额,瞪着噬人的眼珠子数落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一惊一乍的,跟个粗鲁的汉子一样?你穿着这一身行头在这个餐厅吃饭,已经是很引人注目了,你再这么做粗鲁举动,丢不丢人啊?”
“又没丢你人,你急什么急?”我还是一分不让,不过语气却比刚才低了不少。
“怎么没丢我人?你现在跟我...”陆星南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陈初言,“还有初言在一起,别人肯定认为我们是一起的,你丢人就是我们丢人!”
我知道我刚才的举动有些鲁莽,在这个高级的餐厅显得很不和谐,心里也是有愧意的,但就拗不过嘴硬,非要跟陆星南死杠。
我朝陆星南翻了个白眼,算是我的态度。
陆星南看我如此轻蔑,继续他的说教,“等下出了这个餐厅大门,你想怎么嚎,怎么发神经病,就是你裸奔,都没人管你!”
“要想裸奔,你自己去!别带上我!”
我抓起一包餐巾纸,砸向了陆星南,可这小子鸡贼的很,拉过他旁边的陈初言挡在了他面前,那包餐巾纸不正不移的落在了陈初言的胸前。
伤及无辜,我没道歉。
那是陈初言笨,被人拉过去当挡箭牌,也不知道躲一下。
再说,这也算是报他跟陆星南嚼我舌根子的仇了。
他不冤!
这顿饭,在我们三人尔虞我诈的互相伤害中,总算是囫囵个的吃完了。
陆星南跟陈初言都喝了酒,我又没有驾照,所以我们只好找代驾。
两辆车,两个代驾。
告别了陆星南,我跟陈初言一同回去。
第30章 我是白眼狼,他是拾荒者
我感觉最近我小肚鸡肠了许多。
车内,我独自一人坐在后排,代驾的司机是个不大的小伙子,小伙子看上去很腼腆,只在上车前询问了一下目的地,之后便再没说话,专心的开车。
所以车内异常安静,只有车载音乐里唱着不知名的歌曲,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的悦耳,且很能让人感同身受。
“你认识任西邻?”
陈初言的话没有指定询问的人物,当然,我知道他是在问我,可是代驾的小伙子不清楚,所以,他本能的扭头看了陈初言一下,还回答了陈初言,“啊?不...”
“上次去宏远的时候见过一面。”我回答。
这时,代驾的小伙子才知道陈初言的话不是对他说的,他透过后视镜看了我一下,有些尴尬。
“怎么认识的?”陈初言坐在副驾驶,头也不回的继续问我。
“因为你!”我如实回答。
“我?”陈初言吃惊的回头看我,“我昨天也是第一次见任西邻,怎么会因为我?”
我毫不避讳的迎上他匪夷所思的目光,语气中颇有几分!抱怨的意味,“因为你的螃蟹!”
“螃蟹?”陈初言再一次愣住了。
看来他这是把我当奴工使的事情给忘的一干二净了。
妥妥的资本的嘴脸!
我有些怨气和不甘,“十二盒啊!我只有两只手,你说我怎么拿?还好遇见了任西邻,人家帮我提上去的!”
我看陈初言似乎回想起来了,面色也逐渐有了愧意,我就得寸进尺,开始变得嚣张,“有时候你们这些领导动动嘴皮子,就能累死我们这些跑腿儿干活的!”
“你说的有些严重了,拎十几盒东西,不至于累死人。”
陈初言发表完他的意见,转身坐正。
我也知道我说的有些夸张,但还是想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冷血的资本家!”
“宏远比秋韵大的多,任西邻是宏远的老板。”
“嗯?啊?”
陈初言这没头没尾的来一句,让我还在抱怨思绪中的脑子,变得有些不太灵光。
“啥意思?”我问。
我接连追问了好几遍,陈初言都是装作没听见,不理会我,最后,我也就识趣的不再问他。
接下来的时间里,公司忙碌了许多,一是因为接近年底,交货量大,二是因为宏远的要求比较高,费工费时。
为了宏远的那点业务量,陈初言还划批了一条专用的生产线,好多事情他都亲力亲为,一门心思扎到车间生产上去。
为此,公司里的很大一部分员工对陈初言更是赞赏有加,偶有那几个激进份子,更是把他视作榜样和追逐前进的目标。
这些激进分子当然包括曾晴和苏文文这两个死忠粉。
当然,也有一些对他的做法不予苟同的分裂分子,代表人物就是我跟乔一一。
我跟乔一一一直认为,陈初言把自己搞这么累就是自找的!
原因就是,他拒绝青州杭越这件事。
每天生活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人一旦产生了不同的观点,就会各自抱团为营,维护自己那个小圈子。
意见相左,难免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所以也就免不了的偶尔会互相争论一番。
当然,也有一些保持中立,主要是看热闹的,比如陆星南。
每次当我们争论的面红耳赤,如火如荼,不可开交之时,陆星南激动的就差摇旗呐喊助威喊加油了。
自然,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都是背着陈初言在私底下自行解决的。
虽然,意见不同立场不同,但是也就私底下过过嘴瘾,到正常工作时,大家还是会放弃隔阂,一起努力完成各自的工作的。
一段时间下来,我也是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不再是那个一无是处啥都不会的小白,不知不觉中我也会跟他们逗趣打闹,少了些原有的淡漠和事不关己。
二姐说我变了,变得有血有肉,像个人样了。
我被二姐的话惊到了,可能是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潜移默化的改变,直到被人给辨认出来,才开始自我怀疑。
“曼菁!喂,曼菁!”
“啊?谁?”
不过,我这时常神游的毛病还是一点也没有改变 。
突然被人给打断思绪,我左右张望,最后把视线定在了曾晴的身上。
曾晴见我终于有了反应,忍不住的又开始数落我,“啊什么啊,叫你呢!真不知道你这一天到晚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叫你好几遍了,跟个聋子似的!”
曾晴还是那个曾晴,对于她看不上眼的人一如既往的刻薄强势。
所以,人哪有那么轻易的就改变自己的性格习性?我突然像想通了似的,认为二姐定是想多了,说错了,我还是那个我!
这个草率的结论,居然让我刚才一直紧绷的心松弛了许多。
对于曾晴的强势,我是不会被碾压的,“什么事?”
对于我的势均力敌,曾晴也是不以为意的,“你去前面的镇子上买个滚轴回来,等着用!”
“滚轴?”我不解,“什么滚轴?”
我的无知,让曾晴有些不耐烦,“你没看见机器坏了吗?肯定是机器上要用的,赶紧去啊!磨磨唧唧的!”
“为什么是我?”我反驳,“等下我要下班了,你找别人去吧!”
“找别人?你说找谁?你看看,这一公司人,除了你还有个闲人吗?”
曾晴开始她对我机关枪似的吐槽,“公司的老板都亲自上产线了,你这还有脸说下班?公司真是白养你个白眼狼了!用你的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成了曾晴嘴里的白眼狼!
我不认同,我想反驳回去,可是我看了看正在不远处埋头修机器的陈初言,平时光鲜亮丽的人物现在搞得跟个拾荒者似的,我心里开始动摇。
陈初言一身工装,蹭的满身满手都是油渍,不过,这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儒雅帅气。
除了陈初言,其他所有人也都是忙的不可开交,看来曾晴说的也对,我就是那个唯一的闲人。
“你告诉我型号。”我态度软了许多。
曾晴见我这个刺头儿突然听话了,她先是一惊,再是表现出一丝怀疑,最后半信半疑,她拿起笔在纸上快速的写了一串字母递给我,我接过来看了看。
当然,我看不懂!
我把纸条揣进口袋往门口走,却被曾晴又给喊住了。
“你等一下!”
“又怎么了?”
曾晴对我翻了个白眼儿,极其不情愿的跟我说:“你打算走过去吗?从这到镇子上少说也得有几里路了,等你走回来,不得半夜了!”
我现在觉得曾晴有些难为人了,我这都打算去了,她又嫌我走路慢,我便有些生气,“我只有两条腿,想快一点,你找别人去!”
我说着就退回来,打算撂挑子不干了。
“苏文文!”曾晴把矛盾转向了苏文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