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曾晴问我。
我摇了摇头,直接越过他们,继续往前走。
“你要去哪?”曾晴在身后继续问。
我答了一句,“我出去走走。”
下了楼,在大厅门口,我又碰见了陆星南。
他的问题跟曾晴一样,我的回答也跟刚才如出一辙。
出了公司大门,走了整整两条街,找了个还算安静的地方坐下。
脑子里一直回想着陈志杭的那句话,我有点想笑,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识人不清,笑自己的不长记性。
我终究只是个第三者,他早晚是别人的丈夫。
我那曾经的誓言,现在‘啪啪’打脸,说好了今后此生做一个无欲无求,无情无爱,逍遥自在的人间看客。
可我还是没做到!
在我刚发现自己对陈初言动了心之后,现实却把我打醒的这么快,想必,定是老天也看不下去我的说话不算数,毫无原则。
眼前突然飘过的一片雪花,让我看痴了眼,雪花轻盈曼妙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妖娆的曲线。
伸出手,接了一片,握在手心,再张开,手心只剩下了一滴水星。
它死了!
它不属于那里!
他也不属于我这里!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急,路上的行人匆匆,看到我傻坐在这里时,也不忘跟他的友人低头嘀咕几句。
原来,我不过也是别人眼里的俗人。
我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我想走,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所以,我就这么坐着,任由雪花在我身上肆虐。
不知何时,雪花不再落在我的身上,我抬头,看见了撑伞的主人。
陈初言说了一句,“下雪了,回去吧!”
我呢喃,“回去?回哪?”
“回家。”
“那不是我家,我这个租客早晚是要挪出去的。”
“你不用搬出去,那是我的自己的房子,没人能赶你出去。”
我望着眼前的雪花,纵使它再漂亮,再招人喜爱,即使它也很热爱这个世界,可它终究是见不了光,拥抱不了温暖的太阳。
“陈初言”我轻轻唤了一声,“你说我要是再住在那里,会不会有一天被人给薅着头发,拖到大街上,来个鞭尸示众?那应该能上个热搜吧?”
说着我又笑了,“陈初言,你看我连热搜这个词都知道了,其实,你知道吗,你让我学的那些电脑知识,我大多数都用来上网泡剧了。”
说着我又哭了,“陈初言,你肯定不知道,网上的爱情剧可比话本上的好看多了,因为,你从来不爱看那些爱情剧。”
我把脸努力埋在衣服中,冬日的风真的吹的我好冷,尤其是挂满泪痕的地方,如刀割,如针刺。
头顶上传来陈初言的轻柔抚摸,紧接着他的声音也一同落了下来,“曼菁,我还是那句话,没人能把你从我的房子里赶出去,你也不会被人堵到街上嘲讽!”
我抬起头,拿起衣袖胡乱擦了一下,再一次仰脸看向陈初言,“你这是要金屋藏娇?那我应该是你的什么身份,情人?情妇?小三?姘头?”
我笑着摇了摇头,“陈初言,我虽然对你不讨厌,但也没到让我甘愿自降身份,委身于你的地步。”
我站了起来,往前走了两步,背对陈初言,“就算我再喜欢你,我也不会选择一个让自己不堪的身份。”
陈初言走到我前面,“我跟林思柔的婚事,那是陈志杭他背着我定的,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曼菁,我以前真的没有骗你,我没有女朋友,没有结婚,也没有未婚妻!所以,你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身份,我知道,你在乎这些,所以,我从来没有骗你。”
陈初言忧郁深邃的眼中,多了一份坚定,我相信他没有骗我,之前也说的是实话,可也改变不了现在的事实。
我盯着陈初言瞧,本想说的平淡一点,可腮边不争气的两滴泪水,却缓缓滑落到嘴边,更抑不住嘴角的抖动,“陈初言,可你现在有了啊!”
“曼菁,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你给我一点时间,你相信我!”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摸在他的脸颊上,“还疼吗?”
那半边脸颊是陈志杭打的地方,陈志杭的力道好像比我重多了,过了这么久,他的半边脸还肿这么高。
又红又紫,惹人心疼。
我抚摸他脸颊的手,被他的大手覆手握住,他微微点了点头,“疼,很疼!”
我的手指轻轻摩擦他的脸,很轻,很温柔,“陈初言,你还是不知道躲着点。”
“下次我一定躲着点。”
他笑,明眸如泉,晶莹剔透;
他笑,眉目含情,眼波流转;
他笑,精神焕发,神采奕奕。
我的手慢慢从他的掌心抽离,“陈初言,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陈初言逐渐僵住了脸上的笑容,张皇失措,局促不安,“你要去哪?”
说实话,我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只是想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想一想,想想我跟陈初言看不清的未来。
我低下了头,瞧着脚尖,“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个胆小惜命的人,我不会想不开,抹个脖子,跳个河这些我都干不出来,你先回去吧。”
头顶传来陈初言略带颤抖的声音,“那你还会回来吗?”
我没回他,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我需要想清楚。
最后,我只是对他又说了那句‘你回去吧’,便扭头往后走,走到一个不知名的站台,上了一辆来的最快的公交车。
车内很暖,开了空调,跟车外冰冷的世界,恍如两个世界。
车内人很多,挤挤攘攘,轻声慢述,窃窃私语,有些嘈杂。
没有位置,我就找了个角落靠着,眼睛一直望着车外。慢慢地,车上人渐渐少了,挨着最近的空位坐了下来。
看着一直往后倒的风景,渐渐的,视线却没了焦距。
脑子里回想着陈初言的话,他说他会处理好跟林家的婚事,我不知该不该相信他,我不知他对我情深几许,我也搞不清自己对他是否是爱的生死不顾。
或许,他可以退了与林家的婚事;或许,他真的爱我;或许,我可以与他长相厮守。
可是,我的身份,他终究是接受不了的!
与其以后的某年某日,他视我为异类,他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他悔恨当初,我何不早在今日放过他。
陈志杭说的也对,他该回到他本来的位置,继承他本有的东西,享一世安逸,过一生平安。
我爱他,又何必毁了他?
既为妖,又为何要贪图奢侈的爱情?
看来,我该走了。
趁时间还早,趁足陷不深,趁一切都还来得及。
后来,伴着眼角的一行泪水,我沉沉睡去。
再一次睁开眼睛,我是被司机给叫醒的。
“姑娘,醒醒,到终点站了,该下车了。”
我睁开眼睛,抹掉眼角未干的泪水,正要站起来下车。
“还有后排的那个小伙子,下车了。”
看来还有跟我一样睡得稀里糊涂的人,一直坐到了终点站。
这时,刚才叫我的司机又继续说:“小伙子你又不是睡着了,怎么也不知道下车?你看,车上的人早就下完了,就剩你俩了。”
出于好奇,我看了一眼被司机念叨的那个人,当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我刚踏出车门的一只脚,险些踏空。
“小心!”
我小心翼翼的抽离陈初言的手,下了车,走在前面。
我先前只顾着停留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没有发现他一直跟着我上了车,当刚才看到陈初言时,我内心竟然有些悸动,有些窃喜,可我知道,趁我还有理智,我应该赶紧扼杀掉它们。
我突然停住了脚步,猛然回头,看着还未反应过来的陈初言,说道:“陈初言,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这里了!你回去吧,回你该回的地方,走吧。”
虽然我跟陈初言隔了一段距离,虽然,现在夜色暗淡,但我还是清楚的瞧见了他失了神采的漆黑眼眸。
陈初言一步一步走向我,停在了离我两米远的距离,“所以,这就是你想好的答案?所以,所以,你这是打算跟我划清界线了吗?所以,你这是又要走了吗?”
陈初言最后的一个音符,脆弱,易碎,无助。
我觉得我就是个矛盾体,前一秒质疑他的真心,后一秒又无比害怕他的赤诚。
我望着他双脚停止的位置,故意借题发挥,“陈初言,你看啊,我跟你的距离,在这个位置是最合适的,身体是最真实的,已经替你做出来最好的决定,所以,我们停在这里,刚刚好。”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停在这里?”陈初言往前走了一步。
“你怎么知道,我想停在这里?”陈初言再往前走了一步。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要更近的距离?”陈初言继续往前走。
最后,他停在了与我近在咫尺的距离,用他手里的伞,替我遮了那一身白。
我口是心非,“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停在原地?”
我往后退了一步,“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更近的距离。”
我继续往后退,“陈初言,我从来没有说过喜欢你,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留在这里,你不过是我漫长生命里的一个普通人,我不是你这辈子要找的那个人,你走吧,回去吧。”
我不敢给自己思索的余地,说完之后,掉头就走,吹落在风中的最后一滴泪跟陈初言一并消失在视线里。
陈初言在后面喊,“所以,我在你心中只是一个替代品,一个随时可以扔掉的替代品?曼菁,你回答我?”
陈初言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散在夜色中。
我不知道在路上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只是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路上行人匆匆,没有人会在意我这一个陌生人,这样甚好,这样也就没人瞧得见我现在的狼狈。
走过一个灯光炫目的酒吧门口,余光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柔!
今日她打扮的成熟了些,绯红双颊,步履不稳,被同行的一个男生扶着,后面两个男生应该是他们的同伴,同样醉意朦胧的样子。
我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自始至终,小柔并未说话,就这么任由那男生搂着。
她喝多了。
但我冷眼旁观,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就这么看着他们。
我的举动引起了三个男生的驱赶,操着口齿不清的话,让我滚开点。
然后,我走了。
可走了没有多远,我又折回来了。
那男生摸在小柔腰间的手,让我久久挥之不去,二姐对我的那份赤诚热心,更让我难以割舍。
我终究又变成了一个俗人,生了七情六欲,灭了铁石心肠。
几个男生见我回来,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言语粗俗不堪,难以入耳。
粗鄙的话我听的多了,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求他们放开怀里的小柔,然后,大家各走一边,相安无事。
可这几人并不这么打算,恶毒的话更是变本加厉起来,我叹息摇头,为他们的父母惋惜。
看这几个男生年纪不大,却生了这世间最阴暗恶毒的心肠。
第46章 我是妖,他是人
我感觉我做不到。
眼前突然掠过的一个身影,把正在对我口吐芬芳的男生一拳打倒在地。
“陈初言?”我惊呼。
他怎么在这儿?他不应该已经走了吗?为什么我走了这么远,他还在这儿?
我有很多疑问想问陈初言,可他现在正在跟人扭打在一起,并且很明显,陈初言落于下风。
他,真的不行!
我走到一直搂着小柔的男生面前,也就两拳,把那男生撂到了地上。
其余的两个男人见状放弃了陈初言,朝我走过来。
我扶起小柔,把她塞到陈初言怀里,“你靠后点,我来。”
陈初言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胳膊,“曼菁...”
我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望着他,轻轻苦笑,“我的过肩摔,你也是尝试过的。”
陈初言慢慢松开了手,“你小心点,他们有刀。”
刚才的注意力转移到小柔那,却不知何时,其中一人手里多了一把尖刀出来,再看看陈初言刚才拉我用的胳膊,黑色的外套上渗出的血水,晕染了一大片,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我的心揪了一下,“你受伤了!”
陈初言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处,然后对我平静的说:“没事,这冬天的衣服厚,没有伤的很深。”
陈初言肯定又在骗我,那衣服上的血水已经开始顺着他的手指往地上滴,怎会只是轻微的划破了皮肉?
我双手在口袋里乱翻,想找个东西帮把包扎一下,耳边却突然传来陈初言的提醒,“曼菁,小心!”
好在,陈初言提醒的及时,还好,我反应过来的快,及时躲过了后背刺来的尖刀。
刚才我还为他们的父母感到惋惜,现在,我更觉得这几个男生就是无可救药,这小小年纪却敢动刀害命?
这真是他们咎由自取!
解决完三个男生,我检查陈初言的伤口,“这血好像还在流,走吧,我送你去医院。”
说着我扯了头上的发带,缠在陈初言的胳膊上。
陈初言望着地上躺着的三个人说:“他们没事吧?”
我横眉冷对,怒其不争,“自己都被伤成这样了,还发烂好心关心害你的人,你是高僧转世吗?怀揣一颗普渡众生的好心肠?”
然后,我接着说:“他们没事,就是疼的暂时动弹不了,让他们在这雪地里躺会儿,醒醒脑子!”
陈初言淡淡一笑,“没事就行,我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