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初言又脱掉毛衣,扔在了一边,接着开始找睡衣,路过我身边时,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直觉告诉我,他在撒谎,如果只是去吃饭,衣服上怎么会占有那么浓的香水味?
我瞅见他刚换下的毛衣,对陈初言说:“你那个毛衣我拿过去帮你洗一下吧?”
陈初言看了我一下,回了一个字,“行。”
“门口衣架上的外套我也一起洗了吧!”我指了指门口,“那是你昨天穿的外套,我闻着都有味了。”
陈初言拿起那件换下的毛衣,走到卧室门口,隔着我往大门口那件外套看过去。
他离我很近,我轻轻一抬眼就能察觉到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陈初言慢慢咽了一口口水,脖子上的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昨天就穿了一次,怎么就有味了?算了,放在那里吧,等下我自己洗,还有毛衣我也自己洗,天不早了,你赶紧洗洗睡觉吧。”
陈初言紧张了!
他在打发我!
所以,他刚才真的说谎了!
我直视他,“没事,我不困,再说明天也没有什么事,不用早起,我把衣服洗完再睡。你们昨天是不是有女客户啊?你那外套上的香水味也太大了,飘的整个房间都是,我闻着上头,太醒脑了,睡不着。”
既然他不肯说实话,那我就直说,说到“女客户”三个字时,故意加重了音量。
陈初言避重就轻,像是没有听到我特意强调的事,“香水味?有吗?我怎么没闻到?”
说着他还特意猛吸了几口气。
这么大的味道他闻不到?他那是鼻子是摆设吗?他可真能装的!
算了,既然有人故意装睡,那我也是叫不醒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扭头往自己房间走,不再跟陈初言浪费口舌。
身后,陈初言追着我说:“衣服不洗了?”
“你不是说自己洗的吗?你自己去洗好了,我困了,要睡觉了!”
最后,一声门响,把陈初言隔在了门外。
第43章 我是铁公鸡,他是吝啬鬼
我感觉我猜对了。
那晚,陈初言始终没有说实话;
那晚,我彻夜难眠。
第二日,午过半晌,我才顶着个熊猫眼起了床。
窗外,碧空万里,阳光明媚。
江南的雪是娇羞的,就像昙花一现,昨夜还开的肆虐浪漫,今日,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扣好窗帘,换好衣服,开门出去,一股咖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陈初言正在喝着咖啡,见我出来,跟我打招呼,“早。”
我余光扫了他一眼,“都要中午了,哪来的早?”
我有怨气,话很冲,且态度不友好。
我站在洗漱台刷牙洗脸,陈初言侧着身子跟我说话:“曼菁,那个,我跟你说个事。”
我望着镜子中的自己,满嘴的牙膏泡泡,心不在焉的回答:“你说吧,我听着。”
陈初言有心吞吞吐吐,“其实,前天晚上我是去会所了,有点不太正规那种。”
我一口牙膏水差点咽到肚子里,虽然我早已猜到了,但是陈初言这么亲口承认的明说出来,我还是有点接受不了的。
一想到他跟那些女人鬼混在一起,再想想昨晚他亲我的场景,我不由自主的用牙刷狠狠的搓着牙,想把他的气味给刷干净,再想下去,胸口不由得一阵阵恶心。
最后,实在忍不住,冲进卫生间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陈初言过来拍着我的背,关心的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等心里好受了些,我缓缓站直身体,并甩开了他的手,“想到了不想想的,恶心!”
说实话,我现在特想转过身扇陈初言两巴掌,也想扇自己两巴掌。
不长记性啊!
转了一圈,又碰见了一个渣男,我这看男人的眼光,实在是太差。
后悔啊!
漱了口,洗了脸,从餐桌上拿起一片干面包,干啃着。
一口,两口,三口...像是注入了全身的力气。
然后,噎到了!
陈初言递过来一杯水,我不想接,可心急转了一圈,并无其它救急的东西,为了活命,我先妥协了。
“你也知道,陪客户吗,总有点身不由己,”陈初言继续讲,“但是,我什么都没做!这一点,星南可以作证。”
身不由己?什么都没做?鬼才信,陈初言他以为我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吗?随便扯两句就会信的?
还有,陆星南跟他就是穿一条裤子的,肯定是向着陈初言,再说,陆星南这人可没有多大的信服力!
我装作漠不关心,“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释,毕竟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好了,既然你想说,我也听过了,就可以了,过去了,喝你咖啡吧,等下凉了。”
“可你的表情像是生气了?”
“你看错了,”我搪塞,“我这是刚才噎到了。”
“曼菁,你相信我,我真没做什么!我就只是去喝了个酒,我承认,期间是有几个小姐投怀送抱,但是,我拒绝了。”
瞧着陈初言这急于给自己解释的模样,我不知道该不该信他,我心里没底。
我想尽快扯开这个话题,“嗯,我说了你不用跟我解释,不用说了。”
“曼菁,我喜欢你。”
陈初言突然的告白,让我心漏了一拍。
我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心跳加快,快到像要冲破皮肉的束缚蹦出来一样。
“做我女朋友吧!”
我觉得我快要死机了,大脑已经超负荷运载,既支持不了语言系统,也控制不了肢体动作。
我就这么傻站着,后来陈初言说的什么,我全然一个字没有听进去,只是能看见他的嘴边一张一合,一张一合...
最后,我好像打了陈初言一巴掌,好像也没有打。
我记不清了。
我坐在卧室里的床上,盯着反锁的门发呆,脑子里消化着陈初言刚才的话,也使劲回想着我是不是打了陈初言一巴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我感觉到屁股发麻,腰肢僵硬,我从床上站了起来。
开门,出去。
看到陈初言红肿的脸,我知道我刚才打了陈初言不是错觉。
可我也没有道歉的意思,反而用质问的语气对他说,“陈初言,我不是你想泡就能泡,想搂就能搂的小姐,我也不会为了三两句好听的话,就被迷的三五八道的!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欢我,就不要把那种话随便说出来!”
陈初言放下手里的冰袋,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心话?自始至终,我陈初言从未骗过你!”
他的眼神里射出的坚毅,却又夹杂些许愤怒的光,趾高气昂的我,败了!
“对不起!”
“你又道歉?你又要像上次一样吗?道完歉,找个壳,躲进去!”
“我是指你刚才挨得那一巴掌。”
“那也...是要道歉的!”
陈初言把手里的冰袋敷上去,“你下手还是那么狠。”
我尴尬一笑,“下次你躲着点。”
“下次?”陈初言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再有下次了,上次也是这半边脸,这次又是这半边脸,我这半边脸是要毁你手里了。”
陈初言这自我调侃的样子,倒是很少见,这让我隐隐觉得,前些日子陆星南嘴里的那个‘话唠’,应该是陈初言本来的样子吧!
虽然,我跟陈初言的关系缓和了许多,但我也没有明确的回应陈初言的话。
我有点怕!
怕他胡说,怕他一时兴起,怕他后悔,怕他不负责任。
关于做他女朋友的事情,就撂在了那里,我们谁也没再主动提起。
日子也就这么过着,无波无澜,一转眼就到了年底。
这天中午,午休时间,我像往常一样在厂区的院子里逗海棠,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大门口。
是被老严给拦了下来。
老严在跟司机聊着什么,刚开始他们还是平静的交谈,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大的海棠都摇着尾巴跑了过去。
最后,那年轻司机竟下车推攘老严,这明摆着欺负人,我看不过去,走了过去,好给老严壮壮威。
“老严,怎么了?”
老严看着我,涨的通红的脸,气的眼袋都比以前大了一倍,他还未说话,那年轻司机倒先开了口,“我们董事长找你们陈总。”
我大致审视了一下这个年轻司机,眼高于顶,说话有底,是个标准的狐假虎威,借胆造势之人。
能让他这般嚣张的,应该是坐在车子里的人,隔着漆黑的玻璃,看不见里面人的样子。
我提高些音量,对着车子里的人说:“陈初言不在,你要是找他,你打他电话吧。”
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眼前的车子,“还有,你这个车子麻烦挪一下,你停在这里妨碍我们的车辆进出,旁边的路上有临时停车位。”
我的手指还未放下,从车里下来一个人。
男人不矮,身材也不错,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服,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中款呢子大衣,他的衣服很讲究,讲究到每一个折痕,每一个走线都恰到好处。
这男人的眉宇间,我总觉得那么似曾相识,可是脑海中又找不到讯息。
这世间的人看的多了,总会遇见那么一两个长的差不多吧,就比如陈初言,所以,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个男人比他旁边的司机说话客气多了,“小姐你好,你是这...”
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扭头往大门口的公司名称上看了一眼,才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你是这秋韵的员工?”
自始至终都是微笑着说的,语气也很温柔,连我这个在世间混了千百年的狐狸精,都折服在他的笑容之下。
我点了点头,“是,但是陈初言真的不在,你把车子堵在这里也没用。”
听我说完,男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看小姐你不像是员工!”
我搞不懂男人的意思,他从车上下来半天,难道就只是要跟我讨论我的身份?
“我就是一个员工!”
男人笑而不语,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们陈总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你可以直接联系他。”
“我们可以进去等吗?”
我拿不定主意,转头问老严,“老严,可以吗?”
老严眼睛一瞪,“应该,不可以吧?”
我心一横,“你们进来吧!”
我心里是这么想的:看他们这车,这穿衣打扮不是个土豪就是个大亨,万一真是找陈初言谈生意的,被拦到门外就不太好看了。
说不定,万一因为我的自作主张,就促成了一桩大生意,那陈初言岂不是得多给我点奖金什么的?
男人没有回到车上,跟我一前一后走着,我在前,他在后。
“还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他这左一句小姐,右一句小姐,我听的着实也不太顺心,总会不由自主的联想到点什么,所以,我不假思索的告诉他我的名字,“曼菁。”
正要往楼上走的时候,男人叫住了我,让我等一下,等到后面又进来两个人,我才知道原来他们一行是三人。
司机,眼前的男人,还有这位年龄大一些的男人。
这个年龄大一些的男人我认得,是那本书里夹着的照片上的男人。
他的照片出现在陈初言的老宅,那么他一定跟陈初言有什么关系,可他的眉宇间跟陈初言又不太像,反而跟他同行的这个年轻男人更相似一些。
我不敢乱猜,但我敢肯定,我自作主张放进来的可能不是个财神爷。
我后悔了。
可是,人已经进门了,我不好再赶出去。
把他们带到接待室,倒了茶水,我关门出去了。
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心里始终有些忐忑不安,我觉得有必要跟陈初言提前说一下,等我好不容易找到手机,陈初言就上来了。
“陈总,有客人,在接待室。”
乔一一这丫头嘴快,抢先我一步。
陈初言走后,我尾随了过去,站在门外,附耳,贴墙。
我在做不上路子的事情,很丢人!
“曼菁,你给我过来!”曾晴吼我。
我放弃了,门的隔音很好,我也听不到里面在谈什么。
我惴惴不安,如坐针毡,眼睛总是不由自主的往接待室的方向瞟。
约莫五分钟,接待室传来了玻璃杯碎地的声音,我立马站了起来,跟着办公室的其他人一并走了出去。
接待室门口,陈初言率先走了出来,他脸色看上去很不好。
陈初言对着我们几个喊:“谁让他们进来的!”
这是我第一次见陈初言生这么大气,诺诺的举了一下手,“我...”
我知道我办了浑事,所以毫无底气,更怕看他那双嗜血的眼睛。
陈初言看向我,随即又收敛目光,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许多,“送他们出去吧。”
说完,陈初言就大步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我拍了拍傻掉的乔一一,“乔一一,你去送一下,我去看看陈初言。”
陈初言的办公室内,他坐在办公桌后面,双脚放肆的搁着身前的桌子上,屋内有轻微的烟草味。
陈初言抽烟了?
见我进来,他把双脚从桌子上放了下来,朝我举了举手里燃着的半截香烟,“陆星南的。”
接着他把香烟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还未等烟圈从嘴里出来,他闷闷的咳了几声。
我倒了一杯水给他,“不会抽就不要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