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倬笑吟吟地说:“儿子想多了。我跟这个笙笙就是谈个恋爱,不会结婚的。”
“行吧。”其实他刚才也想继续说,如果杨思倬有二婚的打算,他也不会不懂事的拒绝。
毕竟这十年以来,杨思倬独自把他养大,也是费心费时又费力。
他一天天看着杨思倬逐渐变老的五官,也是满心满眼说不出口的心疼。
杨思倬说:“儿子,这次妈妈回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不知怎么,傅闲则总感觉心里有些隐隐不对,但又想不出来,他现在只想快点回到鹤羚居,想接着哄他的桑瓷。
傅闲则心不在焉地跟她聊着天,“什么好消息?”
杨思倬满脸写着兴奋,语速神秘地拉长:“你妈妈我——马上就要晋升高官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傅闲则扬扬眉梢,笑不出来,心底的那股不安愈演愈烈。
“可不是嘛!只要我升了高官,咱们傅家在海林市的地位就是首屈一指了。”杨思倬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以后如何如何。
傅闲则沉声截断她的絮叨:“妈,我和桑瓷和好了,我想跟她复婚。”
“什么?”杨思倬一改往日对桑瓷的喜欢,表情嫌弃地说:“她现在可是谋害乔世良的主要嫌疑人之一!儿子你可千万别犯傻啊,这事儿要真的跟她有关系,你妈我这高官的位置就坐不上去了!我绝对不允许!”
傅闲则沉默住。
——
亮堂堂的客厅里,姜焰听完她的提议以后,又用舌尖扫了扫牙齿,甚是不爽的开口:“桑小姐,这交易我不做。不过你要是能给我留个把柄,我就把这ipad里的视频和备份都删掉,而且还放你走。”
“我怎样都是可以走的。”桑瓷说,“就算我现在动不了你,但不代表我出了这道门还动不了你。”
姜焰恶狠狠地笑了笑,“啧,真难办。”
随即他盯着桑瓷的脸,忽地哈哈大笑,“就这个吧,只要桑小姐今晚帮我录个视频,我就如你所愿,把视频删掉。”
顿时桑瓷心里生出不好的预感,一直维持镇定的声线毫无征兆地颤了,“你说什么视频?”
姜焰让那大个头儿从书房取过来一把小提琴,看着她煞白的脸说:“两年前桑小姐名冠满城,今天你只要把你成名曲给我演奏着录上一遍,我就让你走。”
这对桑瓷来讲,比让她答应跟姜焰合作都难。
她使劲蜷缩起受伤的小指,锁紧的眉尖顷刻绷得更紧,她冷眼觑着满脸得意的姜焰,寒声道:“姜焰,你别逼人太甚!”
姜焰耸耸肩,“两个选择,一个是你跟我联手对付傅家,我把视频删除。二是你录视频,用你的视频作为交易来换我手上的视频。”
他冷笑:“你应该知道傅闲则的这个视频一旦流出去,会对他造成多大的影响,好好考虑一下。”
第64章
月亮不西沉,热爱不停歇
桑瓷冷道:“姜焰,你威胁我?”
“不敢。”姜焰同样报以冷笑。
她垂目看着那架红梨木小提琴,眼前忽然被一阵耀眼的镁光灯夺走了视野。
初次举行巡回音乐会的桑瓷,年仅二十岁,是当时最年轻最貌美的小提琴手,她的年龄不大,却精通各种各类的小提琴独奏曲。
演奏得最好的一首非《魔鬼的颤音》莫属。
那时的桑瓷满身的自信与恣意,台下容纳着将近万人的音乐迷,他们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的名字,他们有的是为桑瓷高超精湛的小提琴技艺慕名而来,也有的是为年纪轻轻就被冠上最貌美的小提琴手的称号而前来一睹真容。
那种无可替代的成就感,像极了那晚的月亮。
皎月、明亮、干净到能容纳所有的污秽。
记得临登台前,她曾在小号发了一则微博——
【月亮不西沉,热爱不停歇。】
可她现在才懂,月亮东升西落,本就是周而复始永远不会更改的自然规律。
而她所谓的热爱,却只是在损坏了一根小指后,就不敢再捡起来的存在。
眼前又被一股黑浓的团雾和尖叫声湮灭。
桑瓷从短暂的回忆里睁开眼,从容地说道:“我答应跟你交换。”
比起这个没什么所谓的演奏视频,她更在意姜焰可能随时都会曝光傅闲则发病的视频。
对桑瓷来说,能够演奏小提琴是让她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何种状态。
姜焰大手一挥,那大个头儿立刻把小提琴送到桑瓷面前。
紧接着录像的设备打开,桑瓷面不改色地用她那只废了小指的手,弹奏了一首不算完美的小提琴曲。
——
桑瓷被那大个头儿送回鹤羚居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
她一进小区,就愣住了。
灯光稀少的楼下,月色不算浓重,蓝色宾利旁边倚着一抹人影,他穿着加厚的灰色风衣,侧脸如风削分明凌厉,他低头弹着烟灰,蹙着眉,原像是一副雅痞的模样,偏又赶上此刻天空落了雪花。
白雪搭落在他长睫,给男人平添了几分贵气。
傅闲则像是发觉他人的存在,抬手将烟递进嘴里,偏头朝桑瓷的方向看过来。
他同样是一怔,随后快速地堆起一脸的笑容,向她走来,“桑宝,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电话怎么一直打不通?”
“我今天被我妈留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回来晚了,你不会生气吧?”
他习惯性地俯下身,他喜欢跟她在同一水平线上对视。
他的眸太黑,又总是透着一股诱人的漩涡,像是吸引力极强的磁铁,一不注意就会轻易地沦陷。
“有一点生气。”桑瓷如实地说。
傅闲则微微眯了眯眼,嗓音撩人,“那我怎么做能不让你继续生气?”
桑瓷认真地思忖片刻,将两只手从暖和的袖子里露了出来,可怜见儿的说道:“我手疼……”
“我牵着。”话落,傅闲则拉过她柔腻的小手,轻轻地给她揉着,雪花也扑簌簌地往身上砸。
桑瓷任由他牵着自己往家里走。
两人刚进门,傅闲则便猝不及防地将人抵在门上,带着满身的烟草味低下脸,然后用手挑起桑瓷的下巴,语气稍有不快地说:“你还没回答我你去哪儿了?还有我为什么打不通你的电话?”
桑瓷没有直接回答他,凭着她对傅闲则的了解,他今晚的状态不对劲。
即使他一直想逗她乐,可是桑瓷清楚的看见他笑的时候,那份笑意不抵眼底。
于是桑瓷主动勾住他的脖子,伸长脖子去吻磨他的唇角,轻声问:“阿濯,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看得出来?”他表情微微惊讶。
“看得出来,你笑的很牵强。”桑瓷重复着亲吻的动作,一下一下把柔软的触感传递给他,“谁惹你了吗?”
傅闲则不愿意把杨思倬说的那些话讲给她听,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没有。我妈非让我在家住一晚,我不想,就跟她吵了两句。”
桑瓷环着他精瘦的腰身,双手摸索着寻找他的手指,然而不经意碰触到那串冰凉的珠子,她牵过他的手,并从缝隙里滑进去与他十指交扣。
“住一晚又不是不行,你不要老是跟阿姨吵架。”
“可我想你。”他在她耳边低吟,“你不想我吗?”
她认真的回答,“可是我们分开了还不到几个小时。”
“我不管这些。”他这人也有些小性儿,“桑宝的手还疼吗?”
桑瓷摇摇头,“好很多了。”
傅闲则朝她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低头咬咬她薄薄的耳朵,嗓音低沉入骨:“那我们睡吧,现在很晚了。”
桑瓷似乎猜出他的小心思,莫名地朝自己的双手看了眼。
——
翌日……
桑瓷醒来后,腰背有点不舒服,她走进浴室打算冲个热水澡疏解下困意,然而她的手刚碰到淋浴的开关,顿时就像断了一样疼。
回忆起昨夜,她不禁小声咒骂了句:“狗男人就是不知道节制!”
“你现在怪我不节制,也不知道前几天是谁问我行不行。”傅闲则懒洋洋地勾着唇角靠在门边。
桑瓷气到无语,“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如果你再不帮我打开花洒的话,我就要冻死了!”
“啧。”真是个暴躁脾气。
傅闲则拉开门,却见桑瓷防备似的背过身去,他嗤笑道:“你有什么好躲的?以前经常这样儿也不见你害羞啊。”
“难道是跟我重新谈了个正儿八经的恋爱后,你就知道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了?”
他表情贱兮兮的,一点网传的贵公子样儿都没有。
桑瓷冷笑道:“果然脑子有病的人就是嘴欠。”
“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啊,咱两到底谁嘴欠?”傅闲则笑笑,关上浴室门,正大光明的靠在门上。
“咱两究竟谁嘴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狗不能跟人比。”桑瓷露出一个假笑,手指一扫门外,咬牙,“请滚……”
“啧,你这张嘴,我服了。”
傅闲则帮她打开花洒后,关门走人。
第65章
唯一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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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瓷洗完澡出来时,看见傅闲则正靠在阳台上打电话。
滚滚白云下,他穿着一件纯黑衬衫,外面罩着一层深灰色马甲,脖颈搭着一条基础款领带,细长的两指掐着根烟,说话时嘴里直冒白气,黑眸轻勾,混在北风和烟气中。
半晌后,傅闲则拉开玻璃门,带进来一股凉丝丝的气。
浴室里的吹风机声嗡嗡嗡不停,通过半开的门,窥见桑瓷扬起脖颈将头发往背后披落,这一动作无意间把女人的腰背完美的展露出来,向下弯的弧度仿佛一把勾人的刀。
他眼神暗了瞬,迈开步子走过去,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吹风机,在她耳边说道:“我今天要去参加一个招标拍卖会,可能会很晚回来,桑宝要记得想我。”
微烫的风扫过桑瓷的发尾,她惬意的享受着男人柔软的指腹来回穿插在乌发间。
闻言她沉默了下,“哪个招标拍卖会?”
傅闲则抬眸从沾满水蒸气的镜子里觑了她一眼,淡淡地说:“科澜街246号的那块土地的招标拍卖会。”
热风拂过,桑瓷下意识地眯了眯眼,“那是科澜街最贵的那块土地?”
“你感兴趣?”傅闲则关掉吹风机,俯身轻咬着她白嫩的耳骨,“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可以拍下来送给你。”
桑瓷从他怀里转过身,双手环上他的后背,轻声说:“我对拍卖土地不感兴趣,但是我也要到场。”
“你也去?”傅闲则抬眼看她。
桑瓷挑挑眉梢,勾着唇角意味不明地笑,“嗯……”
——
招标拍卖会是晚八点开始,举办地点就在科澜街的一座中式大堂里。
今晚到场的人几乎都是各个行业里排得上号的精英大佬。
傅闲则刚入座就听见一阵骚动,他稍微偏过头,深邃的目光蓦地停在某处。
只见最后抵达大堂的桑怀轩,身旁的桑瓷夺目耀眼,她的五官漂亮脱俗,衬得身上的那一条酒红色的长裙都有些黯然失色,深红色的刺绣绑带掐出一抹窈窕的腰弧。
桑瓷的腰太细,细得诱人。
原本傅闲则是眉梢含笑的看着她,但在瞧见桑怀轩另一边的男人后,眼梢的弧度转瞬冷了下去。
那是姜焰?
她不是说只跟桑怀轩一起来么?
这突然出现的姜焰又是怎么回事儿?
傅闲则冷笑着收回视线,心里的妒意疯了似的生长。
可接下来让他疑惑的远不止如此。
这块土地傅闲则派金森扬盯了将近小半年,这次他本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来的,然而最后却被桑怀轩以三千万元的价格拍下了。
拍卖会结束后,傅闲则等到桑瓷将桑怀轩送上车后,他才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她看见是他,兴奋地冲上去抱了抱他,软着嗓子叫他:“阿濯——”
今晚桑瓷借着桑怀轩的手,硬是把姜焰最中意的这块土地给拍走了,而且她还记得姜焰当时的表情,气得脸部的肌肉都在颤抖。
傅闲则冷眼睇视她,声音没有任何情绪,“你不是对那块土地没有兴趣?”
“啊?”桑瓷仰头看他,却撞进一片极寒之地,她心里打了个寒颤,说:“我是没有兴趣啊。”
“可你跟我说的是你要跟桑怀轩一起来。”
“我……”
“所以为什么姜焰也在?”傅闲则突然拔高了声调,嗓音又冷又凶。
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嗬人。
“阿濯……”桑瓷明显被吓到了,用力地咬住唇瓣。
她低着头,长睫向下垂落。
她总不能把姜焰录到他发病的事儿告诉他吧。
“告诉我。”傅闲则放低声音,态度冷漠如斯。
桑瓷用手指去勾他的衣角,轻轻地晃动着,小声地说:“你是不是因为我怂恿爷爷拍走了246号,所以你生气了?”
这毫不起眼的小动作,在傅闲则眼里简直就是抓心挠肝。
他最吃桑瓷撒娇这一套,每次都对这一招束手无策。
他盯着她不敢抬起来的小脸儿,脸色瞬间缓和下来,鼻间发出一声冷哼,语气像是争风吃醋般酸溜溜的,“我才没有那么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