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别生气了嘛,我错了。”
“噢,你怎么错了?”傅闲则懒懒地将后背倚在车门上。
他们所在的地方没有路灯,只有微弱的月光。
大堂里陆陆续续离开的宾客,听到不远处有争吵的声音,偶尔会向那边扫一眼,但是光线太暗,压根儿就看不清他们的模样。
深沉夜幕下,女人的面孔美得动人心魄,她似乎是很冷,双手环在手臂上,缓慢地上下摩挲着。
傅闲则一副拿她没办法的表情,脱掉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然后又一把将桑瓷拽到怀里,捉着她的两只手从马甲的下游摸索钻进了温暖的后背。
“我就是错了。”桑瓷撒着娇,说着说着就要踮起脚去亲他。
傅闲则眼神嫌弃地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她的额头,一脸严肃地说:“你先告诉我你哪里错了?”
桑瓷抿了抿唇,低头想了会儿,然后想起他提到姜焰时的表情,颇显惊讶地问:“傅闲则,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傅闲则不置可否,转身松开她就要去开车门。
然而桑瓷却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巴巴的追着他问:“傅闲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吃醋了……是不是是不是……”
她反反复复问了不下七八遍。
他被问得心烦,直接把人抓到怀里,将桑瓷完全压在车门上,近在咫尺地呼吸让她一窒,心跳似乎都停了。
“对,我就是吃醋了,所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和姜焰一起到场了吗?”
水洗的月光落在两人之间,勾画着男人的五官愈发清俊精致,他眨着长睫,耐心十足地等着她的回答。
傅闲则原以为这下桑瓷应该会老老实实地说出缘由了。
结果——
她不仅不老实交代,还十分亲昵地用脸颊蹭着他温凉的下颚,感受着那些即将冒出来的短短胡茬,小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原因,但是你要答应我,你听完不可以生气。”
傅闲则十分顺从地沉了下颚,“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就不会生气。”
桑瓷眼神不自然地垂下去,嗓音细弱蚊蝇:“姜焰……他……他……”
想起那个视频,桑瓷始终差了份挑明的勇气,可是不说吧,他又会生气。
傅闲则察觉到她的迟疑与犹豫,沉声安抚道:“你别担心,姜焰他要是敢欺负你,我绝对会帮你欺负回去。桑瓷,你要记着,我才是你唯一的退路。”
你说月亮会西沉,可我不会,我永远热烈。
——题外话——
各位除夕快乐!!
第66章
拘留
-
通往姜家的黑色大g匀速行驶在马路中。
姜焰正襟危坐在后排,英挺的面孔僵硬。
桑怀轩:“小姜,老姜董近来如何,身体可还好?”
“我爸挺好的,谢谢桑董关心。”
“今天我用高价拍下了这块人人都觊觎许久的地皮,小姜你怎么看?”
他怎么看?
他能怎么看!
他哪敢有一句怨言?!
不光姜焰不敢,整个海林市乃至庆芜省的各行各界大佬,谁人见到桑怀轩都会主动礼让三分。
不仅仅是因为桑怀轩两道通吃,更是因为他是耀信银行唯一持股人。
而耀信银行只是在庆芜省就已经有不下三十多家分行,其他数不胜数。
原本的桑家并非有权有势的家族,无人不知桑怀轩大儿子桑宗尧不堪重用,非要为了女人跑去学做什么西点师,这事儿当时传遍了全市,把桑怀轩给气得不轻。
也就是后来,桑怀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耀信银行以突飞猛进的速度狂涨。
“桑董,这块地皮确实风水优良,今天您能高价拍走是物有所归。”
桑怀轩嗤笑他的圆滑,却不否认他所说:“小姜,我跟老姜董的交情不算深,桑瓷又是我的孙女,我很疼她。她是一个外表坚韧内心却容易心软的孩子,所以有时候她下不去的手,我可以代为。”
闻言姜焰脸色骤变。
这话里话外的警告意味十足。
他今天本来就够倒霉了,现在又被这老头儿一通阴阳怪气的教训,心里别提多膈应得慌。
姜焰暗暗攥紧拳头,太阳穴忍得突突跳。
“这孩子从小命运多舛,从小到大身旁没几人护着她,可是有些人似乎忘了,现在的桑家还是我做主。”
桑怀轩转过头,用那双苍劲锐利的双眼盯着他,脸上堆积着寒笑,声音浑厚:“小姜,你这么聪明,应该能懂我的意思吧?”
“桑董,我明白您的意思。”
车辆到达目的地后,姜焰逃也似的冲下去,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支住膝盖,大口大口地呼吸。
那种强烈的压迫感太窒息了。
桑怀轩从车窗探出头,那不怒而威的嗓音再度响起:“小姜,有空再到你家里坐,今儿啊,晚了。”
姜焰身形一震,勉强回头给出个笑,“随时欢迎桑董过来闲坐。”
车子一开走,桑怀轩阴着脸给秘书打了一通电话,让秘书查一查最近姜焰究竟怎么招惹他的宝贝孙女了。
姜焰气得全身直哆嗦,他立马掏出手机联系温嘉遇,让他执行下一步计划。
——
唯一的退路?
月光照透她凄清的眼睛,跟个玻璃珠似的水灵清透。
桑瓷听得一怔,心间翻涌起一阵酸涩。
她也可以把傅闲则当做她的退路吗?
像爷爷那样值得信任的退路。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夜风那个吹,勾着她的长裙疯狂摇曳。
姜焰录的那段视频,桑瓷特别清楚视频曝光后会给傅闲则带来怎样的灾难。
不只是在金融圈的地位会被撼动,还有那些所谓的想嫁排行榜的粉丝。
她承受过黑粉的攻击,她知道光凭一个语言暴力就能轻而易举地毁掉一个人。
网络上的所有都是虚拟的,可那些不知全貌评头论足的人却真实存在。
她不想让他承受那些。
所以桑瓷扯了个谎,“他没欺负我,是我的一个朋友,之前被姜焰为难过几次,她找我帮忙,我才答应帮她的。”
她撒谎的技术低劣,傅闲则一眼就能看破。
傅闲则显然不信,拖着懒洋洋的语调问:“你没撒谎?”
桑瓷指尖抓着裙边,紧张又心虚,“嗯……”
她用乌溜溜的眼睛看向他,眼眸深处蜷缩一股他看不透的韧劲儿。
“好吧。”傅闲则虽然不信,但并不急于一时逼她说。
两个人回到鹤羚居后,刚下电梯就听见一阵熟悉的叫嚷声。
桑宗尧站在自家门口,无奈地看着一群警察在里面东翻西找,“你们到底要找什么啊?我都说给你们重复好几遍了,我这没有叫什么利什么因的东西!你们轻点翻,别弄乱了!!”
“爸怎么了?”桑瓷冲过去,看见被翻得一片狼藉的客厅,火气腾地就涌上来了。
桑宗尧一五一十地给他们说。
傅闲则拧住眉,“爸,你刚才说那个领头的警察是叫徐金辉?”
桑宗尧:“是是是!他当时塞给我一张纸说是搜查令!我当时只顾着生气,我也没仔细看!”
傅闲则沉着眸,“徐金辉还说什么了?”
桑宗尧哪里碰见过这种事,又气又没办法,长叹一声:“就说让我配合他的工作,其他什么都没说。”
桑瓷沉思片刻开口:“傅闲则,徐组长应该是在调查乔世良的事情吧。”
傅闲则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沉着脸寒声道:“乔世良死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我给他打个电话问一问!”
“不用打了。”这时电梯叮开了,徐金辉边说边往外走,面色难看。
傅闲则看见他,怒火突然不受控地蹿上了头,冲上去拎住他的脖颈,动作暴躁地把人摁在墙上,“徐金辉,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金辉被他掐的呼吸困难,粗哑的声音流出来,“你先放开我!”
傅闲则深敛着眉,意识到自己失控后,稍微松了点力度,却仍旧没把手挪开,“现在你可以说了。”
“就在刚刚我们警局接到了一个匿名商家举报电话。”徐金辉扭头把目光转向桑瓷,语气颇显无奈,“那人举报桑瓷在网络上购买了大量的利卡多因。”
徐金辉怕他们不清楚那是什么,继续解释:“利卡多因是一种麻醉剂,这类药品过量引用会导致心脏麻痹死亡。这也是乔世良的死亡原因。”
楼梯间的风不要命的刮,桑瓷只觉得眼睛突然蒙住了一层灰雾,她难以置信地向后面趔趄了两步,眼神僵硬地说:“我没有……”
她的声音无比的苍白无力,可她连听都没有听过这类药。
傅闲则瞥见她模样,心尖儿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缄默一瞬,屋子里突然冲出来个高个子警察说:“组长,东西找到了。”
听到这句话的桑瓷脑海里紧绷的一根弦啪嚓断了。
警局的审讯室里比上回似乎不一样许多。
但依旧黑蒙蒙,阴恻恻。
徐金辉将证物袋拍在桌上,啪一声,连那老旧的台灯也跟着晃。
“我是周徊。桑小姐,接下来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那高个子警察五官英气,就是年纪看着很轻,大概比桑瓷还要小上一点。
周徊:“请问11月16号的晚上七点你在哪里?在做什么?都跟谁?有没有上网买过东西?”
“11月16号……”桑瓷轻声重复。
她记得那段时间她刚跟傅闲则离婚不久,温泊微怕她伤心,每天都会拉着她出去玩。
“那天我应该是在七分酒吧,我们过去玩,一共三个人,没有上网买东西。”
周徊记录下后,继续问:“另外两个人都是谁?”
“温泊微,温嘉遇。”
“温嘉遇?”周徊抬头跟徐金辉对视一眼,有些讶然,“他是律师?”
“是,金融方面的律师……”
——
周徊离开审讯室,站到门口跟徐金辉聊着:“徐组长,你们那天在医院的时候就是温嘉遇把你和傅先生叫走的吧?”
徐金辉叼着根烟,眉头紧蹙,重重地「嗯。」一声。
“那小子在金融律师那边混得不错,之前他是乔世良的民事律师,后来说是因为一些自身的原因,就转到金融了。”
周徊明白的点头,回头从窗格里看向审讯室里,只见桑瓷垂着个头,全身都散发着一股丧气。
周徊说:“桑瓷这边也没审问出什么,但如今证据都在,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你是打算先把人扣下还是……”
徐金辉踩灭烟头,“不放人,先等着。”
——
黑浓的夜幕下,傅闲则孑然一人挺立在风中。
他刚接到徐金辉的电话说是一周以内暂时不能放人。
远处的单元门口匆匆忙忙跑来一人,沈姜礼连个衣服都没时间换,羽绒服套着睡衣就冲下楼了。
“嫂子什么情况?怎么进去了?”他一边跑一边问。
“因为乔世良的事儿。”傅闲则将手中烟揿灭,“你认识姜焰吗?”
“姜焰?”沈姜礼挑眉说,“你说的是姜钰骋的儿子姜焰?”
“对。”傅闲则垂目,“你帮我查一下前天12月23号的下午他在哪儿,都跟谁。”
沈姜礼懵逼的问:“老傅,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应该想一想怎么把嫂子给弄出来吗?你他妈查姜焰干什么?”
傅闲则眼神阴翳,语气更是凉透了,“你先查,桑瓷的事我想办法。”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徐金辉不仅在乔世良的输液瓶上查到了注射孔的痕迹,就连上面的指纹都跟嫂子的吻合,再加上网络上的购买信息,老傅不用我说,你比我更清楚,就算嫂子是被人栽赃陷害的,但是嫂子如今已经被证据锤死了!”
这些信息都是网上查询乔世良事情可以查得到的,但是徐金辉那边没有透露嫌疑人的姓名,也就沈姜礼清楚。
傅闲则蹙着眉,手里的烟抽了一根又一根。
最后直到烟盒都空了,他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我自有办法。”
沈姜礼上手扯住他的手臂,冷声问:“你有什么办法?说给我听听。”
傅闲则挣开他的手,“你先查姜焰,桑瓷的事后边再跟你说。”
临走时,沈姜礼说:“老傅,实在不行,你就找杨阿姨,她可是厅长。”
傅闲则沉着脸没搭腔,一脚踩满油门冲向鹤羚居的方向。
回到家里,他还没进门,隔壁的桑宗尧就推门出来了。
“小傅,桑瓷她没事吧?”桑宗尧最亲的就剩一个女儿了。
傅闲则低头深呼吸了下,抬起头牵强地挤出一抹笑,“她没事儿,徐金辉说过几天就放她出来,您别担心。”
桑宗尧垂头丧气地回了屋里。
傅闲则开门进到客厅,他没开灯,四处黑黢黢一片,只有微薄的月光。
他全身虚脱般的躺在沙发上,脑袋里混沌不堪。
突然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傅闲则看完来电显示后,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沙哑着声音:“妈……”
杨思倬语气十分严肃:“阿濯,关于桑瓷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立马给我回来!”